朝花夕拾在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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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父母,我们心中永远的痛-1

(2016-08-16 15:53:31) 下一个

年轻的时候以为父母永远不会老。到自己开始变老,开始失去对子女的掌控能力,但又没有完全放心的时候,才发现父母已经不再独立,不再坚强。才发现自己是这样的无力,无奈。对年轻的不放心,对年老的除了全职陪伴无法提供任何更有效的安排。

过去一年里我已经跑了三趟国内。除了中间的一次算是度假,但大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母亲术后恢复,我放弃见女儿的机会回了北京。其它两次都是因母亲住院,第一次赶巧,第二次就纯属医院家里两点一线的奔波了。北京的三伏天好久没有经历过了,汗水在身上是呆不住的,不擦掉就随意往下滴。我每天买菜做饭并去医院送中饭和晚饭。厨房里只要一开火就是一个小桑拿房,我每干一会就要跑出去吹一会空调,用毛巾擦一把汗。母亲不想让我太辛苦,提出早饭就吃医院的。但她每次都抱怨医院的饭太难吃,每天早上就是一袋牛奶,一碗白粥,一个馒头,一小包榨菜和一个白煮鸡蛋。为了健康她把鸡蛋,奶和粥吃下去,馒头扔掉,然后就等着我的午饭。

中午温度已经接近华氏九十度,我拎着饭菜赶往医院。北医三院离我家步行20分钟,公交两站路但不方便。打的往往打到一半就走不动了,因为医院附近永远是人山人海,离着老远司机就放人掉头。中午回家后先冲澡换衣服,然后休息两个小时。下午继续做饭,在最高温度还没有降下来的时候就又该出门送晚饭了。医院里的饭点儿都偏早,我必须在大家都吃饭的时间把饭送到,不然母亲就得看着别人吃饭,心里不好受。刚回去的第二天赶上北京大雨,这是少有的瓢泼暴雨,地面立马积水,大部分地方都有几寸厚。我不知天高地厚,打着雨伞穿着凉鞋趟着水照旧去送饭,到了病房浑身透湿。晚上弟妹看不过去,开车过来接我一起去送饭。我用的一把新雨伞被风吹坏了,回家找出一件旧雨衣,准备继续雨中送饭。谁知后来再也没下过大雨,倒是越来越热。

母亲因生病没有胃口,饭菜难伺候以外,医院的饭也的确令人倒胃口。每天如果吃固定的份儿饭,就没有选择,一天25块钱。如果自己点菜,一顿20块到30块不等。我回国之前母亲中午都是定饭,晚上由弟弟或弟妹买饭送去。时间长了医院周围可以吃的都试过了,我回去后是不能再省事外卖了,必须自己做,还要变着花样,不能重复。医院的饭我见过几次,母亲旁边的老太太每顿都定。一大盒子黑乎乎的肉,或鸡,或大骨头,有点黄瓜之类的蔬菜都是黑的酱油色。唯一能看到蔬菜本色的是一种叫素什锦的混合蔬菜,母亲也是吃过一次后就再也不吃了。每次扔掉的量是三分之二,旁边的老太太也一样,及其浪费。

我每天做新鲜的送过去应该没事了吧?非也。粥不是太稀了就是太干了。太稀了吃不饱,太干了主食吃不下了。菜太淡了没味,太咸了对高血压不好。米饭太软了不好吃,太硬了她牙不好,咬不动。我每次都要硬着头皮保证下次改正,但好像永远也改不好。好在她后来身体恢复了一点,不那么挑剔了。有时突然想起以前吃过什么,让我去买,我只好求助老弟,然后高温下面沿街寻找。还好总算找到,又在医院附近。还有一次晚饭想吃热烧饼,但北京人的习惯是早饭做烧饼,中午就已经不是新鲜的了,晚饭时间几乎买不到新鲜的烧饼。就算能买到,等我送到医院也可能凉了。弟妹有一次带过去的凉烧饼母亲就让我带回家了。我只好上午去买,晚饭时先用微波炉热一下,以保证质地松软但又不能热过了,否则就会干掉。然后再用铁锅小火把两面烤脆,因为家里没有烤箱。烤好后马上送到医院,20分钟的路我尽量快,她总算没有抱怨把烧饼吃下去了。

后来出院了,我就一日三餐自己做。三顿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加上买菜,洗衣服,打扫卫生和处理一些杂事,每天正好把我死死地拴在家里。下午和晚上会有不少空闲,但因天气太热也不宜出门,陪母亲看看电视,聊聊天就过去了。母亲很希望我能常回来并每次待上一个月以上,她的几个老年朋友都问过我,劝我常住家里。我相信这是很多国外家庭的一大难题,不能说,说了也无解。我说除了住院,在家的时间我能起到的就是一个保姆的作用,你为什么就不能接受保姆呢?但是这个话题永远不能继续下去,一说就吵。住家保姆不接受,做饭的小时工也不接受。自己做的饭自己都不爱吃,还受累。

我带着无奈返回美国,不知道哪天又要应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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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起肥宝贝 回复 悄悄话 老友,老本,老伴,等到不能自理。什么朋友都=0;如果老伴先走,还不知道活多久;只剩下老本了。
还是得靠孩子,本地人家庭也是靠孩子们。
chinomango 回复 悄悄话 国内和国外教育的差别,更不用说国内还有没怎么受过教育的老人。有时候是心理问题你还不能说,希望引起别人的关注、存在感、权威感、虚荣心等。
虽然儿女对父母的爱不大可能超过父母对孩子的爱,但是处事还是有技巧的,过犹不及。
除了老小孩的问题以外,人老了对一些事的适应性变差,表现似乎是太过分或娇气,可能还是身体/神经的问题。
xiangpi 回复 悄悄话 我父母就比较体谅孩子,不给添麻烦
注册很麻烦 回复 悄悄话 谢谢楼主分享,太难了,是我们这代人的心结。
注册很麻烦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购物不狂' 的评论 :
我也一样,父母一个九十,一个八十六,父亲宁可自己请保姆,讨好保姆,虽然我回去三个月他们都不让我干活,他们最好我到处去玩,是我自己觉的难得回来要陪他们没心情去玩。父亲还经常要埋怨我生活太节俭总是促销时买东西觉的我过的不好,我还时不时地与他们观点冲突不高兴。看了楼主的文章我明年回去一定讨好老父亲!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560103' 的评论 : 多谢来访。只是部分观点不敢苟同。每家的父母不同,我们这一代人经历了文革,相信不少父母年轻时没怎么管孩子,倒是我们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管家了。我们现在也不是对自己的孩子没要求没怨言,至少我是有的。照顾父母要的是尽力,不是牺牲自己和小家庭。至于代沟和文化带来的误解,正是我们在这里要讨论的。
560103 回复 悄悄话 孝敬父母是无需回报的......!在我们还小的时候,我们的父母对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养育之恩,是无怨无悔的,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且又是全身心地投入......。现在,我们对自己的儿女所做的一切也都没有任何的怨言与要求......可是一旦父母老了需要我们的照顾了,我们却要发牢骚呢?儿女对父母的爱是永远也无法与父母对儿女的爱相互比拟。我们做儿女的身上流淌着父母的血脉,是他们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他们给予了我们生命,给予了我们生存的权力。是他们寒心如苦任劳任怨的养育了我们。可是我们永远也无法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力所能及的做我们所能做的一切,让他们颐享天年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非常感谢大家的来访和理解,以及热烈的讨论。由于时间有限,不能一一回复,敬请原谅。我后面还会讲到其它方面的感想,也希望在这个看似无解的问题上能和各位一起交流。
购物不狂 回复 悄悄话 我和楼主比差太远了。刚从国内回来, 虽然每天陪在父母身边哪都没去, 可我时不时还会不耐烦他们的唠叨, 会和他们吵, 我妈妈快80了, 天天还想着做我喜欢吃的东西。我为父母做的太少了。明年回去一定要好好表现 , 一定要做到无穷耐心, 一定不能和父母吵, 一次都不能。
tony933 回复 悄悄话 Just came back from BJ in August. My folks are both in their late 80's and in very fragile health conditions.
We all are in the same situations and we have have the same concerns...
Best wishes to all mothers and fathers! Hope they will stay healthy for a few more years!
avonleaxl 回复 悄悄话 本着有问题就有解决方案的乐观想法,有哪位大侠知道比较好的解决办法啊?
avonleaxl 回复 悄悄话 那天和邻居聊天,他们家4个老人都快90了,3个送了疗养院,每月一人4000磅,他们自己选定附近比较好的疗养院有24小时服务,因为老人生活都不能自理。老人卖了自己的房子自己交疗养院费用。等这笔钱花光,政府会接着管老人,但是可能就不会让他们住在这种儿女自己选的好的疗养院了,轮到哪就是哪了。

中国据说也有了比较好的疗养院,费用也没那么贵。不过中国文化和这种养老方式不对接。保姆素质确实也参差不齐。身在海外,父母养老是个大问题啊。
avonleaxl 回复 悄悄话 那天和邻居聊天,他们家4个老人都快90了,3个送了疗养院,每月一人4000磅,他们自己选定附近比较好的疗养院有24小时服务,因为老人生活都不能自理。老人卖了自己的房子自己交疗养院费用。等这笔钱花光,政府会接着管老人,但是可能就让他们住在这种儿女自己选的好的疗养院了,轮到哪就是哪了。

中国据说也有了比较好的疗养院,费用也没那么贵。不过中国文化和这种养老方式不对接。保姆素质确实也参差不齐。身在海外,父母养老是个大问题啊。

红黑蜘蛛 回复 悄悄话 我回来后,老人还经常来电话,家里水管漏水了。告诉他们门口有很多小广告,他们说很贵。然后问我,家里的毛巾是不是被我丢了,天哪,那是比抹布还脏的毛巾啊。我时差都没倒回来啊。


红黑蜘蛛 回复 悄悄话 中国父母最擅长用内疚感来控制孩子,我们也人到中年,自己也有病痛,工作,子女生存等一大堆问题。有些中国老人50岁,55岁退休,在家闲得慌。
红黑蜘蛛 回复 悄悄话 我暑假也在照顾老人家,孩子们都放羊。我也是每天做和你一样的事情,可是我一直在想,我们小时候,父母以工作为借口把我们丢给老人,很少管我们,现在他们老了,却要死死抓住我们不放,根本不管我们自己有家庭。当初来美国,父母告诫我要自立更生,现在他们自己是如此不独立,不肯用保姆。
haiwaiyouzi 回复 悄悄话 孝女啊! 写的生动感人!!
Shanghaigirl98 回复 悄悄话 你上班的老板挺有人情味的,我们就不行,哪有动不动回国的?
Smileymoon 回复 悄悄话 老一辈说了,养儿防老。否则养儿做什么?这就是中国人的传统观念。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阳关三叠' 的评论 : 老人到了一定年龄如果再生病就很快失去自信,自强和自立。也是大环境造成的。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TCM008' 的评论 : 这个我做不到,孩子永远是第一位,因为是自己的责任。我也佩服,但不赞成,小家还是最重要。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素月-2006-' 的评论 : 看了你的文字,你比我辛苦多了。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42now' 的评论 : 谁厨房里用空调啊?
roseyue 回复 悄悄话 非常有同感,我每年的假期都用在回国看老妈,除了稍微探亲访友外就是买菜做饭陪妈妈散散步。
阳关三叠 回复 悄悄话 自私的老人!中国特色啊!
素月-2006- 回复 悄悄话 你碰到的这些问题我也都碰到过,太理解你了。
beijing1955 回复 悄悄话 太有同感了,老母亲口高因她们是在北京吃香喝辣的惯了。请保姆是不肯的因不信任.........哎,反正咱们真挺难的。但愿她们健康平安。
TCM008 回复 悄悄话 这个因人而异了。
我认识一个上海人,他的太太为了照顾中风后遗症的父亲,居然十几年(到现在可能是二十几年了)在上海,而他老公和女儿在海外,一年就是一两次团聚。
我实在非常佩服这个上海人。
藏龙卧虎 回复 悄悄话 很多中国父母非常自私。
42now 回复 悄悄话 你妈家不用空调?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清漪园' 的评论 : 向园姐问好!或许我们将来有可能相遇三院而不知呢!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留连' 的评论 : 多些理解,相信我们都有一样的苦恼。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sm1234' 的评论 : 能没有痛苦又不麻烦别人是大家的福气,可惜无法自己控制。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7997' 的评论 : 是的,能回去效力心里也就安了。
清漪园 回复 悄悄话 My heart goes out to you, AprilMei. 如晓青所言,我们的心和父母的心都苦不堪言,两代人都活得极为辛苦。我爸前两年动眼科手术,也是住北医三院,我乘公交车330天天给他送吃的,他一定要喝家中奶粉调的牛奶,我记得我把牛奶洒在车上,我给人家擦公交车的地板。回国我们不仅不适合那里的气候,家中的生活条件,没有了汽车,没有了我们习以为常的各种方便,而且还发现另外一个不适应,我们老迈的父母还拿我们当仍然年轻力壮、没有任何病痛的儿女。。。
留连 回复 悄悄话 深深理解作者。自04年首次回国至今,年年回去看望父母。众多评注提及问题全遇见。一定字"难"。攵母难,子女也难。也苦,心极苦。
sm1234 回复 悄悄话 深有体会,很理解你,所以我常对朋友说,活到一定年龄,得心梗走了,是很有福气的,对家人,对社会,对自己都没有负担。
7997 回复 悄悄话 我下周回北京,老爸做眼睛手术。他们开始犹豫要不要我再回去,今年春节已回去过了。后来他们想开了,说回来吧,儿女孝顺“厚待薄葬”。我听了很伤心,想起爸妈的养育之恩,百年之后,想报都无门,不能留这个遗憾,否则会内疚余生的。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FayArk' 的评论 : 谢谢理解!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享受生活99' 的评论 : 同病相怜。我唯一一次出门见校友就有几个是国外回来照顾住院老人的。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曾在庄里' 的评论 : 没错。我弟弟住得不远,但也要上班,出差。只能常过来看看,身边伺候也不可能。
FayArk 回复 悄悄话 深有同感! 尤其吃饭的事情。多谢分享!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qun0' 的评论 : 我父母原来的习惯也是早餐有炒菜的,可我实在不想做了。我自己的早餐是没有盐的,咸菜都不要。夏天我自己都吃生菜,高温下炒菜辛苦不说,我还得改变自己的饮食习惯。好在时间不长,还能忍。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升鸣' 的评论 : 看来我并不孤独。多谢理解!
享受生活99 回复 悄悄话 理解!同感!刚刚从国内照顾生病父亲归来。
曾在庄里 回复 悄悄话 即使在国内也一样。要养家,要挣饭吃,不可能整天陪在老人身边。
qun0 回复 悄悄话 唉,多保重吧。需要自己掌握好这个度。有些老人是会变得很自私的,忘记了心疼自己的儿女,忘记了儿女还有自己的生活。一切以自己为中心,有些要求是很过分的。我小姨子自己要上班,还要伺候两个90来岁的老人(老太太是老年痴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虽然请了保姆,但她还要每天买新鲜菜,每天做三顿饭,老头还特太骄矜,需要每顿饭(包括早餐)都要炒菜。这可不是一两天,这可是十几年如一日啊。这可是让自己的女儿用青春,用生命来还债的节奏。如果是短期的住院,可以理解。别的老人能受得了,自己家的老人为什么受不了?
我看不惯,但我说话不管用。为什么每天不能买早餐吃,将就一下。女儿的命,不是命吗,女儿不可以自己有自己的生活吗,为什么必须24小时年复一年的围着老人转。我惭愧,我真的做不到这种孝道。
升鸣 回复 悄悄话 wuwu, 我也是有同样的苦衷, 每次回去,都是伺候父母看病, 住院, 而父母凡是自己有主意, 不听你的, 整天就是干保姆的活, 他们非常依赖我, 最好就是你就坐在他们旁边, 永远不要离开, 哪怕是两三天的外出旅游, 平时上个街都得快去快回, 身体累到没啥, 就是心里特苦, 但服侍父母是儿女的职责,我总是全心全意的做好, 可每年两次回去,太累了。 看到父母年衰体弱, 无子女身边照料,太心痛了。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蓝天白云915LQB' 的评论 : 多谢回复!其实更多的是无奈。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coach1960' 的评论 : 谢教练来访!老人只要还在就还有家在那边,还有牵挂。我现在去三院如履平地,门儿清!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Susan71' 的评论 : 你说的很对,我们这一代移民最辛苦。上面要按中国的传统去尽量照顾老人,下面要按美国的习惯自我独立,不靠儿女。自己多保重是最关键的。
蓝天白云915LQB 回复 悄悄话 赞扬你的孝心
coach1960 回复 悄悄话 我们这个年龄的人,只要父母还在世就算是很幸福的了。你家距三院这么近,倒是一个大优势。
Susan71 回复 悄悄话 你的媽媽好福气,有你这个任劳任怨的女儿。看完后我真的告诫自己,如我也到了那一天千万不要这样,也要为小辈想想,不能太过份。你自己也已不年轻,请多保重。在美国病了那就真惨了。如讲得不对请多担待!
AprilMei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晓青' 的评论 : 是啊。后来才知道很多家里老人想法都一样。多谢来访!
晓青 回复 悄悄话 这一代老人很难改变了,苦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儿女,他们自己心里也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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