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one with the w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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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护生命的寿衣—从容面对死亡

(2016-08-16 14:28:08) 下一个

呵护生命的寿衣—从容面对死亡

 

每一个生龙活虎的生命在人生旅途的颠簸中最后都会走向她的终点-死亡。

面对死亡,常常令人惊慌失措、黯然神伤。死亡实质是生命的一个终结,它如一碧池水清澈地照耀出旅行者的皮囊,渐行渐远;也如一堵高墙挡在不愿被触及的灵魂面前整个世界为之粉碎;

去年我情回故里看望父母,一日半夜有同学致电邀我在国内旅游数日。我说不行啊,老父母在身边,我要多陪陪他们,现在回国所有的时间都倾注在老人身上,只有等他们回家了我才有自由的心。这个夜晚注定不平静。第二天在早餐桌上,我看见母亲的一脸凝重,少了平时的欢声笑语,不管我怎样取悦,母亲还是郁郁寡欢的神情。母亲说,昨晚那个电话后她辗转反侧,彻夜不眠,活多老自己都不感觉到已经快要进坟墓的人了,还是没有活够,经我这么一提醒心里很不是滋味。于是我们母女俩面面厮觑,泪眼婆娑,哭成一团。

我们很难面对死亡,我们很难谈死亡的准备,尤其在自己的亲人面前。

我每天的工作必须面对着生命的逝去,不管逝者的灵魂游向何方,赤条条身躯就留在了这个世界,装进一个个白口袋里。多么平庸的躯体这一刻动弹不得,全部了结,再辉煌躯体也是裹着一身白布走向清凉的世界。这,也许大概就是很多人不愿意死在医院的缘故吧。

昨天晚上我默默地亲手把一个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的艺术家的躯体放进白口袋里,在拉上拉链的那一刻,他的家人正在为他三百万的豪宅谁会是房子的下一个主人争得面红耳赤。谁会为他剃须梳发,谁人顾他冰冷裸体?十天前他还是一个会走会跳的画廊主人,一不小心从十四级楼梯上滑了下来,左脑半球大量出血,尽管已做了紧急颅脑去血块减压手术,他再也没有清醒过来。这是一个身前没有做好遗嘱富有者的典型财产分割无能的牺牲品。于是让我想到,对于死亡的准备并非一张有关丧礼程序的指示,最好有一张最合宜的遗嘱。

人们习惯于“保持缄默的协定”,中国保守传统文化和没有支撑的宗教信仰常常对一个病入膏肓的人缄口沉默,相信把实情告诉垂死者就会使他意志消沉。三年前我娘舅在去天堂之际发出的“我想我快死了。”的话时,亲戚朋友都用慰藉的谎言来搪塞,“你不要胡思乱想,你会一天天好起来的。”可是这种慈悲的关怀却剥夺了逝者对于死亡的思考和谈论,他最终睁着恐慌的眼睛离开了这些“善良”的亲人。

莱恩大叔全身插满了各种管子,随着呼吸机一上一下有节律的滑动是他阵阵不规则频繁发生的癫痫,全身痉挛。面对毫无生命质量的躯体,他的家人正在履行他签过的同意书,准备拔除他身上所有的管子,让他平静安祥地去向天堂。

每一个人从离开母体那一刻时就踏上了生命之旅,死亡是人生旅行的最后一站。不管你一生叱咤风云抑或只是市井了小民我们最终都将面临死亡。我们出生没有选择,甚至有人疾呼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这是一个人性欲望最原始的生存链,就像太阳每天会升起,大海会咆哮,鲜花会吐蕾,天空有云朵那么的自然。有生必有死!在人生坎坷跌宕面对生命的归缩时每个人也是这样自然地踩踏着永不回头的天路。

我们走过幼年的天真,童年的快乐,青年的拼搏,中年的炼达,老年的回归;穿过彩虹美丽的人生直视死亡。

大多数人在还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却要碰触死亡,往往会使人心生恐惧、焦虑和不知所措。生命的终结如果不是意外,就是一个缓慢的语音袅袅、绕梁三日的过程。

我身边有台湾的朋友,善于生命的未雨绸缪。四十几岁的人早早的就给自己买好了墓地,她崇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自己设计墓碑,她不喜欢躺在别人为她打造的“房子”里发呆,那样锁在里面的灵魂也不快乐。

在我很小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奶奶拿出一袭粉色的绣花寿衣放在天井的石板上晾晦。太阳下菊柔丝情、朵朵锦绣呼之欲出,那斑斓的色彩使整个天井因为这种金碧辉煌而生机闪烁起来。奶奶拿过一把椅子,笃定坐在那里守护着,她怕调皮的小孩伸手去摸,怕天空的小鸟会滴屎,一不小心都会弄脏了寿衣。她是这样的热爱,呵护着生命的寿袍。多年后,有一天我看见奶奶真的裹在那身五彩缤纷的绣衣里回家了,我没有泪,我只看到奶奶平静、安祥地和着她的绣衣睡着了,她睡的很香,很满足。我很有幸地见证我们的祖辈其实早早地就为自己的终寝作了准备。

我的朋友,63岁患了卵巢癌。她的先生第一个举动不是找最好的医生要为她争取开刀化疗,他卖掉了家里的大房子去住小公寓。“趁你还走得动,我要陪你去看世界。”他们拿出了家里全部积蓄到世界各地去旅行。太太说“我可能走在旅途上不再回家,你还得继续生活啊。”先生说,“你走了我就更不需要住大房子了。”这种为生命旅行最后的冲刺常常令人感叹不已。

琼是一个优秀的芭蕾舞演员,三十六岁的身躯被重症肌无力已折磨的苦笑面容、构音不清。她每次因呼吸困难从护理中心转来住院,都念念不忘带上美轮美奂的“胡桃夹子”芭蕾舞的领舞剧照。墙上那帧优雅高贵,华丽艳美的克拉拉很难和眼前这个面容歪斜,身躯佝偻的形象联系起来。对一个芭蕾舞演员来说有什么会比站不起来更可怕,有什么会比骨骼变形更残忍?还有什么会比丑陋更失自尊?琼正在学习面对死亡。她以整理往日的照片向我们炫耀曾经的美丽和魅力使人为之动容

死亡是人类的“宿命”,是一个可以学习的过程。对于死亡我们不必恐慌,每个人都可以为自己打造生命的寿衣。

愿我们每一个人活得潇洒,去的灵魂也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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