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他乡(八)我在美国找工作·上篇
水中捞月空竹篮 缘木求鱼奔加州
小心翼翼双手捧起那张RN certificated 仿佛看见了小龙子手舞足蹈飞快地朝自己跑来; 也好像梦境中自己踏入美国白领阶层得以非凡地飞驰在高速公路上;所有欲望之火在本不属于自己的土地上由掌心里的希望熊熊燃烧,化作那团云雾炊烟袅袅升腾,追逐在生活轨迹的抛物线里。
拨开云雾的缭绕,现实很快就把自己的遐想敲打的粉碎,工作在哪儿?翻开Reno Gazette,在job opportunities 一栏放眼望去最多就是RN position opening,但自己拿的是加州RN License 那些工作是不属于自己的。
在绞尽脑汁挖空心思, 竭尽所能咬文嚼字美化自己的RN resume 里,把希望和云雾的媚眼抛向了加州的领空。第一批,十封Resumes 静静躺在抛物线的无名点销声匿迹了;第二批,二十封Resumes被光荣地埋葬在希望的土地上安息了;第三批,三十封Resumes,经风枝残叶的飘泊后,停落在Bakersfield 的那家医院的树梢上。那天电话铃起, Nursing Recruiter John 浑厚的男中音,从我的出身背景到怎样拿到加州RN License 一连串的刨根问底后,抛下一句, “That's very interesting,I'll deliver application form to you.” 当时的我天真地认为已经找到了工作,放下电话尽然放歌“妙妙”起来。迫不及待等到猪先生回来,老奸巨滑的他,“八字还没一撇呢!Bakersfield 加州中部农村不去。”一棍子就把我高涨的情绪打入冷宫。
以后的日子如法炮制,再以几何级数不断殷勤地向加州各个医院递增Resumes,其间也有几次相谈甚欢,终因人家一句你在Reno怎么到加州上班?我是再三保证言能践行,一定会move 过来的,“ I'll call you back soon.”一句安慰话后,一切回归宁静,石沉大海。
这样在水中捞月的四个星期后,终于让空篮子有了一次捕捉阴影的机会。
在离Reno 最近的加州License 的Truckee Hospital 我有了第一次正式工作面试的机会。Nursing manager Janet 是一个刚从美国东部relocation过来的长发披肩,身材高挑的知性女子, 从她讲究的穿着上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受过良好职场训练的精明女性。
那天,我习惯地把长发高高盘起,身着二排开六粒钮的高腰节低圆领米色真丝开衫和刚过膝盖的同色一步裙,脚蹬米色小羊皮高跟鞋,信步来到Nursing station “I like your dress." Janet 一见面就礼貌性地赞赏到,“Thanks for your compliments,I love your dress too." 我则微微仰头侧脸含笑到。招呼过后,她叫我到走廊那端Dr Janet office 去等着,她会马上过来。
来到hallway,刚好看见一位白大褂迎面走来,“Where is Dr Janet's office?” 我顺口问道,经他一番热情指点,我已跨出了main building 来到Dr Janet's office. 心里正纳闷着,护士工作为什么要Doctor 来interview ?自作多情地难道人家知道自己的background? 难道Janet 是医生兼职Nursing manager?一时间,尽量为自己来到Dr Janet's office门前找些合理的依据。 走廊两旁灰色的长椅在黯然的灯光下,直条条,凉飕飕地矗立在那儿与呆板的我为伍。三十分钟后在凉板凳上再也坐不住的我,拿起挂在墙上的电话告诉operator overhead page Dr Janet . 心中告诫自己,要冷静,要沉着Doctor Janet会回来的。又是一个漫长的,寂静无声的三十分钟,其中三次overhead page 都遥无音讯,我按捺不住焦急的心,骤然起身折返main building不顾矜持地冲到Nursing station 被告知Janet刚刚回家了。
这时的我心里好比吃了死苍蝇还难过,惘然若失地驾着车开往回家的路上,高速公路两旁的杉树犹如三夹板把人整整夹个骑虎难下。
回到家,闪烁的leave message 里传来Janet 柔软的声音,“ Ms Yan , Where are you? please contact me okay! " 当我抓起电话把满腹的委屈倾倒而出时,Janet 一个劲地向我陪礼道歉,“This's all my fault." 原来Janet有nursing PHD degree,她习惯地称自己为Dr Janet .而与我迎面相见的白大褂,则理所当然以为我要找Nephrologist Dr Janet.这事就这么指鹿为马被我撞上了。
Janet很快就为我set up next interview .
也许Janet 为上次发生的事有些内疚,也许她对我第一次印象还有些好感,三天后的面试不记得有什么太多专业方面的问话,她话锋一转“What does your experience bring to us?" 然后就在interview paper 上签下了Janet的名字,站起身来带我到各个nursing station 转了一圈,作了简单的介绍,其中不断告诉staff我将是新来的护士,最后就叫我到human resources 去办手续了。
掩盖在绿树环抱中的Truckee Hospital 并不大,它的human resources 却叫穿着高跟鞋的我在丛林中拐了不少弯。当我推开那扇精致的叫人不感相信是人事科的沉甸甸柚木大门,兴致勃勃递上Janet 签名信时才发现什么叫竹蓝打水一场空。
其实,自己找工作除了医院对我的要求外,我也加了两个非常苛刻的条件给医院:1)是能帮我转工作鉴证;2)是一定要帮我办绿卡;人事部的S告诉我,这个医院没办过这样的case ,她不知道从何做起,要给她一点时间。只见她拿起电话与Janet 一阵长谈,然后转向我,“我们都非常乐意帮助你,在你拿到工作鉴证前是否愿意在医院做 volunteer?” 同时,Janet 也跟我说,有空可以熟悉环境,看看Chart, 这对我来说已经非常奢侈了。我就这样欣然成了license related volunteer.
给我orientation 是一个高大魁梧美国老太太Marge,老太太是一个银行家的妻子。在她退休后,在医院做volunteer 和打小白球是生活中两件齐进并重的嗜好。老太太矫健硬朗,但看她走路快疾如风,昂首挺胸的样子,想着她打出去的小白球应该可以个个自己去捡回来是没问题的。
显然她是Hospital volunteer's leader, Marge 虽然友好还是忍不住打听,我是怎么拿到volunteer 这个位置的。至此大悟,愿来在医院做volunteer 也要论资排辈的,有时得排上好几年,Marge 自己已在医院风雨无阻每周二次干了十二年。Marge 因是经庸界的太太,用她的话说,自己退休早,乐意助人volunteer 还可以deductible 锐,这个term 像她这样的人实属不少。原来在美国医院做volunteer 也是一样的不容易,“醉翁之意,心怀叵测”。
在我刚做volunteer时,恰逢volunteer team anniversary celebration ,盛大的庆祝party 设在Mary 的豪宅内,但就Marge 给我的direction我那辆“经济型”车已在山上绕到快爬不动时,抬头终于看见山顶上的皇宫。穿过好像有足球场那么大的斜坡草坪,Barbecue 设在与大自然相融的后院里,浓郁的香气把小鹿一家四口吸引到门前溜达,它们非常welcome 随意来去自如share着这里的一草一木。 我最惊讶的是这幢房子的围墙不知道在哪儿?难道因为太大太大围墙消失在无限远处。Mary 说,这里自然生态经常有各种动物出现,但它们从不伤害人。我看见的当儿小鹿这家就在这片茫茫绿色中点缀了大地斑驳刻在了永恒的一刻。
可能知道我的好奇,Marge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在屋内穿梭,Mary 的先生是职业投资家,当然家里陈列的古画古器是我所看不懂的,有些古董据说价值连城。令我印象深刻的倒是那盏进门客厅里从高高的celine往下垂的水晶灯,如瀑布一泻而下,无论站在底楼抬头仰望,还是站在二楼的deck往下眺望所有的光芒耀眼和金碧辉煌都令人观而叹止!
噢!美国加州有钱人不都是住在beverly hill or malibu, 藏而不露,像Mary ,Marge那样每天t shirt 和跑鞋忙碌在volunteer 人群中低调的和你我一样百万富翁大有人在。
我穿梭在Reno与加州 45 mile山路间,每周三次四个小时来到Truckee医院,送病人入院,出院; 给他们倒水,护他们上厕所;再就是带他们去做各种检查。在这个纯一色caucasian的美国人医院里竟然看不到菲律宾护士,现在想来有点令人不可思议。Receptionist 倒是个心直口快的英国人Susan ,在我常常为自己accent 烦恼时,Susan爽朗到,“我们都是外国人,我刚来的时候英国口音重讲话没人能懂,现在还不是我叫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比我捧多了。” 虽然她说这段话时还是英腔很重,倒也鼓舞了我的士气,“原来讲英语也可以使美国人听不懂的。”
大多数医院的staff 都很nice ,当时他们特别不理解一个RN怎么不去好好赚钱而来做volunteer. 她们教会了我很多和中国医院不一样的东西。 直到有一天我送病人从X-Ray回来,把Chart放回去以前随手打开看看,RN C 一个箭步冲上来夺走我的Chart ,“你是volunteer 不能看病人的chart.” 我据理力争,我是license related volunteer,有manager 允许可以看病史的, 边做volunteer 边学习的。当即C 就把Janet 找来,指着她的鼻子,“你是不是应该 review 加州Hospital policy ,Hippa你懂吗?” 美国西部人的牛仔风格终于让我明白,女人性感可以这样刚烈,white and black 没有折中余地。从道理上讲C也许是对的,只是她采取的强硬手段在我本来就很脆弱的心里戳上的那一刀留下了难以弥合的伤口,泪水和血水就这样一直殷殷地淌着。
血气方刚的猪先生处理这件事就不是血泪模糊了,以他狭隘严谨的做事作风写了长长的一封statement,把医院在雇佣我的不合理地方一一例出,其实不能办绿卡为什么要给人希望,留人做volunteer ?答应可以边做边学为什么要抢人Chart?医院的policy为什么不事先让人知道。同时告诉他们,我们是穷学生volunteer与我们抵锐毫不相干,相反,要从自己口袋里掏出银子灌满油箱才可以把车开到这么远的地方,等等。当然也为quit volunteer 找到了适当的借口。
我感到其实猪先生这样说有不合情理,在我执意的反对下猪先生一意孤行地把这封信寄了出去。二星期后,收到该院Human resources 调查附件,表示在这件事上确有处理不妥,深深抱歉,对我曾为医院的服务表示感谢,同时也理解和同意我quit volunteer. Janet and Marge 也有打电话来安慰,让自己总有对不起她们的感觉,也让我再一次领教美国人的通情达理,豪情万丈。
从这件事后我一直闷闷不乐,Quit Volunteer 工作后,我跟猪先生说,不能守株待兔,我要搬到加州去,到local 去寻找机会。猪先生开始无论如何不同意,感到我涉世不深无法一个人独立生活。我说,“你只有一个choice ,送还是不送?我都要走!”在我软硬兼施下,猪先生终于答应让我先到LA,其中又作了许多强行规定如在LA不许开车,二个月找不到工作必须回来,每天必须给他汇报进程等等,一心只想着赶快找到工作的我对于这个"出关条约"无条件的全都签约了。
七月下旬,顶着骄阳似火,还是开着我们那辆TT,猪先生送我来到LA.
离开Reno的时候,自己心情就像打翻的五味瓶非常复杂,还没看见小龙子又要离开猪先生,一个家就这么四分五裂,工作和绿卡都不知道在哪儿?今日不走更待何时?
美国啊美国,在一路纠结中沙漠已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