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他乡 (二) 出国记
历经磨难多沧海 矢志不移锤百炼
八九十年代蜂拥而至的出国浪潮使闻名遐迩上海“前进”英语补习班在枭枭吹烟,闻鸡起舞的备胎出国人员中名声大震,人们把大量的时间和金钱投入其中不无道 理,从大浪淘沙“前进”中出来的人自有一股傲气。经过英语强化训练,很容易让人产生自我幻觉,好像拿到了芝麻开开门的钥匙,放眼金矿已在眼前,挑战世界, 不胜自得。不菲的“前进”收费仍有多少愿者上钩拜倒在它的石榴裙下不思后退。一毛不拔的猪先生独守着格朗台的吝啬本性,坚持着那份“能量守恒”定律,再多诱惑和动人的宣传没能使“前进”在他身上损失一根豪毛。
猪先生一贯崇尚自学成才,无师自通,花钱买书天经地纬,对于花钱读班却是不屑一顾。只需把有限的钱花在有效的时间上在他看来结果都是一样的,经过刺股悬 梁,圆木警枕的汗水之战,猪先生得意于托福发榜成绩,除了听力之外,语法和阅读都是满分。坚信自学有效的他一直反对家里人进各种补习班,以致于多年后,他 终于忍不住问猪太,“ 听 你讲话利齿伶牙,为什么英语这么差?”猪太不得不反唇相讥到“没有受过前进正规良好培训”。他还压制以后龙儿升学,也从来不让他进SAT,MCAT review 班, 还是一句老话,花十分之一的钱买书自读就可以了。”这真是在谱天盖地南加各种补习班多如牛马下难得的坚持,当然龙儿是读书越少越好与老爹一拍节合,这些都 是后话了。不过猪太送给他的“官僚主义”的帽子,他也戴的正正好好。
一如猪先生的托福,挤阿姨也幸运地一次就达到了他要的理想成绩。平时没感到他有很好的记忆,他从来不记得家里任何人的生日,每次出去买菜回来往往都记不住 价格的他却记得住英语单词,他可以背诵英语词典也是不争的事实。对于他这种选择性的记忆使人恨之入骨又钦佩有嘉,做事仔细谨慎,逻辑思维严密则是猪先生的 商标,他的日语当然也是自言自语自学的。
拿着托福和挤阿姨成绩轰炸式地投美国学校如同军事演习精确频繁, 然后地摊式的搜索总有几个落网的学校。在经过深思熟虑,百般挑剔的选择后, 猪先生最后终于决定去了The Biggest Little City in the World. ... University of Nevada Reno. 有三个足够理由让他选择UNR ,一是:有group of classmates 在那里;二是:Navade 是美国物理物理学家 Bob Lazar 声称他服务在51区的基地南部地区和并且声称了51区的测试极端先进的航空器并且应该就是 UFO,这对猪先生具有很大吸引力。三是:UNR给了他全奖,这对在美没有任何亲戚的猪先生来说无疑是一针强心针。
如果说申请学校的过程是一种对耐心的考验,那么等待入学通知书的时刻就是一种对修养的折磨。
一九九二年春季开学的猪先生在九一年六月底已通过 international admissions office UNR多 次电话interview , 八月被告知已发出入学通知书。自以为三个指头捏田螺十拿九稳的猪先生,潇洒地与自己执教的大学毫不留恋地 签了自动离职同意书,背起行囊和他大学的铁杆们一览祖国大好河山与大地交融惜别去了。从黄山天下无双的峻险风光到雁荡山诡形殊状的峰嶂洞瀑;穿越桂林山 水,踏过兵马俑古迹,在祖国熟悉和不熟悉的土地上贪婪地都想留下一串脚印。
一个多月后带着大地泥土芳香习心回到上海后,方知UNR的入学通知书从末在家里的邮箱里坐客过,赶快一封书信寄去查问,得到大洋彼岸友好回答,“再给你寄 一次”又是在漫长等待的三星期以后了,恍恍等待着邮递员到来就像等待对情人的期盼,每一次,落空后告诫自己要耐心明天就是希望。日子就在希望与等待中很快 滑到了十一月中旬,猪先生如坐针毯告诉自己在UNR的同学可不可以再到入学班公室去拿他的入学通知书由同学自己寄出,同窗友谊最是情深,二话不说就得到了 他们班上最实事求事认真做学问的老王的承诺,“我亲自给你寄去了”新的希望又在等待中重生。
时间飞驰,日子在等待中变得飘遥烦躁,入学通知书去哪儿了?一月上旬还没有拿到入学通知书的猪先生终于沉不住气了,厚着脸皮鼓足勇气对老王施加压力,“这 次无论如何你只能寄加急挂号信了,再也不能有任何闪失了。” 一月下旬,当穿着腊黄特别外衣的邮件经过千辛万苦的穿梭终于交到猪先生手上,就像捧着无价之宝,猪先生翻来覆去爱不释手,就差没有跟它接吻了。
由阵阵寒雨卷过的江南,一月下旬,晨曦的露珠还在朦胧中跳跃,丝丝冷意暗袭着早起鸟儿禁不住的颤抖,上海乌鲁木齐中路美领馆门口那片黑鸦鸦的人群欲个个热 血沸腾,站在长龙中好像己看见世界在向自己招手。今天显然不是一个好时晨,那么多的人 ,那么长的队不过据说大概每天只有八分之一的人可以顺利得到鉴证。
在队伍里兴奋地侃侃而谈的不乏探亲的和移民的,访问学者和留学生各自叙说着自己的精采,当然其中有人屡拒屡签越来越有经验对付签证的,有人惶惶不安不知道 这次是否又会和亲人海天仙遥;不过这些对拿着全奖的猪先生来说毫无影响,信信满满自我感觉良好的猪先生一直坚信自己就是八分之一。太阳当空,暧气回升的时 候队伍在猪先生面前戈然停止,面临着既兴奋又紧张的翘首,下一轮就可以轮到他进场了,下一轮却是这样的漫长,久久地也不见再出来唤人,终于经过漫长耐心的 等待,秘书出来宣布今天签证就到此结束。
有谁会相信加州八月会下冰雹,这样的不可思议又落到猪先生头上,包括猪先生在内的队伍中人群骚动,而接下来又没有“明天”,因着“马丁·路德·金纪念日”,是美 国联邦假日之一美领馆长周末休假,就这样把人摧向绝往。猪先生耐不住着急心情,刚想上前问个究竟被门口鼠目獐头,矮小粗大,手持长枪的中国警卫用枪一步挡 在前面,并用枪顶了顶他,“再跨一步就当你扰乱领事馆把你抓起来。”立时气得我花容失色,呼吸急促,心律失常。认为我们叛国投敌吗?你如此怒发冲冠;认为 我们造事叛乱吗?你这样横眉怒视;你一个官方警卫对自己同胞如此无礼溥情,凶狠野蛮在我眼里此时你所有价值只不过是个丧失良心看门狗而己。
一九九二年一月第三个星期的星期二在怊怅若失,忐忑不安的时刻终于等来了沧海桑田的变化,猪先生拿到了费尽波折的赴美留学签证,此时UNR开学已二周离美国那边最后学生注册报到期只有十天。
早春二月,冬雪融尽了江南最后一片枯叶,当寒意从人们的肌肤中渐渐抽离时,春风在上海虹桥机场一角温柔渲染。那天多少亲歳朋友,同窗学生汇聚这儿,祝福欢 送猪先生去大洋彼岸。闪光灯下一张张开心的笑脸就这样定格成了永恒,长辈的叮咛,朋友的祝福许许多多的话我都不记得了,耳边犹新的却是婆婆这句,“不管碰 到什么事,不叫你回来就不要回来!”猪先生只是一边沉默着。这一沉默却是二十二年的不回头,猪先生就从来没有回去过。
目送猪先生进入了出境门后,我们一行人马上又折回外面,不断地向着天空仰望,好像又过了很久终于看见飞机英姿一跃而起,很快飞机喷出的白烟与云雾妖娆缠绵, 在眼前迷惑。我一手抱着龙儿,一手挥动着丝巾,嘴里使劲地念道,“龙儿,跟爸爸说再见!快跟爸爸说再见!”眼泪却像开了阐的阀门止不住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