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资、小资情调与上海女人及嗲和作
(文章来源于网络)
洪晃与林栋甫曾经谈起眼下时髦的“小资的小资情调”与“上海女人的嗲和作”,洪晃对上海女人的“嗲经和作功”十分羡慕。
“小资”在中国从前是骂人的话。毛泽东曾说过:“小资产阶级的尾巴还没有完全割干净。”因此“小资”是革命的眼中钉,肉中刺。谁如果惹上了这个词,那可是了不得的“滔天大祸”。但这个词随着中国社会的变革而发生了令人惊奇的语义转移。
“小资”和“小资情调”在当今中国的城市青年人中,不仅值得热烈追捧,而且简直就是“酷”、“时髦”和“浪漫”的代名词。但中国新兴的“小资”与德国语境中定义的不同,他们一般既没有“欧宝可塞”(一款风靡世界设计小巧精致的轿车)开,也没有贷款买华丽住宅。上海、北京等地的“小资”通常都喝卡布其诺(咖啡一种),说洋泾浜英语,看“真正”的电影(《美丽新世界》),听“真正”的音乐(诺拉·琼斯),读“真正”的书(米兰·昆德拉)。
在上海、北京等城市地铁的小商铺里可以买到一本“小资秘笈”,教人如何做一个“小资女人”。在因特网上流传各种测试,人们可能自我检验是否已跻身“小资”之列。按照网上的说法,“真小资”喝矿泉水而不是可乐,喜欢裸睡,卧室里有一个至少摆满30瓶红酒的架子。他(她)们从不穿浅色裤子,会不经意但有效地炫耀自己的外语水平:“对不起,我想不起这个词中文怎么说。”
“嗲和作”是上海女人的特有的功夫和韵味,有是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嗲”是上海女人近于天然的举止,“作”是上海女人自然内在的习性。
上海美女又被称为“嗲妹妹”,嗲字向来都和上海女孩紧紧相联。这里的“嗲”也是“好”的同义语,充分而恰当地表现了上海美女的让人魂牵梦绕的神情。而北方的姑娘们大多不知“嗲”为何物,她们为这种嗲找了另一个名词,称之为“犯酸”。但是在上海,“嗲”作为人们所认同的文化形态,正在悄然对女性进行塑造。
这种嗲文化其实是源自苏杭。也许早在宋代从开封迁都到杭州时,嗲文化就已经发端,这可能是千百年来所形成的江南女儿柔美温婉的佳人风范,正如越剧所表现的那样。因为当时杭州的女性文化是来自开封或是更远的地方。
如今上海女人的“嗲”早已闻名大江南北,她们的“嗲”是一个被上海文化所熏陶的女孩近于天然的举止表现。一般来说姑娘谈吐和举止比较委婉可人,还不能说是嗲;一个漂亮但带苏北口音的女孩,人们不会说她“嗲”;一个出身高贵但说话很冲的女人,人们不会说她“嗲”;“发嗲”,包括了一个女人的娇媚、温柔、情趣、谈吐、姿态、出身、学历、技巧等等,其中既有小姑娘的撒娇弄俏,也有大姑娘的忸作态等一系列显示女性柔弱娇媚的魅力的举止,包含有很多不可触摸的因素在其中,从而成为上海女性文化的一个重要成分。
上海女人的“嗲”与北方女人的“撒娇”有点相似。女人发嗲,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性别优势。一般来说粗壮坚强,豪情侠骨,从来与吴越美女无缘。这种嗲文化熏陶下的美女,大都表现得含蓄委婉、缠绵悱恻。不过有时候“嗲”也是外露的,尤其是在有外人在场的时候,上海女人尤其“嗲”,也不知道是为了让外人知道她多么爱自己的男人,还是为了让别人知道她自己多么风情万种。
“嗲”有先天的也有后天的,是上海人对女性魅力的一种综合形容。如今的涉外婚姻统计证明,上海的女性,最受西方男性的欢迎。中国的嗲同欧洲比如法国女人相比,有点小家子气。法国女性有一种要力夺“最有魅力女性”的领导地位的倾向,不管长相如何,似乎总认为自己最有魅力,也就是说,法国女性的“嗲”是一种强势嗲,而上海女性的“嗲”,是一种惹人怜爱的弱者之嗲。
除了“嗲”,上海美女的另一特点是毫无原因的骄傲,骄傲的理由大约是因为——阿拉是上海人。我曾听说现在的上海女孩子一般不会离开上海,除非出国。如果你遇到结伴外出的上海女人,也会领略到她们的骄傲。她们喜欢在异乡的街头或公共场合大声地说着上海话,她们会感觉到所有的人都在注意自己,听自己说话。别人要是问上一句:你们是上海人吗?她们就会莞尔一笑说:是啊,心中却暗说:老土,这还用问嘛。但她们说话的声音却依然甜美与温柔。
她们中有人经常骄傲地称自己为纯粹的上海人,因为随着到上海打工者的增加,非纯粹的上海人也越来越多,外地年轻女性用不了多久,就能说一口流利的上海阿拉语,你根本分不出到底谁是纯粹的上海人。上海女人的眼里除了上海,其他地方统统是乡下。从交谈中就可以看出她们很骄傲自己是上海人。现在她们已不那么的排他,起码在表面上看,本地的上海女人会和外地人相处得很融洽,至于心里到底怎么想,只有天知道。她们对于洋人的一举一动都很是关心,眼下流行穿什么衣服,戴什么帽子,她们就会很小心地模仿起来,但对内地却所知甚少,比外国人也多不了多少。
上海美女不只崇洋而且喜欢怀旧,所以她们非常挑剔。走在街头上的女人,你从发型上就一眼能找到老上海的影子,那种特有的打着卷的发型,无论是年轻的或是年长的,都保留着上个世纪30年代的遗韵。走在人民广场地下仿20世纪30年代一条街上,迎面就是一部20世纪30年代的老电车停在街口,引得游人争相拍照,还有老虎灶、上海旗袍店、哈德门烟店、擦皮鞋童匠的雕像以及那悠悠回响的上海钟楼的咚咚声,不由将人们拉回了旧日上海的情境中去。幸好现在的上海突飞猛进,令这个城市再次成为东方明珠。上海的进步不仅改变了城市,同时也改变了上海的女人。
其实你从上海的女性文学中,就可以看出上海女人的大致。张爱玲笔下的女人是丰富的,依稀代表了20世纪30年代的上海中产阶级女性。她们的目标,便是成为一种“优雅的女人”,这种女人,其表现就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旗袍麻将,宴会舞会。每一个时代都有一种风格,甚至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的不同格调,就好像每一个女人,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一整箱衣服,任何一款都会有一则美丽动人的故事。
在生养上,上海女人,生得细皮嫩肉,白净水灵。缘自上海微湿的气候,好过最昂贵的皮肤保养品。北方姑娘,大大咧咧,有种野性美;南方亚热带女子晒得黑里透红,好比那里的天气,巴辣着呢。
上海女人是精致的。有着北方人的爽快,却不豪迈(那是男人的玩意ㄦ)。有江南女子的娇柔妩媚。生得得天独厚,打扮起来更有看头。身上穿的或许不是高级名牌,但重质感,兼搭配得体,看得爽心耀目。
上海女人追求时尚,往往不是盲目地穿戴某个牌子。她研究品牌的历史,格调,走向,主流设计师的来头,代表作等等的来胧去脉:Fendi的皮草是极品;Tiffany的白金钻戒是经典;Ferregamo以鞋子起家;ChanelNo.5历久不衰;MiuMiu一样出自Prada之手,但价钱减半……
扮靓保养更不假他人之手。美容院是缴学费的地方,学成回家,自己再练得青出于蓝。保养品,营养剂,贵一点无妨,要紧是效果好。
在处世上,“拎得清”和“讲实惠”是上海女人在外抛头露面,待人接物时的准则。在人口密度高住房拥挤的上海生存,从小就识得看人脸色。满屋子人客,眼睛一扫,即知谁是老板,谁是伙计。嘴儿甜是一回事。讲话知轻重,时机抓得准,才是高招。
上海女人深知“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Coupon尽量用,减价最欢迎。蹩脚东西免谈。说她精打细算,不如说她,“便宜要贪,亏吃不得”。
去中国餐厅吃饭,碰上个上海女招待,问她某道菜可好味。你猜她怎么答?“蛮入味的,不过今朝,菜新新鲜鲜的,又嫩。活蟹也刚刚来,吃一磅送一磅,俩个人吃正好。”听得食客食指大动,速速点头。她又顺势介绍了汤与凉拌菜。最后加一句:“好了,俩个人吃尽够了。不够吃再加,快来兮的。”一餐下来,菜式、价钱均和心水。的确很实惠。对这女招待徒增好感。
在情感上,上海女人的难缠似乎很有名。尤其是“作”起来,最吃不消。其实,她是“会得作”。她不作兴“一哭二闹三上吊”,那是“江北腔”。她作起来,分寸拿捏得好,倒成了一种风情。所谓,多了嫌烦,少了不够味。她是有选择性地作,和特定的人作,在特定的时间作。
特定的人,通常是指关系密切的,比如男友,老公。稍稍“作”一下,耍耍小脾气,时时提醒着男人,她的重要。特定的时间,通常是指她觉得男人对不起她的时候。男人在气头上,则千万“作”不得,反要安慰。但她可记着这“气”,下回一道“作”回来。
所谓“女人红,因为有男人捧;女人坏,因为有男人宠”。怪不了“会得作”的女人。
上海女人对心爱的人,其实用情极深。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她把男友当成自己手足般地“调教”。希望,有朝一日,他将是“完美”的化身——有着她欣赏的优点,与可接受的缺点——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今生的新娘。她把丈夫当成子女般地“管教”。希望他出人头地,风光能干,受人儆仰,做太太的即便退居幕后,也跟着沾光。说这是“帮夫”也好,“现实”也好,与人“别苗头”也好,她的宗旨是比别人生存得更好。
总之,当代中国的“小资”与其说是一种社会阶层划分,不如是一种生活态度,代表了新兴个人主义和消费主义的一种潮流。但在他(她们身上并没有摒除“小资产阶级”传统的软弱性,“小资”群体永远走不出自己的那一方世界,他们缺乏勇气。“小”仍一如既往是他们的禀性。“小资”精神是一切革命的敌人,毛泽东在这一点上是对的。但无论如何,“小资”也在想通过这种方式改变中国。而上海女人的“嗲和作”,也表达了上海海派文化的一个侧面。可惜,许多地方的女人十分羡慕和想学上海女人的“嗲和作”,却十分为难,洪大姐妹们,继续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