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叙云

如果有人问我人生是不是值得一过,我会说人生也许没有什么意义,却有着许许多多美丽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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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季之谷 by 磐磐 (一)

(2013-12-19 10:20:05) 下一个
三季之谷
(原名: 北加州的)
  
(一)
      北加州的春天总是来得让人猝不及防,元旦刚过不到几个星期,从去年十一月就开始的寒风冷雨还时断时续地肆虐着,猛的有一天,你会发现在风雨中本来无精打采的枯枝突然有了一层新鲜的皮肤和小的几乎看不到的芽苞,春天竟不知不觉地开始了,那寒风冷雨就因此有了一丝暖意。
      再过一两场雨,杏树上就有了无数的花苞,很快,朵朵杏花便开始绽放,花不大,五叶单瓣,只有钱币大小,可那粉嫩娇艳却当之无愧是春天的使者。杏花的花期很短,一边是花蕾绽放,一边却已落英缤纷,转瞬间,每棵花朵盛开的杏树下便有了一片由落花组成的浅粉色的云。那落在地上的花并没服输,照样明媚光艳,与枝上的花蕾一比高低。这时,你如果开车到郊区的路上,就会看到刚开始变得浅绿的山峦下和空地旁,一树树像浅粉的云朵的杏花,让你确定地感到春天真的来了。雨还是一样的冷,却由“冬雨”变成了“春雨”,多了一份柔和温潤。
      如果满枝满树的浅粉的杏花没能给加州的春天带来足够的色彩的话,盛开的榆叶梅则给加州的春天抹上了浓浓的胭脂。榆叶梅的花是深粉色,重瓣的花朵更使深粉的花瓣浓艳欲滴。与娇羞的杏花不同,榆叶梅开得先声夺人,当你走过一棵榆叶梅时,那满树的艳粉会远远地就毫无商量地跃入你的眼帘,给你一个春天的惊喜。
当杏花和榆叶梅开始绽放的时候,玉兰花也在不知不觉间开了。玉兰有两种:純白和深紫,花朵硕大,美艳中透着沉稳,雍容华贵。记得母校法学院的校园中有一株巨大的紫玉兰树,有几十年的树龄,一抱来粗,每到二月间满树的花竞相开放,成为校园一景。
读书时很喜欢偷闲去看那株玉兰,它离上课的教学楼仅几百米之遥。硅谷的世界当时正精彩,高科技泡沫让每个公司的股票像坐了云霄飞车一样不断地往天上冲,每天都产生数不尽的百万富翁,正读书和快毕业的准律师们都在梦想早日踏上一夜暴富的快车。人们卯足了劲幻想着,兴奋着,焦虑着,连学校的空气都像吸了大麻一样弥漫着骚动不安。
教室里总是白亮的日光灯,教授们冗长晦涩的讲演,成堆的案例书籍,和在排名的压力与成功的焦灼之中挣扎的硅谷的准律师们。走出教学楼,便是另外一个世界,冲天的棕榈树下,一条缀满青苔的石板路通向青翠细润的草地,那株大玉兰树便从延绵的草地上拔地而起,棕黑的枝干虬结盘旋,形正一个缀满碗口大紫花的巨型伞盖,像守卫着草地的一座神像。春日的阳光给那紫色的花瓣涂上了一层斑驳的釉光,那花就像用陶瓷或玉石雕成,凝重,艳美,安详。春日的天空虽晴朗,却常负载着零散的厚重的云朵,阳光透过云朵和花朵,将有着迷一样花纹的光和影洒在树下,站在这光和影之中,便觉得周围的世界霎那间变得寂静无声。阳光的温暖是真实的,玉兰花的美艳是真实的,草地的青翠是真实的,可这寂静的世界在过份喧嚣的红尘之间总有些不真实,像一个醒来后只记得场景却忘掉了情节的梦境。
硅谷是一个不断在“泡沫”和“泡沫破碎”的两极状态下轮回的地方,这样的轮回以令人目眩的速度周而复始,使硅谷的人基本只生活在两种状态中:追逐“泡沫”,和收拾“泡沫”破碎后的残片,迎接下一个“泡沫”的到来。人们目无旁视地追赶着成功致富的机会,春花秋月,良辰美景在这样的世界里并不占多大的位置。正因为如此,当某一天,眼前的一个美景让纷扰的心骤然静下来时,那景象便让人难以忘怀,美景也许并非难得,欣赏美景的那份心境却是难得了又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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