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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饭后闲暇,因最近“侬”的讨论想起了一个类似的字”奴“。”奴“,今人通常的理解是古时女子自称,顺手查了一下《汉语大词典》,却发现古汉语中的含义也广泛得多。比如”阿奴“做”我“讲时,绝不局限于女子;其含义也不局限于”我“,而颇有些”你“的昵称意味,词典解释为”尊长对卑幼者以及夫妻间的昵称。“ 以下摘录几条比较有趣的和大家分享,供各位诗友周末一乐。
1)兄称弟。《晋书·周顗传》:“ 顗 性宽裕而友爱过人,弟 嵩 尝因酒瞋目谓 顗 曰:‘君才不及弟,何乃横得重名!’以所燃蜡烛投之。 顗 神色无忤,徐曰:‘阿奴火攻,固出下策耳。’”
这位老弟够直率莽撞,而老兄也够幽默而宽厚。这里”火攻“,颇让人想到”急火攻心“之双关,言弟性急躁,真是妙语。如此生动的记述,令人叫绝。
2).对自己的谦称。《敦煌变文集·韩擒虎话本》:“皇帝( 隋文帝 杨坚 )宣问:‘阿奴无得(德),槛(滥)处为军(君)。
3)陈衍 注:“《滇载记》……私语平章曰:‘我父忌阿奴,愿与阿奴西归。’”
前者隋文帝自称“阿奴”;后者郡主其称丈夫为“阿奴”,这恐怕要叫让很多现代人大跌眼镜哈。同一篇里,还有“阿奴虽死,奴不负信黄泉也。”,这里“阿奴”指其丈夫(平章,官名),后一个”奴“指自己。
也因此想起李白有个儿子,小名叫”明月奴“,以前一直不理解为啥这么叫,这样看来”奴“在此处也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昵称了,大概等于“明月儿”。
又看到百度上讲,现代金华方言中“阿侬”“阿奴”都是“我”的意思。于是也查了一下古文中的“阿侬”,发现和“阿奴”一样,也有作“你”讲的情况。《汉语大词典》里一个解释为“我们”,另一个是“称对方”:
(2).称对方。《南齐书·东昏侯纪》:“何世天子无要人,但阿儂货主恶耳。”
无独有偶,绝律诗中也有把“阿侬”用作“你”的情况,如:
詩九首託南劍劉教尋亦周墓焚之 其九(宋末元初·趙文)
七言絕句 押東韻 顯示自動注释
刺血題詩寄阿儂,斷腸五十五衰翁。
此詩到是衰翁到,此血由來與汝同。
这位“亦周”当是作者至亲或挚友,血书诗词祭之,真情可鉴!
总的来说,我感觉吴语毕竟是一个很大的方言体系,其”阿奴“”阿侬“等代词的多种含义,或与吴地各处方言的不同习惯和传承有关。如上次举南宋诗人王质的“集英殿下识乃翁,遗爱楼前又识侬”,“侬”作“你”解,而非“我”或“人”。王质虽祖籍山东,但从小在湖北长大,而“遗爱湖”恰在湖北黄冈。根据百度上的解释,黄冈方言属于“江淮官话”,也是明朝时的“南方官话”,其“滨阜小片”中,“侬”至今仍为“你”的尊称,类似“您”。这一解释用在王质的诗句上真是非常贴切。由此也可见方言对古汉语的传承。很多方言,就是古汉语的活化石啊!这也是我们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希望各地的方言能继续流传下去,与普通话并行,而非被“吞并”。
顺祝各位诗友中秋快乐!
多谢老乡!汉语演化几千年,妙趣多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