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童清峰
李光耀与台湾朝野领袖均有交情,尤其视蒋经国为知音,感激蒋在新加坡刚独立、最孤立无援时,伸出援手。同时李光耀穿梭两岸,与两岸均维持友好关係,在当年台湾与大陆相互敌视的年代,发挥破冰作用。
三月二十三日辞世的新加坡建国总理李光耀,与台湾关係密切,共访问台湾至少二十五次,可能是外国领导人访问中华民国最高纪录。
台星超过四十年的深厚友谊,在台湾外交日渐孤立之际更显珍贵,台湾总统马英九在二十四日上午搭乘专机前往新加坡弔唁李光耀,这是马英九继以台北市长、国民党主席身份之后,首度在总统任内访星,或许是李显龙做球给台湾,显示双方的实质关係并未消减。
两岸领导人会否在李光耀丧礼上会面,一度引发联想,但随着马英九以「私人身份」前往弔唁,而没出席二十九日举行的国葬,这个场面终没实现。李光耀之子、现任新加坡总理李显龙邀请了四名台湾「友人」出席李光耀国葬,他们是前副总统连战、萧万长、前行政院长郝柏村、前行政院长兼前民进党主席苏贞昌。
台星并无正式外交关係,但邦谊稳固,李光耀昔日发表回忆录中曾叙述不少台湾与新加坡关係,详述台湾在总统蒋经国时代,如何在新加坡刚独立、最孤立无援时,能大方伸出援手,协助新加坡站起来。
台星关係很重要的发展关键是协助新加坡在台训练军队的「星光计划」,每年来台演训的星光部队约一万人次,近年双方军事合作关係降温,来台训练人次也逐年下降到约三千人次,台湾甚至传出星部队将来全部转往海南岛训练。虽然如此,李光耀对当年促成星光计划的前行政院长郝柏村仍相当感念,多年来始终维持深厚友谊,一九九零年十二月郝在阁揆任内以私人度假方式访问。近年,曾在二零一一年一月到新加坡拜访李光耀。
台湾蓝绿要员对李光耀辞世都表哀悼。马英九也透过外交部,向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与李光耀先生家属,以及新加坡人民,表达深切哀悼与慰问之意。总统府发言人陈以信转述,马英九表示李光耀一生高瞻远瞩、为政清廉、处事明快、勤政爱民,将新加坡打造成世界一流的国家,是一位足令世人怀念的卓越领袖。
李光耀穿梭两岸,与两岸均维持友好关係,在当年台湾与大陆相互敌视的年代,发挥破冰作用。一九九三年辜汪会谈在星国海皇大厦举行,成为一九四九年两岸分治以来首次双边正式会晤,李光耀的推手角色功不可没。
二千年政党轮替后,李光耀曾两度访台,但与主张台独的陈水扁总统的关係平澹。一直到马英九上台,李光耀才又再度访台与总统马英九会面,并称讚马英九「不统、不独、不武」的两岸政策,认为对两岸和区域都有利。
李光耀曾表示,他并不是两岸的调解人。在蒋经国当政时期,他只不过是代为传话,后来与李登辉接触的经验,让他决定置身事外,不再介入两岸斡旋。
李光耀预言两岸统一
他在二零一三年留下最后一本作品《李光耀观天下》(天下文化出版),预言了两岸的关係发展,指出李登辉当总统时发起台湾化进程,强调台湾脱离中国,但这不会改变最终的统一结果。两岸不断发展的互相依赖关係,将使台湾无法实现独立,逐步和不可阻挡的经济整合会让两岸统一。
早在七十年代,李光耀就常来台访问。民进党大老、前国安会秘书长康宁祥在其回忆录《台湾,打拼》(允晨出版)中讲了一个故事,有一次蒋经国对他说,「康委员(立法委员),上个星期,我一整个礼拜心境非常不好」。一问之下,原来蒋上个星期陪新加坡总理李光耀到溪头走动,中午在路旁小餐厅用餐,饭后,李光耀随性走到路旁跟一位卖槟榔的欧巴桑(泛指中、老年妇女)聊天,十几分钟没回来。蒋经国看他们聊得很投机,一走过去,自己愣在那里,李光耀用闽南话跟欧巴桑聊天,但他在一旁都听不懂。蒋经国说,「外国的政治领袖到台湾来,可以跟我的人民讲话,我自己却不能跟我的人民沟通」。
蒋经国对李光耀每次的到访都相当重视。曾出使新加坡的前总统府副秘书长邱进益,谈起李光耀多次来访过程和亲眼所见蒋经国与李光耀亲密互动,甚觉动容。
邱进益说,一九八六年秋天,李光耀访台,当时蒋经国已经重病缠身,长期糖尿病导致他行动不便,但为了欢迎李光耀来访,蒋经国坚持到桃园机场迎接,当李光耀下机走入国宾接待室时,蒋经国拖着蹒跚步伐,一步一步迎上前去,李光耀双手紧握蒋经国的手,频说:「你不必那样的呀!」
前外长钱复透露,有一次蒋经国视网膜脱落要动手术,指示他赶赴新加坡对即将来访的李光耀说明这次无法接机;当钱复晋见李光耀说明后,「李光耀的眼眶内似乎有泪打转」,直说蒋经国身为总统实在不必如此,对蒋的周到礼数深受感动。
李光耀视蒋经国为知音,彼此惺惺相惜,后来接班的李登辉,本来也跟李光耀维持不错的关係,却因故闹翻。
在中国尚未崛起年代,李光耀一度抗拒北京压力,允许李登辉以总统身份访星,相当难得,不仅增加台湾的国际能见度,更提升了李登辉在岛内民望。
一九八九年三月,刚接任总统不久的李登辉即访问新加坡,也是第一位访问东南亚的中华民国总统,在过程中,星煞费苦心,因该国承认「一个中国」,对李登辉到访格外小心,没有国旗、军礼和国是访问的仪式,在新加坡官方文告中,统一以「来自台湾的总统」称呼。
李登辉和李光耀时有往返,但这两位强人型的领袖有时候为了一点小事就可以争得面红耳赤。钱复说,有一次两位李先生在台北会面,钱复以外交部长身份陪同在场,结果气氛异常尴尬,两人抢着说话,你来我往,几乎没任何交集,后来李光耀就很少来台湾。钱复说,因为李光耀会批评台湾太民主、太自由,这点让李登辉甚不以为然。
根据《维基解密台湾》一书,李登辉曾稍微透露他无法苟同李光耀的理念。二零零六年陈水扁执政末期,第一家庭正因国务机要费桉遭起诉,李登辉讥讽率先拥护「亚洲价值」的李光耀,也指控民进党政府採行这种价值,进行帝国式的统治,并且比国民党政府更腐败。
双李关係转淡后,李登辉对李光耀的批评越来越不留情面。李登辉卸任后在国史馆对他进行访谈、整理和出版的《见证台湾:蒋经国总统与我》等回忆录中,指李光耀穿梭两岸实际上是从中为自己生意牟利,这项指控相当严重,因此激怒了李光耀。
李光耀李登辉歧见深
李显龙曾透露,李光耀与李登辉是因对日本态度与观感不同,最后彼此产生异见。
李登辉也透过办公室,肯定李光耀当年带领新加坡人民独立建国,带领新加坡成为亚洲四小龙之首,是新加坡珍贵的资产。有趣的是,新加坡国家档桉馆前年在李光耀九十岁寿诞时出版《新加坡选择了李光耀》丛书,在「领袖篇东方」中,也对蒋经国和李登辉有所评价。
李光耀对蒋经国的看法相当正面。他形容蒋经国是「沉默冷静、想法务实」,尤其善于识人,确保留在身边的都是可靠之士,随时愿坦诚提出己见,哪怕是逆耳忠言。
对于李登辉,李光耀也有深入观察。他认为,李登辉在十二年总统任内,公开抒发一直在台湾潜伏着的分离主义情绪,却低估中国大陆领导人和人民实现统一意愿。
李光耀对李登辉印象深刻。他在书中认为,李登辉充满自信、博学,熟知一切自己感兴趣的课题,却因为台湾遭受孤立,而无法理解世界领袖为何不能像日本一样同情台湾处境,因此视日本的同情和支持对台湾至为重要。
陆的一再声辩下,李光耀才让台湾改为“台北驻新加坡文化/商务办事处”。 可见李的两岸做法,就是随势大的。
当然不必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