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福
小时候,没有WiFi、爱疯。外公倒有些线装旧书,成王败寇之类的演义。彼时功课少,更没培优班。无聊极了,就嚼这些陈芝蔴、烂谷子。每读到程咬金,十分惊羡,羡其福将也。没啥本事,大咧咧的、乐哈哈的,偏做了瓦岗首领。隋唐18条好汉,皆俯首称臣。后来,忝列唐朝开国大将,封卢国公。凌烟阁上,24功臣榜,居然排在秦琼前面。封妻荫子,享年七十有六,好一个“福”字了得!不过,知节出身贫贱,早年吃过苦,蹬过监。今日却又开了眼界,见识了一位十全福星。
话说严幼韵女士,1905年,生于富豪之家。严家当时在上海的豪宅,占了静安寺附近的整个街区。年方19,入沪江大学,自然住校舍。她住校舍,与一般人不同:带司机一名,跑腿一员,女仆一枚。有专职裁缝,天天换装。而今的土豪、腐女之辈,鲜有望其项背者。同学以其汽车牌照“84号”,称其“84号小姐”。故意将Eighty Four,念成上海话“爱的福”。
初嫁如意郎君,英年才俊的外交官。婚后,随夫去西欧、南亚等地任职。凭着东方丽人的谦雅、和善与乐观,广结人脉,和光聚福。37岁时,丈夫迁职马尼拉,不幸在总领事任上,被日寇所害。美军接管后,麦克阿瑟夫人找到严女士及其英籍女仆,护送至纽约。又得联合国副秘书长引荐,在联合国从事礼宾闲职。由此与著名外交家、联合国宪章中方起草人顾维钧,再结连理,并伴其终老。
97岁时,被诊出大肠癌,术后即忘诸脑后。98岁寿宴上,仍着绣花旗袍、金色高跟鞋,化上浓妆,与其主刀医生,翩然起舞。103岁时,“吊腰八怪”,不减当年,穿着高跟鞋和旗袍,去市中心美发、染指甲。不久前,在纽约Park Avenue附近家中,110岁的严女士,欣然挥毫,一笔一划地写下:“每天都是好日子。”
这个衣着考究、首饰精雅、指甲红艳的长寿福星,有着自己任性的生活观念——“不纠结往事,永远朝前看。”这就是严女士在《109个春天——我的故事》中,告诉我们的人生感悟。
从卢国公,到严女士,一古一今,一贵一贱;男女有别,际遇迥异。皆享福禄,兼得长寿。为什么?让人深思!
后记:无意中提到了外公,禁不住静思了半天。对我,外公就是温暖、安全、智慧的化身。谨以此文,献给外公的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