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你
(2012-11-08 21:48: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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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目是同桌的你,其实这篇文章叫“同桌的她或他”更合适,只是老狼很青葱,很纯真又很流行的《同桌的你》先入为主,换个说法,“你”变“他”,怎么读怎么别扭。就是想说一说同桌他或她,或许会有“你”的影子,也不奇怪,谁都青葱过,谁都纯真过,谁也都二过。前些天,妻子和她同事聊天时,说我要写同桌的你,同事直呼老了,老了,妻子的同事是对的,不记得谁说过:少年游戏,中年经历,老年回忆。我的记性还没有坏,还不至于忘记前些日子刚写过《人到中年》,记得自己是中年。不过不管你是老年,中年还是年轻的朋友,看看你的同桌的你是否和我的一样,这么多年后,你还能记住他们吗?
这做了十几年的学生,细细想想,能记得住的同桌有那么几个。当搬着家里的方凳,怯生生地第一次正式迈进梦中着的一年级教室时,也就有了人生中第一位同桌,她搬来一张比较大,类似于没有扶手的太师椅样的椅子。女字旁的她,很显然是一位女孩,是一位很可人的小女孩,白皙的皮肤,弯弯的浓眉,长长的睫毛,杏仁大眼睛,眼瞳不是那么黑,来自她父亲的遗传,整洁干净有点洋气的衣服,不记得有没有酒窝,两条黑黑长长的辫子,坐下来时,辫梢垂到腰部。对那两条辫子一直有着清楚仔细的记忆,因为很长时间里常常对着它们发愣。样板戏有印象的朋友们,应该还记得李铁梅那张,双手扯着胸前那根粗粗的独辫子的半身宣传画。幼时一直不解,双手这么扯着辫子,不知疼不疼。其实大了就明白,一个往上,一个往下,辫子又没有疼觉细胞,扯断了也不会疼的。既然有疑问,上课时,也就经常会做着相同的物理实验,悄悄拿起她身后的辫梢,一手向上,一手冲下拉扯着她的辫子,她一直好像不知道,疼应是没有。一二年级,一直是我们俩坐一起,她也就成了我幼时最好的玩伴。三年级以后,陆陆续续和其他同学成为同桌,大多都记不清到底是谁。她,一直还记着。中学我去了另外中学,基本彼此没见过。不过大家又进了相同高中,不在一个班,她已出落成一位漂亮的大姑娘了,少年我的目光,有时也会不自觉地追随她那偶尔飘过的美丽倩影,心中有些砰然。她的字,写得很方正,高中时,一次她背对着大家写着学校的墙报,我也就有了机会好好地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幼时的伙伴。后来高考结束后体检时,正好我们分在相同组,大家都多了份眼镜,也就不咸不淡地说了说眼镜度数之类。再后来,再没有见过。去年母亲回去时,她还去看了母亲,母亲说她变化倒不是很大,还是白白的,也还没有中年走形。言谈中,她和同学们都希望我能回去看看,和大家见见,何尝又不想呢。如有那一天,不知我会不会冲上去,拥抱他们每个人,拥抱我们曾经共同拥有无忧的童年。
到了初中,不仅年岁小,长得也瘦小,和另一位女生成为同桌,坐在第一排。那时的三八线,绝对是不可越过的。不知这是哪位高人,把朝韩间三十八度线应用到这男女生课桌的分界线上,太有才了。稍稍越线,轻则小皮拳敲打胳膊肘上的麻筋;重则被敲打的胳膊一哆嗦,那写大字的墨汁,是需要很多根粉笔的。那女孩姓朱,短短的齐耳短发,圆圆的脸,有些微胖的身材,她有一支眼睛弱视,所以每次看书时,总要把书凑得很近。她是水泥厂的子弟,每天上学要很长时间在路上,中午的饭是从家带的。在来的路上,有时饭菜会撒漏,所以早上她一到,凭嗅觉就知道她今天的午餐。现在不记得为什么,反正那时经常会吵。她骂我,小矮子,小瘦子;我骂她,猪头,斜眼等,虽然不是很和谐,但从来没有脸红到用脏字的程度。当然也会有和平相处,合作愉快,在校办工厂劳动时,我们俩这一组,曾获纺麻总产最高纪录。不过总的来说,一如三国的开篇,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初中毕业后,没有任何消息。这么多年,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但愿她很好很幸福。好像在她之后,还有别的同桌,但也是没什么印象。
等上了高中,同桌,那是一条裤子的哥们。哥俩一般矮,女生后第一排就座。不过后来,没能长过他,他上大学时成为三铁运动员。到现在都能记住高一上学期的期中考试,他数学37,我36;英语,我37,他36,要不然能说一条裤子的哥们吗。那时,刘兰芳的《岳飞传》之后,什么袁阔成,单田方的《说唐》,《说唐后转》等等,最是让我们着迷,每天的早自习,程咬金总是要来砍三斧,罗成耍几枪的。这哥们也练个绝活,听《水浒》,竟然把乖乖隆立冬,韭菜炒大葱很是难懂的扬州评话听得明明白白。我也为了显摆显摆,偷偷把家里的《水浒》翻出来,不想为母亲所发现,好一顿暴揍,还好大家最后都上了大学。这位同学去了一所普通院校,学的是工民建。毕业后,一直在机关工作,最先在建委当职员,后来分管乡镇的水利基建,再后来基建项目,现在是区城建局的一把手。在他还是一小职员时,去过他的办公室,说实话,真是寒酸,就他一人,四张对放的老旧书桌,几把椅子,唯一提醒这是办公室的就是一台拨号式电话机,连报纸架都没有。那时的他,说话很是谨小慎微。后来,应是手里有一定的小权,一次他请我吃饭,出门时,他妻子还问带钱没有,他的回答是,我吃饭从来不带钱。虽然这顿饭,还是另一位在税务局的同学掏的----。席间,除了那位税务局的同学给我上了一堂关于货币价值的课外,大部分时间,他们谈论的是市乡各地的名餐馆的招牌菜。再后来,我在加拿大,他也升为局长。同样,去年母亲回去时还见过他,说他硕大无比的肚子,官架十足。和这里的朋友谈说他的官架,朋友告诉我,这不是他有意要摆给谁看,他已经习惯于用这种架子对人。我不用替他祝福什么,他肯定过的比我好,只是希望有一天彼此见面时,他的肚子能收一收,把那架子也能收一收,还能记住少年时的单纯。
后来,还有一位同桌,也是哥们,只是这哥们已是石油部的高官。同学时,他时常会神情有些游离地靠在教室前的柱子上,深邃的目光看着遥远什么也没有的天空。碰碰他,明显能感觉到目光的回收和神情的回复,他会用他生过冻疮的大手,和我玩起夹手指来。上大学后,每个假期回去,都要在一起玩玩,聊一聊,聊一聊学校,聊一聊同学,聊一聊学习,聊一聊工作,聊一聊未来,当然也聊一聊那些年各自追过的女孩。这哥们应属于智商高,情商更高的人。草根的他,凭借自己的努力,毕业后直接进入部委,下基层锻炼两年,走上光明的仕途。九十年代中期,出差在北京,大马路上迎面碰见,一个诚心请,一个乐意去,自然是去他那儿喝两盅,那时的他已是石油部一独立分管的年青处长,三环附近一套不错的居室。他已经不是在我面前什么都谈,曾感叹妻子家的背景有些偏弱的青涩小职员了,可以感觉他对我很诚挚却讲话又有所保留,毕竟年青处长和年青高工的层面有些稍稍不同,让我感觉有些生分,酒到是没有少喝。曾问他,什么时候能晋升到司长,他笑了,说:那可是国家高级干部。再后来,他成为了高级干部,也只是在电视报纸的新闻里见过。
等上了大学,连固定教室都没有,又谈何同桌,不过我确实是喜欢老狼的《同桌的你》。高晓松和老狼也肯定和我一样,每天穿梭在不同的教学楼之间,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同桌。如果把歌名换成什么借橡皮的你,长发的你等等,都比不上同桌的你来的唯美,质朴。记得还是在研究所时,曾带一位年轻的女博士生出差时,在聊天时谈到这首歌,她说她也很喜欢,喜欢那若有若无的感觉。若有若无,我想许多人喜欢这首歌,应和她,和我一样,喜欢的就是那若有若无。毕业离开的那一天,我坐在火车车厢里,窗外的同学哥们,围了一圈说着道别祝福。眼角忽然注意到,她若无其事人群之外看着,突然明白了,她是来送我的,当把我的手从哥们手里拔出,越过人群递给她时,她笑了,双眼含笑,接住我的手,我读懂了她双眼中的笑,我也笑了,我的笑很真诚。读懂之后,是一种无名的释然。我一直保存着那张双眼含笑的脸,因为那是我的青葱,我的纯真,我的若有若无。
你,
是否会想起,昨天写的日记;
是否会惦记,曾经的青春。
风,
悄悄告诉我,
拂过盘起的长发,
拂走风中的信,
也拂散了天空的那片云。
云,
记得也好,
最好忘记,
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此文送给我所有的同桌,同学们,也送给所有和我一样,有着美好回忆的朋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