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蜱虫的告白 曹小莉
二零一八年我組織一行十六個朋友去碧诗省內陸奧肯納根大湖度假一周,风景如画,春日悠游,乐不思返。作協朋友陳麗芬和青洋在草叢中游玩被蜱虫咬了,並發現這虫子釘在兩人身上被帶回溫哥華,引起一系列驚慌,開始還在度假友群裡開玩笑,青洋立即烧了虫子,丽芬软禁小虫在观察瓶里,每日报告其动态,还供给清水白萝卜,引發文章詩詞往返,未想到此虫危害巨大,近年來頻頻上新聞,是當今肆掠加拿大的害虫榜上第一號殺手。夏天有孩子家庭要千萬小心防護,這樣我們的對話對詩就超越了文字逗笑范疇,有了科普意義,此小虫學名蜱虫,英語叫ticks, 一個虫子可產上千個卵,我寫詩時還不知道,只是文學發揮,一看资料,頭皮都怵了,我科學家的丈夫蘇阿冠說,讓麗芬趕快處理尸體吧,別再romantick了,別裝在瓶中欣賞了,萬一爬出來禍害眾生。(romantic 加虫子tick變種的自編新詞)一时兴起,赋长诗一首,劝诫文友,不要心慈手软,贻害无穷。
小蜱虫的告白 回復麗芬 曹小莉
我本是奧肯納根湖畔樹叢中,
一隻快樂的小虫,
春陽暖融中和情人正在交歡,
衣裙獵獵處一陣淡香襲來,
兩位美人在沒膝的草中尋幽探路,
我倆約定開個玩笑,一躍而上。
不知不覺中被旅行了五百公裡,
歌聲歡笑中我昏昏睡去,偶爾清醒,
看一眼我的雄伴也瞌睡連天,遙遙相望,
一場春夢醒來我們已經失散。
我怎麼會被幽禁在透明瓶裡,
外面繁花綠草不能出去。
聽到電話裡的焦急討論,
才知我倆已觸犯天條。
威脅到人類的健康,
原來我們是帶毒的東西。
我一個遠親在美國犯下罪行,
把孩子的神經麻痺,
還感染了其他人,造成潰爛發炎,危及生命,
科學論証叫萊姆病毒,
我的家族被通緝捉拿,如過街老鼠,后果堪悲,
我們倆是新出娘胎,自認較為純潔,
並沒有五毒俱全,也被列為一伙,
我冤枉呀,比你們的竇娥還冤呀,
難道一個蜘蛛有毒,天下的蜘蛛都不能活?
我剛結交的情侶,如膠似漆,
被你們生擒活捉,毀尸送檢,
而我也永不得自由,要被囚禁至死,
啊,那大湖之春的纏綿已成夢境。
可憐我的孩兒們尚未成形,
已成了遺腹子,
也許永遠得不到
出生的權利。
我日思夜想,企圖越獄,
缺氧的環境令我半昏半迷,
有時出現幾滴清水,一息空氣,
還有憐憫的一片黃白蘿卜,
想讓我苟且活命,供你們觀察賞玩?
我並不感恩,讓該來的快來吧,
我無法下咽,不如一死決志。
我的胃腹急需動物溫熱的鮮血,
才能活命,才能解救我腹中的兒女。
我等了一個月,我開始怒火中燒,氣憤難平,
可能毒素開始在我身體增長,
我昏死多次,夢中和孩子他爹團聚。
只要有一點空隙,我就要沖出牢獄。
你時常關懷地看著我,
研究我的神態,
觀察我的脾氣,
並向你的狐朋狗友報導,
驚訝我的堅強毅力和難以摧毀的生命力。
我不感恩,你不要你這些食品,
我需要吸飲人畜的血,
似乎無情,但那是我的宿命,
休怪我嗜血成性,惡習不移,
老天爺已把這寫進我的基因。
我知道你天性友善,
有著婦人之仁,
把我帶出家園,
還頗有自責之心。
我告訴你,
這不是你的錯,
你文人天性,愛山愛水愛一切,
更不是我的錯,
我生來就是不讀書不講理,
只遵循大自然的規律章法。
除非你把我燒成灰燼,沖進馬桶,
我才會停止蠢蠢欲動。
否則我溜出瓶口之日,
我就會狠狠叮咬你一口,
然后去蟄伏去休養去產子,
在你家花園草叢中延續子祠,
讓我們的家族成長壯大。
写了此诗怕她仍然不聽,又諄諄告誡:不要因為鮮血連接的一點友誼,就放鬆警惕,要實行火葬或水葬,為它送行,直上西天,萬一它留戀你的溫情,死后又還魂,那個續篇就不會如此浪漫詩情了。
床鋪裡的臭虫可以干癟成紙,一旦有鮮血滋養,立馬膨脹,生龍活虎,此虫看似臭虫鄉下遠房堂兄弟,城裡臭虫貪婪成性,聲名狼藉,鄉下堂弟比較純朴低調,為害不多,其毒不為常人所知,但其性相近,習相隨,不可不防。現實主義和浪漫主義相結合,才是快樂人生,不可偏缺也。
《與蜱虫的對話》 陳麗芬
我不能取你性命,因為是我先闖進你居住的樹林
你是咬了我一口,害我看病
可在這世上活著
誰不靠咬來咬去
你吸我的血,也是為了命
人犯了事要坐牢
你咬人也得蹲蹲玻璃瓶
我不取你性命
因為我覺得這有點不公平
不要怨,凡事講運
從奧肯娜根到溫哥華
你也算移民
我給食物空氣
並不祈望你悔過自新
因為你也沒錯,一切只為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