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吐温十九世纪末所作《亚瑟王朝廷里的康涅狄格美国人》的写法,今天忽然大行其道,称作“穿越体”的小说、影视作品成为一类,故事多为浪漫的时空穿越。按物理学家的说法:真的回到过去和未来,非以思想的速度旅行不办。延伸来看,思想可以超越物理定律,就能穿越社会和历史定律,不受任何制约、随意跨越界线。这个意义上的“穿越”,现实社会也能发生,常人很难,毛泽东却一生与其始终,如入无人之境。
毛泽东穿越的是党派政治、国家民族、统一分裂的界线,在和平与战争、建设与破坏、个人与集体等等水火不容的领域自由出入。因为,他学马列、却不死于句下,读史书、而非食古不化;他尚武、同样重视文化,经营中国、意在整个世界。在辽远的理想和模糊的意境中,他洞悉人性优劣、哪里可资利用、哪里应该制约、哪里需要改变。他的价值观念在于创造历史,所以才不体恤民生。他百无禁忌,故穿越无碍。
军事上,他有一些信条,如:“敌进我退”、“保存有生力量”。使他可以大言不惭地放弃根据地,“战略撤退”,“北上抗日”,把老区人民丢给国民党追究、屠杀。他适时强调在野之身,以便放弃为国守土的责任,致力扩大敌后根据地,积蓄力量打内战。他不计一城一地的得失,“大踏步后退为了大踏步前进”,打破胜负界限,让对手陷入重负,终于夺取了江山。
政治上,他有灵活的原则,如:用革命的两手对待反革命的两手,破除“盗亦有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类束缚,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至于“阶级分析”的方法,随时可以让位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结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故意模糊革命阵营的界线。待到尘埃落定,随时清理“革命事业的同路人”。
组织上,他不受党际限制,主动邀请民主党派帮助共产党整风,引蛇出洞、罗织罪名,一举清除建国之初装点政府门面的非共人士,狠狠教训了自以为是的知识分子。在党内,则不顾“工人阶级先锋队”的面子,大抓“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四清”太基层,则发动文革,不论中央、地方,军队、民间,没有行业之别,凡阻碍其伟大战略部署的,全部打倒、砸烂。文革中的斗批改,则始终时空大穿越,时间上联两千年,空间外挂帝修反。
不受概念限制:人民民主专政就是人民民主独裁;与其你独裁不如我独裁;自由者,歌颂党和社会主义的自由,民主者,集中领导下的民主;舍此并无自由民主可言,“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也在此例。还穿越精神与物质地,狠斗生活、学习、工作的“私字一闪念”。
毛泽东嘴上说:具体地分析具体的情况是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条基本原则。实际上,不分何人与何事,他一概使用阶级分析的方法,处理问题靠暴力革命的手段。落实如:穿行政治与军事的界线,党指挥枪;开通运动与生产的藩篱,“抓革命、促生产”;无视知识与历练,让工农兵占领上层建筑领域、文化艺术舞台……。
一个人,既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失去的是锁链,赢得是整个世界”的气概;“死掉一半人口,迎来社会主义新时代”的决心……;行为举止怎么会有某种限制和界线呢?如此思路与个性,足以慑服芸芸众生。事实上,魄力很危险,它离胡来不远哦。
有人说:浪漫与堕落其实是一回事,区别是发生在谁身上。壮举与胡闹也差不多,就看站在什么角度和立场定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