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心博客

许多人或事,大概是不能按照斗争哲学那样用“两个凡是”来分类的,否则就无法解释为何一对死敌都爱吃同一种佳肴、都爱娶同一类美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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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奇的一生(21)- 译审及出版人:田心

(2013-10-16 18:06:11) 下一个

21   

1937

 

 

洪水把威廉·伯南汉困在那小岛上有三天之久,这三天对他来说是难以忍受的。大部分时间是在折磨自己,想象最坏的可能性,幻想他的妻子和孩子面朝下漂浮在河里,或挂在某处的一堆灌木丛中。这些念头几乎撕裂了他的魂。在痛苦中他祷告主寻求帮助。但不管他如何努力祷告,总也得不到主的安慰。好像神转过身背对着他,拒绝听他的祷告。每次比尔祷告时,他的思想就转到他在密歇瓦卡曾遇到过的那群五旬节教派信徒。他们真的是从其它教会出来的“一堆垃圾”吗?还是因为他们找到一些真实的东西而离开了那些教会呢?比尔坐在这个囚岛上,有太多的时间来思考那些激情的五旬节教派信徒是否是垃圾;是否他必须把他的注意力从他岳母的观点转到圣灵的引导上来。

被困的第二天,雨终于停了;云层变薄了;偶尔太阳光穿过云层照射下来。飞机发现了他并给他投下一些食物。第三天,风止息了,比尔决定要再试一次穿过去。他设法使小船沿着河谷开动了一英里,到了一个名叫富尔顿港的小社区。此地地势较高,洪水只拍打到民居门口的几级台阶而已。他在那儿等了七天,希望洪水退去,水流变得缓慢。最后他再也等不及了。就再次试着到更远的干地,这次他成功了。

他把船安全地系在一棵树上,就沿着公路走向查尔斯顿。他进入了市区,就问那些他遇到的人,是否知道在洪水冲垮铁路之前有一列从杰弗逊维尔过来的火车。没人知道这事。比尔沮丧地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火车站。

一辆汽车开到他身边停住了:“喂,比尔·伯南汉,什么风把你吹到查尔斯顿?”这是他家族的好朋友,名叫克诺·海斯。比尔解释了他的苦境,克诺·海斯说:“上车,比尔。我帮你找到他们。”

不久他们站在铁路调度室的门口。比尔忧心地问道:“十天前……就是在杰弗逊维尔堤坝坍塌的那晚,有没有一列火车在深夜开过来?它是由好多节牛车组成的,车上载满了人……而且都是病人。”

“我怎能忘记那列火车呢?”调度员回答道:“那是在铁路冲垮前,经过这里的最后一趟火车。”

比尔觉得一下子轻松了:“那些人发生了什么事?”他急切地问道。

“我无法告诉你。那火车没有在这里停下,我不知道它到了哪里。不过负责那列火车的工程师过一会儿要经过这里。等一会儿吧。”

工程师的答复更有了眉目:“一个母亲和两个小孩?是的,我记得这事。他们病得很重。我们让他们在印地安那州的哥伦布下车了。年轻人,你不可能直接到那儿。洪水切断了去哥伦布的铁路,其它公路也都不通了。”

当比尔和克诺走出火车站时,比尔烦燥不安,搓着他的手,拉着他的手指。克诺·海斯把稳健的手放在比尔的肩上,说:“我能到那里,比尔。我知道有一条沿着高地的旧行车道。我非常确信它不会被水淹。”

“那就让我们出发吧。”

印地安那州的哥伦布位于北部约50英里的地方。他们风尘仆仆地赶到那儿,很快就听说有个浸信会教堂被改成了临时医院,让所有在这次水灾中的伤病人员住在那里。他们一开到那房子前面,比尔三步并作一步地冲上了台阶。教堂里挤满了人。教堂的长椅子靠着一面墙摞着,一排排军用小床支在地板上。这大房间里充满了嘈杂声,看上去一片混乱……许多人在过道中走来走去聊着天;病人在呻吟着和咳嗽着。比尔疯狂地喊着:“厚普!厚普!你在哪里?”许多脸转过来看他。比尔不理会,在小床中间跑来跑去,寻找那张对他而不是别人来说更有意义的脸。“厚普,你在哪里,亲爱的?”

走到房间的尽头,比尔看到一条纤细的手升到空中。他冲过整排的小床,来到她的床边。看到她爱妻的第一眼使得他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亲爱的神,怜悯她!”他心里想道。厚普的皮肤像棉花一样白。她的手臂看上去很纤细;她体重一定少了25磅。她的眼睛深深地陷进去,脸颊也凹陷进去,以至于一眼就能看出她颊骨的轮廓。

厚普抬眼凝视着他,微微地笑了一笑:“比尔,我很抱歉,看上去像这个样子。”

比尔的膝盖跪在地上,用双臂搂着她。尽力控制他的声音,说:“亲爱的,你看上去很好。我很对不起你,你病得如此严重…比利·保罗和沙仑在哪里呢?”

“有人在那个房间照料他们。他们不让我看他们。”

一只手在比尔的肩上拍了一下:“你是伯南汉牧师吗?”

“是的。”

“我是这里的医生。我能与你私下谈几分钟吗?”

他们一走到厚普听不见的地方,那医生就说:“伯南汉牧师,我很抱歉由我来告诉你这件事,你的妻子已发展成肺结核。要是她能熬过去,你就是个幸运儿。”

比尔抽噎着:“哦,神啊,怜悯我们。”

“不要在你妻子面前显出沮丧,”医生劝告说,“那只会使她更艰难。她不知道正走向死亡。”

比尔强忍着痛苦,回过神来说:“我何时能把她和小孩带回杰弗逊维尔?”

“只要路一通就可以。”

比尔走回到厚普的床边说:“亲爱的,医生说过几天我就能带你回家。我们让山姆·阿戴尔医生来照顾你。”

厚普薄薄的嘴唇微微地翘了一下,露出一丝可怜的笑容:“那很好,比尔。大概神会怜悯我,让我活着。”

比尔尽力抑制着声调说:“我全心地希望他会。”

 

后来的五个月,厚普被关在杰弗逊维尔的医院里。阿戴尔医生用尽了各种方法想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但毫无用处。

厚普开始咳出血,比尔更加体贴入微地关心她。阿戴尔医生除了分析解释一下病情的进展以外,不能做什么以安慰他的心:“肺结核杆菌感染到她肺里面,支气管中有一条血管穿孔。这些血就是从那儿出来的。”

“医生,我们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试一试呢?我不顾一切要试一下。”

“我认识米勒医生,他是在路易斯维尔的疗养院里工作。他对付肺结核病有很多经验;他可能会提出点建议。我会给他打个电话。”

米勒医生过了河,给厚普作了检查,并提出了他的建议。“这病似乎太严重了。唯一可能起作用的是人工气胸。”

比尔看上去很困惑:“什么是人工气胸?”

“容纳心脏和肺的那部分空间,叫作胸腔。气胸是指空气或气体进入肺和胸壁中间的地方,增加了这部分的压力,导致肺萎陷。在某些肺病中自然地引发这现象,而且常常是很严重的。人工气胸就是我们有目的地让一个肺萎陷。因为引起肺结核的细菌需要高含量的氧气才能生存,若我们一次让一个肺萎陷,有时会窒息病菌。”

“这听起来有希望。那要做些什么呢?”

“我们要从肋骨之间插入一根针头,一直进到胸腔。然后我们注射一定量的空气,一次让一个肺萎陷。肺会渐渐地吸收这些空气,所以我们必须不时地注射较多的空气,以确保治疗时间的长度。”

现在比尔没有那么确定了:“这听起来很危险。”

“不敢担保,”米勒医生说。

比尔把这事告诉了厚普,她同意试一试。在杰弗逊维尔的医院没有气胸设备,所以比尔借钱从路易斯维尔的一个医院租了一套设备。医生麻醉了她的肋旁,把针穿过肋骨之间,插进胸腔中,整个过程中比尔一直握着厚普的手,厚普咬着她的嘴唇,把比尔的手握得发白。她忍受了这极可怕的时刻。米勒医生做完了手术,比尔不得不把厚普的手指从他手上扳开。

治疗后,米勒医生拍了她两个肺的X光。仔细观察之后,就把比尔叫进会诊室说:“伯南汉牧师,我恐怕我们的治疗失败了。你妻子的肺已不能治疗了。在世上我们对她现在的状况已无能为力了。全能的神要叫她走。我怕她只能再活几天的时间了。”

比尔无法表达其悲痛的心情,走回到厚普的病房。她看上去是如此苍白和脆弱,就像一个大的瓷娃娃躺在床上。他是多么爱她啊。要是没有了她,他怎么办呢?孩子们,比利·保罗还不到两周岁;沙仑玫瑰只有九个月大。没了母亲他们怎么办呢?

厚普问道:“医生对你说了些什么?”

比尔摇了摇头说:“不要问我,亲爱的。我现在得去工作,但我会每隔几个小时来看你一下。”他恨要离开她身边,但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已欠了好几百美元的医疗费用,他要不停地工作来付清它。

722是星期四,比尔往北巡逻至30英里处,靠近印地安那州的斯科思堡。最可怕的消息终于从他的对讲机发出:“呼叫威廉·伯南汉,你的妻子频临死亡。若你要在她活着时见她一面,你最好现在就来。”

比尔把车停在路边,下了车。解开挂枪的皮带,把它放在座位上。然后脱下帽子,跪在路边。在神面前低着头祷告说:“天父,我做了尽我能做的。你知道你撕裂了你仆人的魂;但当我听了我岳母的话而不是你的话时,大概我也撕裂了你的魂。在此之前我告诉过你,我很抱歉。主啊,请让我再见她一面,才让她死去。”

他爬上驾驶室,响起警报器,以卡车能开的最快的速度向着医院驶去。快步地上了台阶,穿过前门,他看见山姆·阿戴尔在大厅朝他走来。阿戴尔医生看了一眼比尔,低下了他的头,往边门走去,这样他不必面对着比尔。比尔跑过大厅,拉开了门。山姆用手臂搂住他,同情地悲叹着:“比尔,孩子。”

“请告诉我,医生,她还活着吗?”

“我想她活着,比尔。但不会久了。”

“医生,请同我一起去她房间,好吗?”

阿戴尔医生垂下头。“嗬,比尔,不要叫我去。厚普烤了那么多馅饼给我吃。她就像我的姐妹。再进那房间,我忍受不了。”

一位护士开门进来:“伯南汉牧师,我要你吃点药。它会让你镇静一点。”

比尔把药推到一边,朝厚普的房间走去。那护士说:“我陪你进去,”说着就跟了进去。

阿戴尔医生在他后面叫道:“比尔,她正处于昏迷状态。”

厚普躺在床上,一张床单拉过她的脸上。比尔揭开了床单。她的眼闭着,下巴张开着。她的身体已消瘦至不到一百磅。比尔把手放在她的额上,感觉到冷冰冰的和粘乎乎的。他抓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摇着她。“厚普,亲爱的,请回答我。我全身心地爱你。你能跟我讲一会儿吗?”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比尔大声祷告:“神啊,我知道我做错了,但请让她跟我再讲一会儿……”

他还没有结束祷告,厚普的眼睑闪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她想抬起她的手臂,但她太软弱了。她的嘴唇动了,发出微弱的字句:“真是太舒适了,你为什么叫我回来?”

比尔倾下身子,以便听得清楚些:“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亲爱的?”

“比尔,你一直在谈到它,你一直在传讲它,但是你不知道它是多么美呀。”

“你在说什么呀?”

“我正往家里去。有两个穿白衣的人,一边一个站在我身边。我们正沿着一条有一排绚丽的鲜花和俊美的棕榈树的路走去。到处是可爱的鸟儿,唱着歌在树中穿梭飞行。那里是多么宁静啊。然后我听到你在远处叫我,我就转回来见你。”厚普注意到那护士站在他丈夫的身后。“路易丝,你结婚的时候,我希望你有像我这样好的丈夫。他对我一直是太好了,太理解我了。”

那护士用手帕捂着脸冲出了房间。

“不,亲爱的,”比尔说,“我没能为你做我想做的。”

“你已尽力做了,比尔;我为此爱你。但我要快一点;他们正在等我。我走之前,有几件事要对你说。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走,知道吗?”

他想说是的,但他说不出来,所以他只好点点头。

“我们永不应该听从妈妈,”厚普轻声说。“那些五旬节教派信徒是对的。请答应我,有一天你会去那些人中。把我们的孩子抚养成那样子。”

“我知道我永不该听从你妈妈。哦,要是我能重活一次,我就不会那样做。但总有一天我会补还的。”

“比尔,请记住你想买的那支来福枪,我们没有足够的钱付首期,是吗?”

“是的,亲爱的,我知道那一支。”

“我很想你拥有那支来福枪。我从你每周给我的钱中存了些五分和一角钱的硬币。你回到家里,看一看那折叠床的上面。你会找到一个信封,钱放在里面。答应我,你会买那支来福枪。”

他哽咽了一下,答应道:“为你的缘故,我会买的。”

“另一件事,我要向你道歉,因为我隐瞒了你。记得那次我们要去福特韦恩,你为我买了那两双长筒袜吗?”

“是的,我记得。”

“比尔,你替我买错了。那种长筒袜是给老年人穿的。我把它们给了你妈妈。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不想伤你的感情。”

突然比尔觉得一种异样的伤痛撕裂着他。那天因着他的粗心,他轻忽了厚普的需要。他怎么是如此没头脑、如此麻木?此刻他的痛苦似乎无法承受。

厚普的脸变得平静了:“他们正过来。我能感到他们渐渐近了。比尔,那是舒适的。我们领受的这宝贵的圣灵带着我过去了。答应我你要传讲圣灵的洗直到你死。圣灵是真实的,死亡时的情景太奇妙了。”

“我答应你,我会的。”

厚普挤出一点微弱的笑容:“我也要你答应我,你不会单身过日子。”

“啊,厚普,我不能答应你这点。我太爱你了。”

“比尔,我们有两个孩子。我不想他们被拖着东奔西跑。找个好的基督徒女孩,同她结婚。一个爱我们的孩子并为他们营造一个家的人。”

“啊,厚普,请不要叫我答应这事。”

“求你啦,比尔。你不要让我不高兴地死去,好吗?”

他的心在胸腔几乎痛得扭曲了,比尔哽咽着说:“我答应你,我尽可能地去做。”

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比尔,持守在传道上。”

比尔说:“亲爱的,我会把你葬在核桃山。我死的时候,我要躺在你身边。若耶稣在我死前来了,我会站在什么地方的战场上传讲圣灵的福音。在耶稣劈开天空、新耶路撒冷从天而降的伟大日子,我会带着比利·保罗和沙仑玫瑰一起,我们在天国的东门跟你相会,一起进去。”

厚普最后笑了一下,捏了一下他的手。然后她闭上眼睛,沿着那些棕榈树中间的路向着神的城走去。在比尔的脑海里,她永远是2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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