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国学启蒙老师
姐夫老瞿安详的走了,享年83岁。
悲痛之余, 心里一直想写点文字纪念姐夫老瞿,因为他是个有故事的人,也是我的国学启蒙老师。
老瞿标准的上海人,出生在浦东川沙的一书香门第,排行老大。
祖父与著名教育家,实业家黄炎培为至交。记得文革前我曾去姐夫川沙老宅,见得黄炎培书写给祖父庆贺80寿辰的一块“积德长生”的贺匾,令俺印象深刻。
黄炎培文章峭拔清健,傲岸不群。笔歌墨舞,酣畅淋漓。他的诗文,思力沉厚,趣味隽永,章调铿锵。这位教育大咖富于著述,令俺敬仰。
老瞿年轻时乃一理工暖男,在南京一大学任教。尽管教授理工专业,但姐夫国学功底深厚。精通诗词格律,擅长书法金石,
楷书隽秀而富刚力,颇具蒋公中正遗风。
俺在念中学时,在其影响下对唐诗、宋词、元曲、书法、篆刻产生浓厚兴趣。
至今尽管我已移居海外多年,还保存着当年姐夫送给我的页面已经泛黄了的中华书局出版,胡云翼选註的《宋词选》、蘅塘退士编选的《唐诗三百首》、
线装本《稼轩词(全本)》、苏仲翔编註的《元白诗选》、北京大学1955级中文系选註的《近代诗选》、
上海杂志公司刊发的《元人杂剧全集》、中华书局出版启功著《诗文声律论稿》和汤显祖著《牡丹亭》等。
在某种意义上说姐夫是我的国学启蒙老师。每每翻开这些古旧的书籍,诵读烂熟于心里的名词佳句时,姐夫年轻时的脸庞就会从字里行间影映而出。
最有趣难忘的是姐夫还给我定做了一方篆刻印章必备的U型夹具,似同钳工使用的微型台虎钳,以固定方石便于镂刻,十分好用顺手。
姐夫虽深爱国学但也新潮,酷爱旅游摄影 。受其影响我在进厂工作后摄影也成为一大业余爱好。当年拍摄照片后,胶片自冲,自印,自扩放,玩得得心应手。
姐夫家族基因优秀,祖辈教育世家,孙辈英才辈出:有荣获世界围棋赛冠军者,有杰出留洋学者,曾孙辈更有免试提前被复旦大学录取,本科毕业后全奖包送赴欧深造者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俺常思考家族基因固然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瞿家崇尚学习,良好家风,潜移默化地影响感染着后人,这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原因。
姐夫的家庭与中国许多其它知识分子家庭一样,在文革中蒙受了巨大灾难。
父亲“有幸”在文革前病逝,与黄炎培一样躲过文革浩劫。母亲却无法逃脱文革恶梦,不忍迫害投河自尽,用宝贵的生命控诉当年的荒诞!
姐姐曾经告诉我老瞿尽管一文弱书生,但他内心坚强勇敢 。当姐夫看到母亲漂浮在河里的遗体时他没流泪没有哭泣,姐夫双目紧闭,咬紧牙关,脸部肌肉微微抽搐。猛地抬头仰望长空,园睁双眼那目光像一道利剑直刺苍穹……
悲哀啊!当年的一个“臭老九”面对母亲用生命的抗争,充其量只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而遗憾终生。
今天姐夫安详的走了,我想他欣慰的看到了瞿家的后人,人才辈出,欣欣向荣而可告慰在天父母之灵吧!
天堂没有“文革”,天堂阳光灿烂!姐夫一路走好……
胡氏乃新派文人之佼佼者,不输刘大杰;胡选深入浅出,较为适合入门者。遥想文革期间第一次接触宋词,即是缘起胡选。见到龙选,则在多年之后。俱往矣。
感谢切磋。
老毛附庸风雅,晚年犹下令将龙选排印为线装大字本以便卧读;而其时,龙大师已被迫害致死多年,墓木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