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时我差点儿被打成“现行反革命”
1967年夏天,全国“文革”搞得“轰轰烈烈”,当时俺住校念书(其实学校基本上已经不正常上课了)。年轻气盛的同学们整天忙着大批判,大串联,抄写大字报,书写大小标语,似乎非得把所有能贴纸的地方都贴满。
记得当年俺住的寝室是101,寝室门正对着宿舍大楼进口过道,过道两面墙也贴满了标语。
一天听同学们风传寝室大楼出现“反动标语”,有反革命份子诅咒伟大领袖,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有同学马上报告驻校“工宣队”,要求严查可恶的现行反革命份子。
学校气氛一下子十分紧张,“工宣队”和红卫兵头头连夜紧急排查嫌犯,一定要把攻击伟大领袖的反革命份子抓拿归案。整个学校处在一片恐怖气氛之中。
红卫兵,工宣队首先当然是按学生家庭出身成分好坏作为排查破案的突破口,而当时我父亲正在单位接受批斗,家门口也贴满大字报,加上我的寝室离“作案犯罪”现场最近,于是我便成为主要作案嫌疑人也没有之一啦。
记得那天晚上工宣队队长把我叫到办公室首先宣布了“坦白从寬,抗拒从严”的政策,要我认真交代作案经过,争取寬大处理。仿佛是在审问罪犯一样,俺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年轻的我紧张,恐惧至极。
内心之所以会恐惧,因为我知道父亲因为出身问题,正在单位接受批斗,在他们看来我对文化大革命肯定是不满的,仇恨的。而我更担心工宣队为了完成破案任务会把我当作替罪羊向上交差而获冤狱。
现在工宣队队长铁青着脸把我当罪犯来审,我咋能不紧张?不害怕?
由于我的紧张和恐怖表情,反而令工宣队长更怀疑我。他软硬兼施反复开导我说:“现在你自己交代还来得及,我们可以从轻处理,如顽抗到底拒不交代那只有死路一条!”
说实在的,当时所谓的反动标语写得内容是什么?贴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我交代个啥!我只能反复表示我从没写过也从没贴过反动标语。相互僵持了近一个多小时,工宣队队长说:“今晚你先回宿舍好好想想,考虑考虑后果!只有老实交代问题,争取寬大处理才有出路!”
那个夜晚终生难忘,彻夜难眠,气愤,恐惧交织,不由想起了基督山伯爵被人迫害蒙冤入狱的故事情节……难道这倒霉事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我们全家都是善良守法的人啊!俺仰天长叹:老天你不能待我不公啊!我内心痛苦万分……
第二天上午学校在操场召开全校师生大会,批判学校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凡家庭成分不好老师陪斗,红卫兵高喊口号火药味十足,场面火爆。这时工宣队队长把我叫进他的办公室问我想好了吗?指着窗外批斗会现场说:你必须老实交代,你为什么要写反动标语?是谁指示你的?”
我所在的位置从窗外能清楚的看到批斗会的场景,很有威慑震撼力。
我继续反复说:本人没有写也没有贴过反动标语。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反动标语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工宣队队长火了,“啪”地一声猛拍桌子大声吼道:“你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你不要忘记你做过的事情会留下痕迹的!也会有人看见的!你是自己交代还是由别人揭发?”
我听工宣队长说的这番话后,反而平静下来了,心想既然有作案痕迹,有目击者那就太好了,你可以拿出证据来啊!
我这时突然发现自己异常镇静,不紧不慢的说道:“队长!这太好了,既然有目击者你可请目击者来揭发,你说作案留下痕迹那就更好了。”
我当即举起双手把十个指头伸到队长面前说:“据我所知全世界所有人指纹没有相同的,既然你们取得痕迹,我愿意把我的指纹给你们拿去验证比较!我相信这绝对能还我个清白!”
工宣队队长一愣,面部肌肉微微抽动了两下,没想到我会这样回答。沉默片刻叫我出去!
第二天,第三天我一直在等候队长的传讯,直至周末也没有再叫我去过他的办公室。周末那天还允许我回家,当把此事告诉父母,他们紧张万分,母亲放声大哭,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失去我。星期天晚上离家回校时母亲饱含热泪紧紧搂着我,仿佛怕再也见不到我一样。我轻声劝道:“你们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的,妈!你自己多保重!”后来听妹妹说我走后的一周里,父亲晚上每天哭着搂着我的照片睡觉,怕我被他们冤枉了再也回不了家,不停的哭着说都是爸害得你受委屈……
唉!不堪回首的往事,令人心酸啊!
我就是因为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事发生而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