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一阵鸟的啾啾声中醒来,看到他的脸正在一尺之处。
“醒来了?在浣熊的party里睡得不错吧?”他微笑着。
我们竟然是面对面地睡着,我觉得很尴尬,就借助伸懒腰的机会,回到了平躺的位置。
“几点了?”我问他,我得早点起来钓鱼,鱼最容易在早晨上钩。
“9点。”
“什么?我误了钓鱼的好时机。”我惊叫了一声,咚地坐了起来。
“快去吧,给你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们今天的晚餐是茄汁鱼片。”他笑着说,语气中带着善意的讥讽。
我划着独木舟出去,找了一块比较安静,水草较多的地方,认真地钓起鱼来。凭着上次的钓鱼经验,我想在半小时之内钓起一两条一斤左右的鱼是没有问题的,可是15分钟过去了,没有一条鱼上钩,又过了15分钟,上钩的只是一条拇指粗的条鱼。他在对岸叫我吃早饭,我只好悻悻地回去。
见我空手而归,他故意只字不提鱼的事。早饭后出船,我带上了钓鱼竿,他让我坐在后面掌舵,没过多久,我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进入了一大片岛屿区,没有风,水面平滑如镜,倒映出一座座风姿绰促的岛屿,顶上没有浮云飘过,也没有飞鸟掠过,四处静得像是一幅画,我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划桨,让小舟随意地在水面上漂浮着。
这样漂了很久,我们俩谁都没有说话,生怕搔扰这片大自然的宁静与和谐,那个时候,思绪是停顿的,如同那群静止的岛屿。“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想起了老爸书房里的一副书法,也许以前诸葛亮就是在躬耕于南阳深居简出的时候悟出的道理。
午后,我们登上了一座岛屿,他躺在树荫下小睡,我坐在岩石上垂钓。太阳照射在水面上,泛起一片波光,鲜红的浮子在光芒中曼舞,我的心情已经不再像早上垂钓的时候那样浮躁。
夕阳一点点地西下,把水天交际处染成橘黄色的一片。
“Lin,我们回去吧?”他轻声地问我。
他在我的身边已经坐了很久了,默默无语地陪着我钓鱼。
“那晚饭怎么办?”我一脸的歉意。
“把明天的早餐分成两顿。”他温和地说道,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线条柔和的双眼,微微上翘的双唇,我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晚饭只吃了一个Pancake(薄煎饼),一小块奶酪和半只苹果,看着对方意犹未尽的样子,我们各自无奈地摇摇头笑了。暮色笼罩着树林,月光在云彩的遮盖下有些黯淡,唯独我们的篝火明亮地跳窜着。
“我们去Skinny Dipping。”突然间他兴奋地说道。
“什么是Skinny Dipping?”
“就是swimming naked(光着身子游泳).”他解释道。
“这个…..这个嘛。”我犹豫着。
“月色黯淡,真是个好时光。”他边说着,边跑向了沙滩,脱了 衣裤,进入了水中,到水齐胸的地方,回过头来催我。
反正谁也看不清楚对方,我就脱了衣服进入了湖中。水温较中午偏凉,但是生平第一次的裸泳使我浑身兴奋。我在水中舒展开身子,觉得自己像条鱼,那美丽的湖是我的天堂。
我借着朦胧的月光向他游去,他听到身后的划水声就转了过来。
“怎么样?喜欢吗?很自在是不是?”他问我。
“很自在,觉得自己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我说。
接着我们相互追逐着游玩了一会儿,他先上的岸,经过篝火去拿挂在两棵树之间的浴巾时,裸露的背影在火苗中晃动,我迟疑了一下,来不及避开眼睛,脸一下子发烫了起来。
“还不上来啊?是不是太享受了不想上来了?” 他穿上衣服,对还在水里的我叫着。
“你能不能把浴巾扔给我?”我尽量小声地喊道。
等我到岸边的时候,他借着黯淡的月光,把浴巾准确地扔给了我。
“我和John小时候经常晚上溜出去湖边裸泳。”晚上,我们躺在帐篷里,他对我说。
“有没有被家长发现过?”
“没有,但是被班里的女同学们发现过好几次,John长得英俊,很讨女生们的欢心,她们乘我们裸泳的时候,藏起了我们的衣裤,害得我们好几次不得不赤身裸体地求她们,后来我们就让John的弟弟Andrew帮我们守着衣裤。”他饶有兴趣地阐述着,好像事情就发生在不久之前。
“那Andrew不下水吗?”我好奇地问他。
“你看他那胆小如鼠的样子,会在漆黑一团的夜里下水吗?”他讥笑着。
“我与他接触不多,看不出他这么胆小。”Andrew白天负责店里的事,总是在我上班的时候就离开了。
“看不出来吧?不过他后来娶了个彪悍的女刑警,个头和体重都超过他。”
“啊?也许这是互补。”我吃了一惊,然后自我解释道。
“好多事情都是预料不到的,在爱情上,也许双方互补型是最好的,比如说John, 他以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高中毕业之后就直接去酒吧打工,结交的都是些美丽风骚却头脑简单的女子。后来遇到了现在的妻子,她虽然不怎么漂亮,但是聪明能干,在她的影响下,John现在是事业有成,家丁兴旺。”
互补型?我和昕亦是互补型的吗?她倒是聪明能干,可惜她不愿意与我互补,所以我们也无法继续下去。
“Lin,你在想什么?”他见我不语,就问我。
“没有,没有。”我慌忙地掩盖着自己:“那你的爱情呢?是互补型的吗?”
“以前的几个Partner(伴侣)和我性格相近,起初相处得很好,后来就格格不入了,上一位倒是互补型的,维持了一年,最终,(he)他还是不能忍受我的跳跃性的思维和没有规律的生活方式离开了我,不过,回想起和(him)他在一起的日子,我还是觉得互补型是最适合我的。”他缓缓地说着,提到他的上一位伴侣的时候,语气很柔和。
我真想说什么,突然间意识到他说的是(he)他,而不是(she)她,心里猛然一抖,随口就问了出来:
“你刚才是说(he)他,而不是(she)她?”
他没有回答我,帐篷里的空气有些沉闷。
“Lin,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个gay吗?难道你的同事中没有任何人对你提起过吗?”他轻声地问道。
“没有。”我的声音很轻 ,他不再说话。
我的确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带着女孩子来酒吧,但是那只能说明他没有女朋友,并不能就此肯定他是gay,再说从他的举止打扮上看,我觉察不出他有任何一丁点的异常。难道我的同事们都知道?就是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突然间想起了Tina曾经说过的话,她说“我认识的好男人中,要不是结婚了的,有女朋友的,要不就是Gay。”那个时候我认为他是那种属于有了女朋友的好男人。又想起了当我去John那里拿Calvin的房门钥匙以及前几天请假的时候,他对我的那种异常的微笑,是不是他认为我和Calvin在恋爱?
想到这里,我的头皮一阵发麻,不会吧?Calvin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一个Gay,还曾经取笑我和Julia的暧昧关系,不会的,他和John可以有正常的朋友关系,和我也一样。这样想着,我的心里就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帐篷里外一片寂静,我们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我觉得这话题刚一开始就被我的沉默打断了,显得很不礼貌,好像我很在乎他是个Gay似的,于是便使劲地想着幽默的话,来打破这份尴尬。
“我这个人比较木讷,不够敏感,即使他们提起了你,我也没有想到那里去,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我就不用担心你抢走我的女朋友了。”我笑着说。
“那是肯定的。”他也笑着说。
我还正想接着说什么,他便说:
“我们睡吧,再不睡着,肚子就更饿了。”
“我的肚子也很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钓不到鱼。”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睡着了就不饿了。” 他隔着睡袋踢了我一脚,然后背过身去不再说话,我聆听着树林里的虫鸣声,没有多久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