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运气

很难不说谢谢。

晚上幼儿园的作业是画脸谱，以及认识几个民乐器。我给娃说琵琶，说西楚霸王，我把他横在怀里，模仿视频里，弹十面埋伏的指法，把他弹来弹去。

他笑得咯咯咯的。

 

我突然就想起，昨晚上刷科目一的题，睡不着觉，半夜看到的一篇文章，说渣滓洞死去的儿童的，有个情节，有个年轻的革命者被杀害的时候，这个妈妈，把她几个月大的幼儿藏在怀里，然而，那个孩子还是被翻出来，然后打死了。

这个妈妈临死前的想法，不敢细想。

 

也不敢细想，人与人之间的恶意。一方要吸血，吸到另一方没有退路，奋而一搏。然后，再来一世轮回。

 

我们听了几首民乐，我又向娃推销我热爱的那些歌，比如，沧海一声笑，然后我们一起跟着哼歌。我接着又给娃推荐我热爱的黄家驹的农民。

 

风雨中细说到心里

是与非过眼似烟吹

笑泪渗进了老井里

上路对唱过客乡里

春与秋撒满了希冀

夏与冬看透了生死

 

突然又发现，黄家驹的歌，都是踏踏实实，言之有物的生活。大地，农民，真的爱你，什么的，都是给鸡毛蒜皮透着自尊。原来我是因为这个喜欢他的？只是当时已惘然。

 

比起来，偶尔听了现在的几个红人，好像除了性，装逼，再没别的了。

 

好吧，我老了。

 

听完歌，就是我给娃教的，认字课，网上的英语课。

然后我们又看了一会儿复仇者联盟，灭霸把一颗卫星抓下来的时候，我和娃讨论，好像宇智波佐助的地爆天星哎。

 

然后，再由他爹给他教数学课。

 

今天，是每周娃唯一不需要出去上课的一天。其实一开始，我看亲戚朋友们的娃娃每天上辅导班上的疲于奔命的时候，我一直以为，这种日子太恐怖了。

然额，现在，我自己都习惯了。

周围娃娃都这样，个人太难在洪流里逆流而上了。我也怕，他被同龄的孩子落下，然后一步步生活艰难起来。

 

我也时不时会想到，另外的一些小孩的生活。有次在国外，一个温州人的小孩讲他们偷渡的经历，坐好多天车，走好久的路，趟过一条大河，过了河，就发现一个小女孩不见了，那个小女儿父母都死了，她舅舅出钱给蛇头，让把小孩带去国外。后来，折返回去的偷渡客们在那条大河边上找到了小女孩，她口张得大大的，早淹死了。

我猜那是东欧的哪条河吧。估计大人们也不可能好好埋了她。

 

这会儿，我在微博上晃。又想起昨天半夜刷的科目一的题目，撞死人的，是有期徒刑三年以下。突然想，如果，操场埋的邓老师，就是不肯参与贪污，被校长外甥杀了埋操场那位，是被安排撞死的，岂不是更加神不知鬼不觉。

越觉得，人命关天几个字，实在是谎言。占据优势的一方，力量大到一定程度，杀人的合法化就是必然的。阶级，宗教，民族，通通都是大杀器。

 

我这会儿，窝在沙发翘着脚打字，娃在那头和他爹讨价还价。

面包机里炒着干果，今天晚上我要做牛轧糖。

明天早上的早点是现成的，我用四分之一的板栗粉和面，做了几个馍馍。

我很难不说，实在是心满意足。我觉得应该谢谢很多人。

说是幸运者的惭愧吧，又很难说配不配。

那就认认真真在幸和不幸之间，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