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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与经验(29)

(2011-09-08 11:53:18) 下一个
她依然同白睿涛交往,表面上像以前一样,他叫她小老虎, 她叫他DG。他们是两只小动物。有时,晓妤也在想,从本质上说,人其实就是动物,一种有着贪欲,会思考,会谋略的动物。他们凶残,狡诈,贪婪,冷酷,卑鄙,丑陋。但是,他们却总是自以为聪明,自恃清高。晓妤甘愿接受自己是动物的事实,因为,她觉得,这总比那些不愿承认自己是动物的真正的动物们好的多。跟白睿涛在一起,他总会哄着她开心。那时候,只要他不提起他们的未来,她就觉得很开心,她觉得他们真的像两只在大森林中的一对老虎,不要去想其他的人。她清楚地知道,那是她的自欺欺人,即便她不谈,即便她不想,那个女人还是存在的。她每个星期都盼着周三,享受着周四的生活。可是,过了周三周四,当她回到自己的小屋的时候,她就不停地流泪,不停地抽烟喝酒。倒流的时光再次侵蚀着她每一根神经。 一天晚上,晓妤在白睿涛家。吃过晚饭,白睿涛对她说:“你知道尚子吗?星期天她请我们吃饭,因为罗朗回巴黎了。我要给他打一个电话。”“去吧,我洗碗。” 尚子是跟他们一起上课的日本女孩。晓妤知道她跟白睿涛是早就认识的朋友。她来上白睿涛的可不是因为研究的需要,而只是朋友的关系。就象安娜来上白睿涛的课一样。她也看的出,尚子喜欢白睿涛,他们之间的暧昧在她第一次同他们一起在茶馆喝茶时就看出来了。晓妤苦笑了一下,不知是自嘲还是自怜,端起碗放开水默默地洗着。隐隐约约听到白睿涛提到什么熊妮也去之类的话。 晓妤全当不知,是呀。知道了又如何?洗完碗,白睿涛的电话也打完了。两人竟一时相对无语。为了掩饰这种尴尬,白睿涛又像往常那样,打开一瓶希侬酒,关了灯,点燃那只不知点过多少次的蜡烛,开始给她讲他以前的故事。他在使馆的经历,再后来,他在中国调研的趣事。烛光中,晓妤听着他讲,一口一口地品着那瓶来自卢瓦尔河的希侬红酒。那是俩个人都喜欢的牌子,酒味不是很甜,有一种淡淡的苦涩。烛光映在他苍白的脸,晓妤默默地看着他花白的鬓发,听他娓娓地讲述了年轻时的浪漫和放荡,心想,有多少女人也像曾她一样或是将要像她一样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听他的故事呢?晓妤就这样朦朦胧胧地听着他说,有时傻傻地陪他笑,眼睛却越来越迷离,最后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白睿涛的电话费收据向来都是随便散落在一边,他从来就不会找时间来整理这些东西的。一次晓妤在帮白睿涛整理他的电话单时,无意间发现他经常打同一个电话号码,有时一天打好几次。甚至会在深夜很晚的时候!是什么人可以这样不用在乎法国人那套死板而虚伪的礼节呢?一种预感告诉晓妤,这个人一定有故事。她查了一下这个电话号码,发现那个电话号码是属于一个叫熊妮的女人,而她就住在Rue du Four 附近。她想起那个晚上接到白睿涛的电话,那正是从那里的电话亭打来的。晓妤突然有一种恶心的感觉,白睿涛一直在玩这种多边的游戏,他竟然可以在一个晚上连续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而他竟是她一度崇拜一度极为尊敬的师长,一位学者!感情是没有界限的,是呀!在感情的游戏中,无论你是谁,一旦发生,你难免不会落入那些俗人卑鄙的行径当中。那些苟且之事,晓妤一直以为在学界这片净土上是永远都不会发生的,因为它是那么高尚,那么受人敬仰,重要的是,那是要为人师表的地方呀!如果在那里发生糜乱的话,那么这个世界还有什么教育而言呢?那些为人师的又拿什么来教育下一代呢?现在看来,晓妤是错了,是太天真太幼稚!人,在这个世界上,从某种程度上说都是一样的,无论你是政界要人,你是万人宠爱的明星,抑或是温文尔雅儒气照人的学者,归根结底,你依旧还是一个活的高级动物而已。而所谓的高级,只不过是你生存手段比那些所谓的“俗人”高明了一些,你伪装的手段精细了一些而已,让人不容易看透一个真实的你。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名人很害怕曝光的原因。因为他们知道,在光彩照人的面罩下面掩盖的躯壳也许比任何一个普通人更为丑陋,更令人做呕。人是平等的。直到这时,晓妤才深深体会到西方世界所一直鼓吹的人权信条。西方人是比中国人高明。当他们积极推行人权平等的时候,我们还在划分着三六九等人群呢!岂不知西方人早就看透了人的本质,这种邪恶的动物本质让他们害怕,让他们颤栗,他们无法改变,因为人性是无法改变的。他们屈服了,可是他们又不甘心。(这也是人的本性。)他们要反攻,他们要抗争。幸运的是他们有自知自明,(其实每个人都有,问题在于他是否足够冷静地去承认)他们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于是乎,他们发明了“人权”这个名词,并想方设法地往这个名词上添加华丽的服饰,表面上,他们想向世人表示,我们人人都是“平等”的,我们可以享有平等的权利。让我们起来抗争吧,让我们为我们的权利,为我们的自由而奋斗吧!而实际上,人权这个字却隐藏了极为恶心龌龊的野心,那就是,不要忘记了,世界上没有白给的晚宴。你在享受的同时,那你也得学会原谅!所以那些高呼“人权”的人,其实也在同时为他们争取可以同时做卑鄙事情的权利,就好像在说,你有权卑鄙,为什么我没有权利,不是人人平等吗?所以上当的往往是那些朴实的一无所有的平民百姓,而那些受人崇拜,似乎满腹经论的人就可以披着华丽的面具肆无忌惮地去做那些苟且的事情,而这些事情又往往会被假以各种各样美丽的词藻,骗取更多的赞誉。这就是这个世界,这个文明世界的本性所在!而各种各样的词藻又是什么呢?“熊妮”,这个名字好熟悉,曾经在哪儿听过。她想起来有一次白睿涛打电话给他的一个朋友要组织一个聚会,提起这个名字,同时提到第二天她要去G市什么的,那是一个星期三!这一下,她全明白了。她查了一下,发现熊妮也挂靠学校中文研究所,只是她在G大学教书,而她研究的课题是中国死刑法。在网上她看到那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短头发,她的感觉是她有些象猴子,特别是她的那双眼睛。 晓妤既已知熊妮,便对她多加了几分注意。在白睿涛的课是讲中国20世纪初知识分子的思想潮流,所以有许多中国学生。一次下课后,几个同学相约一起吃中饭。席间,说起系里的老师,其中有一位叫肖力的学生看起来很激进,曾为旅居国外的六四的知识分子的活动写过一些新闻稿,从而被有关人士跟踪过。他看起来对那个圈子里的事情知道得很清楚。他一个一个点评系里的教授。“你们知道吗,我们系里最有名的大色狼...”一个刚入学的小姑娘好奇地问:“谁呀?”“当然是白了!他在香港的时候就早已出了名了。不过话说过来,他的确是挺有思想的,不象是M,每年都重复同样的课题,总也没有新异。可惜白没把心思放在正业上,到现在还只是一个讲师,也没评上教授。”“他的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了。”不知是谁插了一句,大家哄堂大学。肖力接着说:“这倒不假!你没看他今天有点心不在焉,不知在说什么吗?是因为熊妮在呀!他在熊妮面前就象猫一样。”“他们俩?...”又不知是谁好事地插了一句。“他俩就是那个,你没看到一个不在的时候,另一个也不在。熊妮一直跟着白的后屁股吗?”晓妤一直低头吃东西。他们的谈话她象什么都没听到似的。对于白睿涛的事,她不想,也不愿意别人去议论,但是她又不能太露骨的表现什么。这时她抬起头,问肖力:“你知道熊妮吗?”“知道,她是89那批出来的,后来在十大写的论文,现在在G大教书。她呀,没有什么水平,全靠着白。我曾经为了一篇新闻稿采访过她,她什么都讲不出来...”“好象她也发表过一些文章... ”“嘿,那些东西,如果没有白,她什么都不是... ”“谁是熊妮,长什么样?”那个新来的又问。“就是靠近白坐的那个。”“噢,是她呀。我一看就觉得她是很会玩女性魅力的那种人,她好象跟CH一样,眼光只是往上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喋喋不休地说。晓妤虽说对熊妮也没有什么好感,可是背后这么议论人,她总觉得不齿。她狠狠地看了那个小姑娘一眼,说:“最好不要看表面现象。”她这话看起来是为熊妮说,其实她是为白睿涛而说。小姑娘看了她一眼,好象没听见似的,接着说“还有我们班上那个日本女孩,每次都紧靠着白坐,她看他的眼神都那样。他们是什么关系呀?”“哈哈,什么关系,那你去问他们呀!”她旁边的一个男生狡诘地对她说。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晓妤再也吃不下去了,她端起餐盘,说:“对不起,我还有课,我先走了。”除了食堂,她再也忍不住,眼泪不断地往下流。为白睿涛?为她自己?还是别的?她不知道。巴黎街上的车很多。来往的车辆,匆匆而过的行人,让晓妤第一次感觉巴黎是如此的拥挤,狭小,令她窒息。回到家,她想打电话给白睿涛,拿起电话,却又放了下来,今天在白睿涛的课上看到了熊妮,那他自然不会有空来见她。这一点她很清楚。打了,跟他说什么呢?又能让他做什么呢?晓妤打开一瓶波尔多,坐在窗台上,对月把樽,又是一个不眠之夜。这情形跟从前又何曾得相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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