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快就亮了,天一亮就得去通爷那儿了。秦 菜几乎是一直没睡着,到十一点半她想睡的时候, 睡不了了。 沙鹰过来敲门:“走吧。” 秦菜闭上眼睛, 好想昏迷不醒啊尼玛。
第四十六章:4月6日B章
可是不能昏迷不醒。
秦菜爬起来,穿了一身最平凡最规矩的衣服——高领毛衣加牛仔裤。出门的时候沙鹰都很扶额——他就穿了件格子衬衣:“你觉不觉得这个天气……穿成这样,太多了?”
那时候正值四月,阳光普照。秦菜以手遮住太阳的反光:“多吗,我觉得还好。”
沙鹰又是叹气:“你只差没在额头刻上防贼两个字了。”
沙鹰开车,因着组长和守望者都要出去,秦菜叫了青瞎子过来看管宿舍。其实宿舍下面还有管理员,出入都有登记。但是为防万一,自然还是小心点好。
车很快就到了通阳馆,秦菜坐在里面,真不愿 下来。沙鹰把她拖出来:“你以为你是乌龟吗,缩在 壳里就行了。”
秦菜咬了咬唇,终于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通阳 馆。那时候时间还早,通爷还在吃午饭,但上司会 见下属,自然是下属早到得好。
秦菜在会客室里等候,旁边全是求医的人。通 阳子一天之内只接三个病患,天大的事都得依着他 的性子来。
病人也没办法,只得干等。
等过了四十分钟,沙鹰一直在玩愤怒的小鸟, 看得秦菜想痛打他一顿。
时针指向一点的时候,通爷果然回来了。看来 他居然也是个守时的人。见到他进门,秦菜立刻站 起身来,他只是点头示意她进来。
沙鹰脸皮贼厚,当下就不请自入了。
通爷的办公室里,红姐被派了外勤,谈笑进来 添了水,本来不乐意走,通爷一抬眼皮,他也不敢 久留。
沙鹰径直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来,直接不 抬头,连眼色也拒绝看。
通爷只得坐而论道。
=。=
“你 说秩序的人误以为你是先知?”这事连通阳 子都觉得可乐,“他们是群傻子么?”
事已至此,秦菜也不敢瞒他:“通爷,这个我 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秩序的不羁阁有个梯子到上 层,这个梯子据说平时不存在,只有先知能领着人 上去。谁知道到了不羁阁那天晚上,咳,我看见了 这个梯子,然后第二天就领着他们上去了。”
她也很囧:“我真是冤呐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尊为先知了。然后过了几个月米虫的日子——他们把我嫁给了一尊玉雕。后来……他们又找到了一个先知,我就被追杀了!”
通阳子一直在听她说话,半晌才轻声问:“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秦菜低着头没看他,语气不敢停顿,就怕他觉得自己在说谎:“白先生救我出来的。”说这话时她也在注意通阳子的脸色——白先生这个称呼很含糊,如果他不认识白河,自然会以为是白芨。
果 然通阳子就没再细问——上头的事,知道得 越少越安全。而且秩序虽然和人间不对盘,却毕竟 是玄门正统,他的考虑方向倒是和白芨一样,不愿 招惹。
“白先生救你出来,就没有什么别的指示?”他终于还是怀疑秦菜和白芨的关系,秦菜就是怕他发问,“他这个人……有什么也不大喜欢说明白,我也不清楚意义何在。”
通阳子也在盘算这个问题——白芨可不是个善 茬,如果他真有什么安排的话,自己到底是装作不 知道呢,还是问个清楚呢?
只是要问吧,上头又还隔着几层,他可能根本 不知道有自己这号人物,该去问谁?!
如果装作不知道的话,安全倒是安全,只是这 个蓝愁留在这里又该怎么处置?
沙鹰一直在,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吩咐 她:“走吧,以后白先生那边若有指示,务必通知 我。”
秦菜点头,现在她也是骑虎难下:“好的通爷。”
上了车,秦菜终于长长地吁了口气:“幸好他只是找我谈谈。”
沙鹰都不想再和她说话了:“你以为通爷是个傻瓜吗?这种场合你带我去,他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秦菜却突然严肃起来:“我和通爷这钞纯洁’的谈话,你会转告红姐吧?”
沙鹰微怔,秦菜又解释:“红姐待我,毕竟还是有知遇之恩,我不想因为这一点事,让她误以为我和通爷之间有什么……”
沙鹰复又重新打量了秦菜一番,许久又转头看路:“嗯,我会转告她。”
第二天是周六,没有了白芷,大家也没有出去 加班。晚上,秦菜正在粘贴报销单据,突然楼下隐 隐有声音传来。秦菜一听就浑身僵硬——是通爷。这时候他来做什么?
她望了一眼沙鹰,两个人一起迎出去。
通 爷这次是和谈笑一起来的,秦菜左右看了半 天,没有见到红姐。
秦菜毕恭毕敬地跟他打招呼,通爷也只是微微 点头。随后他若无其事地走进了秦菜房间。秦菜急 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看沙鹰。沙鹰也没有办法 ——谈笑拦住了他:“这几天三线要举办一个守望者技能加强培训班,通爷的意思是想让你过去上课,作主讲。到你房间,我和你讨论一下场地、课件的事吧。”
沙鹰就知道通爷是有意要隔开他,并且这次不是普通的隔开,有可能是要调离。
他跟谈笑进了房,秦菜只得站在通爷面前,通 爷比她自在得多:“把门关上。”
秦菜笑得勉强:“通爷,我觉得有事咱们可以 就这样讲,关上门……反倒让人觉得心里有鬼似 的。”
通爷今天换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孩外貌,比 往日清爽帅气。他双目含笑:“你过来。”
秦 菜就是一哆嗦——她真不愿过去啊。
她站在通爷面前,通爷突然抬起右手,在她额 前停下,食指划出她鼻梁中间那条线。秦菜有点紧 张,突然通爷右手一勾,秦菜惊呼一声,几乎整个 人都朝前面一撞,眼看快撞到通爷的时候,又突然 弹回来。
她神思有点恍惚,好像刚才的感觉只是作梦, 将醒未醒的感觉。
通爷的眸子都亮了起来:“有没有人对你说 过,你的魂魄韧性很强?”秦菜愕然,通爷似乎在 看什么最宝贝的东西,“我很喜欢,非常喜欢。”
他说着说着就想将秦菜揽到怀里,秦菜赶忙避 开他,义正辞严地开口:“通爷,我既然领着这份 薪水,就会做好份内的事情。但请你放尊重一些, 不要拉拉扯扯。”
通爷一怔,秦菜胸脯剧烈起伏——反正已经挑 明了,就明说吧:“也许是有人希望能顺着您的杆 子往上爬,而您确实是个很好的人,但是我不想做 谁的玩物。我只想做您的下属,请不要强迫我。”
通爷靠在床头,似乎也觉得好笑:“为什么?”
秦菜觉得很扯——这还需要理由吗?她涨红着脸:“我……我只想和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通爷这次是笑都笑不出来了:“你以为我想做什么?”
秦菜瞪大眼睛——难道不是想圈圈叉叉我吗?
通爷爬在她床上,笑得全身乱抖:“我答应不碰你,但是你要给我两个小时时间。我以人格保证。”
那时候秦菜很愚蠢,她也没想过通爷这种人的人格——是不是负数。她跟着通爷走了。
这次的方向不是通阳馆,目的地是通爷的一处 别墅。别墅区很上档次,左右两边全是喷泉,中间 的大型雕塑下,几个白衣黑裤的清洁工打扫庭院, 停车场全是穿着红色制服的保安指挥车辆。
具体规格秦菜不知道,但至少她这种人,这辈 子是第一次来。
通爷将秦菜带到了朝天阁这一区,很快停好 车,带着她上了四楼——他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秦菜这会儿开始害怕了——他……他的人格到底 还剩下多少啊?
然而一进到房里,秦菜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外面烟花四月,里面却寒津津的,是阴气。她背上寒毛乍起,仿佛四周叫嚣着无数恶鬼。
通爷将她领进旁边一个房间,当灯光亮起时, 秦菜沉身僵硬——这个房间里,男女老幼横陈,却 不动不语。
全是尸体!!
她被惊得猛然后退,却撞上通爷的胸膛:“不要怕,我们能做一些很有趣的事。”
通阳子的声音阴冷如同毒蛇,在她耳边轻声慢语。
秦 菜的第一个反应,当然是转身逃跑。可是来 时的路突然发生了变化,她发现自己身在一处陵 园,满地全是墓碑,哪里还看得见别墅?
不对,这是幻觉。秦菜这样告诉自己,通爷可 能在这里布了什么阵,让她看见了和现实不一样的 东西。
但是这样一来,她就更不知道该往哪走了。这 里是楼上,她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乱跑,失足摔 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通爷的声音远远近近,有时候像在天边,有时 候像在耳际:“你以为沙鹰能够保护你吗?他也不 过是条自身难保的可怜虫罢了。”
秦菜一身全是冷汗,她开始知道自己跑不掉的,毕竟她所学的太少了。她只有站住,转过身,被恐惧占据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她大声喊:“好吧,我不跑了。只要你说话算数,我配合您行么?”
暗处的通阳子笑了一声:“我喜欢听话的女 人,过来吧。”
第四十七章:4月7日A章
秦菜往回走,声音突然静止,眼前出现一扇门, 她猛然拉开,突然尖叫——里面的人竟然是白露!怎么可能是白露?!秦菜骤然惊醒,坐起身来。是梦,通爷并没有来,她粘着发票睡着了。可是怎么会做这么一个梦,白露明明已经死了, 连主魂都已经被自己消灭了。难道通爷会来找她?还是自己太担心这事了,想太多? 她狐疑不定,当晚却一夜无事,通爷没来。
第二天照常出任务,秦菜情绪一直不定,沙鹰发 觉了。回程的时候才问她:“怎么了?” 秦菜忐忑不安:“沙鹰,你说白露可不可能还 存在着?”
沙 鹰微皱浓眉:“不可能,你不是已经把她除 掉了吗?” 秦菜想不通:“不可能再见到她了,是吗?”沙鹰沉吟:“那倒也不是。人有三魂七魄,十个魂魄碎片每一个看起来都是她,你灭了她的主魂,也许尸魂、落地魂还在某个地方。能够看见她并不奇怪。” 一听这样解释,秦菜终于释然——她对自己的阴眼原本还是比较有信心,突然接到胡乱给予自己的提示,顿时就有些不知所已。可是通爷一直没有来,那么当天做的梦,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几天秦菜老是做些莫名其妙的梦,都是通爷 过来找她的。秦菜已经不知道哪一项是真的了。她 终于开始觉得——是有人在混淆她的阴眼?
阴 眼看到的,是不久之后将要发生的事。在这 些事还没有发生之前,是可以改变的。通爷总是不 断地做出要过来接她的举动,并且安排好之后去哪 里,做什么。这些举动会提前反馈给她的阴眼。 可在她接受到这些信息之后,通爷又自行改变 出行计划。 秦菜知道,她就是用这个法子,瞒过了白芷的 偷看——她先告诉青瞎子,一万块钱买一条命,顺 便你再帮我找一个人。却没有说明什么时候,是谁 的命。 过于防范她的白芷,就听见了这么最要紧的一 句话。而秦菜是待这种消息反馈到她那里之后,再 撤消后面的全部计划。故而不是阴眼不灵,只是人 为地变数而已。
这些天,红姐对秦菜的态 度渐渐就有些变化 了。她对秦菜似乎冷淡了许多,秦菜不明所以,几 次想找红姐当面谈谈,都被红姐以忙为借口,拒 绝。 秦菜像是被打入冷宫一样,再入通阳馆开会的 时候,红姐都不再理会她。她只得去问沙鹰。 那天小组刚刚下班,秦菜就去了沙鹰房 间:“你告诉我,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沙鹰明显不打算说:“什么怎么回事?”
秦菜揪住他不放手:“红姐,红姐为什么不理 我了?!” 沙鹰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于忍不住:“你真的不知道?” 秦菜很冤:“我知道个毛线啊!” 沙鹰这才道:“通爷天天晚上安排人整理他的别墅,派车到楼下来接你,有几晚还是亲自过来的。” 秦菜一头雾水:“可是他并没有来啊。” 沙鹰望定她:“可是每次到楼下他都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又回去了。”
秦菜终于明白过来:“沙鹰,红姐不会也以为 他爱上我了吧?” 沙鹰不语,秦菜只差没以死明志了:“沙鹰,他是为了扰乱我的阴眼!你真以为他反复来回是因为少年羞涩呢?你们别看那么多言情小说行不行?!” 沙鹰还是不说话,秦菜这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通阳子这样,红姐都容不下她了。
她突然冷静下来,问沙鹰:“无法挽回了对 吗?” 沙鹰是了解红姐的性子的,她不能容忍任何女 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连白芷这种潜在的她都必须 除去,何况是秦菜这种已经浮上水面的? 秦菜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间,怎么办? 沙鹰是红姐的人,自己身边这群小喽罗完全帮 不上忙。如果红姐要除掉自己,简直是易如反掌。 不能坐以待毙,为今之计,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通爷。
秦菜对着镜子化妆,镜子里的脸既熟悉又陌 生,看久了让人觉得可怕。她化好妆就出了门,沙 鹰看见了,想说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那时候通爷在和几个线的线长吃饭,谈笑和红 姐陪同。秦菜出现在饭局之上的时候,红姐的脸色 异常难看。 通爷却十分高兴:“蓝愁,过来。”
秦菜走过去,那一天的酒宴虽然普通,但席上 贵宾也是衣着优雅。秦菜只穿了白衬衣,牛仔裤, 素净得不合时宜。 席上的线长秦菜都不认识,这时候却意有所 指:“老通又换了口味了,哈哈哈哈。” 通阳子一手挽着秦菜的腰,秦菜全身僵硬,却没有拒绝。
通 阳子亲自往秦菜碗里挟菜,一边介绍在场的 客人:“这是一线线长黛姗,二线线长云歌,四线 线长秋容……” 他挨个儿介绍,秦菜只能点头微笑,这几个线 长都长得异常漂亮,那个叫黛姗的女人更是有着沉 鱼落雁之容。这时候她笑着往秦菜碗里挟了一块松 鼠桂鱼:“通哥真是有艳福,身边从来就没缺过美 人。” 通阳子不以为意:“要说艳福,姗姐也不少 啊。蓝愁,来来,替我敬几位线长一杯。”
席间红姐一直脸上带笑,笑容保持久了,映着 妆粉精致的面庞,有点狰狞。 秦菜第一次直视她:“红姐,感谢提拔,我也 敬您一杯吧。” 红姐站起身来,二人对视半晌,含笑碰杯,像 是再亲不过的密友:“不客气,你本来也是个有能 力的孩子。” 她特意加重了能力二字,秦菜容色不改:“那也得多谢红姐您的栽培。” 两个人饮尽杯中酒,从此以后,成为对手。
晚上,秦菜坐着通爷的车回转,开车的是谈 笑,红姐坐在通爷左边。通爷似乎喝得太尽兴,这 时候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揽着秦菜,抚摸着她柔 软的长发,一身酒气:“你到底还是来了,呵呵。” 秦菜坐姿端正:“我到了,先回去了通爷。” 通爷不知道到底醉没醉,也许他只是装 醉:“嗯,今晚……你很不错。”
秦菜下车,直接上楼,红姐的目光针一般刺在 她背后,她没有回头。 待回到房间,沙鹰居然在等她:“你去找通爷了?” 秦菜有些头昏——她酒量二两:“你管得着吗?” 沙鹰态度冷淡:“我是管不着,不过你若不去,通爷顾忌着白先生,肯定不会把你怎么样。而你若一去,他便看出斤两,如我所料不错,他晚上就会打电话向人求证你和白先生的关系。” 秦菜惊出一身汗:“他不住的试探,其实并不是扰乱我的阴眼,而是看我会不会向白芨求援?”
沙鹰叹了口气:“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 聪明的时候自作聪明。” 秦菜本就是喝得醉薰薰的,这会儿酒意上涌, 她自然有些生气:“什么叫我自作聪明?你本来就 被红姐迷得神魂颠倒,红姐一声令下,你弄死我的 时候会有半点犹豫吗?” 沙鹰微怔,她却语带哭音:“你以为你想啊, 我巴不得离他十万八千里才好。可是现在我的一切 都是红姐给的,如果她不给了,我还能怎么办?”
沙鹰没有说话,他也不知道。如果红姐执意要 清除秦菜这个障碍的话,他会怎么做?又能怎么 做? 秦菜和他算是什么关系呢,勉强算是同事还经 常吵吵闹闹,当然是按红姐的意思做了。 可……听她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为什么又有些 不是滋味呢?
“不要在这里争吵,让组员听见不好。”他只有这样说。秦菜二话不说就回了房间,往床上一倒,再不起来。沙鹰扯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开口:“这是我房间……”
秦 菜翻来覆去地作梦,开始是秩序不羁阁,后 来变成了老家,日日放牛插秧,心突然安静下来, 她搂着那头水牛的脖子,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你的角呢?” 床上,沙鹰抓住在自己头上乱摸的手,十分无奈:“拜托你先把你手放开好不好,我又不是牛魔王,哪来的角……” 这个人睡相太差,以后绝对不要和她一起睡了……
秦菜睁开眼,身边还是沙鹰,她几乎抱着他的 头,她蓦然放手。沙鹰翻个身继续睡。秦菜望着他 的背影发呆,沙鹰好半会才又翻过身来,面对着 她:“你怎么还不走?” 秦菜呆呆地望他:“沙鹰,我和你做,你带我 离开这里好不好?” 沙鹰怔了片刻,秦菜第一次主动揽住他的脖 子:“好不好?” 过了好半会,沙鹰才缓缓扯开她的手,目光在 她胸前一扫:“你想得美。”
秦菜翻过身趴在床上,不说话。沙鹰好半会儿 终于叹气:“你若真的想走,我去跟红姐说说, 但……不保证一定行。” 秦菜眼睛水汪汪的:“真的?” 沙鹰点头:“当然。” 秦菜将头埋入他怀里,沙鹰微怔,却仍是拍了 拍她的肩。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秦菜面前总是特别 心软,也许因为她总是这样无意识却全心全意地依 赖吧。
第四十八章:4月8日A章
红姐和沙鹰最近一直在吵架,自然是为了秦菜的事。红姐要做什么,秦菜就算不知道也能猜到几分。沙鹰自然是为了放秦菜离开人间的事和红姐争执不下。 秦菜没有问沙鹰进展,她一直安安分分地带着 这个小组,不时请客吃饭,一个小组几个成员都为 她马首是瞻。
四月二十七号,秦菜正在睡觉,突然梦见香湖 公园,她被几个稽查追捕。正在走投无路之时,突然看见公园墙角有个出水口。秦菜慌乱之下躲到里面,外面几个稽查的脚步声一直向前,渐渐再也听不见了。秦菜长吁了一口气,她这时候有点清醒,知道自己是在作梦,这会儿只能等梦醒了。
可是总不能一直呆在水里——沙鹰和阿紫他们 呢? 她急于知道明日的吉凶,顿时离开出水口,往 沙鹰惯常停车的方向行去。沿着公路一路走,三分 钟后她就看见了沙鹰的车。 秦菜心头陡然松了一口气:“沙鹰……”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那车渐渐向她开过来, 越来越近,车灯迷了眼,秦菜不由眯起眼睛,只听 砰地一声响,她飞出数十米,摔在公园的栏杆上, 又滚落在地。
秦菜还有些发呆,半晌摸了摸脸上,连头都被 撞缺了一块。她醒来时不断地摸自己的头,那感觉 太过真实,她有些惊魂不定。
沙鹰,终于决定听红姐的话了吗? 可是自己能怎么办? 为什么一直就是毡板上的鱼肉呢? 为什么一定要任人宰割呢?
“今天目的地?”房间门口沙鹰在问,秦菜倏然 一惊,不由脱口:“香湖公园。” 沙鹰闻言就欲走,秦菜猛然想起梦中的地点, 刚想要改,突然又觉得至少自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如果我一直缩在公园出水口,这个梦不是就不会实现了吗?
晚上八点半,香湖公园。 秦菜站在假山后面,一直注意着附近的动静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今晚太冒险了,不如请个假让沙鹰带队。 主意一定,她立刻给沙鹰打电话。但刚刚拨 号,周围突然有异响,秦菜本就十分警觉,顿时往 右一躲,一个人突然扑过来,摔在地上。 出事了!
秦菜咬牙,如果依照梦里,就只有一个地方安 全——出水口。 她顾不得再和沙鹰通话,拔腿就往出水口跑。
几个稽查开始追,秦菜越跑越有信心——这里是个死角,草木旁枝逸出,灯光照射不到,很难有人能够发现她。 她匿到出水口,周围脚步声渐渐密集,最后果 然远去了。秦菜心里砰砰直跳,接下来就是去找沙 鹰,然后……
不,不能去找他。干脆就躲在出水口里,等天 亮好了! 她紧缩着不动,突然觉得周围有什么东西一下 一下触碰得她骚痒。她一手抓起来,骇然发现是条 蚂蝗!! 妈!
水 里是呆不下去了,她匆忙上来,周身湿透, 只剩手里还抓着的手机还干躁着。喵的,老子偏不 去找沙鹰。可是沙鹰停车的方向,确实是最适合逃 跑的。 秦菜给沙鹰打电话,沙鹰刚刚接起,她就说 话:“我的阴眼能够看到未来即将发生的事,你知 道吧?” 沙鹰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所以?” 秦菜边向他的方向走,边说完剩下的话:“昨晚,我看到我逃到你身边,你杀死了我。”
她看见沙鹰的车了,黑色的跃野,跟梦里一模 一样。 沙鹰也在看她,电话通着,两个人都没有说 话。 秦菜步步走近他——其实沙鹰是有意在这里等 她的吧?如果她不从这里走,肯定会被稽查抓住。 如果她从这里走……
那 条路是防盗网坏了,市民踩出来的小路,没 有灯光。沙鹰的车停在无数车辆中间,车灯一闪一 闪,隐约可视物。秦菜一步一步地靠近他,四目相 对,她停在离他十米远的地方。 手机贴在耳边,她轻声道:“就是这里了。” 沙鹰的手握成拳又缓缓放开:“上车,走了。” 秦菜微怔,但只犹豫了十多秒,就快步上前, 拉开车门坐上去。
沙鹰一直没说话,车绕过香湖一路,转到建设 路口的时候,他停车:“阿紫她们在二站,你去接 吧。” 秦菜下了车,他开车走了,不一会儿就消失在 滚滚车流之中。命定的事没有出现,却不知道下一 次又是什么时候。
这次沙鹰会犹豫,下一次呢?
五 月中旬,秦菜约了沙鹰出去吃饭。房间里沙 鹰躺在床上发呆,哪也不去:“我们都去了小组成 员谁看管?” 秦菜站在他面前,很久才说话:“一起去呀,沙鹰,今天是我十七岁生日。”沙鹰微怔,秦菜又笑,“不知道明年还会不会有今朝,你陪我去吧。” 沙鹰叹了口气,终于起身:“地点?” 秦菜这才开心了些:“福记大排档!!”
生日宴为什么定在这种地方?沙鹰略略皱眉。 周围全是喝夜啤酒的人,天气有些热了,这时 候烤点肉串、吃点小炒、海鲜,再喝口冰镇啤酒, 确实是不错的享受。 但是生日宴……就太吵了吧?
老板从里间搬出来一张大圆桌,秦菜加小组成 员一共七个人,围着桌子而坐。福记大排档,以前 李妙经常带她过来打牙祭。 菜一盘一盘地上,这里不比酒店,每样份量都 跟喂猪似的,堆在盘子里像小山。秦菜叫了啤酒, 一桌人还没开始动筷子,青瞎子就来了。
沙 鹰知道这个人是秦菜的线人,也没说什么。 青瞎子本来就是个自来熟,当时就在沙鹰身边坐 下。 刚喝了一口啤酒,他立刻就不满了:“今天蔡 姐生日,又有鹰哥在这里,怎么可以喝啤酒呢?老板,先来五瓶白酒!!” 沙鹰皱着眉头,正要阻止,秦菜又笑着 道:“随他高兴吧。”
青 瞎子这种人,混迹江湖,酒量当然是不小 的,他不断地敬秦菜。秦菜那点酒量沙鹰是知道 的,一杯下肚就上脸。 他自然要阻拦:“别灌她酒。” 青瞎子立刻就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只有灌鹰哥了,来,咱们喝个痛快。” 沙鹰本来不想和他喝酒,却也捺不住他劝,勉强喝了两杯。
他 最近本就心情不好,酒入愁肠,不知不觉就 没了节制。青瞎子再火上一浇油,他二人就拼上 了。 秦菜给几个组员挟菜,青瞎子拼了一会儿,也 有些不胜酒力了。没过多久,他起身去了一趟厕 所,回来时突然又精神百倍,争着给沙鹰倒酒。 沙鹰渐渐地也有些不行了,一个人去了车上。 青瞎子看看秦菜,秦菜给了他一个信封,里面装了 三千块。
青瞎子笑得眼睛都眯起一条缝了:“蔡姐,我送你们回去!” 秦菜点头。
沙鹰确实是醉了,上车就睡觉,青瞎子开车, 将秦菜和小组的人一起送回去。沙鹰不断地摇头, 看得出来确实不是很清醒了。但他还是想得周 到:“我有点醉了,让青瞎子留下帮你看着组员。” 秦菜应了一声,转头看青瞎子,青瞎子微微点头。
回到宿舍,秦菜在沙鹰房间里,用湿毛巾替他 擦脸。不一会儿青瞎子就过来,手里拿着一杯 水:“醒醒酒吧。” 秦菜喂沙鹰喝了,杯水下喉,沙鹰本来有点清 醒,这时候却已经人事不醒了。
青瞎子把杯子洗干净,放在沙鹰床头:“好了蔡姐,这下子他就是菜板上的肉,任你施为了!!” 秦菜点头:“他喝醉了。” 青瞎子连连点头:“那是那是,鹰哥酒量不好,哈哈哈哈。”
青 瞎子一走,就顺手关上了房门。 秦菜在沙鹰床头坐了半个小时,最后她终于开 始一件一件地替沙鹰脱衣服。沙鹰睡时也蹙着眉 头,秦菜手有些发抖。天气已经开始转暖,沙鹰穿 的也不多。 秦菜触到他结实的肌肉,心里又紧张又隐隐带 了些羞涩。她咬着唇把沙鹰的皮带扣也解开。他睡 得沉,并没有什么反应。
秦菜握住了那处让她面红耳赤的地方,只是轻 微用力,它就有些抬头。秦菜心跳如擂鼓,手却不 停,只是轻轻揉捏那处所在。 沙鹰朦胧中也有了些反应,他猛然张臂揽着秦 菜,秦菜吓了一大跳,他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握 住她的手上下□。 秦菜脸早已涨得通红,神色却坚定——她一定 要这么做,必须这么做。
沙鹰火热的唇吻了吻秦菜额头,他明显想要更 多,秦菜的双手不能提供很周到的服务,他用力地 抵在秦菜腿上。许久才轻轻摩擦着她,语声低似呢 喃:“摇红。” 秦菜有一丝的愧疚,她只有更周到地服务于沙 鹰。
沙鹰利器越磨越锋利,就是没有投降的迹象。 秦菜臊得满脸通红:“你到底要怎么样嘛!” 沙鹰握着她的手直用了十几分钟,方才低哼着 动作越来越快。秦菜感觉到他的呼吸,烫烫地抚过 脸庞。她心里终于也涌起一丝温柔,鼻尖轻轻碰过 沙鹰高挺的鼻梁。
沙鹰猛然吻住她,腰身用力一挺,一股滚烫的 热流喷了秦菜一手。秦菜还是十分紧张,她对沙鹰,终究淡化了恶感,这时候也没有多少不适。沙鹰却十分疲累——青瞎子灌了他许多酒,最后又喂了他一杯新型的迷幻药水。他似醒非醒,这会儿神思模糊。 秦菜并不清理现场,反而将浊液擦了一些在床 单上。然后她去净手,又刺破胳膊一点皮肉,印了 几点血迹在床单上。最后想想还是不妥,她把自己 胸口的铜钱扯下来,放在沙鹰床上,这才出门。
青瞎子还在秦菜房里,见秦菜这么早出来,他 还有点不解:“咋了蔡姐,用得不满意?” 秦菜挥手:“你回去吧。” 青瞎子当然得回去了,他乐呵呵的:“我关心一下售后嘛,蔡姐你满意就好。呵呵呵呵。” 秦菜在床上坐下来:“你以后还是叫我蓝姐吧,”她望定青瞎子,“我觉得我之所以这么菜,都是被你诅咒的!!” = =
第五十章:4月8日b版
沙鹰一直睡到早上十一点多,醒来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床上的痕迹,他就是再笨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他也没在意——他的下酒菜真的太多了,兴许昨晚兴起,拉了阿紫还是绿珠。他洗漱了一番,自然就要清洗床单。正将床单和被褥丢进洗衣机时,里面滚出一枚铜钱,上面串着红线。
他目光一沉,将铜钱拿在手里——这东西……是秦菜的护心钱,平日从不离身,怎么会在他床上?
当天秦菜一直没有过来找他,到快下午了,沙鹰下去吃饭,回来之后发现秦菜在他房间找什么东西。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摸出那枚铜钱:“你找这个?”
秦菜接过那枚铜钱,只点点头,转身就要走。沙鹰一把握住她的肩:“你想证明什么?”
秦菜扬起头看他,他目带讥嘲:“为什么靠近我?你以为这样做了,我就会站在你这边吗?”秦菜不说话,沙鹰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失态,“为什么你们女人一到紧要关头,老是喜欢用自己的身体当武器?你下面又没有镶金银钻石,我为什么一插-进去就要保护你,就要负责?!”
他是真的生气了,也或许,是失望吧。
那么多女人,每一个都这样,就没有一个能够免俗的。
“你们的贞操观念呢?你们的清高自爱呢?”他声音很大,平时他从不这样说话,“除了脱衣服,除了让人践踏,你们还能做什么?我不会帮你任何事蓝愁,关上灯,每个女人有什么区别?”
秦菜一直低头听着,许久之后她才问了一句:“你干嘛这么生气?”沙鹰怔仲,秦菜掰开肩上他的手,她的神色平静到淡漠,“既然关上灯,每个女人都没有区别,你又为什么喜欢红姐?”
沙鹰不知道为什么会打她,他从来没有打过女人。那一巴掌下去的时候,他心里是空的。为什么喜欢?又为什么讨厌?
他还记得那时候第一眼看见摇红,她穿着一身红衣,鲜艳得像是雪间红莲。那个时候她那么倔强地说——我可以使用很多武器,但不包括身体。
这一巴掌比较重,秦菜偏了一下头,脸上很快就浮起清晰的指印。她抬头直视沙鹰,半步不退:“我也不想啊,但是就比如现在吧,你打我一巴掌,我又打不过你,能怎么样呢?你也喜欢干净的东西吗?你拼命把秽物泼向她们,最后却恨她们为什么脏了?”
沙鹰第一次这样近的看她的眼睛,她的眸子很清亮——像每一个年轻女孩一样。可是里面的讽刺之意比任何时候都重。两个人的争吵惊动了里面的组员,秦菜推开沙鹰:“自重一点吧,守望者。”
两个人在吵架,沙鹰好像还动了手。组员不知道怎么回事,只得躲回了房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日子还在继续,一日一日地重复,似乎永无止境。红姐催得越来越急,沙鹰突然厌烦了。再美好的记忆,最终都会淡去。如今褪色的画卷,哪还有昔日的浓情?
他也累了。
qq上,他给红姐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最后再帮你一次吧。”
这次这盘棋很大,秦菜知道。
暂时的平静,如同风雨之前的酝酿。秦菜依旧每天按时带组员出任务,沙鹰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但是两个人再没说过话。沙鹰最近也没叫过女孩到自己房间,两个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赌气。
五月底的月度总结大会,谈笑居然将秦菜的坐次排在了红姐之前。这种低级错误本来是万不该犯的,但通爷竟然也什么都没说,就这样一直到会议结束。
秦菜知道谈笑的用心——他也想让秦菜和红姐内讧,不管是谁胜谁败,对他都没有妨害。而通爷不说话就显得很微妙了,是真的没有注意,还是这样安排也可了他的心意?!
六月中旬,秦菜明显开始觉得不对了——每次出任务,周围的小贩越来越眼熟,来往的男女都好像群众演员,总是莫名其妙地多次出现在不同的场景里。
——红姐向秩序的稽查透露了一组和四组的资料。
秦菜在一组,她看到了,但是她不能说——证据呢?
她不能跟踪红姐,谁会相信?
这一天晚上,将要出门的时候。秦菜突然捂住嘴,急冲洗手间。几个小组成员都看向她,她只是吐,什么也没说。
与她依然冷战中的沙鹰,表情也变得十分奇怪。待秦菜吐完,他过去握住秦菜的手腕替她把脉,秦菜用力挣开:“你滚开啊!”
几个组员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秦菜用水漱口,报出目的地:“临江大道。”
沙鹰心不在焉,车行过临江大道很久他才发现,又不得不调头回来。他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非常小心,安全措施做得十分到位。只有那一晚和秦菜……他不知道,他真醉了。
他自然知道秦菜有意算计自己,就算自己醉了,她若不愿意,也绝计不会做出什么事来。春菜必然主动过。
所以他一直心安理得,反正送上门来的东西,不享受是浪费。
可是……她难道……
秦菜一晚状态都不好,吐了好几次。沙鹰虽然不说话,但是一直在注意她。
秦菜依在临江大道的栏杆上,前面是一片无边江景。沙鹰走过来的时候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夜晚十分静谧,晚风温柔地抚过脸颊,令人心矿神怡:“你到底怎么了?”
这么多天来他第一次和秦菜说话,秦菜头也没回:“死不了。”
沙鹰停在她身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江天无言,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一看就是半夜。
这几天沙鹰也不太对劲。他老喜欢站在秦菜的房间门口,也不进去,靠着门框就能站半天。秦菜也不和他说话,那感觉突然像是回到了初恋。
她站在走廊那头,看吕凉薄缓慢地下楼,没有只言片语,却仿佛诉尽了千般情谊。
这一天凌晨六点多,秦菜带着小组返回,沙鹰突然开口:“天堂水汇。”
秦菜虽然不解,但还是依照他说的,和几个组员上了车。沙鹰开到一半,突然拐入另一条道,十字路口的绿灯瞬间转为红灯,后面有车辆急刹车,秦菜这才发现有人跟踪。
是谁?为什么跟踪他们?
沙鹰将商务车开得又平又稳,速度却极快,转眼已经穿过三条街道,驶入了一处偏僻的小巷。
组员这时候都有些受惊,秦菜也不解:“什么人?”
沙鹰看了她一眼,神色复杂。
一组人没回宿舍,第二天秦菜就接到电话——组织里出了事。据说这次是秩序高管亲自动手,消息十分精准,一下子就围住了三线四个小组的宿舍。三线六组、四组都被彻底捣毁。
一组没有回宿舍,二组守望者不在,躲过一劫。
连带通阳馆也不得不临时搬迁。谈笑迅速联络了所有成员,通知即刻前往新地址开会。
组员们俱都惊魂未定,秦菜却看了一眼沙鹰。沙鹰抿着唇,什么也没说。
通阳子悖然大怒,立刻令谈笑和红姐调查事情的始末。红姐没收了所有组员的电脑、手机等所有通讯设备进行详查。
沙鹰坐在秦菜身边,秦菜本就不安,这时候更加焦虑——设备收上去,谁知道别人会不会搞鬼?却又不能不交,一旦拒绝上交,不是更说明心里有鬼?
她正坐立不安之际,沙鹰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秦菜转头看他,他五指握握她的指尖微微用力,随即又松开——是安抚她的意思。四目相对,秦菜第一次在那双眼睛里看见温情。如果你走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从始至终只有一个人能保护你不受伤害,你又怎么可能不靠近他?
怎么可能在一次又一次蒙他指点、相救之后继续讨厌他?
对视刹那,沙鹰又转过头去。两个人再没有什么交流。
其实这次……他是下定决心要帮助红姐除掉自己的吧?
秦菜心如明镜,对不起沙鹰,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办法。
周围一片安静,红姐和谈笑正在和it部的技术员钟川一起恢复各组长、守望者通讯设备上的数据,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不用查了,是我不慎将资料泄了密。”
秦菜猛然抬头,红姐也是一脸震惊:“沙鹰,你在胡说什么?!坐下!”
通爷先看了红姐一眼,红姐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她赶紧补充:“你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疏漏?”
沙鹰不答,通爷声音沉缓:“我想听一下原因。”
秦菜手心里全是汗,通爷旁边,谈笑目光得意,红姐望向秦菜,目光惊痛欲绝,又恨不能将秦菜生吞活剥!
为什么会这样?你就这么喜欢这个女人吗?
你喜欢她早说啊,为什么要这样?
第五十章:4月9日a章
几个小组的组长、组员全部在场。沙鹰直面通爷,语声平淡:“这个组织害了这么多人,还不够么?我不喜欢它。”
通爷目光湛湛:“沙鹰,组织的规矩,你是知道的。”
沙鹰无波无澜:“我知道。”
红姐紧紧咬着唇,通爷表情寡淡,语声却带了一丝重压:“你身为一组守望者,居然说出这样的话,很好。”
红姐犹受重击:“沙鹰。”
沙鹰谁也没看,语态坚决:“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不想推诿。”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查内鬼本来就是很敏感的事,谁也不希望趟这种雷,有人主动承认自然是再好不过。
通爷面色阴沉:“既然你完全不知悔改,就依组织规定,受三刀六洞之刑,挖眼、割舌剖心而死吧。”
沙鹰根本没有多大的反应,他身边秦菜却站起身来:“通爷。身为一个组织的成员,此事关系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安危,所以我还有几个疑点。希望我组的守望者能够解释一下。”
沙鹰转头看过去,秦菜目光犹如棉里藏针,温柔之下带着刚毅。通爷本来已经准备离座,这时候重又坐下来:“你说。”
迎着众人的目光,秦菜声音洪亮:“我想请问一组守望者,您的工作范围明明只有第一小姐,为什么会有一组、二组、四组、六组四个小组的资料?”
周围一静,红姐心里突地一跳——她明明只是泄密了第一小组的资料,为什么会四个小组同时出事?
剩下的三个小组行踪,是谁泄露出去的,有什么目的?
沙鹰微滞,秦菜完全不似平时的木讷少语,她字句清晰、条理分明:“能够同时掌握四个小组资料的人,三线之中极为有限,所以组长、守望者的嫌疑,都是可以排除的。”沙鹰与她对视,秦菜缓缓道,“可是我非常不明白,您主动站出来,是要为谁顶下罪名呢?”
沙鹰知道她要扯出谁来,他只是微微摇头:“不要再问了。”
秦菜怎么可能不问:“目前看来,这个人至少需要几点条件才能成立,第一、他就在我们三线。第二,他职务起码在组长以上,而且绝对是有机会接触通阳馆文件资料的人。我再斗胆猜测一下,能够让守望者这样不计生死都要包庇的人,肯定和这件事情有关,亦或者说,根本就是这场叛变的主谋。所以如果我们找出,守望者和谁关系过从亲密,是不是就能找出这个人来呢?”
沙鹰突然觉得全身发冷——原来杀招在这里。他总算是明白了秦菜上次陪他过夜的目的。她只是要让他保她一条命,让她坚持到今天的申诉。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四个组的资料为什么会一齐泄密?!
谈笑把玩着手里的录音笔,面不改色:“虽然我也成了蓝组长所谓的嫌疑人,,但是我倒是满赞成蓝组长的话。如果不剔除内鬼,首先对不起组里牺牲的成员,第二……谁也不知道这样的事会不会再次发生。通爷,依我看……我和红姐都回避一下,并且上缴自己的电脑、手机,通爷另外请人详查吧。”
红姐皱眉,也搞不清谈笑这一步走的什么棋。通爷看了一眼秦菜,突然笑了两声:“越来越有趣了,我的左右臂膀居然出现了问题。好吧,钟川,马上详查,今天之内,我要结果。”
秦菜依然端坐,沙鹰这才转头看她,她无视对方的目光。钟川查找了一天,自然什么都没有找到——组长以上的人都有自由出入的权力,谁会那么蠢使用自己的通讯设备和秩序联系?!
可是……钟川却有意外收获。
在沙鹰和红姐的电脑里,他恢复了一段数据。红姐一见就脸色苍白——是她和沙鹰的聊天记录。
更为精彩的是……里面居然有一段红姐的自拍视-频,是一段脱衣舞,其露骨程度,简直不亚于夜场表演。通爷命钟川当场转播了,在场几个小组成员无一不是面色绯红。
这种场合放这种比三-级-片更火暴热-辣的东西,实在是不合时宜。沙鹰几次欲开口,最后都是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红姐面上亦是时红时白,十分滑稽。
谈笑这个人平时生活作风方面还比较干净,少有绯闻。这会儿他也是以手抚额,不忍再睹的表情。
会议室里表情五花八门,通爷在翻看红姐和沙鹰的聊天记录,没有敢说话。视频结束之后,他开口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摇红助理和守望者还有这么深厚的友谊。”
他这话一出,众人又想笑又不好出声。通爷话锋一转,顿时就不那么好笑了:“难怪沙鹰要急着站出来顶罪了!”
“我没有!”沙鹰面色一变,通爷却挥手:“坐下。”
沙鹰只有坐下,红姐突然明白过来——蓝绸这个贱人,她肯定和谈笑结盟了!两个人联手陷害她!
她望了一眼谈笑,又狠狠瞪视秦菜。秦菜直视她,目光里面没有多少敌意和杀机,却毫不退缩。
摇红是向秩序举报了一组,她计划得很好,两组资料一齐泄密,然后借秩序的手除掉秦菜,即使秦菜侥幸不死,沙鹰也会送她一程。
一个组出事,凭通阳馆的能力,很快就能将这件事情摆平,通爷也不会在意。
然而没想到,这次出手的竟然会是秩序的高管,并且一下子牵动了四个小组,连带通阳馆都只有匆匆转移。
事情闹大了,通阳子自然要追究责任。这事万不可能善了。
通爷稳坐如山:“既然真凶已经找到,就按组织的规矩办吧。”
红姐这时候反倒不怕了,她只是看着秦菜,一直在笑:“贱人,如果不是我,你岂会有今天?!沙鹰,亏你还一直维护她,你看清楚了吗?外表最善良的女人,一直就是最贱的!”
秦菜头也没抬:“自从进到组织,确实承蒙红姐栽培看重,没想到今天红姐做出这样的事来。红姐对蓝绸有知遇之恩,但所犯的错,却实在太不应该。看您如今下场……蓝绸实在是……心有不忍。”
红姐气得浑身发抖:“贱人,你个贱人!!”
她刚一站起身,立刻有人拿住了她。通爷语声淡然:“沙鹰,身为守望者竟然对一个叛徒动情,隐瞒事情真相,为将功赎罪,这次就由你主刑。不要再犯错,谨记你的身份和立场。”
其他的人都走了,沙鹰和秦菜还在。施刑的时间被定在晚上,三线所有的成员都会参加,据说其他线的线长也会带人过来观刑。
“走吧。”秦菜去扶沙鹰,沙鹰避开她的手:“你怀孕是装的吗?”
秦菜微僵:“沙鹰,现在先不要讨论这个话题好吗?”
沙鹰强硬地握住她的右手,把了脉。秦菜没有挣开,那时候他离她那样近,呼吸相染的距离。可他的神色那样漠然,仿佛相隔千年。
“我是个傻子,对不对?”他这样问,秦菜不知道该怎么答,她以为沙鹰会再给她一巴掌,沙鹰却放开了她的手,“你说你想过做一个好人,那时候我差点信了。”
秦菜不想看他这个样子,她只有环住他的腰:“沙鹰,我这样做只是不想牵累到你。清醒吧,摇红她根本就不爱你!如果刚才我不说话,你已经为她受刑了,你醒醒啊!!”
沙鹰浅笑了一下,随后他拨开了秦菜的手:“也许我也没有爱过摇红,我只是爱上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点点美好而已。你说得对,我把污秽泼向别人,最终却恨别人为什么脏了!”
他缓缓后退,最后终于走出了会议室。当玻璃门就这么关上的时候,秦菜知道他是真的走了。
挡在前面的屏障就这么空了,她只有自己迎着风雨走了。
晚上的地点,约在一所私人会所的高尔夫球场。
其他五个线的线长都带了人过来,现场足有两三百人。现场燃烧着火把,红姐被吊在一根十字柱上,秦菜本来坐得远。通爷却招手把她叫过来,坐在自己身边。
施刑的果然是沙鹰,他穿着条纹的白衬衣,气质优雅得像个贵族,不带一丝戾气。
可是他拿着刀,每个守望者都受过施刑的培训,每种刑罚都十分讲究。三刀六洞、挖眼割舌剖心,就是只有到剖心的时候,受刑者才可能死亡。
否则施刑者就要被重罚。
沙鹰将刀在桐油火把上烧得通红,目光仿佛也着了火,他走到红姐身边。红姐眼中居然带着近乎温柔的甜蜜:“来吧。”
那铁器入到鲜嫩的骨肉里,每一刀都带起滋滋的声响,因为太烫,血流得不多。红姐的表情已经变了形,可是她还是笑着:“沙鹰,其实我真的爱过你,你信不信?”
沙鹰紧紧抿着唇,三刀已毕,挖眼,割舌,剖心。他二指如勾,却久久落不下去。围观者开始窃窃私语,通爷眼中已露不悦之色。红姐注视着他,仿佛看尽了自己半生:“我错了,沙鹰。真的错了。来吧。”
沙鹰开始颤抖,秦菜没有想到那样一个果敢的人也会有这样无力的时候。她只有扶住通爷的臂膀:“通爷,上次白露的双眼您送给了我,是因为我出力最多。这次如果我再出一点力,红姐的双眼,可不可以……”
通爷转而看向秦菜,目光玩味:“当然。不过我可不希望你再吐了,那会让其他线的人笑话我三线尽是些胆小鬼的。”
秦菜站起身,朝沙鹰走过去。越来越大的议论声突然停了下来。秦菜站在红姐面前,那双瞳孔里清晰地印出自己的影子。
她咽了口唾沫,虽然是对沙鹰说话,却直视红姐的眼睛:“我来吧。”
51、4月10日A章
回到临时宿舍之后,秦菜几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阿紫给她送了饭进来。沙鹰没有来,上头发过来指示,会调新的守望者看顾一组。
秦菜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当时是中午十二点过两分。她接过碗开始盛饭——人是铁、饭是钢,什么时候也是填饱肚子最重要。
她真的没有吐。
阿紫一直在看她,这时候也递了茶水过来。秦菜咕咕喝了半杯,才想到一件事:“昨晚谁在我房里?”
阿紫不明所以:“昨晚……没有人在你房里啊。你回来就睡了,没人敢打扰。我们也是谈助理安排的。”
秦菜觉得自己有可能听错了,或者是红姐也化为厉鬼了?!
她并不在意,也无惧。反正谁也不是好人,这通阳馆死谁都不可惜。
因为四个小组受挫,红姐又被处以极刑,通阳馆需要整顿。这几天便没有任务。秦菜起床后,谈海过来看望她。自从白芷的事之后,谈海对秦菜一直不冷不热,这回却十分周到,送过来一些日常用品。
秦菜却没有看他——昨夜虽然睡得迷迷糊糊,但她可以肯定这房间里面有人。是谁?
她的目光在房间的摆设上扫来扫去,这是一间客卧,台灯、床头柜、电视……没有什么其他的摆设了。
只是床头柜上除了昨夜拿回的红姐的眼珠,还有一卷……画?!秦菜打开画筒,才想起昨夜的事情。
她挖了红姐的双眼,通爷却笑了一句不识货。然后……谈笑当场表演了一番活剥人皮。
所以这一卷是……
她真的不想吐,真的!
但她还是吐了。
秦菜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研究这张皮——实际上她连看都不想看这张皮一眼。她去找了通爷。通爷这时候也很忙——他需要新的场地,再次将通阳馆的业务开展起来。
同时受创的几个小组也要重新恢复。别的都还好说,守望者比较难找。
但对于秦菜的到来,他还是很欢迎的:“过来坐。”
今天他换了一副四十岁男人的外貌,身材伟岸,气质沉稳。而秦菜能够一眼认出他,是因为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很冰冷,不是那种置人于死地的冷酷,而是发出骨子里的寒气。
秦菜在他身边坐下来,通爷问了句闲话:“睡得好吗?”
秦菜没有答,通爷也不介意,只是握住了她的手:“你昨晚的表现,虽然不佳,但总算也进步了一点。”
秦菜想抽出手,这个千面人实在是让她毛骨悚然。通爷却笑得温柔:“是时候让你知道一些事了。跟我来。”
这里是一栋别墅,秦菜梦见过这里——就在通爷找她交待和秩序的关系那晚。六层的独院小别墅,她被通爷牵着走到电梯口,通阳子没有试图占她一点便宜,牵着她的手就跟牵着小猫小狗没区别。
楼层居然是负一楼。
秦菜实在是不想腹诽——这个人,一个人住了六层楼,在自己家还要坐电梯,这是有病吧!!
她有很多话想问,然而刚刚起了个头,电梯已经开了。这也是一层楼,秦菜走进去,立刻感到一种冷,就和通阳子的眼睛一样,让人寒毛倒竖的感觉。
通阳子感觉到了,他心情很愉快:“来吧。”
左边是一扇铁门,通阳子鼓励秦菜推开。秦菜不敢——她知道推门之后会看到什么。
酝酿了半天,她终于闭着眼睛,一把推开了门。身后通阳子掐了诀,冷风扑面而来,绕着她旋转不定。秦菜深吸一口气,终于睁开眼睛。
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白露,脑袋只剩下了前面一层壳,从眼睛的双孔可以看到她背后的墙。秦菜喘息了半天,发现她根本没有反应。身后通阳子不动,她只有握了右手的镰刀,轻声叫了一声:“白露?”
人之魂如化厉鬼,其实是看不见人的。这时候往往不能叫她的名字,因为一她叫的名字,她就会看见你。
可是秦菜叫了她之后,她仍然没反应,只是呆呆滞滞,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通阳子语声温柔:“傻瓜,这不过是个尸魂而已。”
秦菜这才放松下来,再看看白露,她喉头微咽,还是有些怕。奇怪,红姐到哪里去了?
她化厉鬼,肯定比白露厉害吧?
通阳子走进房里,秦菜这才发现里面遍布各种黄符、法器。有的桃木钉什么的她知道,有的就怪模怪样,认不清楚了。
“人的魂魄,又分三魂七魄。”通阳子在白露的尸魂面前停住脚步,右手再一掐诀,面前的白露居然一下子变成了十个白露,只是每一个都很淡。通阳子语声不停, “三魂为天魂、地魂、命魂。七魄乃天冲、灵慧、气、力、中枢、精、英。这三魂七魄互相交缠而生,决定一个人的性格、体魄、灵识。可是实际上,魂魄的组成复杂得多。”
他走到中央,秦菜才发现两边是操作台,台上摆着铁罐、引魂符、聚魂符等。通阳子在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来:“每一魂、魄又分小三魂七魄,而每一个小三魂七魄又有各自的影子。它们的构造比人体还要复杂得多。”
他们这一讲,秦菜反而明白了:“所以有时候民间遇到的一些怪事,不全是厉鬼作祟是吗?”
通阳子点头:“真正的厉鬼,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能成形几个?大多数都不过是一些魂魄的碎片,甚至只是碎片的影子。”
秦菜看着空中的十个白露,不由淡却了恐惧:“这就是她尸魂的小三魂七魄?为什么我只能看到她?”
通阳子将她拉过来,坐在自己怀里。秦菜不适应这个姿势,忙站起身来。通阳子语声迷醉,面对秦菜的问题,他像一个耐心的长者:“是的,我知道你也会喜欢的。你只能看到她,是因为你对她有执念。”
秦菜眼里确实只有白露,她是阴眼,如果是睡着了估计能看到这里有些什么。不过她真不好奇:“你带我到这里来……该不会是想看看我的魂魄吧?”
通爷朗声大笑:“你很聪明,不过你目前还承受不了。来吧,我们去隔壁。”
当铁门被关上的时候,秦菜心里有点明白——铁门是隔绝阴气的东西,看来里面应该是通爷的魂魄实验室。
另一个房间,秦菜推门进去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通铺,上面睡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心头却豁然开朗——通爷根本不是精通变化之术!
他一直在研究魂魄,所以这些所谓的变化之术,只是不断地操纵别人的身体罢了!
通阳子有注意到秦菜神色的变化,他却并不在意:“我一直在想,人到底以一种怎样的形态存在,才叫做永生。身体,不管经过多少年的修炼、保养,最后都必将衰朽,而灵魂,却可以超脱**,永远存在。”
秦菜在打量这些身体,他们全无意识,像是睡着了一样安详。通阳子握了她的手去触摸,那些身体却冰凉——是死亡的温度。
通阳子慢慢解释:“如果说灵魂是水,那么每一具身体都是一个容器。”他坐在床榻上,只是微一掐诀,另一具身体就站了起来,仍然是通阳子那种冰冷的眼神,“这些容器不是只能盛放一种水的。”
秦菜觉得像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把厌恶和忐忑都暂时放到了一边:“也就是说,一具身体,可以装载不同的魂魄,所以有时候会发现夺舍、撞客的现象。”
通阳子点头,很快又换了一具身体:“好玩吗?”
秦菜没点头,但是她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就算是玄门中人,有几个能够收集到这么多完整的尸体,有几个能够接触这么多魂魄?
通阳子浅笑:“可惜,这些身体也不是每一条魂魄都能容纳的。就像容器有方有圆有棱角一样,他们也只能承载特定的魂魄。”他看上秦菜,笑容温柔,“这些年,我一直想改变魂魄的形状气息,让它们能够适应不同的身体,可惜还没有很大进展。”
秦菜小心翼翼地触摸那些尸体,发现他们的肌肉居然都带着弹性:“他们……为什么不僵硬?”
通阳子这时候格外耐心:“因为这里的阴气滋养着他们,使得他们能够不腐不坏,一如生时。”
秦菜听说过养尸地,但亲眼所见,难免觉得神奇,最后她突然想到什么:“红姐……难道也是尸体?”
通阳子却只是笑:“也是也不是。以后你会知道的。”
秦菜觉得这真的很奇妙,原来魂魄也跟人体的dna一样有着复杂的构造。她抬头看通阳子:“如果我的魂魄也离体,是不是也可以钻进这些身体里?”
通阳子笑意未敛:“要试试么?”
像是蹦极,又想玩又害怕。秦菜左右犹豫:“我不会死吧?”
通阳子大笑:“当然不会。”
秦菜于是一咬牙:“那我试试!”
但是通阳子一试,秦菜就后悔了——那种痛好像生生把人撕裂一样,她想叫,但是没有声音。人被一种大力拉扯,瞬间离体,她像是溺了水。
片刻之后,秦菜又恢复了知觉。只是脑子里混沌不堪,一片混乱。
通阳子站在她面前,笑眯眯地看她。秦菜好一阵时间完全动不了,但能够看见东西,感觉也迟钝很多,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似的。低头一望,才发现身上穿的不是自己的衣服,这个人也比自己高。
擦,这不是自己的身体!!这种穿越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喂!!
“我没有看错,你的魂魄韧性确实很好。”通阳子的声音在耳边缓缓响起,秦菜心中一跳——也许她的魂魄韧性很好,只是因为修习了白河传授的心法。根本不是天生而成。
只是通阳子这里屯了这么多的尸体和魂魄,肯定不是好人。和师父传授的心法不会有什么相克吧?
她暗暗思索,通阳子却抬手触摸她的脸:“不错不错,”
那感觉也不清晰,秦菜觉得发冷,不一会儿就牙齿咯咯响,通阳子再一掐诀,又将她带出这具身体,扔回了自己**之上。
秦菜喘着粗气睁开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半天站不起来。通阳子看看墙上的挂钟,顿时有些变了脸色:“你出去吧,让谈笑进来。”
第五十二章:4月10日b章
秦菜去找谈笑,谈笑几乎什么都没问,直接就进到电梯,下了负一楼。秦菜还是想不通,让谈笑去干什么?
而更让她惊奇的是,谈笑去了不多久,谈海也跟着下去了。
秦菜无所事事,对这里又不熟,只好仍回了自己那间卧室。一直没有见到沙鹰,秦菜想起他就想叹气。
在房间里坐了一阵,秦菜自然还是做功夫了。只是静下心来默念心法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种呼吸声。秦菜静下心来,只觉得身边非常安静,好像她不再是用耳朵去听周围的动静一样。
这种感觉十分奇妙,她努力想听清这种气息来自哪里。那声音又轻又细弱,应该是在她旁边。她旁边只有一个床头柜,上面摆着两她的一些随物品。
她明明没有动,却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凑了上去,沿着声响细听。
突然,当她的目的落在那卷人皮上的时候,她骤然惊醒——是那卷皮,红姐的那卷皮居然在呼吸!!
她寒毛乍竖,顿时从入定的状态下醒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她打了个寒颤,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再度抽出画筒中的那卷皮,那卷皮居然仍然温热,一抽出来,呼吸的声音就没了。
秦菜像是浑身爬满了毛毛虫一样,立刻就把它塞回了画筒里。难道红姐的魂魄,被困在这卷皮里了?
不然她为什么一直没有找来?
秦菜百思不得其解,这里面也没有个人好问。一直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谈笑才过来找她。他在秦菜床边坐下来,面上带笑:“蓝组长,哈,恐怕我马上就应该叫你蓝助理了吧?”
秦菜并不关心这事儿:“红姐的这卷皮,好像在出气!!”
谈笑这才觉得意外:“怎么你是真不知道?红姐那一身,最极品的就是这张皮,是炼制法宝很宝贵的材料。你且收好了,不要暴晒,平时放在阴凉最好是离水不远的地方,但不要放在水里。”
秦菜哪知道,她还担心着别的事:“红姐……我还等着她来找我呢。你们老说炼制法宝炼制法宝,也没人告诉我到底怎么炼!”
谈笑避开这个话题:“以后通爷如果觉得可以,兴许会告诉你吧。红姐的事,你做得很好。不过蓝愁,有件事你要清楚……”
秦菜不待他说完就道:“上次你的条件是真的?我拿助理的薪水,你帮我做所有的事?”
谈笑觉得这丫头真是特别直接:“你记住就好,这样能在通爷身边呆得久一点。”
秦菜感叹:“这年头还有这样的傻叉……呃,不不不,我是说,我求之不得。”
= =
谈笑这个人,确实是有些本事。
通阳馆的新址很快就选好了,他一边找了装修公司过来装修,一边让秦菜开始在通阳馆的短信平台上发短信通知通阳馆以前的“信誉”客户。
秦菜觉得十分费解:“我说谈笑,好歹通阳馆也算是和玄门挂钩吧,难道就不能用托梦这种更让人信服一点的方式么?!”
那时候谈笑正和装修公司议价,还在讨论前面通阳馆三个字是木刻还是用水晶字,忙得脚不着地。听到秦菜的问题,他头也没回:“要相信科技!”
……
办公室不过三天时间就装修完毕了,秦菜对谈笑这个人的看法也有所改观。不管品性如何,至少他的办事效率绝对是无可挑剔的。
他一个人选址,谈完房租之后,一边督促装修,一边亲自列清单吩咐谈海采买新的办公用品,一边要顾及通爷的兴趣爱好,一边又要顾及客人的感受。
他很少用电脑,不管什么事都会记在笔记本上,一天的琐事密密麻麻十几页。做完一项划掉一项。
任何采买回来的东西他都要亲自检查,但凡发现瑕疵,立刻就会联系卖家替换。连待客的咖啡和通爷的茶叶他都亲自抽检了几包,泡出来品尝。
秦菜开始渐渐明白红姐的死因,其实这些事都不像她表面看到那样。也许通爷未必不知道是她和谈笑联手,泄密了另外几个小组的资料栽赃红姐,他只是不愿意说。
一方面,他对秦菜的魂魄还很感兴趣,另一方面,他知道两个人之中,究竟谁才是真正在做事情。
所以有时候,卖肉上位切不可太过得意,因为只要不是特别没脑子的boss,都能够分得清主次。
所以秦菜一直很安分,这么多天以来,她就是帮谈笑打打下手。谈笑交待下来的事完成就可以了,别的都不过问。
谈笑比较喜欢这样的帮手,这也是他和秦菜合作的原因之一。既可了boss的心意,又赶走野心太强的敌人。
而秦菜倒没想这么多——她就是个不求上进的家伙,有人帮她做事,她开心还来不及。
通阳馆的人事很简单,最上头当然是通爷,下面是两个助理,一个接待的小妹,一个专跑外联、采购的干事。以前那个接待小妹是红姐的人,现在红姐走了,当然她就不能用了。
秦菜提拔了自己组里的阿紫,阿紫人漂亮,做事也机灵,如果不是开始被白露透露过资料,她现在已经是一组的组长了。
这时候在通阳馆做做接待倒也比在外面跑安全。
一组的组长秦菜提议由绿珠顶上,绿珠虽然锋芒不及阿紫他们,但做人稳妥,倒也是个合适的人选。就是守望者要上头指派,比较麻烦。
既然做了通爷的助理,自然就不能在一组的宿舍了。谈笑很快就安排秦菜住到了通爷的别墅——就是秦菜先前住的房间,隔壁是谈笑。
通爷一般住在三楼,有事的时候二人必须随叫随到。
本来秦菜先前还觉得住在通爷这里挺不好的,但没多久她就释然了——这里六层楼呢,平时想问个早安都找不到人的。
秦菜住在四楼,谈笑住在六楼,平时这里就只有几个家政女工,实在是冷清得可以。
这一天晚上,都十一点多了,秦菜接到一个电话,居然是左力魁打来的。他语声焦急:“九江路31号,方便过来一下吗?”
秦菜睡得迷迷糊糊,只有起身穿衣服:“啥事?”
左力魁语声简洁:“来了再说,快点。”
秦菜只有起身出去,这里十分偏僻,连公交车都没有,秦菜跑了二十几分钟,走下公路才打到一辆出租车,给开车的师傅报了地址,倒是很快就到了左力魁说的地方。
这里是一栋居民楼,还很新,看样子入住不过一两年的样子。秦菜还没进小区,左力魁就迎了上来:“遇到点怪事,你看有没有办法。”
秦菜跟他往小区里走:“什么事呢?”
待走到小区三楼301的时候,哗,一屋子人,都是警-察。秦菜一进来就无语了——这是干啥?
左力魁也不好说,只是关掉了所有的光源。大家都屏住呼吸,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秦菜很无语:“你们不是要躲猫猫吧,有什么事说呀!”
左力魁轻嘘了一声。
过了不到三分钟,果然黑暗里响起一阵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落水了,正极力挣扎,水花溅起的声音。
黑暗中听来极为清晰,秦菜这时候倒是不怎么怕,毕竟一屋子人呢。
“你们是不是搁了活鱼在盆里没杀呢?”有人开了灯,那响声却突然没了。
户主也是左力魁的同事,这会儿已经快哭了:“没有,我们把水全都倒了,这时候连水杯都是空的。”
旁边他老婆早已经抖成一团了:“自从前几天……”
“别说了!”户主人还是夫纲大振,“肯定和那事没关系!”
屋子里一共八个大老爷们,这会儿都看着秦菜。当然他们还是有些不敢寄予厚望,毕竟秦菜太年轻了,真的没有大师的范儿。
秦菜在沙发上坐下来:“我睡……呃,我入下定,你们不要打扰。”
几个男人挨在一起,女主人搂着自己老公的脖子:“我们把房子卖了好不好?”
男人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再看看吧。”
这样说着话,秦菜睡不着。她只有做功夫,入定。心一静下来,入定就快。灯光重新关上,那声音不一会儿又响起来。
秦菜额头又开始冰裂,头裂开一样痛。她从额头的口子里跳出来,沿着那声音找寻。
这是一套三室两厅,厨房旁边有个卫生间,声响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秦菜走到卫生间,打开门,努力往马桶里看,里面隐隐有个人影。是个老太婆。
秦菜心里顿时有了底,她伸手到马桶眼里,把那老太婆给拧了上来。老人家没有什么戾气,捞出来之后就消失了。
秦菜醒来的时候,那声响没了。屋子里的人屏息凝神听了好半天,秦菜才开口:“好了。”
几个人都啧啧称奇,左力魁倒是大手一挥:“走,请大师吃饭去!”
秦菜不想去:“我住的地方很远……”
但房主人夫妇哪里肯依,一定要请秦菜去吃饭,并千般保证待会送她回去。
秦菜没办法,只得跟他们去吃饭。
小区外面有一家钵钵鸡,一行人去了那边,几个警-察围着秦菜,都想问出原因。到了桌上,秦菜喝了一杯啤酒,这才开口:“你们家前几天有老人去世吧?”
这一桌人都不说话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争相给秦菜倒酒:“高人,你咋知道的?”
秦菜受不住这般热情:“别倒了别倒了,我喝不了。”
户主人一脸忐忑:“高人,难道真的是我妈她老人家……”
秦菜点头,而后又摇头:“也不关老人家什么事,老人家过世的时候,你们给她洗过身上吗?”
女主人这时候才答话:“洗过,不是风俗说洗了身子下辈子才好干干净净做人嘛……”
秦菜点头:“那水你倒马桶里了?”
女主人想了半天,方才一拍大腿,她也服了:“高人,你咋知道?”
秦菜碗里堆了一碗的鸡、鱼及各种菜,她很不好意思,只得解释:“人死之后,主魂离开,其他魂魄失了束缚,本来就易散。洗尸体的水不小心带了尸魂或者是尸魂 的小三魂什么的。魂魄本来就属阴,水也属阴,它在水里,几天都不会被阳气冲散。又出不来,自然就要弄出声响了。”
这话一出,左右皆是啧啧称奇,像围观猴子一样围观秦菜。左力魁对秦菜的本领是见过的,这会儿倒还淡定,只是给秦菜挟菜:“别闹,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这边正吃得热闹,那边却出了事儿。
一个小女孩突然哭了起来——被鸡骨头给卡住了。
女孩的父母慌了,钵钵鸡的店主也慌了,卡得实在有点厉害,大家都急着要送医院。秦菜这一桌却乐了:“高人,您又摊上事儿了!”
秦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