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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色国度115-125

(2014-02-07 14:22:30) 下一个
第一百一十五章:5月24日A章
 
  黎明渊当然要把秦菜带回人间总部,当车行到安全路段的时候,秦菜突然开口了:“放我下去吧。”
 
  黎明渊怀里还抱着自己的儿子,他在秦菜面前像个长者:“你伤得很重,回去我再替你找血吧。”
 
  秦菜摇头,执意要下车。
 
  黎明渊不懂:“上次白先生解除了你和老通的职务,你和人间已经没有关系了,为什么要救我?或者说,你救我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秦菜扶着车门,摇摇晃晃地下车。她得回去,时间久了,秩序那边会怀疑。这时候黎明渊提的问题,她想了很久才想到答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救你,我们之间原本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小时候看动物世界的时候,每当看到狮子追捕猎物,我都很怕猎物被它追上,觉得那些猎物都好可怜。而每当狮子挨饿的时候,我又很希望它能捕到猎物裹腹。”
 
  黎明渊久久不语,秦菜捂着腹部的伤口,表情困惑:“你说到底狮子应不应该捕到猎物?”
 
  狮子要活命,所以它要追捕猎物。
 
  猎物也要活命,所以它们捕食其他的猎物并且逃避追捕。
 
  动物世界没有对错,大家都只是为了活下去。
 
  而人的世界就太过复杂,太多太多的善恶对错让人迷惑。
 
  秦菜一拐一拐地往暗处走,她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里面装了些菜油。她画了两道油符加持自己的伤口。被法器所伤的伤口终于不再恶化。
 
  她回到唐布身边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半了。
 
  楼顶已经没必要再监视了,秦菜提了一大堆宵夜。熊天林等人一边吃着宵夜,一边骂娘:“洪昊这回丢脸丢大了,四个稽查死了一个,两个重伤,一个傻了,他还被打得站不起来。”
 
  秦菜在旁边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她伤口正在愈合,这时候同样直不起腰。唐布为了掩护她,倒是提了一句:“是啊,亏我看见战况还以为他稳赢,让秦菜买了夜宵给大伙庆功呢。”
 
  最后过来善后的,是白河和燕重欢。
 
  既然白河来了,秦菜当然只有下去。她站在白河身后,轻声叫了一声师父。白河微微点头,俯身去看那五具被洪昊打散的五行尸。
 
  木属性的尸体已经被烧焦了。他在尸体左耳里轻轻一拍,只微微念咒,一张木行控尸符就浮现出来。
 
  在黄色符纸的末尾,赫然写着——无敌子大将军启印。
 
  秦菜心里七上八下,白河将那张黄符拿在手里,沉思了许久:“无敌子是什么人?人间新到的判官?”
 
  燕重欢自然更不知情了:“没有听说过。按理这号人物,不会默默无名才对。不过都擅控尸,难道跟青帮有关?”
 
  两个人都莫名其妙,怎么会突然窜出来一个人,直接抽了秩序总部长的脸?
 
  一阵风吹过,白河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他往身后闻了闻,突然靠近秦菜,往她身上嗅了嗅。秦菜往后猛退一大步,她倒是一脸憨厚:“师父,你不是要吃我豆腐吧?”
 
  ==
 
  白河脸色一黑,在她头上敲了个爆粟子,终于又继续研究那枚控尸符。秦菜没说话,但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刚刚吸过一个稽查的血。白河肯定是嗅到了血腥气。
 
  秩序的人带走了五具尸体,下班之后,秦菜跟白河打了个招呼,说是回一趟家。白河只是提醒她小心避光,也没多说什么。
 
  秦菜随后打了车,直接去往天庐湾别墅。
 
  那时候谈笑还在睡觉,秦菜在冰箱里找到了几袋新鲜的血液,先喝了两包。待吃饱喝足,然后她按照白芨那菜本油符大全里的方法,找了根针,用油符作引子把腰间的伤口缝上。
 
  白河那本咒法全是降妖除魔的玩意儿,最多讲讲超渡。白芨这本倒是比较适用,有好些治鬼、养鬼的法子。
 
  只是这针缝在伤口上是真的痛,秦菜咬牙切齿,又把自己痛骂了一遍。
 
  脑残!
 
  伤口处理完毕,秦菜把身体放在地气最厚重的角落里,让她吸收地气自行将养。她换了谈笑一号的身体上来。
 
  那时候谈笑已经睡了,好在家里现在除了他就是沙鹰,两个大老爷们,睡觉倒也不用锁门。谈笑二号还在门口站着呢,秦菜把它支去负一楼休养。
 
  她钻进被窝里时谈笑就醒了。
 
  谈笑一号一直是他在精心打理,平时用的香水都是他喜欢的。这时候尽管光线伸手不见五指,他还是第一时间就闻了出来。意识似乎还停留在将醒未醒那一秒,他没说话。
 
  秦菜钻进他怀里,把脸贴在他胸口:“谈笑,我今天咬死了一个人。”
 
  语声有点落寞,但硬说多难过也不存在。那种境地,她不咬死那个稽查喝点血,她和黎明渊都跑不掉。
 
  谈笑似乎清醒了些,他起身抱住秦菜:“谁?”
 
  秦菜把秩序今天发生的事儿说了,谈笑轻抚她的长发:“咬死就咬死吧,反正如果他把你咬死了,他现在肯定很高兴。”
 
  秦菜闭上眼睛:“嗯。”
 
  谈笑拍拍她的背,两个人这几天都没时间亲近,这时候他当然要来点运动了:“陪我一下吗?”
 
  秦菜也不拒绝,事实上她现在挺享受和谈笑“运动”这种事的。
 
  得到默许,谈笑却没有如以往一样立刻直奔主题。他轻轻亲吻这具身体,秦菜懒洋洋地躺着,直到那位置越来越尴尬。她觉得自己脸都烧起来了:“谈笑,你……你亲哪呢。”
 
  谈笑没有说话,仍是一路向下,最后秦菜声音都变了:“谈……笑?”
 
  谈笑轻轻安抚她,秦菜羞得不得了:“别……啊……”
 
  谈笑轻轻□那处柔嫩的桃源,幸好没开灯,不然秦菜肯定没脸见人了。她推了推谈笑的肩膀,谈笑摇头示意没事。
 
  舌头的感觉要灵活温柔得多,秦菜压抑着不叫出声来。最后谈笑用牙齿轻轻舔咬,她终于忍不住。
 
  今晚的谈笑要耐心得多,他温柔地伺候了秦菜有差不多十分钟。那感觉如潮般一波一波涌过来,秦菜觉得死去活来也不过如此了。她喘着粗气,身体竟然莫名地渴望。只是也不好意思说,她只有死死抓住谈笑的肩膀。
 
  又过了一阵,她终于忍不住,将手伸进去“提醒”谈笑某个地方。那东西果然已经愤怒地昂起了头。
 
  秦菜轻轻地触碰它,谈笑覆身上来,和她抱在一起。
 
  “要自己来吗?”他柔声问。反正黑暗里也看不见脸,秦菜厚起脸皮:“可……我没试过。”
 
  谈笑笑了一声:“今天试试。”
 
  秦菜轻轻坐了下去,那具身体的长发撩过谈笑胸口。谈笑让她完全自己掌控,她试了一阵,觉得这还真是个体力活。
 
  两个人玩了一会,谈笑终是不能尽兴:“还是我来吧。”
 
  他就这么抱着秦下了床,挥手扫落床头柜上的东西,将秦菜压在桌上。秦菜低声呻-吟,他随手打开床头灯,用尽全力进出。
 
  秦菜眼神迷离,指尖把他背上都划出了红痕,他也不在乎。
 
  这个角度看过去,秦菜觉得谈笑是真的帅气,她完完全全地把自己放在他手里,让他观察、掌控,享受。
 
  谈笑一边温柔爱抚,一边粗暴进出,还轻声诱她:“叫出来。”
 
  秦菜叫了一声,他仿佛受到鼓舞,更用力进军。
 
  “谈笑……”秦菜觉得自己一定是中毒了,她还想让他更用力一些。谈笑亲吻她的耳垂:“叫笑哥。”
 
  秦菜很服帖:“笑哥……”
 
  谈笑那东西坚硬如铁,他也忍不住叫出声来。
 
  两个人正抵死缠绵,却不料房门突然被推开。有个家伙探头进来,头发依然乱蓬蓬的,显而易见是半夜被吵醒:“半夜三更你看什么片子呢……草!!”
 
  是沙鹰,他很快看清了房间里的战况。秦菜面红耳赤,急忙就要推开谈笑。谈笑恼得呀,恨不得把沙鹰煮了——他还没好呢!
 
  他随后取了条薄毯裹住自己和秦菜,然后没好气地开口:“你看够了没有!”
 
  沙鹰当然没看够!!
 
  这个厚脸皮的,他直接在床上坐下来:“我旁观一下好不好?”
 
  秦菜伸手想去拿衣服,谈笑舍不得,好不容易今天两个人在一起。他拥住秦菜,目光里都是留恋:“我还想。”
 
  秦菜又窘又恼:“沙鹰!!”
 
  沙鹰也不睡了,他点了一根烟:“你们俩半夜偷吃,为什么没有我的份?”
 
  秦菜气急之下,倒是想起一个办法——谈笑二号呢?
 
  她催动谈笑二号,不一会儿,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就从负一楼上来。他进到房里,沙鹰倒是警觉起来:“他要干什么?”
 
  秦菜躲在谈笑怀里:“他来给你当宵夜。”
 
  谈笑二号,身高一米八六,身材比左力魁队长更魁梧。他进来二话不说,直奔沙鹰。沙鹰骂了一声,往右闪避。
 
  两个人追打了一阵,沙鹰刚一出房间,谈笑就过去关了门。
 
  谈笑一号本来没什么血色,秦菜这时候却脸色红红的。谈笑吻吻她:“我们继续。”
 
  外面沙鹰和谈笑二号闹得鸡飞狗跳,秦菜和谈笑拥在一起——管他呢,反正他体力旺盛。

第一百一十六章:5月26日A章

    白天,秦菜穿了薄利明的身体去三线总部。薄利明的女朋友赵安雅脸色不好——薄利明又没回家,而且是和谈笑一并上班的。

    秦菜不想安抚他,倒是谈笑出主意:“安抚她很容易的。你只要把薄利明的银行卡给她,让她随便刷就行了。”

    秦菜将信将疑:“真的?”

    不一会儿,赵安雅扭着腰进来,见到谈笑她先冷哼了一声。谈笑多少有些尴尬,起身出了薄利明办公室。

    赵安雅在秦菜腿上坐下来,她穿着低领的旗袍,身材倒是一流:“利明,你这两天是不是中邪了,怎么老和那个谈笑在一起,你不是最讨厌他的吗?”

    秦菜拍拍她的肩,倒是安抚了一下:“他做事还是不错的,何况天河离职了,我这里缺人。”

    赵安雅不依:“你昨晚又没回来。你在外面……是不是有人了?”

    秦菜捏捏她的脸:“别胡说,”她从抽屉里拿出薄利明的银行卡,“这两天都没时间陪你,你先不用上班,自己找地方玩去。”

    赵安雅似乎略略放了心,接过卡:“今天晚上一定要回家。”

    秦菜点了点头,也有点同情她:“先玩去吧。”

    下午,她把谈笑提升为特助,赵安雅的位置没动。外联还是交给谈海去跑,赵安培那小子贪玩,秦菜让他挂了个职,也没赶尽杀绝。

    因为需要钱,通阳馆必须要尽快开起来。这个谈笑从知道秦菜控制了薄利明之后就在准备,依然在青瞎子他们店旁边继续开张。

    秦菜不常过去,他把病人的生辰八字、病况带回来就行。

    一切准备妥当,秦菜总算是略微放心。

    但是让她蛋疼的另一件事又出现了——这时候是十二月,人间的线长总结大会……妈蛋。这次一定要避开白芨,不然又活回去了!!

    而谈笑更是带回了另一个消息:“因为黎明渊调任了判官,部长人选还待定。”

    秦菜的小心肝早已经不跳了,但她还是无奈:“这个……薄利明刚刚外聘进来,没有资格直接升职吧?”

    谈笑沉吟:“也不一定,人间是按实力说话,如果实力足够,要升职不难。”

    秦菜还是不想往上面爬:“你替我安排,尽量不要引起上面的人注意。”

    谈笑当然听她的:“我尽量让你避开白先生。”

    第二天,秩序一些年轻的后辈做年考,一般师父有些名望的后生都可以参加。吕裂石的义子吕逸和燕重欢的徒弟燕小飞都有参加。可惜秦菜却去不了——年考在白天,她畏光。

    错过了年考的盛况,秦菜多少还是有些遗憾。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只有继续上班。

    而当天晚上,秦菜正拎着奶茶和咖啡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稽查部气氛不对。

    她第一眼看唐布,唐布还没说话,秦菜就看见一个人走过来。平时耀武扬威的熊天林这时候狗一样跟在他身后。

    那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淡金色的长发,眉毛上挑,显得趾高气扬:“想不到白先生的爱徒居然在巡查队作外卖小妹。”

    这话当然是跟秦菜说的,秦菜没见过他,但也能猜到他是谁——燕小飞吧?

    吕逸她见过,别人即使打压她也不会公然提到白河。

    燕小飞这也是第一次见到秦菜,他从小跟随燕重欢学艺,秦菜当先知那半年他还没出山。

    秦菜却是十四五岁才拜入白河门下,且这几年都逃亡在外,其实没有多少时间学艺。

    “今年的年考,怎么没见到白先生的高足参加呢?”他走到秦菜面前,男孩子发育晚,他比秦菜高不多。

    秦菜本来不想回答他,但熊天林已经开口了:“燕少问你话呢,你聋了还是哑了?”

    还燕少!

    秦菜抬头望定燕小飞,那时候稽查部的队员都刚刚报到,还没有出外巡逻。在上百双眼睛的注视下,秦菜也损。她开口就问:“燕少爷?你是燕重欢和先知生的?”

    燕小飞顿时气结,燕重欢和先知的关系,其实明面上没有撕破,但私下里早就是人尽皆知。私通主母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这话可是明里暗里都带着刺。

    “你胡言乱语什么?”燕小飞一把拍飞她手里的奶茶,“看来白先生不会教徒,技艺学教多少连年考都不敢参加也就罢了,连人话也没教。”

    秦菜就明白了——今天的年考,他把吕逸给战胜了吧?所以故意来找自己示威。

    秦菜把地上洒掉的奶茶丢进垃圾桶,又拿了拖把把地上的水渍擦干。燕小飞可没忘自己来这里的目的:“我在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秦菜埋头拖地,她慢吞吞地答:“听到了啊。”

    燕小飞大怒:“听到了为什么不回答?”

    秦菜依然慢吞吞地:“回答什么?”

    燕小飞怒不可遏,一脚踩住她的拖把:“你觉得你应该回答什么?”

    秦菜抬头直视:“把脚拿开。”

    燕小飞冷哼一声,他当然不会拿开,而且直接说出了这次来的目的:“我要和你打一次。”

    秦菜再次重复:“把脚拿开。”

    燕小飞不动,双方一时僵持。

    稽查部的人一齐看过来,这燕小飞是燕重欢的嫡传弟子,平日里跟太子爷一样的人物,谁会去惹他?

    而且这里的头儿本来就是燕重欢的人,白河虽然也有本事,平时却太过低调。现在谁会为了秦菜得罪燕小飞呢?

    秦菜当然明白,她只是把拖把用力一扯,依着燕小飞的力道,哪怕是拖把的布条被拉断,他也绝对不会松开脚。

    可他完全没有想到,秦菜这一拉,拖把的布条没断,他直接滑倒在地!

    周围没有一个人敢笑,熊天林没有眼色,当下伸手去扶。燕小飞怎么也想不明白,当下恼羞成怒,用力推开熊天林:“你敢动手!”

    他白天刚刚战胜了吕逸,这时候来这里本来就是存心要和秦菜较量一下,抽一记白河的脸。

    是以寻衅滋事,就是要激秦菜动手。

    秦菜又哪能跟真跟他动手?她只能用白河教给他的符咒,连自己是僵尸的事都不敢让他发觉。这时候也只有忍气吞声了。

    燕小飞没和秦菜交成手,秦菜毕竟是女孩,他也不能强行动手。挑衅了一阵,只有悻悻地走了。

    秦菜也生气——尼玛也幸好是在稽查部,不想给师父惹事。如果是在外面,老子不揍你个万紫千红。

    凌晨五点钟,回到天庐湾别墅。秦菜去负一楼,想研究一下五行尸。人的命理有五行属性,五行尸也与金木水火土有关。如果命理再配合五行,会不会增加五行尸的威力呢?

    她分别又另外找了五个尸体,配合五行控尸符。正在试验,谈笑下来,还给她带了一包血。

    秦菜用吸管喝着血,她的身体灵气充足,也不十分缺血,只当宵夜了。谈笑坐着她身边,看她画控尸符。秦菜画好符,把咒语打进符里,随后把符化成发丝一样粗细的一条线,再从尸体百汇穴打进去。

    等弄好五具尸体,秦菜转头才发现谈笑已经睡着了。

    他不是玄门中人,对五行、控尸术什么的,不是很感兴趣。秦菜嘀咕——他只对谈笑一号感兴趣。

    不过说来也奇怪,为什么他会那么喜欢谈笑一号呢?

    秦菜一时贪玩,把谈笑的魂魄拎了出来。最后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每个人的魂魄都有不同的形状,而能够放进谈笑一号的身体里的魂魄,和谈笑的魂魄形状是最契合的。

    秦菜突发奇想——是因为魂魄契合,所以才会产生好感?

    所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最先看的是魂魄的契合程度?

    而人的肉身,其实就是天道对魂魄形状的限制,于是凭着这些形状,注定世上人与人之间的缘份?

    如果重组魂魄的碎片结构,魂魄的形状也会改变。那么人与人的缘份,是不是也可以人为改变的?

    所以算命的人为什么能够推断人这一生的缘分际遇,其实就是由生辰八字推断一个人肉身容器形状,然后推断魂魄的形状,从而推算一个人的缘分际遇吗?

    秦菜深觉其中玄妙,她从诸多肉身里面又选了一个长相平平的女人,这个魂魄的形状和谈笑也是十分契合的。

    她把谈笑弄醒,谈笑看见这具身体,开始还是觉得很新鲜,后来秦菜抱住他的时候,他觉得很舒适,也顺水推舟和她做了。

    秦菜开始明白这就是缘份的真谤了,这世上人与人之间都有一些互相吸引的神秘力量。这种力量就看魂魄与魂魄的形状是否契合,有多契合。

    所以人总能遇上一些有缘人,但每个人的有缘人都不会只有一个。

    一见钟情也是有的,只是必须魂魄完美契合。

    想透了这一点,秦菜第一个想到的是燕小飞——混蛋,看老子给你点颜色看看。= =

    燕小飞的生辰八字,秦菜肯定弄不到。但别忘了她可和杜芳一样有着窥探天道的能力。她很快用阴眼找到了燕小飞,然后迅速描下了他魂魄的形状。

    随后秦菜醒来,找了个一身肌肉的壮汉,然后改变自己魂魄的构造,配了一个和燕小飞绝对能完美契合的魂魄。

    臭小子,你给老子等着!!

    秦菜穿着壮汉的身体就出了门。>_< 



第一百一十七章:5月26日B章

    那时候燕小飞在楼下吃早餐,他几年没下山,在三画市也没什么朋友。

    秦菜坐在他身边,叫了一笼槐花包子、一盅骨头汤。这具身体本来不用吃东西,她目的也不在这儿。

    果然她坐下不久,燕小飞就看见了他。

    秦菜本来就在留意他的目光,察觉到他看过去,她自然也望过去。四目相对,燕小飞猛然一惊,居然就红了脸。他迅速收回目光,转而望向别处。

    秦菜心中冷笑——小样,看老子今天爆了你的菊花,啊啊,最好拍了裸-照放大成一张高清海报贴在稽查部,气死燕重欢!!

    燕小飞心里砰砰直跳,目光却不时看向秦菜。早餐店里实在是算不上浪漫,秦菜又不能吃东西。她用勺子舀了舀骨头汤,冲不时看过来的燕小飞笑了一下。

    燕小飞的脸如被火烫,几度用筷子去挟汤。

    最后他飞快地吃完饭,迅速地离开了早餐店。

    秦菜觉得真的是有戏,不过怎么近一步接近他拍到裸-照呢?

    而燕小飞更是一路飞奔一路平息自己的心跳,那是个男人!自己怎么就……

    燕重欢为了栽培他,令他心无旁骛,特地将他搁置在灵山中生长了十几年。他为人虽然跋扈,但接触的人和事实在不算多。

    从径直到稽查部来找秦菜麻烦便可见其鲁莽。

    这时候他心中七上八下,也是惊慌不已——难道自己竟然是同-性恋?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连带看到燕重欢都有些忐忑不安。

    燕重欢自然也发现自己爱徒情绪不对,他脾气不比白河,但对燕小飞还是极好的:“你去稽查部了?”

    燕小飞垂着眼不敢看他:“是的师父,我……听说白河的徒弟在那里作巡查,我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少本事。”

    燕重欢冷哼一声,这次年考,燕小飞居然战胜了吕逸,他心情还是很愉悦的。只是这个秦菜嘛,他其实也没有高看一眼:“她跟白河没学几天,你就不要管她了,自贬身份的事不要做。”

    燕小飞还是不敢看他,只应了一声。燕重欢略略沉吟,突然又道:“不过先知始终视她如肉中刺。这个人不是留不得。”

    燕小飞立刻来了精神:“师父,要不要我出手……”

    话刚说了一半,燕重欢就出声打断:“你什么时候能用用脑子?你是我的徒弟,你如果出手,不能用我的心法口诀,不能用我传你的法器。那丫头虽然跟白河没学几天,却到底是白河的徒弟,你自忖能杀得了她?”

    燕小飞还是不以为意,燕重欢又挥了挥手:“不过以前她毕竟在人间,我就不信完全没有落下什么把柄。我着人去查,这次年考你虽然表现不错,但练功万不可落下。”

    燕小飞赶紧点头应下,他其实想问问燕重欢自己的困惑,但这种事,他怎么问得出口?

    是以当时只叫了一声师父,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几天在早餐店里,他都会遇到那个男人。他往往会点上一份东西,但什么都不吃。

    燕小飞无数次说服自己不要来这里了,但鬼使神差,心里就是放不下。

    这一次他算是想明白了——绝不能再留着这个定时炸弹,自己是燕重欢的徒弟,何其高贵的身份,怎么能和一个男人有什么牵扯?

    他第一次走近秦菜,努力装作自然地和他打招呼:“嗨?”

    秦菜向他微笑点头,他在秦菜这桌坐下来,没话找话:“你……好像每次来这里都不吃东西。”

    秦菜看着他的眼睛,笑容徐徐舒展:“也许……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吃东西?”

    燕小飞又脸红了,奇怪的是心里却一点也不恼,反倒有点甜。他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留。

    秦菜不知道他的想法,心里却只是冷笑——魂魄的契合度,离得越近就越容易被吸引,这家伙居然还自己走过来。

    “出去喝一杯吗?”她主动邀请燕小飞,燕小飞也正有此意——他得除掉这个人,免得自己老是牵肠挂肚。

    两个人肩并着肩出去,早餐也不吃了。那时候是冬天,穿得还算厚,但两个人肩膀不时碰到一起,燕小飞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那是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脑子里都不太清醒。他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秦菜试探着去拉他的手。当有只手碰在一起时,燕小飞浑身僵硬,但他没有拒绝。

    他的手因为学习术法,也就说不上细嫩,但手指很快。而秦菜用的这具身体很壮实,手掌很大。很轻易地就将他秀气的手牢牢牵在手里。

    燕小飞一直低着头,脸上盛开着三月桃花。秦菜心里只是暗笑——裸-照,看样子马上能到手了。到时候老子让你得瑟。

    这时候酒吧还没开门,秦菜只好提议:“要不……我们去酒店,叫点酒,怎么样?”

    这意图太明显,她怕燕小飞拒绝,赶紧又补充:“江明酒店那边酒还是不错的。”

    燕小飞努力说服自己是为了找个地方除掉这个人,酒店也好。他慌乱地点了头。秦菜便牵着他去了江明酒店。

    开房还用的是燕小飞的身份证——秦菜这个身体有没有身份证她都不知道。

    开的是贵宾房,厚重的白色长毛地毯,一看上去就十分暖和,也十分……暧昧。

    服务生很快送了酒过来,秦菜一看牌子,居然是罗曼尼康帝——这尼玛的,五六万块钱呢。

    她暗自心疼,面上还是作不在意状。

    服务生把小菜摆好,又替他们开了酒倒在杯子里,这才出去。秦菜和燕小飞碰了碰杯,想到一杯一万块,她还是有点激动。然而品了一下——佛祖原谅她吧,她觉得这还不如三十几块钱一瓶的长城干红呢。――

    只剩下两个人的房间里,燕小飞与秦菜都坐在沙发上,气氛实在是让人心都快跳出来一样紧张。

    燕小飞看了秦菜一眼,又极快地低下头。他暗自握紧双拳——不管怎么样,必须杀了他!

    而秦菜起身,把窗帘拉上。她也在思索——是直接制住他扒了他的衣服拍□呢,还是让他自己脱呢?

    燕小飞一直看着秦菜,这时候他觉得他能明白秦菜在想什么。但觉得心慌意乱,先前一直在想着杀他,但实际上……又有一种隐秘的期待。

    怎么办?

    秦菜把酒杯放在一边,往燕小飞身边坐近一点。燕小飞僵了片刻,没有避开。两个人靠得这么近,秦菜对魂魄非常敏感,她能感觉到那种强而有力的吸引力。

    真是神奇。

    “再喝一点吗?”她给燕小飞又倒了一点酒,燕小飞觉得自己有些醉了。

    两个人再碰了一下杯,喝酒的时候几乎额头都靠到一起了。秦菜倒是不觉得怎么样——她本来就是女人,不讨厌男人。

    而燕小飞明显已经被魂魄之间的吸引力麻痹了觉魂,这时候也完全没有不适感。

    秦菜反正就想着裸-照,她抬头吻了吻燕小飞的脸颊,燕小飞呼吸猛然一滞。秦菜还是怕刺激到他,动作很轻。

    他连眼神都迷离了起来,心里的矛盾挣扎都显得十分无力。

    秦菜看着他这样都没拒绝,估计着事情能成。喝了点酒,房间里空调又足,这时候肯定都有点热了。她把自己这具身体的外套脱了,又去解开燕小飞的外套。

    燕小飞一张脸滚烫,他只到秦菜这具身体的胸口,在一身肌肉的壮汉面前,完全没有燕重欢嫡传弟子那样霸气,只显得柔弱。

    除掉大衣,他里面穿着米色的长袖T衅,灰色长裤,料子都很柔软。秦菜很轻易地就把他搂在怀里,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两个人以这种姿势对视,秦菜用唇烫了烫他的额头。

    燕小飞呼吸越来越急促,他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秦菜却在暗暗打量四周——手机放在哪里才能拍到她要的裸-照呢?

    她起身把两个人的衣服挂在衣架上,随手把手机放在电视机上面,摄像头正对着沙发的方向。

    燕小飞正心乱如麻,也没察觉。秦菜重又坐回燕小飞旁边,找了个不错的角度。她抬起燕小飞的下巴,俯身亲吻他。当牙齿被撬开,唇舌交缠的时候,燕小飞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惊在当场。

    手中酒杯落在地上,红酒洒满白色的长毛地毯,秦菜努力回想谈笑和沙鹰惯用的步骤,一边稳住他,一边脱掉他的长袖上衣。

    “你的唇真软,也很香。”她说点好听的麻痹他。燕小飞心都快跳停了,他眼神中几度出现那种矛盾和挣扎。秦菜觉得这样下去他可能不会脱裤子。

    她一边用力亲吻他,一边掐诀,不着痕迹地去碰触他的觉魂。

    他也是术师士,如果主魂被动了手脚,他肯定当时就会察觉。但是觉魂不敏感,他一时半刻肯定发现不了。

    果然一动觉魂,燕小飞就觉得意识有些昏沉。他居然也回抱了秦菜,任她攻城掠池。

    秦菜的手缓缓伸向他的裤子——燕重欢,你这是送上门来让我打脸,我就不客气啦!


第一百一十八章:5月27日A章
 
  房间里光线很暗,燕小飞觉得自己是真的醉了。
 
  秦菜慢慢地脱掉他的裤子,他似乎受惊,突然按住了秦菜的手。秦菜与他对视,片刻之后,他轻轻松开。到底只有十七岁,又一直养在灵山里,太容易上当受骗了。
 
  秦菜都觉得胜之不武。
 
  她脱掉燕小飞的底裤,燕小飞那活儿这时候居然已经微挺了。但跟谈笑、沙鹰来说,个头是不能比的,就更别提白芨了。
 
  秦菜轻轻揉搓了一下,心想为了精彩的海报,便宜你小子了。
 
  燕小飞从来没有试过这种感觉,太刺激,他有些受不住。燕重欢在秩序毕竟地位不一般,所选的嫡传弟子,自然也是千挑万选的。
 
  燕小飞心性还算是单纯,燕重欢教导也十分严格,哪里敢尝试这些污七八糟的东西?
 
  秦菜轻轻将他搓得威武起来,燕小飞低哼着配合他。秀色可餐,秦菜恶作剧,先轻揉着让他出了一发。
 
  燕小飞握住她的手,目光似求救一样。他喘着粗气,伸手去解秦菜的裤子。秦菜千算万算,忘了算当魂魄契合的时候,就犹如磁铁。受吸引的绝对不止一方。
 
  近看燕小飞,她居然也有些心动。
 
  燕小飞的身材很好,学玄术不仅要学心法,还要配合体能、格斗训练。体力不好,连人都揍不过还想打妖魔鬼打,不是扯淡吗?
 
  那可是时时把脑袋别在裤子上的活。
 
  秦菜把燕小飞扒光了,细看他。他的肌肉很结实,只是非常匀称,骨肉均亭,看上去便不显得壮。秦菜学着谈笑的样子挑逗他,他很吃这一套,不一会儿就又有了反应。
 
  似乎为了回报秦菜,燕小飞的手抚摸过她的胸膛,然后缓缓向下,解开她腰间的皮带。秦菜发觉这具身体居然起了反应。自从学会这项本事之后,她经常进入男人的身体,但是有反应这还是第一次。
 
  秦菜觉得可能是从心里上,自己并不排斥男人的原因。如果是跟女人她估计八辈子也不会有反应。
 
  燕小飞脸红得像苹果,居然也解了秦菜的皮带扣,把手伸进了她的裤子里。
 
  这回轮到秦菜浑身僵硬了,但是她不能让燕小飞看出自己的劣势——她已经习惯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劣势了。
 
  那东西被人握在手中的时候,秦菜只觉得空前的古怪。燕小飞的手法也极为生涩——这个秦菜知道,还没她擅长呢。
 
  她握着燕小飞的手,教他轻轻□。
 
  燕小飞明显不满足于此,不多时他就往另一个方向游走。幸好此秦菜已非彼秦菜,她立刻就发现了燕小飞的意图。
 
  秦菜觉得自己那东西已经很硬了,奇怪,这种身体血液不够,她应该很难有反应才对。看来这魂魄契合度确实是厉害,这不会是月老想出来偷懒的法子吧?==
 
  但很快,秦菜就明白为什么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了。她居然就莫名有一股尿意,很想很想做点什么。
 
  这种冲动跟以前的体验大不相同,她很不习惯。燕小飞居然想压住她,秦菜翻个身骑到他身上——自己本来就是来打鹰的,岂能让他得逞?!
 
  燕小飞倒也没怎么争,只是他很紧张,立刻就并拢了双腿。
 
  秦菜也有些那啥虫上脑了,她把燕小飞翻过来,看了看电视上手机摄像头的位置——燕小飞你这次惨了,哈哈哈哈。
 
  燕小飞第一次,两个人又都没有经验,燕小飞几番推拒:“不要……很痛。”
 
  要是在先前他这么说秦菜肯定也就算了,但这时候她全身的血都积到一处了,哪能算了?
 
  酒店的浴室有沐浴露,秦菜弄了一些过来,且作润滑。
 
  燕小飞紧张得不知所措,最后秦菜缓缓推进,总算是进去了一半——这身体不仅其他地方壮,这地方也壮。
 
  燕小飞紧紧握着秦菜的手腕,他的皮肤很白,居然让秦菜很有食欲的感觉。
 
  “轻点……”他的声音也低,秦菜倒也没乱来,一直忍耐着徐徐进军。最后终于全根而没的时候,燕小飞仰起头低叫了一声。
 
  他全身都是汗,背上都湿了。秦菜觉得莫名地性感,不由用力进出了几次。他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目光迷茫又无助。
 
  秦菜觉得那种感觉怪极了,和她平时跟谈笑做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越来越用力,这具身体的体力也好,做了半天还越来越来劲。
 
  秦菜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真的疯了!但是她停不下来。
 
  其实燕小飞很亏,这具身体的血液循环本身就慢很多,且秦菜心理上还是新奇居多,他要承受的可不是一个正常男人。
 
  秦菜足足做了一个多小时,燕小飞开始还挣扎,后来就开始求饶:“不要了,你先放开我!放开我……啊……”
 
  再后来,他都不怎么动了,秦菜看他脸色都变了,这才加快速度。
 
  好不容易好了,燕小飞倒在沙发上,半天不能动弹。不一会儿更是昏睡不醒了。
 
  秦菜叫了他几声没反应,只得把他抱到床上。就算秦菜并没有故意折腾他,他还是流血了。秦菜用热毛巾给他擦干净,然后拿过自己手机,设到静音看了看画面。影像出乎意料地好,她把手机收好,看燕小飞还睡着,且脸色苍白,不免又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她只是咽不下那口气,想作弄他一下而已。没想到两个人还真的……
 
  她想着算了,这东西也不放大成海报了,以后他再得瑟的时候拿出来吓一吓他就好了。
 
  唉,这事情做得……
 
  回到天庐湾别墅也不过早上十点多。秦菜穿着别的身体需要“充电”,她还是不敢久呆。
 
  谈笑上班去了,沙鹰也不在。秦菜在电脑上面把那段视频刻成碟,内容太超限制级了,她都不好意思多看。
 
  她走之后,燕小飞睡了四个多小时才醒。看着身上的痕迹,他恼羞成怒,都快气炸了。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洗了个热水澡,把水开到很烫很烫,身上都烫红了,还不满足。恨不得烫掉这身皮才好。
 
  接下来的这几天他都有去那个早餐店,一心想要找到那个男人扒了他的皮。但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东西已经拿到了,秦菜还去那里干什么?
 
  只可怜了燕小飞,
 
  被她来了一招吃干抹净,然后脚底抹油……
 
  这事儿秦菜一直没好意思提,连跟谈笑也没说——毕竟,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变态了。她也是受魂魄契合度的影响,也是受害者!她这么安慰自己,勉强让自己不再想这件事儿。
 
  但是她不再想,不代表燕小飞也不想了。他最近心情极度不爽,除了不敢在燕重欢面前发脾气,在外面脾气可是大得惊人。
 
  而这些人里面,他最看不顺眼的就是秦菜了。
 
  他三番五次来找碴,这一晚竟然让秦菜买了七次奶茶!最后又让她出去买湿巾。秦菜本来就不是个多有涵养的人,所以她很快就使出了杀招。
 
  “说到湿巾,我还真是想起一件事来。燕少,你手机号多少,我给你看个东西吧?”第七次把奶茶送到燕小飞手里的时候,秦菜突然道。
 
  燕小飞本来就烦躁,这时候哪里理她:“滚!”
 
  秦菜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你手机号多少?”
 
  燕小飞当然不肯合作,秦菜自言自语:“啊,燕少不感兴趣,那我只能把它设置成公用电脑的桌面了。”
 
  当时熊天林几个人已经出去巡查了,燕小飞有心折腾秦菜,没让她去。稽查部里也就几个人,都在做事。
 
  秦菜真的把那张照片设成了桌面,燕小飞一眼看过去,顿时魂飞魄散!
 
  他飞快奔过去,一下子将桌面切回来——那张照片里,他躺在沙发上,寸缕未着,那活儿还愤怒张扬地站立着。
 
  秦菜不慌不忙:“这一张应该是还没进入主题吧?啧,如果燕少觉得不够精彩,还有更精彩的。我先去买湿巾了,回来再给燕少看那张带湿巾的。”
 
  燕小飞急促地喘着气,一把扯住她,眼里都是凶光:“这些东西你从哪来的?”
 
  秦菜哪里会怕他,当下直视他,用魂魄压制。人与人之间的气势,可以说是一种精神气场。对于玄术师来说,魂魄越强,这种气场的压制就越明显。
 
  燕小飞的基本工很扎实,按理精神力应该比秦菜强。但这时候他急恼之下,完全失了方寸,哪里比得过秦菜?
 
  秦菜只是直视了他片刻,他就别过了目光,但话还是狠:“你以为拿着这些东西,你还能活着走出去吗?”
 
  秦菜又怎么可能被他的一句话威胁:“燕少,我竟然把这些东西捧到你面前,当然有把握能活着出去。你不知道邮件有一种功能叫定时发送吗?到时候我把这些照片连同视频一起,发到秩序的公共邮箱,哇,燕少您倾城之姿,可就众目共赏了。”
 
  燕小飞气得脸都变形了,他一脸狰狞:“那个男人……是你派来的?你故意整我!”
 
  秦菜摊手:“那个男人我倒是想问燕少您,从哪里勾搭的。”
 
  燕小飞这时候哪还有平时跋扈的气势,他的表情掩不住内心的失措。秦菜冷笑了一声,真的出去买了一包湿巾。
 
  仿佛稽查部的椅子上长着刺,燕小飞有好几天没来过这地方。
 
  秦菜也安生了,连带熊天林都不敢让她再当外卖小妹了。
 
  秦菜乐得悠闲,一下班就回天庐湾别墅。这几天沙鹰没回来,秦菜以为他终于被饿跑了,也没多问。
 
  第二天再回家的时候,沙鹰在洗澡。秦菜也想洗澡,只好在浴室外面等他。这才跟他说上几句话:“这几天去哪里喝酒了?”
 
  浴室里沙鹰的声音还带着笑:“没时间喝酒,戒了。”
 
  秦菜不信,正说着话,她发现浴室淌出的水颜色不对——竟然掺着红色!
 
  沙鹰都不知道在里面多久了,秦菜吃了一惊,忙敲门:“沙鹰?!你怎么了?”
 
  里面沙鹰声音轻松:“没事。”
 
  秦菜怒了:“快开门,你没事流这么多血,大姨妈来了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5月27日B章
 
  沙鹰不肯开门,秦菜一脚将浴室门锁踹开。沙鹰躺在浴缸里,半裸着上身,一手还拿着一把小剪刀。
 
  秦菜两步跨过去,就见他腰间伤口狰狞。她也受过那样的伤,一眼就看出是秩序总部长那把长戟。
 
  她趴在浴缸边缘,水漫出来,浸了她一身。沙鹰将变色了的地方全部剪掉,他用过止血咒,但对这玩意儿效果不大。
 
  秦菜把他从浴缸里拖出来:“你疯了,你不怕流血还不怕痛死吗?”
 
  沙鹰脸色发白,口齿还清楚:“我的伤我自己知道。”
 
  两个人争论的声音惊醒了谈笑,他开门下楼,一见这伤势也吓了一跳。秦菜和他一起把沙鹰扶到房里,秦秦都气得语无伦次了:“你受了这么重的伤,白芨呢?!”
 
  沙鹰笑了一下:“他今天有点不高兴。”
 
  “不高兴就连别人死活都不管了?!”秦菜拿了毛巾把沙鹰擦干,又准备把他的裤子也脱掉。沙鹰不让她继续扒:“在你面前裸我是无所谓啊,不过在男人面前我还是穿着裤子比较有尊严。”
 
  秦菜不想跟他计较,让谈笑去负一楼搬具身体上来。
 
  沙鹰不知道她干什么,她却趁着谈笑走的这段时间把沙鹰的裤子脱掉,连内裤也没剩下。
 
  沙鹰唇色发青,还不忘吃她豆腐,拉着她的手给自己撸了撸。秦菜也懒得理他,不一会儿谈笑扛着具身体上来。是个二十六七的混血儿身体。
 
  秦菜掐了个诀,不一会儿就拎出了沙鹰的魂魄,让他附到这具身体之上。沙鹰开始还有点头晕,但秦菜很有经验,拎过去之后立马用安魂咒安他魂魄,他很快适应过来。
 
  秦菜看看沙鹰的身体,好一会儿才自己拿了小剪刀,一边用止血咒一边去剪那些被法器烧焦的地方。
 
  沙鹰在秦菜身边坐下来,在别人的身体里看自己有些奇怪,他还不是很适应。
 
  秦菜一边剪一边用油符替他把碎掉的骨头全都捏起来,他看得饶有兴趣:“现在很有天师范儿了啊。”
 
  谈笑倒是问了一句:“他要是死了,咱们直接把他埋后花园吧?”
 
  秦菜扑哧一声笑了,沙鹰瞪了谈笑一眼:“我会先把你埋我旁边的。”
 
  这里没什么事,谈笑给秦菜拿了一包血就要继续睡觉。沙鹰抗议:“我还没吃晚饭呢!”
 
  谈笑骂了一句,只得再下楼给他做晚饭。秦菜细致地把伤口剪好:“晚上我用阴眼再帮你捏一下,不过这是外伤,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沙鹰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嗯。”
 
  他闭上眼睛,把手从秦菜上衣的下摆伸进去:“唔,僵尸是不是这里就不长个儿了?”
 
  秦菜一把拍掉他的手:“要不要我把你咬成僵尸啊?!”
 
  沙鹰笑了一声:“还是不要了,日出的时候我帮你看太阳。”他靠着秦菜,不一会儿,秦菜只觉得肩头一沉,回头一看,他居然睡着了。
 
  这些天他恐怕也累坏了,秦菜把他的伤口处理好,又上了些药,最后还是得把他的魂魄拎进去——魂魄不在体内,身体会复原得很慢。
 
  她一动沙鹰的魂魄,沙鹰就醒了。但他全无反抗,很顺利地就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剧痛重新袭来,他闷哼了一声。
 
  秦菜把他额头的汗珠全擦掉:“睡吧。”
 
  她转身要回房,冷不丁沙鹰拉住她:“陪我吗?”
 
  秦菜好笑:“都伤成这样了你还想下酒哇?”
 
  沙鹰吻了吻她的手,又低声重复:“陪我吧?”
 
  秦菜心里一软,在他身边躺下来。沙鹰展臂揽住她,两个人就这么相拥而眠。沙鹰方才睡了一会儿,精神要稍微好些。这时候抱着秦菜也没什么睡意。
 
  秦菜正好问他伤口的来历:“你跟秩序的总部长洪昊对上了?”
 
  沙鹰这时候依然不老实,右手在秦菜身上乱摸:“嗯。”
 
  秦菜怕压着他的伤口,往旁边挪了一下:“是白芨的意思?你们把他杀了?”
 
  沙鹰不满:“你那么关心他干嘛?他不会也是你新收的吧?”
 
  秦菜打了他一下:“胡说什么?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他下属的下属的下属的下属。我问问他的情况不应该啊?”
 
  沙鹰哼了一声,又引着秦菜的手去碰自己下面:“上次他派人围殴判官,白先生的个性……容不下这种人的。”
 
  秦菜吃了一惊:“所以我师叔还没下命令,是你自己这么做的?”
 
  沙鹰示意秦菜握一握他那根东西:“嗯。”
 
  秦菜顿时有些生气:“你干什么?用得着这么拼命吗?万一你死了呢?”
 
  那个地方被包裹在一片温暖之中,沙鹰低哼了一声:“你不懂,在这个地方,要想往上爬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黎明渊很受白先生看重,我必须得拼。”
 
  秦菜不懂:“你想做判官?”
 
  沙鹰倒是摇了摇头:“判官什么的上不上去无所谓,不过我拼这一把,他应该会把培训中心总教官的位置交给我。这样即使他倚重黎明渊,总也还得借我的手控制守望者。”
 
  说到这里,他又拍了拍秦菜的头:“不过这些事情你不需要懂,你就是白痴。”
 
  秦菜其实隐约的有一点懂——其实天道就是一盘棋,每个人都是一枚棋子。在最初的时候,是卒是车、是马是炮都不由自己。但是有志向的棋子,往往会让自己拥有更重要的价值。
 
  秦菜是不懂,她就是个卒,还在一味地乱拱。
 
  谈完话,秦菜才突然发现自己手里还握着沙鹰那根不老实的东西。她一时又好笑又好气。只得温柔服伺他。
 
  但即使是很轻的动作,也终究是牵动了伤口。沙鹰没说,只是秦菜稍微一用力,他就会颤抖。秦菜突然想起一句古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沙鹰这算是……人为鸟死了吧?
 
  ==
 
  她放开手起身,沙鹰纵然不情愿也不能起身拦她。秦菜径直下到负一楼,挑了个胸最大的女人。捏魂魄形状的时候,她发现这个女人和沙鹰的魂魄形状也十分契合——所以他喜欢胸大的女人吗?
 
  她穿了女人的身体,又重新进到沙鹰房间。
 
  沙鹰一见她就是眼神一亮,秦菜把灯关了。沙鹰想伸手抱她,最后仍是扯动了伤口,不得不缩回手。秦菜吻了吻他的唇,沙鹰第一次苦笑了:“小姐,不要这时候来这招啊!”
 
  秦菜只是吻他,沙鹰一只手握住她丰满的胸,半晌终于咬牙:“操,我豁出去了!”
 
  他要翻身上来,秦菜阻止了。她缓缓往下吻,沙鹰摁住她的肩膀,突然身下一暖,他呼吸都停滞了。过了约摸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他伸手摸摸秦菜的头,许久才道:“我受宠若惊,好吧,这次受伤也算是回本了。”
 
  秦菜口技实在不咋滴,沙鹰又教了半天。看在他伤重,秦菜也没计较。
 
  过了十多分钟,沙鹰终于消停了。他再次展臂拥住秦菜,脸贴着脸闭上眼睛。秦菜这才说了一句:“下次,不要这么鲁莽了。”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你可以叫上我。”
 
  沙鹰抿了抿唇,似乎在考虑这个建议,然后他很严肃地答了一声:“嗯。”
 
  刚刚答完,他又朗声大笑:“要是你的老板们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估计会气得吐血。”
 
  秦菜不屑一顾:“他们吐不吐血关我屁事,只是我师父知道了恐怕也要吐血……”
 
  然而第二天,秩序开始悖然大怒。也难怪,总部长先是围殴一个判官,损失惨重。而后又被人间反殴,再次身受重伤。
 
  这是人间逆袭了吗?
 
  再不给点颜色看看,恐怕大家都以为秩序的人死绝了呢!
 
  秩序的稽查部得到命令,全力清剿人间成员!
 
  而当天晚上,秦菜一接到命令就沉了脸——这次要清剿的目标,正是人间三画市三线。
 
  秩序激愤之下还是有些效率,连三线的组员、总部、人力分布等都查得比较清楚。而更令秦菜惊讶的,是他们居然把青瞎子、无迪子、释印三个人开的纸烛店也划到三线势力范围之内。
 
  只当新开的通阳馆,谈笑做得十分隐秘,目前还没暴露。
 
  秦菜跟着熊天林他们几个队一起去剿灭三线的时候,简直是一脸血——师叔啊,三画人间一共有六个线……有被线长剿灭过的先例吗?

第一百二十章:5月29日A章
 
  眼看着快到地方了,秦菜是真的发愁——是跟着他们把三线端了,还是做点什么?
 
  但是以秩序的做事风格,再加上现在在盛怒之中,这次一旦把三线端了,肯定鸡犬不留。
 
  秦菜想来想去,还是用控尸术,默默地催动了一个身体去找谈笑报信。
 
  谈笑反应很快,马上组织了人员转移,在半个小时之内收拾所有的资料去了通阳馆。并且迅速联系其余六个小组,命令组长和守望者将所有成员全部带回。
 
  毫无疑问,这次秩序的人扑了一个空。
 
  在情报完全准确的情况之下,为什么会扑了个空?
 
  当然是因为有内鬼。
 
  一旦有内鬼,第一时间被怀疑的肯定是秦菜。熊天林立刻没收了秦菜的手机,幸好秦菜在秩序用的是另一部手机,上面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
 
  熊天林查了通讯记录,并没有其他发现。
 
  他通知燕重欢,燕重欢哪里有空处理这种事,当然是交给燕小飞了。燕小飞赶到稽查部,他就更不敢把秦菜怎么样了。秦菜在沙发上坐下来,还冲了一杯咖啡。
 
  燕小飞坐了一阵,终于又忍不住站起来:“你老实说,是不是你?!”
 
  秦菜拿他还是有办法滴,所以她不慌不忙:“燕小飞,我现在是在巡查部,所以我很配合你们的工作。但是如果你再乱讲话,我就只好让你承担后果了。”
 
  燕小飞有把柄在她手里,哪里又敢多说?当下只有冷哼:“你最好安份一点,不要以为……以为手里有点什么东西就为所欲为。如果你真要是跟人间有什么牵扯,有什么都保护不了你!”
 
  秦菜一脸无所谓,心里还是有些犹豫不定。现在她跟人间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了,可是她总是有意无意搅进去。
 
  真是让人头痛啊。
 
  第二天,秦菜把三线总部又搬到另一个地方,再次做了人员调控,把秩序稽查最常巡检的区域都划掉,换了几天人流量不多,但是安全系数很高的地方。
 
  几个线的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调整,但是线长说话了,也没人敢有异议。
 
  秦菜给无迪子和释印、青瞎子三个人也敲了警钟,让他们重新搬到新开的通阳馆,直接把前面的铺面关掉,把熟客带过去就行。
 
  谈笑用了三天时间来办这些事,秦菜白天也极少去三线,正好留在家里照顾沙鹰。
 
  秩序在通辑沙鹰,沙鹰倒是满不在乎,每天养伤,顺便吃点秦菜的豆腐,日子过得还不错。
 
  这几天秩序端了人间的二线,秦菜没出手——反正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她又不是圣母玛利亚,哪还能全部都救下来的?
 
  反正二线算完了,但比较惨的是,二线的线长供出了一线的黛姗。
 
  秩序顺藤摸瓜,很快扫荡了一线,活捉了黛姗。然后他们试图拷问出人间其余四个线的下落。
 
  网越扯越大,每个线六个组,加上总部约摸有四十个人。再加上其他线人等各种关系,怕不下百人。
 
  每次清洗一个线,都要用专门的清扫机来清除血迹。
 
  秦菜终于觉得害怕。
 
  她开始找理由不去上班,就像小孩子不想上学,装病请假一样。
 
  白河知道,他只是教导秦菜:“在风浪迎来的时候,可以退却,但不要害怕。”
 
  秦菜不知道这有什么区别,我当然是因为害怕才往后退啊。
 
  大清洗开始的半个月之后,秩序扫荡人间三个线,人间的反扑杀死秩序稽查无数。秦菜蒙着被子在家里睡觉,只吩咐整个三线停止运作。
 
  当天下午,秩序稽查部开会。
 
  主持会议的是总部长洪昊。
 
  他问秩序所有的稽查,为什么人间和秩序共同存在这么多年,还在不断壮大。
 
  答案是显面易见的——因为秩序的纵容吗?
 
  “而从今天开始,从我们开始,没有人间,只有秩序。”他这样说。
 
  下面的稽查没怎么说话,倒是秩序有几位高管觉得应该重长计议。洪昊望向吕裂石和白河。
 
  秦菜就站在白河身后,在白河身边站着吕逸。
 
  先知杜芳坐在最中间,燕重欢坐在她右手边,燕小飞站在燕重欢身后。气氛十分冷肃。洪昊声音洪亮:“重长计议?还要计议到什么时候?不断地开会、商量,能够让人间土崩瓦解吗?”
 
  他脸上线条十分刚毅,声音也是铿锵有力。秦菜突然明白秩序为什么会任他为总部长。或者他的实力不算最强,但总算是敢作敢为。
 
  只是白芨居然一直没动手,这倒是出人意料。
 
  秦菜想不明白,会上也没人再回答洪昊的话。他看向杜芳,杜芳只有看燕重欢。燕重欢轻咳了一声:“既然吕长老和白先生都赞成放权给洪部长,先知当然也是尊重洪部长的决定的。只是还请洪部长珍惜秩序的成员,不要再有伤亡了。”
 
  他这一番话阴险得很,反正出了事,也是吕裂石和白河的错。看来洪昊是吕裂石举荐的。
 
  但是秩序和人间大动干戈,岂会没有伤亡?
 
  秦菜看了一眼洪昊,他倒是面无表情,似乎没在意燕重欢这番把先知撇得干干净净的话。
 
  开完会,秦菜跟着白河走出会场。
 
  “最开始,我以为他只是新官上任,想做点政绩给大家看罢了。”秦菜突然说话,白河伸手牵起她:“他不是。”
 
  秦菜抬眼望他:“师父,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死。甚至不用死在人间手上。师叔一直没动手杀他,因为他根本不用动手。他只需要等他再也镇不住下面的人,再慢慢给他一个死法!”
 
  “是啊。”白河叹了口气,只是牵着她往外走:“难道他就不知道吗?”
 
  这回是秦菜愣住了:“他知道?他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总需要有人这么做。”
 
  死伤越来越严重,秩序下面的人开始越来越不满。
 
  白芨没有对洪昊采取任何行动,他只是杀掉了洪昊在秩序严密保护下的家人、朋友。死法各不相同,但是他们的魂魄和身体被人用秘法融合在一起,哪怕尸身腐烂,魂魄也只能依附其上,永不分离。
 
  他们失踪后一般会被吊到秩序的稽查部门口,秦菜就曾亲眼看见过洪昊的儿子洪俊的尸体。穿着三画一中的高中校服,长得和他的名字一样,很清俊。
 
  只可惜再清俊的尸体一旦挂到稽查部大门之上,留给人的印象都只有恐怖。
 
  洪昊清理了人间在三画市的五个线,云歌死的那一天,秦菜站在旁边。
 
  洪昊用炼尸符,一点一点地将他折磨至死,他供出了守望者培训中心的地址。秦菜看着洪昊的表情,已经分不清这时候的他是热血还是疯狂。
 
  再没有人敢接近他,哪怕和他说过一句话的人,也大多获得了一个惨烈的死法。
 
  可白芨就是不杀他,他一天一天,杀光了洪昊身边所有人。
 
  洪昊的助理死后,秩序里的人连工作餐都不敢给他订。
 
  秦菜总是不由自主地关注他,她得承认,这场无声的对决是真的吓到了她。
 
  她越来越畏惧上班,三天两头请假,睡眠也变得很差。
 
  白河最近很晚才出门,秦菜喜欢像狗一样依偎着他,也不怎么说话。这时候他就会揉揉她的头发:“没事的,只是过渡期的黑暗,每一次昼夜交替的时候我们都在经历,不是吗?”
 
  秦菜拱到他怀里,白河轻拍她的背:“听话,去上班。”
 
  秦菜只是摇头:“清除了人间的六个线,就算是正义战胜邪恶了吗?”
 
  “不知道。”白河的声音很平静,镇定剂一样,“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所有的警匪片里面,只要警察战胜了坏人,并且抓到其中的黑警,就算是正义战胜了邪恶。
 
  可是有时候胜负真的不是这么分的,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清除了人间六个线,可真正的六个线的人知道什么?
 
  那些福禄和寿命去了哪里,用来做什么?人间上层到底是谁,要这些有什么用?
 
  这个庞大的组织到底以什么方式运作?
 
  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死掉的人不会复生,可是六个线,人间随时都可以再开。
 
  正义与邪恶是一场攻坚战,而攻方总会比守方的死伤更多,负出更大,代价更为惨重。
 
  而执着于其中的英雄,到现在一整天都不会有人敢和他说一句话。
 
  “也许我不是害怕正义和邪恶谁输谁赢,我只是害怕洪昊的结局。”秦菜依在白河怀里,很久才又问,“下一任总部长,已经有人选了吗?”
 
  白河点头,胡碴扎在她额头。
 
  秦菜再次见到洪昊,是在一个星期之后,洪昊胡子拉喳,两颊惊人地削瘦。上天真正的毁灭一个人,必先令其疯狂。或许白芨真的成功了。
 
  那天晚上,在不羁阁再度开会,商议摧毁人间培训中心计划的时候,秦菜突然睡着了。
 
  睡着以后,她再度作了那个梦——杜芳全身都被糊满了黑色的粘土,埋在了不羁阁上层的小溪旁边。
 
  唯一不同的是,旁边那座尊主的玉雕不见了。秦菜听见了脚步声,她猛一回头,却被杜芳的声音惊醒。
 
  会议还在继续,这个梦,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二十一章:5月30日A章
 
  秦菜一直在思考那个梦,然而第二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事,差点没把她的魂吓掉。
 
  当天晚上巡查队在查找三线痕迹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谈笑二号。熊天林立刻和易伟去追。秦菜和唐布被命令留在原地监视。
 
  秦菜当然要跟着去,唐布也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他只是问了一句:“你是人间的人?”
 
  秦菜脚步微滞了一下,他又自言自语:“但是你怎么会是人间的人,你不是白河的徒弟吗?”
 
  秦菜没有回答他,立马去追谈笑二号。现在最重要的是,谈笑在哪里?!
 
  她很快追上了易伟,跟在他身后看情况。易伟前面是熊天林。谈笑二号的速度就是正常人的速度,而熊天林和易伟,至少体能是过关的。
 
  这时候他们显然是要借谈笑二号找到其主人。
 
  秦菜暗悔自己大意,在秩序风声鹤唳地追踪人间的时候,谈笑二号这种尸体出来行走,到底有多招摇?
 
  而更可怕的是它还跟在谈笑身边。
 
  谈笑的体能比起熊天林等人就差了许多,秦菜很快就发现他的身影。他也明白谈笑二号被跟踪了,可是这时候怎么操控他远离自己?
 
  秦菜使用控尸术,很快就把谈笑二号调离,但熊天林明显已经注意到谈笑,他吩咐易伟:“你去追那具尸体。”
 
  易伟不敢说什么,立刻就跟踪谈笑二号而去。
 
  秦菜当然是跟着熊天林——一个谈笑二号不要紧,关键还是谈笑不能出事。
 
  熊天林要追上谈笑是真的不难,谈笑开始并没有跑,他还是想引开熊天林的注意。熊天林拦住谈笑的时候,秦菜就站在十五米之外的道旁树后面。
 
  树枝遮挡了路灯的光线,熊天林不可能看清她。
 
  谈笑还是十分镇定,问拦在他身前的熊天林:“有事吗?”
 
  熊天林冷笑一声:“你就是那个无敌子大将军?”
 
  谈笑一脸莫名其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没事请你让开。”
 
  熊天林又哪里是讲理的,即使没有一点证据,在这种情况之下,也绝不能放过眼前的可疑人。他拿出蛇形绳:“跟我回稽查部。”
 
  谈笑皱紧眉头,这时候跑也来不及。在蛇形绳被抛出的瞬间,突然一抹金色的光芒出现,将其打偏。
 
  熊天林一回头,就看到秦菜。他瞳孔微缩:“是你?你要干什么?!”
 
  谈笑下意识站到秦菜身后,熊天林就懂了:“你是无敌子的人?!”他心下一跳,还是认为谈笑是无敌子,秦菜是他的跟班,“哈哈哈哈,看来在人间的日子,你学的东西不少嘛。不知道你那个师父如果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秦菜示意谈笑后退,声音倒是不慌不忙:“所以……不要让他知道啊。”
 
  熊天林停止了大笑,再看看秦菜身边的谈笑,他蓦然变色:“你想灭口?”
 
  秦菜在犹豫,最近秩序已经死了太多的人了。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楚怎么样才是对的。
 
  但是现在熊天林如果活着回去,谈笑肯定会暴露,她也脱不了干系。她步步走近熊天林,思考了很久:“看来是了。”
 
  熊天林虽然不知道秦菜的本事,但他清楚无敌子的本事,如果她旁边那个男人真的是无敌子,他绝难讨得了好。
 
  所以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当然是跑啊!
 
  他转身就跑,而以秦菜的速度,要追他太容易了。
 
  她在十秒之内就追上了熊天林,一把将他拎在手里。熊天林一脸不敢相信:“你……”
 
  秦菜只是笑笑:“也许是经常买外卖吧,我腿脚稍好些。”
 
  熊天林已经快晕倒了:“你想怎么样?”
 
  秦菜伸手拎出了熊天林的主魂,然后用自己的主魂控制了他。公路上车来车往,在绿灯时间还剩十几秒,车辆抢过的刹那间,熊天林的身体猛然窜出去。
 
  一辆黑色奥迪将他撞出二十几米远。
 
  秦菜依然站在路灯后面:“你先回去吧。”她跟谈笑说,谈笑还是有些担心:“那个尸体会不会落到秩序手上?”
 
  前面的司机停下来,公路上立刻一片喧哗,秦菜的目光也隐在黑暗里:“我会处理。”
 
  她取了熊天林的魂魄拘禁起来——黄瓜有法子可以读出魂魄的记忆,她也能够读出,难保秩序不能。
 
  回到原地,唐布还在,易伟还没回来。
 
  秦菜进到车里,一声不吭。
 
  过了约摸二十分钟,易伟才回来。他果然抓住了谈笑二号。秦菜觉得这控尸术还是不够强,只能用于纠缠,连一个巡查都能随便抓住。
 
  易伟发现熊天林还没回来,不由有些奇怪:“熊队不知道赶上了那个控尸的家伙没有。”
 
  秦菜低头玩手机,没说话。
 
  一个小时之后,秩序就发现了熊天林的尸体。那个时候秦菜他们刚把谈笑二号带到了巡查部。
 
  这次来的仍旧是白河,他仍然是从尸体上找出了控尸符,上面落款依然清晰可见——无敌子大将军启印。
 
  他身后连燕小飞都忍不住骂:“他妈的,这个无敌子到底是谁?”
 
  当然没有人回答他。熊天林的尸体也被送了回来,当盖尸的白布被掀开,秦菜都不想走过去。那张脸已经完全变了形,他的眼睛却大大地睁着。
 
  白河在他眉心试探了一下:“他应该是追上了无敌子,反被搜走了魂魄。”
 
  他语声凝重,秦菜低垂着头,掩饰心中的忐忑。
 
  如果师父发现了,怎么办?
 
  白河想了一阵,突然画了一张符递给秦菜:“虽然目前不知道这个无敌子是谁,但恐怕是敌非友。把这张符画了一遍,咒语用伏魔镇尸咒。画完之后发到稽查部,每人一张。”
 
  秦菜答应一声,伸手去接,那符到她手上,突然一声轻响,冒出一股白烟,随后自燃。
 
  周围的人都吃了一惊,秦菜迅速扔掉符纸,食指和中指指尖都被灼成了黑色。白河若无其事地重新画了一张符递给她:“那张画错了。”
 
  他不动声色替秦菜解围,心里还是有些奇怪——按理,这道符是防止尸体被人控制的,属于固魄强魂的符咒,怎么会和僵尸体质冲突呢?
 
  秦菜却是懂的——符和僵尸本来不冲突,但她在体内频繁外出,且不断重组自己魂魄的结构,改变魂魄的形状。现在在自己的身体里,也和被控的尸体差不多。
 
  这符肯定会有冲突。
 
  符咒自燃的事虽然两个人都没有明说,但还是有不少人看在眼里。秦菜觉得自己的身份可能瞒不住。不过这事白河知道,应该不要紧吧?
 
  第二天晚上,秩序向人间守望者培训中心发起突袭。
 
  秦菜依然请假,窝在家里睡觉。
 
  白河也不勉强她,仍然做自己的事。
 
  倒是晚上,秦菜突然作了个梦,梦见洪昊一身鲜血。她站在洪昊身后,空中飞来一个什么东西,她伸手接住,赫然发现那竟然是洪昊的脚!
 
  秦菜骤然惊醒,哪里还能睡得着?
 
  她其实不想看到关于洪昊的任何事,但似乎真有天道,偏偏要让她看到。
 
  她爬起来,坐了半天终于往守望者培训中心跑。那时候培训中心一片混乱,这里的人实力可比六个线强得多,秩序的死亡也不在少数。
 
  地上到处都躺着尸体,但这里明显经过转移,主教官和主讲师团队的人一个也没看见。
 
  秦菜越往里走越觉得背上发冷,白芨有意这么做的吗?他到底要做什么?
 
  培训中心外面是训练场,里面是办公室。洪昊这时候已经进了办公大楼。而奇怪的是……没有人跟随他。
 
  办公大楼里毫无打斗的痕迹,秦菜越往里走越害怕。
 
  上到四楼的时候,她终于听见声音——是洪昊的声音?
 
  秦菜快步跑过去,门是反锁的。她一脚踹开,迎面而来一样东西。她下意识接在手里,血瞬间溢了满手——是洪昊的脚,还连着小腿。
 
  地上鲜血成滩,洪昊已经被斩断了一手一脚,但他还活着。
 
  秦菜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他已经瘦得不成人形。这时候流血过多,脸色更是青白如鬼。秦菜努力控制住自己不颤抖——没有人肯跟他进来,因为他们都巴不得他死。
 
  他死之后,秩序很多人就不用死了。
 
  他愿意牺牲,不代表别人也愿意牺牲。
 
  “你来干什么?”屋子里有人说话,秦菜这才抬起头。她面前站着白芨,白芨身后还有两名判官。
 
  这阵容,要斩杀洪昊简直就是举手之劳了。
 
  秦菜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来这里做什么?救洪昊?别扯了,她能从白芨手上救走洪昊吗?
 
  那她来干什么?
 
  “能……痛快地杀死他吗?”她问得小心翼翼,白芨回得也干脆:“不能。”
 
  说话间他右手一挥,秦菜看见一条巨蛟,在一声嘶吼之后,洪天的右手也被砍了下来。
 
  血溅在秦菜脸上,秦菜急促地喘息。在白芨将要第三次出手的时候,她猛然跳起,白芨的法宝几乎舔到她的脸。那一下如果舔中,她恐怕就没有脸了。
 
  一声惊天巨响,白芨都微微挑了一下眉,巨蛟回到他手中,在他腕上轻轻一绕,缩了回去。秦菜借着这空当,拎起洪昊就跑!
 
  她如今是僵尸的速度,能跟上的人真的不多。
 
  她跑了一会儿,用止血咒止住洪昊伤口的血,又足足跑了半个小时,手里的洪昊血滴了一路,突然他开口了:“放下我吧。”
 
  秦菜喘着气:“我带你回秩序,或许还有救!”
 
  洪昊声音扭曲得不成样子,他居然还笑了一下:“带我回去吗?也好,我本来就应该回去。”他抬起头,透过满脸血光看向秦菜,“白河的徒弟?秦菜?”
 
  秦菜微怔,想不知道他居然认识自己。毕竟总部长到一个巡查,距离太远。
 
  她点点头,洪昊又笑了:“请告诉白先生,一条小溪、两棵桑树旁边,请他把我葬在那里。”
 
  秦菜脚步不停:“别太悲观,你不一定会死。”
 
  他望着秦菜,似乎连日的疯狂终于平静下来,那目光竟然格外宁静。
 
  十五分钟之后,秦菜带着他跑回了不羁阁。
 
  杜芳和燕重欢都在,不过片刻,白河和吕裂石也赶了过来。秦菜把洪昊放在一张小床上,到处去找医药包。
 
  “他需要医生!”没有人动手,秦菜把他的伤口都洗净包好,这才看向白河:“师父,他需要送医院!”
 
  白河看了一眼吕裂石,突然伸出手:“走,我们回去了。”
 
  秦菜回头看躺在床上的洪昊:“他呢?”
 
  白河握握她的手,语声温和:“他也要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6月01日A章
 
  白河把秦菜送上出租车,又摸了摸她的头:“先回家,师父还有点事。”
 
  秦菜还在想洪昊的事,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她从被窝里爬起来就去救洪昊了,这时候身上没钱:“师父,帮我把车钱付了。”
 
  白河摸了摸口袋,又把她从车里拽出来:“算了,徒儿啊,你还是跑吧,反正你跑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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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菜沿着公路一直跑一直跑。
 
  可惜不管跑得再快再远,风始终还能跟得上,她只有不断地加快速度。她跑到身体干涸,獠牙外露,跑到周围一片陌生荒草,连路标都见不到了。她终于跑不动了。
 
  天外已经渐现了署光,秦菜看着东方那一抹鱼肚白,终于还是找了个地方躲避将至的天光。
 
  这是一间民国时期的旧宅,也不知道多少年没人住了,反正破旧得可以。
 
  秦菜也没多想,进到里面就找了个地方躺下。这一觉睡得很沉,听到什么响动都懒得起身。
 
  但是第二天,天刚一亮,一堆村民就闯进了这里。随后是乱七八糟的声音:“她在这里,就是她昨夜在这里住了一夜!!”
 
  秦菜睁眼一看,好家伙,面前站着四五十个彪形大汉。她莫名其妙:“我就住了一夜,没拿什么东西,不用这阵仗吧?”
 
  领头的一个穿大棉袄的男人走上来,将秦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你……昨晚住在这里,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外面正是午时,秦菜站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睡得太死,没来得及看。你们要找什么?”
 
  几十双眼睛看她的表情都有些将信将疑,领头的男人小心地试探:“昨晚你什么都没见到?”
 
  秦菜在墙角坐下来,这么多人,活人的气味居然这么香,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拜托,你们想看什么,我今晚告诉你们行不行?现在先出去,把门关上,OK?”
 
  领头的男人目带审视,最后他看上秦菜胸口,突然说了一句:“这屋子里闹鬼,你不怕?”
 
  秦菜昨晚狂奔了一夜,正困得不行,又饿得不行:“出去吧,我就睡到晚上,睡到晚上就走。”
 
  男人突然就激动起来:“你是天师传人吗?”
 
  秦菜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胸口,原来是那枚护心铜钱露了出来。她把东西放进衣服里让它贴着胸口养着:“嗯,算是吧。”
 
  几十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只见领头的男人上前几步:“天师,您能替我们除了这屋子里的鬼怪吗?”
 
  秦菜倒是无所谓:“让我再睡一会儿行不行?”
 
  男人居然十分恭敬就领着人出去了,还给关上了门。秦菜觉得好笑,居然央了僵尸去捉鬼!
 
  这回她休息了几个小时,没有那么困。没睡多久就觉得周围全都黑了,正对着后山的窗户里,一点绿光越来越近。
 
  秦菜知道自己在作梦,她双手撑着窗沿看过去,却见那点绿光渐渐放大,居然是个老婆婆提着一盏绿灯笼。山路崎岖,她走得也慢,但看方向肯定是这间屋子没错。
 
  离得近了些,秦菜能看见她的脸了。她枯瘦得不成样子,左眼下面有颗痣,绿灯一照,更是恐怖非常。也难怪这里的人谈她色变了。
 
  老婆婆进了屋,秦菜还在墙角睡觉。她哆嗦着走到秦菜面前,用手贴了贴秦菜的脸。她说的是鬼语,一般人听不懂。但秦菜能懂——她是僵尸,这也算是母语了。
 
  黑暗里,她就听那老婆婆碎碎念:“阿红啊,回来也不把屋子收拾一下,柜子里有被子啊。你吃饭了没有啊?这么久没回来,都瘦成这样了……”
 
  秦菜醒过来,知道这是将要发生的事,毕竟现在是白天,她估计还不能出来作怪。
 
  晚上,秦菜睡醒了。开门一看,外面居然有百十来号人等着。秦菜吓了一跳:“有事吗?”
 
  那个领头的男人又来了,他估计五十多岁,穿着羊毛外套,看起来倒是十分富态:“天师,这里是沙井村,我姓徐,叫徐长贵,是这里的村长。这所房子……您看见了,已经很久没人住了。以前吧那东西还只是小孩子看到,后来女人能看到,现在连男人也能看到了。”
 
  秦菜很饿,她想喝血。她舔舔嘴:“一个老婆婆?左眼下面有颗痣,提着个绿灯笼?”
 
  徐长贵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先前那点将信将疑也全部抛开了:“正是正是!还请真人替我们降妖除魔!”
 
  这下子连称呼都变了。
 
  秦菜是真的开始流口水了,昨晚实在不该跑那么狠的。她不断地舔嘴,不让獠牙伸出来:“你们有养羊吧?”
 
  她来的时候看见了。徐长贵一听,顿时连连点头。秦菜挥手:“给我一碗羊血吧,我替你们收了她。”
 
  徐长贵一听,顿时如释重负:“我这就替天师取羊血!”
 
  沙井村,秦菜没听过这个村名,但村里的人实在是非常八卦。这时候听说有天师捉妖,男女老少都纷纷赶来。徐长贵恭敬虔诚、像捧着神位一样把那碗鲜红的羊血捧过来。
 
  一村三百来号人盯着秦菜,以为她要用这碗羊血做什么盛大的法事。秦菜明显让他们失望了——她端起羊血,仰头咕咕吞饮,不过片刻一碗血就这么被一干而尽了。
 
  秦菜还是饿,恨不得把碗也舔了。但身体总算是有了力气。
 
  她重新进到屋子里,有她在,村长徐长贵的胆子也大了些,他后脚跟着秦菜进了屋。
 
  “这个婆婆叫胡丽,山东人嫁过来的,丈夫和儿子死得早,儿子一死媳妇就跑了。她有个孙女儿叫阿红。几十年前吧,那个时候我才十几岁,胡姑婆背着阿红烧开水,一不留神背兜里的阿红栽进了开水锅里。虽然没死……但是一身的皮也被烫烂了。”
 
  秦菜下意识看了一眼灶台,那口大锅,掉进去一个女孩,确实是绰绰有余了。
 
  说到这里,徐长贵也叹了口气:“这也是不幸,反正好好的一个女孩就这么不成人样了。一直到二十多岁还没嫁出去。后来有一天,阿红不见了。胡姑婆央了满村的人去找,人没找到,她就急得病倒了。”
 
  秦菜觉得这个村长也真能扯,她赶忙打断他的话:“所以这个胡婆婆是病死的?”
 
  徐长贵的神色变得十分奇怪:“她病得越来越严重,大伙都觉得撑不了几天了,寿材都帮她准备好了。可是她一直拖了一年多,一直都活着。”
 
  后来有一天,村里和阿红同一天生的阿兰突然得了一种怪病死了。盖棺的时候,一个道士说她怨气很重,让我们用盐腌着下葬。
 
  秦菜听得云山雾罩:“哪有人用盐腌着遗体下葬的?又不是腌腊肉。”
 
  徐长贵的目光越来越恐惧:“开始我们也不相信,毕竟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但是当天合棺的时候……”他喉节微动,咽了咽口水,“合棺的时候,是阿兰的老爸揭的盖脸纸。盖脸纸一揭开,阿兰、阿兰整个脸都是红的,不,没有脸,就是没有脸皮的那一种。”
 
  他语无伦次,秦菜都皱起了眉头:“那个男道士是不是又来了?”
 
  徐长贵整理了一下思路:“是的,他还是说要用盐腌着葬,说不然的话怪病会传染。”
 
  秦菜摇头:“怕传染直接烧掉不就好了?”
 
  徐长贵呼吸越来越急:“后来,阿兰的父母不敢做这事……就交给了那个道士。我……当时我在一边看着,他把阿兰从棺材里弄到门板上。那时候那兰全身的皮都没了,她就像一条红色的肉虫。”
 
  这场景秦菜可以想象。徐长贵额头上全是汗,一副恶心的表情:“那道士用盐巴把她全身都抹了厚厚一层,真的像腌肉一样。最后又在她右眉心画了道符,用朱砂在她身体几个穴位上面打了个印子。反正做了很多事,最后他亲自选了一处墓地,让我们把阿兰葬在那里。”
 
  秦菜觉得有点找不到主题:“我们俩……到底是谁跑题了?”
 
  徐长贵捂着嘴呕了几下才又说话:“天师别急,后面还有呢。后来有一天,一个漂亮女人来看胡姑婆,她自称是阿红。”
 
  “也许做了整容手术?”秦菜也蹙了眉,徐长贵连连摇头:“天师,那女的怪得很。她有时候年轻得像十八岁的姑娘,有时候像四十几岁的女人,反正就是那张脸,只是看起来就是很不同。”
 
  秦菜脑子里隐约闪过什么,一时没想起来。徐长贵又比划了一下:“而从她出现以后,胡姑婆的病就又好了起来,还越来越精神。”
 
   秦菜不搭话,让徐长贵继续说下去:“但是这实在是太古怪了,所以村里的人慢慢就避开她,不敢再有什么接触。后来……后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没 有见到阿红。胡姑婆也渐渐没见到了。等到大家想起来的时候,进到屋里一看,她倒在灶台后面,身上长满了蛆,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了。我们……我们把她铲起来的 时候,她的皮和灶台后面的柴火早就粘在了一起。”
 
  秦菜看了看灶台,这时候才浑身鸡皮疙瘩:“徐村长,你成心恶心我是吧?”
 
  徐长贵连连摆手:“后来咱们村里凑了点钱,把胡姑婆葬在了后山。但从那时候起,这房子就不清净。”
 
  秦菜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详情她已经看见过:“她死的时候心愿未了,执念很强,再加上你们葬的地方肯定地势太硬,她受不住,就只有经常回来。你说的阿兰的事倒是很古怪,我能不能去她的坟看看?”
 
  徐长贵正是求之不得,他提着马灯在前面带路,山路不好走,但秦菜是不怕的。她跟在徐长贵后面,步履轻松。连徐长贵都赞:“天师果然不愧是天师,这山梁子一般人可爬不上来。”
 
  秦菜也没说话,对她而言,这似乎不是夸奖。
 
  阿兰的坟葬在一处极阳之地,是日光长照的地方。光从地势上看没问题,如果葬普通人的话还可以称为吉地。
 
  但是用盐腌着葬……说真的,秦菜还是有点好奇。
 
  秦菜在坟前坐下,一没烧纸二没焚香,只是吩咐徐长贵不要扰她入定。
 
  徐长贵连忙领着村民后退二十米远。
 
  秦菜很快做功夫,不多时就出了窍。她在坟前看了半天,突然听到一阵痛苦的呻-吟。那种声音又嘶又哑,而来源是——坟里?
 
  秦菜很快醒来,她想自己知道是什么事了。
 
   见她醒过来,好一阵徐长贵才敢靠前。明明是一件惨事,不知道为什么,秦菜觉得自己心里十分平静,全无同情:“把坟挖开吧,那个道士肯定是个邪道左术,他 潜到阴面扒了阿兰的皮,怕天道追查,又不想阿兰化为厉鬼,就把她困在她自己的身体里面。你看到他用朱砂封穴,封的不是尸气,而是阿兰的生气。生气不泄,魂魄就不能离体,这尼玛太缺德了。”
 
  徐长贵听不大懂:“天师,这……真要挖出来,我们村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秦菜沉吟:“她现在是活的,能感觉知道吗?这就相当于把一个活人剥皮,用盐腌着埋起来,还不让她死,明白吗?”
 
  徐长贵咳嗽了一声,最后却小声道:“天师,与其放她出来……可能会危险村子的话……不然就让她埋着保险。您把符咒什么的加固一下,兴许就可以了吧?”
 
  秦菜恨不得痛打他一顿,为什么人人都是这种想法?要保护绝大部分人,所以牺牲掉较小的那一部分?
 
  而无视他们或者她们的痛苦血泪?
 
  她转过身,二话不说一把刨下去。僵尸的硬度确实可观,她用手当锄头,很快就把棺材给刨了出来。
 
  那口棺材上面刻着许多符咒,秦菜猛然一怔——棺材的漆已经有些斑驳,但是符咒还十分清楚。上面的落款是——通阳子启印。
 
  通阳子……阿红?
 
  秦菜猛然转身,问身边的徐长贵:“阿红姓什么?”
 
  “阿红啊,哦哦,胡姑婆夫家姓姚。”

第一百二十三章:6月02日A章

    棺材摆在面前,秦菜还没说话,徐长贵倒是上前了。想起几十年前的场景,说真的他还是有些害怕:“天师……真的要开棺吗?”

    秦菜咬咬牙,还是点头。徐长贵听天师这么说,也不敢质疑,一挥手就叫过来几个小伙子。

    秦菜还是很谨慎,怕通阳子设下什么禁咒,当下就挥手:“算了,我自己来。”

    她也不用撬杆,这样的棺材她一手就能打烂。她用五指很快撬出了棺材钉,然后棺材里面一声响动。好像是一个水泡破裂的声音。也亏得秦菜现在听力很好,才能听到这么细弱的声响。

    秦菜趴在棺材上,仔细听了一阵,还是觉得与其疑神疑鬼,不如直接打开。

    她让徐长贵等人远离,然后拔掉所有的棺材钉。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有什么声音透过水底传上来,显得有些失真。

    秦菜还是有点怕,但回头一想她都成僵尸了还怕什么?

    所以她硬着头皮没退。

    棺材盖被掀开,秦菜都怔了——整整一棺材的盐,一股腥味就那么传出来。盐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黄,徐长贵天生是个八卦党,他又靠过来:“天师,现在咋办?”

    秦菜强忍着隐隐的恶心:“把她弄出来,洗干净,我要找到她尸体上的尸穴,把朱砂擦掉,放出她的魂魄,尽量让她转世投胎。”

    这过程,徐长贵一想就浑身鸡皮疙瘩。但他还是吩咐上来四个男人,把棺材抬到村外胡丽的祖宅里停放。

    大部分女人和所有的小孩都回家了,小屋外只留下几十个胆子大、好奇心重的人。秦菜指挥着人在外面打了个灶台,烧了一锅滚水。

    然后她找徐长贵要了一双胶手套,慢慢地扒开了棺材里的盐。外面的盐被扒开,里面的盐就是血红色,结成了坚硬一整块。

    秦菜用手把它们全部敲碎,徐长贵都看呆了:“天师您年纪轻轻,真是……这得需要多大的手劲啊……”

    秦菜没说话,盐像冰块一样被敲开,里面的尸体渐渐露了出来。秦菜简直不知道应该作何形容。她把尸体取出来,徐长贵早已经在木板上铺好白布,秦菜用毛巾沾了水,一点一点把它手上的盐擦洗干净。

    那感觉跟洗块腊肉差不多。

    但是当人的五官形状显露出来的时候,秦菜还是差点呕吐。她找到了阿兰右眉心的那一点朱砂。不由轻轻替她擦掉。

    徐长贵看得实在是全身发冷:“天、天师,要不咱们等到白天再弄吧?好歹阳气重点,不容易出事儿。”

    秦菜却不能等到白天,她只有加快速度:“没事。”

    她很快找到第二处朱砂封住的尸穴,突然她抬头看了一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尸体依然好好的躺着,哪里不对?

    周围刮起一阵阴风,秦菜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身边几十个人,阳气还是挺重的,徐长贵还是忍不住缩了一□体:“该死,怎么突然这么冷?”

    秦菜这才突然想起来——她当初亲手制造了一个冤孽,当这个冤孽出现的时候,可不就是这种感觉吗?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腕,上面卷着一圈绿色的光点,摇摇曳曳如同萤火虫,美不可言。可是谁又知道那就是传说中最可怕的冤孽?

    秦菜从江心放出了它,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从白芨手上抢走洪昊。但是这东西在江心吸收了那么多的怨魂,能力已然大大增强,挡住白芨一击应该是可能的。

    这想法很好,她也成功了。那冤孽挡住了白芨一击,甚至连白芨的法宝都明显吓了一跳。可现在这冤孽却再收不回去了。

    它只会永远跟着秦菜,它以怨念为生,因为每时每刻都在重复死亡当时的痛苦,怨念也会越来越强。所以它的力量时刻在增长,而且每用它杀一个人,它的力量就会有一次明显提升。

    所以这东西一般没有阳阴师会用,这就是个定时炸弹,它怨恨世间万物,而在世间万物中它最恨制造它的人。一旦它觉得自己强过了主人,第一件事就是噬主。

    而秦菜上次用它对阵白芨的法宝,白芨的法宝只是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它却明显受了重伤,这时候正在缓慢恢复。

    秦菜心中也有些惊疑——这种感觉不可能是它带来的,那是谁?

    她看了一眼白布上的尸体,突然头皮一炸——尸体的眼睛!因为没有皮,那双眼睛合不上,本来已经失去了水分,呆呆望着天空的。而这时候,这双眼睛正直愣愣地看着她!

    秦菜往后退了一步,一阵风卷过来,带起无数落叶和碎土。在风将要卷到村民的时候,秦菜突然伸手按住尸体的右眉心。一股阴气瞬间侵袭了她。幸好她是僵尸的身体,这时候不受影响。

    徐长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菜突然回头:“快,拿菜油来!!”

    幸好这里离村子不远,徐长贵很快拿了半桶菜油,秦菜沾了油,在阿兰身上画了一道符,然后迅速抱起她,重新埋在装满盐的棺里里。

    徐长贵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菜一把抓起棺材盖,用力盖好。然后又油符再画了一道镇尸咒。

    棺材里那种水泡破裂的声音还在,秦菜细细查看棺材上通阳子留下来的符咒,突然头皮一阵发麻——有没有可能,通阳子取阿兰的皮根本不是为了帮红姐?

    会不会他想要复活的根本不是姚红,而是阿兰?!

    那么他处心积虑地把阿兰埋在这里,到底是要制造一个什么东西?!

    重新把棺材钉好,秦菜掏出手机给谈笑打电话:“在负一楼我的房间里,有个保险柜,打开之后里面有个铁盒子,带上它,叫上沙鹰,来沙井村一趟,马上。”

    三个半小时之后,天都快亮了,谈笑这才匆匆赶来。

    说起来,秦菜跑的这个地方真是坑爹。谈笑接到她的电话之后,看了半天地图才找到沙井村——隔着一个市。

    他也没再问,火速订了机票,然后收拾了秦菜平时要的东西,扯上沙鹰直奔机场。

    沙鹰还一脸莫名其妙,谈笑也顾不得跟他解释。

    下了飞机,两个人打车直奔沙井村。将要进村的时候,谈笑估计了路程:“还有四公里是吗?”

    司机应了,谈笑就示意沙鹰下车:“跑过去吧。”

    沙鹰就更莫名其妙了:“谈笑你有病是吧,有车不坐你跑步?她可是等了几个小时了!”

    谈笑很冷静:“三个小时四十二分钟。”

    沙鹰眯起眼睛:“你要造反啊?知道还不赶紧赶过去?”

    谈笑付了车钱,拉着他跑步:“这时候过去她肯定要生气,不如跑过去。”

    秦菜是很生气——她还不知道这里隔着一市,三个小时,谈笑的效率什么时候这么慢了?!

    她等得火大,眼看天就快亮了,本来就饿,心情更差了。

    十五分钟之后,谈笑和沙鹰赶过来。秦菜快步上前,正要说话,看见谈笑手上搭着外套,整个衬衣都被汗湿了。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就小了不少:“怎么现在才来?”

    谈笑从沙鹰那里翻了一听王老吉递过去,秦菜一闻,居然是一罐血。她立刻喝了一口,谈笑这才把那个铁盒子递给她:“这里离三画市太远,候机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

    秦菜看他累成这样,哪还忍心责备他,不由拿了他的手帕替他擦汗:“没事,天快亮了,你们去听故事吧。听完我有事要说。”

    她一指徐长贵,徐长贵此人是真的八卦,立刻就拉住两个人,把刚才的故事又唾沫横飞地重复了一遍。

    沙鹰听得眉头紧皱,谈笑关心的事始终不一样,他得先给秦菜找一个舒适的地方渡过将至的白天。

    沙鹰转头看了一眼谈笑,他的思路,到底和秦菜不同——这个人真不愧是助理,天生有伺候人的天赋。但是这样一个人,会搞不定薄利明吗?

    就算薄利明很难伺候,他能被赵安雅、赵安培、李天河那些废物给比下去?

    秦菜本来还想住在鬼屋的,但是谈笑既然都到了,哪里肯让她还住在一个那么破,又什么东西都没有的地方?

    他在村里找了一户装修像样的人家,很快以平价租出两个房间,不到一个小时就布置成了套间。

    秦菜正在和沙鹰研究那副棺材,她倒是很直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怀疑她还能复活。”

    沙鹰俯身研究棺材上的符咒,秦菜也有自己的想法:“我想借助阴眼看一下通爷的目的,希望能找到他杀死阿兰又做这些事的原因。但是不知道需要耗时多久,而且因为这具身体能够吸收日光,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在白天尸变,所以需要你照顾一下。”

    她没有提通阳子魂魄的事,很明显,她不希望通阳子的魂魄还留存的事让沙鹰或者谈笑知道。

    好在沙鹰也没多问:“我会看着它。”

    秦菜点点头,正要离开,沙鹰突然又问了一句:“你确定……摇红的皮,是通爷剥的这个女孩的吗?”

    秦菜微怔,还是肯定地点头:“我肯定。”

    沙鹰抿了抿唇,没再说话。

    谈笑把秦菜接到他新整出来的落脚处,秦菜把铁盒子弄出来,这时候她已经可以分辨三魂七魄的具体成分了。她很快找出通阳子的记忆魄,谈笑却招呼她:“水好了,先去洗澡吧。”

    秦菜跑了一夜,又在破屋子里呆了一个白天,刚才又去刨坟洗尸体了。这时候一个热水澡是多么及时啊!!

    她扑过去给了谈笑一个熊抱:“笑哥,你真是太好了!”

    谈笑回了她一个轻吻,语声暧昧:“没带谈笑一号,不要诱惑我。”

    秦菜笑了一声,去了浴室。

    谈笑坐在秦菜原先坐的椅子上,看那个被石灰填满的铁盒子。突然铁盒子里面一个小瓶里传出一个声音:“谈笑?”

    那声音虽然已经很久没听过,但谈笑仍然第一时间想起来:“通爷?”

    那声音似乎急促起来:“那个贱人把我分锁在了锁魂坛里,快放我出来!”

    是一如既往地命令的语气。

    谈笑也皱紧了眉头——原来通阳子一直就活着?居然是蓝愁把他关在了这里?

    谈笑心如电转,通阳子的声音已经暴躁了起来:“听见没有?赶快!”

    浴室里,秦菜脱光了衣服正在洗澡。虽然水声很大,但是魂魄发声她再敏感不过。所以通阳子的声音她当然听见了。

    但她没动——这时候的谈笑,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

    她倒是很想知道。

    外面一阵静默,谈笑似乎起身了:“通爷……”

    通阳子似乎也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了,他开始变了语气:“小谈,你难道忘了谁把你带到三线的吗?你大学毕业就跟着我,我待你也不薄!现在你能见死不救吗?”

    谈笑的声音慢慢冷静下来,又变得十分公事化:“我当然记得。但是通爷,这几年我在三线,也确实帮你做了很多事,对吧?我也得记得你教我怎么取出一个人身上的精华部分,记得怎么处理不需要的尸体,记得怎么做平原本大有缺漏的账目。”

    他似乎下了决心:“通爷,她说的是对的。杀你的时候我也是共犯,而且她确实比你容易伺候得多。我实在没理由抛弃她选择你。”

    里面通阳子的魂魄重新又咆哮起来:“贱人,你们两个贱人!!我一定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秦菜笑了一下,继续洗澡。


第一百二十四章:6月02日B章
 
    通阳子的魂魄读取速度很慢,毕竟他也是个玄术师,他魂魄的韧度绝不会比秦菜差。秦菜只有把他的记忆魄分成一百个小碎片,慢慢读取。免得自己魂魄承载不下他的记忆,被他操纵,或者在抵抗的时候崩溃发疯。
 
    通阳子一直试图突破锁魂坛,这毕竟是他的东西,他很了解。但是被分成单独的魂和魄,他的实力确实被减弱得太厉害。
 
    这些天又被埋在石灰里,他太虚弱了。
 
    秦菜在读魂魄,谈笑也没睡。两个人在床上靠在一起,秦菜读完一个小碎片终于说话:“先睡吧,我估计到天黑之前都搞不定。”
 
    谈笑倒是不在意,他确实是个很尽职的助理:“你一个人读多闷啊,我陪你一会儿。”
 
    秦菜把他赶出去:“我可以不用睡,你却不行。晚上说不定还需要你帮忙。”
 
    谈笑一听,这才出去睡了。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通阳子的记忆魄,秦菜越读越觉得恐怖。
 
    阿兰与阿红的事和她猜测的差不多,阿兰出生日期有古怪,是个全阴之女。通阳子想要用她研究身体永生。但是人的身体,不管怎么样都会有损耗,怎么可能永生?
 
    通阳子在她将要出嫁之前扒了她的皮,让她以最痛苦的方法死去。随后封住她身体的尸穴,不让生气外泄,从而把她的魂魄也禁锢在身体里。
 
    扒了皮的身体属阳,他让她吸收日光,却又转化成阴气。这种转化的痛苦秦菜感觉不到,但至少她想象得到——那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忍受的。
 
    可阿兰却必须要忍受,而且根据时间来看,已经几十年了。
 
    而阿兰的皮在经过红姐不断滋养和通阳子的维护之后,已经成为极品法器。通阳子只是在等一个时辰,等到阴年阴月阴日阴时,他再取出阿兰的身体,将她唤醒。
 
    再还皮予她,她会恢复人样。
 
    秦菜肯定,因为那张皮披到桑骨泥人身上,立刻也让桑古泥人恢复了人样。秦菜之前无知,一直以为是白芨施法造成的。但是如果让白芨真的复活一个人,恐怕她给的那一百万太可笑了吧?
 
    秦菜神色越来越严肃——如果阿兰真的复活了,再披上那张皮,她会是什么东西?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自己也是因为死亡之后被蛇形绳困住,魂魄不能离体,然后一直泡在水里,阴气太重,最后就算是有护心钱都变成了僵尸。
 
    这个阿兰复活后,会不会也变成僵尸?她的魂魄一直很齐全,所以到时候可能会有智慧,能够学习,那么跟自己好像真的没区别。
 
    而因为多年滋养,她沉淀的年份比秦菜久远得多。怨气也肯定比秦菜重,如果真是这样,放她出来,自己到底制不制得住?
 
    秦菜开始犹疑了。
 
    如果她变成了以**形式存在的冤孽,怎么办?
 
    僵尸不用出汗,秦菜连个表示自己紧张的方法都没有。她只有不断地搜寻通阳子的记忆魄。既然通阳子处心积虑地制造她,必定有控制她的办法,不要着急,要慢慢找。
 
    她找了十二个小时,记忆读取不像是电脑接个U盘那么简单。每个魂魄的记忆魄容量其实非常有限。
 
    这也是为什么人类的大脑使用率只有百分之五的原因。
 
    因为普通的魂魄不够强大,记忆魄能够承载的只有那么多。这也是容器必然大于里面的液体。所以有时候记忆的东西过于庞大杂乱之后,第一个受不住的不是大脑,而是记忆魄。
 
    当这一魄受到损伤的时候,人通常会作梦,将那些凌乱的记忆拼凑成一个乱七八糟的梦。这其实是记忆魄外溢的一种现象。
 
    它也会自我修复,充分的休息之后它会像电脑整理磁盘一样把不需要的清除的,让受损伤的部分慢慢回复正常。但如果只是一味地从里面填充东西,记忆魄过于损耗,记忆外流到其他魂魄里面,人就会产生记忆与现实模糊。
 
    比如你的主魂既要控制你的行动、思想,又溢满你的记忆。它就会产生混乱,它会被记忆干扰,从而不知道你几岁,分不清你现在是在哪里,不知道桌子和马到底哪样代表什么东西。
 
    也就是俗称的——疯了。
 
    而秦菜现在,就是不断挖取通阳子的记忆魄,将里面的东西复制到自己的记忆里。她的魂魄比普通人肯定要强韧得多,但也经不起这样的填充。
 
    所以次数多了,她也会觉得头昏。满脑子都是通阳子的记忆。
 
    她只有停下来,放松一下,让记忆魄得到休息。
 
    就在这时候谈笑又拿了一包血进来,秦菜靠在他怀里喝血,脑子里却在想另外的事——为什么天道给了人一个百分百的大脑,却配了一个只能利用百分之五的记忆魄呢?
 
    这就好像给了架飞机,却让一头牛来拉以作引擎一样,太浪费了。
 
    她闭上眼睛,谈笑也没吵她,任由她靠在自己胸口。
 
    秦菜却不怀好意地把目光投向了谈笑。屋子里没有空调,他里面穿着白色衬衣,外面套了一件低领的毛衣,那脸庞的轮廓真是帅气。
 
    秦菜生的却不是色心,她出了窍,顺着谈笑的记忆魄去看魂魄与身体的关系。
 
    魂与魄已经是很奇妙的组合了,它们互相依存,如果说身体是一台电脑,那么魂魄就是操作系统。
 
    而这些碎片,就是系统文件,任何一处的缺失,都有可能影响系统的正常运行。它们和硬件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触碰不到,甚至感觉不到。
 
    但它就是这样与硬件相附依存,决定一台电脑是否正常工作。
 
    没有十足的把握,秦菜还是不敢乱动谈笑的魂魄。毕竟谈笑和她不一样,她的魂魄因为长期做功夫,自我修复能力很快,而且检修也容易——她只是出窍或者作梦的时候看看自己就能发现少了什么。
 
    可谈笑的魂魄很脆弱,稍不注意,可能会造成很大的损伤。
 
    但是这挡不住秦菜的好奇心——如果电脑可以接入移动硬盘作为存储设备,也可以升级内存或者硬盘,那么身体和魂魄可不可以?
 
    人的魂魄,一定要三魂七魄吗?如果我再加几个记忆魄,擦,那不是宇宙洪荒的事都可以记下来?!
 
    =v=
 
    可惜这事现在也只能想想而已,外接别的记忆魄,不说别的,单说干净的记忆魄就达不到标准。如果记忆魄不干净,谁能保证这些记忆不会反客为主?
 
    而且身体这个容器对魂魄的限制就是三魂七魄的结构,一旦改变,怎么还能放得进这个容器里去?!
 
    秦菜不敢再想了,她觉得再想下去,自己都成科学家了!
 
    她睁开眼睛,谈笑却睡着了。他与沙鹰是迥然不同的气质,在沙鹰身边,你会觉得很安全,他是爷们,天塌下来他也会去顶着。而在谈笑身边,秦菜只觉得温暖,一点一滴的细节他都会照顾得到。
 
    她不笨,知道谈笑呆在他身边的原因不可能纯粹地是因为喜欢她。但是有时候,在你晒太阳的时候,会在乎这轮太阳是不是只为照耀你一个人而存在吗?
 
    天很快就黑了,秦菜还没想好办法。沙鹰却先找到了她。他难得这么严肃:“蓝愁,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先做个心理准备。”
 
    秦菜深呼吸一口气,能让沙鹰这么严肃的,一定是个非常不好的消息。她半天才咬牙:“你说吧。”
 
    沙鹰审视了她很久才问:“前天晚上,你是不是从白先生手里救走了洪昊?”
 
    秦菜心里突地一跳,声音还算是镇定:“对。”
 
    沙鹰也深呼吸了一下:“真有你的!”
 
    秦菜知道这肯定不是夸奖,所以她没说话。果然沙鹰又接着道:“秩序正在找你,虽然没透露到底是什么事。但我猜想,很可能是白先生向秩序透露了你是通阳子的事。”
 
    秦菜一怔,随即怒了:“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明明答应过我滋养月苋的魂魄就不说的!”
 
    沙鹰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他言而无信不是一天两天了,洪昊的事他计划了很久,本来是要让所有人看见英雄的下场,彻底摧毁秩序的计划的。你明显破坏了他的计划。洪昊是很惨不错,但是人间也牺牲了五个线。他迁怒于你完全不奇怪。”
 
    秦菜还是很生气,心下多少有些忐忑——她从通阳子的记忆魄里读到的缺德事儿可不少。如果真的被秩序认定是通阳子,那她的罪行真的是罄竹难书了。
 
    而现在,通阳子的产业是她在操纵,通阳子的助理也是她的助理,她现在又是在为通阳子的事擦屁股,而特么的那么巧,现在人间所有线都出事了,只有三线完好无损——她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白芨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他不仅要剪到洪昊,还要剪掉她。剪掉白河的嫡传弟子。可秩序杜芳那帮人本来就视她为眼中钉,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怎么办?
 
    是继续流亡在外,还是给白河一个交待?

第一百二十五章:6月06日B章

    秦菜几天没音讯,秩序当然就以为她事情败露,畏罪潜逃了。秩序的人个个都气炸了——这年头,有警察往非法团伙里塞卧底的,竟然还有非法团伙往警察里面塞卧底的?!

    而且这家伙还是个无间道!

    秩序开始怀疑了,通阳子本来就擅夺舍,难道他早早就夺了秦菜的身体,潜在朱阳镇等白河收她为徒?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通阳子未免也太可怕了!

    而后来,在白河叫秦菜回秩序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就回来。而就在这时候,人间居然放了她,据说还是人间高层直接下令去除了她助理的职务。同时被开除的还有三线线长通阳子。

    这么看来,人间也早就知道秦菜就是通阳子了。

    当这些细节慢慢被剥离出来,白河的辩解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而洪昊的葬礼过后,秩序这次的重大损失也开始被追责——谁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内鬼,才令秩序在和人间这一战中蒙受这么大的损失呢?

    毕竟人间的三线可是一点损伤也没有呢。

    吕裂石都无话可说了,在杜芳和燕重欢有意无意的引导下,秩序稽查对吕裂石这一派的不满情绪达到了极点。因为他们的决定,让秩序和人间正面冲撞。虽然人间的损伤也不小,但是秩序因此死去的稽查更让人触目惊心。

    而因为白河的失误,导致秩序里面混进了这么一个无间道。这口气让一直冲在最前面卖命的稽查们如何能忍?

    吕裂石不可能承担这样的罪责,白河明白。

    那么剩下能够承担责任的,还有谁?

    秦菜想了整整一个白天,夜晚刚刚来临的时候,她就去了小屋。随后把阿兰的棺材搬到东南角,用桃木将棺材垫出三寸高,使其不能接收地气。

    最后里里外外布上三个阵法,在棺材上画满符咒。

    忙完的时候正好凌晨五点半,谈笑是起得早,沙鹰是一夜没睡。这时候两个人都过来,秦菜心情似乎不错:“笑哥,找点酒呀,我们三个人好像从来没一起喝过酒。”

    谈笑对笑哥这称呼极为受用,但他还是有点担心:“你能喝酒?”

    秦菜耸肩:“那谁知道呢?不过也没听说过僵尸被酒毒死的事件吧?”

    谈笑一听,也是。他动作快,不过十几分钟已经提了酒回来,倒是白酒、啤酒都有,还拎了花生、牛肉干什么的下酒。

    三个人就在鬼屋外面弄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喝酒。

    那时候将近一月了,天还很冷。秦菜先喝了一口酒,果然那味道难喝的可怕。看来僵尸的味觉,确实已经和人类不同了。

    但她还是忍着,和谈笑碰了碰杯,又跟沙鹰也喝了一杯。

    三个人这么喝了一阵,天终于是快亮了。秦菜不能呆在鬼屋了,沙鹰情绪不大对,酒喝了不多,他竟然有些犯恶心,干呕了几次。

    秦菜都觉得奇怪,谈笑更是损:“沙鹰,你有了?!”

    沙鹰的回答是飞起一脚……

    秦菜倒是隐隐猜到怎么回事——他和红姐……做过不少次吧?

    该让你天天找人下酒。终于喝到假酒了吧……

    这个白天过得很快,晚上,又轮到秦菜守夜的时候,谈笑比沙鹰先到,给秦菜拿了两包血。但他在鬼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秦菜。

    开始只以为她出去了,可一直等到十点多,也没见到她的影子。谈笑是个机警的人,立刻就去找徐长贵。

    徐长贵逮着村里人一问,发现天师天一擦黑就出了沙井村。

    谈笑和沙鹰面面相觑,都有点发愣——她走了?

    怔了足有一分钟,谈笑终于叹了一口气:“她回秩序了。”

    沙鹰冷笑了一声,转身去看阿兰的棺材,随后发现棺材里露出一角雪白的东西。他扯出来一看,是秦菜的笔迹。她的字迹很有特点——得找初中生来写。

    上面居然有好几页,是关于后续怎么处理阿兰的身体的。沙鹰很快就看懂了。秦菜还是没有读到控制阿兰的办法,但是阿兰是一边吸收阴气,一边利用极阳转阴的道理把阳气也转为阴气。

    现在她棺材离地而置,摆在东南方阳气最重的方位,四周是桃木阵,看来秦菜的主意是打算用阳气磨光她体内的阴气。

    沙鹰细细翻看原理,半晌点头:“从理论上来看,应该行得通。”

    谈笑担心的可就不是这个了:“如果她真的回了秩序,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沙鹰低着头在看那几页方案,当下就毫不客气地道:“怎么?不能再靠着大树乘凉了,很失望?”

    谈笑拧着眉头:“什么意思?”

    沙鹰冷笑:“我什么意思,你不懂?那好啊,就算你在薄利明手下真的是很受排挤,桑古泥人怎么会知道?”

    谈笑顿时语塞。沙鹰也是个粗中有细的人,他想到谈笑有可能在薄利明手下玩花样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查了秦菜当时身在秩序,是从哪里了解谈笑的近况。

    桑古泥人那厮是藏得住话的么?

    当下就把谈笑给供出来了。

    明人不说暗话,这时候还装就没意思了。

    谈笑也没再争辩些什么:“那又怎么样呢?这回她得罪了白先生,人间肯定是混不下去了的。秩序那边……”他笑得无奈,“她回去绝无生理。”

    沙鹰倒是冷静:“有啊,如果你这个助理肯亲自出面,替她证明她只是半路附体的通阳子,所有的坏事都是通阳子一手所为,再加上白河力保,她活下来的机率很大。”

    谈笑犹豫了一下,他又不是脑残,这时候去秩序,不管秦菜活不活得了,反正他这个助纣为虐的是肯定活不了的。他随即反击:“你可是刺杀洪昊的真凶,如果你陪她一起去秩序自首,秩序说不定还承认她是在人间卧底呢。”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谁都不是那种只有一腔热血的少年了,肯为了什么爱情孤注一掷、生死度外。

    而且如果把利益、立场和审时度势这些东西分开来,剩下的那丁点儿爱情,恐怕只能用可怜去形容。

    这些东西,秦菜知道多少?

    秦菜没说,她只是把收拾阿兰的方法很详细地写出来,通阳子养了它几十年,要化开它的阴气,恐怕怎么着也得一段时日。

    沙鹰不可能呆这么久,秦菜知道,所以最后她留了一个电话——是白河的电话。

    他即使没时间,也肯定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就在秩序四处追捕秦菜的时候,秩序的一个人却坐立不安。

    这个人当然就是燕小飞了。他恐怕是燕重欢所有心腹中最不希望秦菜出现的一个了。他年轻小,但天赋很好。燕重欢挑嫡传弟子,那可是十分严苛的。才貌双全不全,品性也十分端正。

    他几乎是万里挑一的。而这种优越感,也使得他地位超然,“燕少”这个称呼,可不仅仅只是一个玩笑啊。

    而就是这么一个少年,从小被养在灵山,白纸一样纯洁。在他正直的三观里面,实在是没想到自己会有一个男人发生如此不堪的事。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可以说是毁灭性的,偏偏他不能启齿,只能让它烂在心里。

    而秦菜不知道从哪里弄到的照片,如果、如果她真的被逮了,会不会把这事也扯出来?

    如果这件事被秩序其他人知道了……

    燕小飞不敢再想下去,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真的受不了这场面。

    他最近状态很不对,时不时走神。燕重欢当然发现了,只以为是秩序和人间的争斗影响了他。他和白河不同,白河一发现秦菜被影响了,立刻就不管她是不是正常上班了。有时候直接无视她装蛋趴窝的行为。

    而燕重欢则是强制要求燕小飞带队,直面血腥。

    燕小飞努力执行他交待下来的任务,心却还系在秦菜这个定时炸弹上。

    这个晚上,天都快亮了,燕小飞还没睡着。

    他和燕重欢一起住,师与徒,本就是一种传承。燕重欢是完全把他当自己的继承人在培养,对他跟老子对儿子没有任何差别。

    财产这些东西,不会跟他计较。

    燕小飞对燕重欢也完全是对自己老子的态度,既敬也畏。只是好在燕重欢和杜芳的关系特殊,这里他也不常回来就是了。

    燕小飞这时候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脑子里稀里糊涂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楼下有人敲门。燕小飞心都被敲得一跳,一看挂钟——四点半。这个点了,是谁?!

    他披衣起身,下去开门。门一打开,外面空无一人。

    燕小心莫名其妙,又回到卧室,正要躺下,突然发现不对。窗帘!!

    他睡觉的时候没有把窗帘拉死的习惯,一直都是半天的。这时候窗帘却全部拉死了。

    他猛然跳起来,右手快如闪电在枕上一探,一把枪已然攥在手里:“谁?!”

    “我。”在他右手边的阴影里,一个声音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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