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薄相信黛一定会回来。尤金龙所指的酒吧就在贵宾厅旁边,一旦黛回来,他坐在酒吧里可以看得很清楚,便欣然同意和尤金龙喝两杯。
鲍薄和尤金龙一个瘦高一个矮胖,一起走进酒吧。经理恭恭敬敬地把他们让到一个清静的位置坐下。
尤金龙点了一瓶法国红酒,让服务生先给鲍薄倒一杯。鲍薄不喝,非说红酒里面有渣滓。让服务生给他拿杯五粮液,一听可乐,一包糖。调好后看上去虽然颜色和红酒差不多,尤金龙还是觉着对方每次举杯后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糖水。心想现在的年轻人在温室里长大,一吃不了苦、二喝不了辣。
为了达到交流牌技的目的,尤金龙还是举起酒杯,“老弟,你成大明星了!恭喜你呀。”
“不敢不敢,尤兄才是大家。我要是离开赌场的时候能像您似的卷走二百万就烧高香了。”
“赢过二百万不假。只不过没人提醒你,我也有输得很惨的时候。我看,老弟的运气势不可挡,其实已经超出运气的界限。如果运作得当,可是能赚大钱的呀。”尤金龙讲话时盯着鲍薄的眼镜,察看对方神态的细微变化。他觉着鲍薄不像说假话的人。
“赚大钱不敢想,能赚个房子就不错了。如今房价涨的这么快,像我这样从国外回来的,晚回一年就是一个新价位。”
“别人到赌场玩,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担心他最后把房子赔进去。你老弟到想着赚个房子。想法就与众不同。想必是身怀绝技,艺高人胆大。有机会领教领教,怎么样?”
“岂敢岂敢,我那都是随口胡言。酒话不可认真。我明白,赌钱耽误工作。玩完这两天就洗手不干了。俗话说得好,‘常在赌场走,岂能不输钱’?”
两个人喝酒聊天,鲍薄每隔一分钟便要扫视一圈。突然,他眼睛一亮,把尤金龙吓了一跳。顺着鲍薄的视线望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景观。只有鲍薄本人老远就看见夹在人群中走过来的黛。他赶紧站起来告辞。
黛也看见走过来的鲍薄,停住脚步。
“黛,不急着回房间。我想请你吃饭。”
“对不起,我从来不跟客人一起吃饭。”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喜欢爱赌的人。”
他想说他这次只赌一天。一天之后,他就带着钱离开赌场,永不再赌。转念一想,她不会信。她那双什么人都见过的大眼睛已经明确地告诉他,就在那些覆盖双颊的秀发后面,还藏着一双什么假话都听过的耳朵。“有没有搞错。我的意思,你是不是选错工作?既然不喜欢爱赌的人,每天在这里工作,每天都要看到爱赌的人,还要向他们微笑,是不是很难过?”
“难过不难过,已经干上了。这本来就不是我的选择。”
“不是你的选择?难道是谁强迫你来上班?”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也有个秘密。等你说完了,我就告诉你。”
“那好,我们可以去花园里透透气。”
黛想起詹姆斯的话,只要她能套出鲍薄的秘密,她便可以结束赌场合约,做她想做的工作。要想让鲍薄敞开心扉,她必须谈些心里的苦闷,然后动之以情。
赌场后面有一个种满鲜花的庭院。鲍薄无心赏花,除了看路之外,他的眼睛总是看着黛,用眼神催租她讲述她的故事。
“唉,非说不可吗?其实,我很不幸,因为我有个爱赌的父亲。就是因为赌博,房子卖掉了,母亲改嫁了。他自己本来是个很有前途的节目制作人,到头来只能当个书报亭子看摊儿的。”黛说着,眼泪让她的眼睛显得更加水汪汪。
“母亲离家出走的那天,我到赌场找他,求他不要再赌了。他当时说的好好的,以后不赌了,好好搞事业。果然,从那天起父亲不再去赌场消磨,而是下了班就回家。虽然母亲走了,我们两口人日子过的也不错。为了弥补从前因为泡赌场没有跟我在一起花什么时间的缺憾,每逢周末他都要带我逛商店买东西。有时候我觉着买名牌货好贵,他还安慰我,说比起他输给赌场的钱便宜多了。就这样过了几年太平日子。谁曾想两年前的一天,邮递员送来一个大信封。送信的说里面装着很重要的东西,一定要父亲本人签字。父亲打开一看,是一张赌场金卡和一封祝贺信。信上注明金卡信用额度五十万。父亲看了很兴奋,好像组织终于找到了他,而且正张开双臂欢迎和召唤他归队。当时他激动的不得了,一心只想用那五十万信用额度把从前输的钱再赢回来。那天他下了班没回家,我便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半夜十二点一过他回来了。样子好像老了十岁。嘴里一个劲念叨,‘本来赢着,换个发牌员,又都输回去了。邪门,我来7他来8,我来8他来9。太邪门了!’。歇一会又说,‘要是赢的时候回来就好了。那可是1百万那,大半个房子钱已经赢回来!该死,太贪!非要把整个房子赢回来,结果,唉!’
“看他那个神神叨叨的样子,我都担心他还能不能当电视台的节目制作人。果然祸不单行,一个月后他就退下来了。父亲没有像样的工作,又欠着赌场金卡那么多钱。没办法,我只好到赌场打工替父亲还债。你说,我恨赌场,又不能不来工作。我有没有搞错什么?”
鲍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将来自己有了家,有了责任的时候,会不会每个周末,或者每次发工资都来赌场消磨时间?输急了的时候,会不会把将来公司廉价卖给他的房子抵押出去,借口用借来的钱把输的钱赢回来?他看着黛,觉得她太不幸了。“黛,你没错,我错了。你父亲一共借了多少钱?”
“连本带息超过一百万。好在我签约为赌场工作,利息已经不再累计了。”
鲍薄摸摸他兜里那张金卡。“黛,我这里正好有二百多万,先给你。把债还了,再把房子赎回来。”
“那怎么可以!先生,初次见面,你为什么要这样关照?”
“我也说不好。我觉得我们并不陌生,好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样。也许我们见过?不太可能。因为我在北方长大,后来又去美国读书。我们不太可能见过。再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在梦中见过。而且不止一次。在梦里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是一般的朋友,而是无话不谈,互相珍视,有难同当的那种朋友。甚至,我们可以说是男女朋友。既然是男女朋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你解决烦恼,我才能获得满足。难道,我这样做有什么不可以吗?”鲍薄说的很动情,他甚至奇怪自己居然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能说出这么多让他自己听了都会感动的话。
黛看鲍薄一脸认真,不像是说梦话,样子似乎还有点可爱。她甚至试着也在自己的记忆力搜索,希望帮他找出他们从前见面的证据,无论是真实的,或只在她的梦里。她突然想起自己还肩负着刺探鲍薄秘密的使命,立刻感到詹姆斯太可恶,让她扮演这样一个卑鄙的角色。她没有脸面接受鲍薄的友情,也没有理由接受鲍薄的馈赠。
“鲍薄,你是第一个愿意用自己辛苦赢来的钱帮我的人,和那些挥金如土虚情假意的豪赌客不一样。不过,你还是带着钱回去吧。我知道,赌场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一定想方设法把你赢的钱收回去,最后弄不好还会把你搞得倾家荡产。像我父亲那样在大街报亭里守摊。真的,我亲眼看着父亲如何从一个和你现在一样前途无量的好人,变成一个一天到晚神魂颠倒,神神叨叨的废人。他有时半夜醒来一个人在厅里踱步,边走边说‘我来7,他来8;我来8,他来9’,没完没了。我已经不止一次发誓,绝不找一个爱赌的男朋友。我真的受够了。”
鲍薄听了这话,突然萌生戒赌的念头,而且是真心想戒。“黛,我可以向你发誓,以后不再赌了。踏踏实实做我的本行。”他想明白了,“活貔貅”和特异功能是暂时的。按照吉米的说法,明天必须回医院把线拆掉,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假如没有特异功能,怎么可能永远赢下去?再说,当“活貔貅”一不能吃饭,二不能做那些容易被女朋友发现秘密的事,光赢钱有什么用?想起吉米,鲍薄眼睛一亮,“黛,你父亲是不是赌场外那家报亭的老板吉米?”
“就是他。怎么,你们认识?”黛显得有点紧张,因为她知道马克和赌场保安正在到处寻找那个和鲍薄在一起的老头。
“两小时前还在一起。”鲍薄说完有些后悔,因为自己此时此刻情商升高智商下降,回答问题过于急切,无意中可能已经把吉米的秘密出卖了。
黛想说糟糕!马克正派人到处抓他。说他和你是一伙的,要从他嘴里把你的秘密撬出来!又一想,鲍薄把她当朋友,而她却带着任务来打探他的秘密,一言半语如何解释清楚?幸亏马克不知道吉米是她父亲,否则一定去报亭找他。正因为他们不认识,吉米手下人找到父亲后一定不会客气。现在当务之急是给父亲报信,免得他受皮肉之苦。
想到这,黛立刻要走。
鲍薄只怪自己多嘴。“那,我们什么时候再见?”
“有机会,你多保重吧……”很快,黛便消失在人群里。
鲍薄意识到他和吉米认识这件事肯定让黛想到她父亲赌瘾复发。他想追上去解释,肩膀却被一只手抓住。回头一看,竟是亚特兰大认识的澳门人马克!鲍薄喜出望外,邀请马克到他的总统套房好好聊聊。马克欣然同意。
这时,黛已经穿过赌场大厅走出正门。她老远就发现父亲的报摊漆黑一团。果然,父亲提前打烊。他会去什么地方?一抬头,黛看见赌场门口LED亮板上“赌神鲍薄对擂赌场”的消息。黛有预感,父亲可能回到赌场凑热闹去了。马克的人正到处找他,这时候凑热闹不是自投罗网吗?她没时间多想,她必须回去,抢在马克之前找到父亲!
鲍薄和马克并肩而行。鲍薄谈笑自如,马克却暗自观察面前这位曾经一败涂地的赌客如何摇身一变成了身怀无双绝技的常胜赌神。直到两个人坐在总统套房里宽大的沙发靠椅上,马克仍然找机会盯着鲍薄上下看。
“鲍薄,我记得你比我大一岁是吧?我得叫你声哥。”
鲍薄闻言打个寒战,“你真客气。”
马克还是端详着鲍薄。“你冷了?瘦人不抗冻。看看你,怎么就是不长肉呢?”说着话,马克伸手开始摸鲍薄的腋下,背后,和两腿之间。表面上查看鲍薄到底长没长肉,实际上他希望能摸着个硬东西,好证明鲍薄身上携带什么电子设备。结果发现几个可藏匿部位都很干净。
鲍薄实在忍不住,站起身坐到单人沙发上。“我说马克,你今天的表现有点儿反常。等等,一年不见,你该不会悄悄参加了断背山野营团吧?”
“断背山野营团?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就是断了背也不会参加什么‘断背山野营团’。鲍薄,我就是觉得能在澳门见到你不容易。更没想到,你如今牌玩的这么好。老远就听人说你的手气超顺。这就是本事!说说,你这本事从什么时候学来的?”
“什么本事,侥幸而已。顺便提醒你,要是真断了背,什么野营团你也去不成了。”鲍薄说完起身走进卫生间。
马克迅速地扫视房间一周,没发现鲍薄有什么行李。只有一件外套挂在衣柜里。马克快步走过去,翻看鲍薄外套的口袋。他先摸到一把面值两万的筹码,估摸着加起来总共能有二十多万!鲍薄赢到这么多钱,已经成了他追求黛最可怕的劲敌。马克有心借着调查鲍薄的机会把他控制起来。不过在抓人之前,最好能先搞到鲍薄作弊的证据。
卫生间里传来冲水的声音。几乎同时,马克摸到一张纸,像是报上撕下来的一篇文章。还没来得及细读,鲍薄已经扭动卫生间的门把手。马克赶紧将那张纸装进自己口袋,机敏地退后两步。他假装端详墙上的装饰画。嘴里还念念有词。等到鲍薄走出来的时候,他才转身,“真是厕所排大队--- 伦敦(轮蹲)。你再不出来,我这屁就只能放在外边了。”
“卫生间全归你了。想喝点什么?”
马克点了啤酒,进入卫生间后先锁上门,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仔细读起来。他越读越糊涂,眉头皱成三条直线。报纸上面写的那段医疗事故有什么值得随身保留的呢。读到最后,发现有一行手写的小字:貔貅综合症。
马克将报纸叠好,走出卫生间。鲍薄正在吧台倒酒,马克乘机打开衣橱门,伸手一摸,发现鲍薄的夹克不见了。他正要打开另外一扇门,身后传来鲍薄的声音。
“找什么呢?”
马克吓了一跳。忙回身,发现鲍薄一手拿着啤酒瓶子,另一只手拿一听健力宝。身上穿着那件夹克外套。
“鲍薄,真有你的。住这么豪华的套房,连客厅里的壁橱都这么讲究。”
“真是,比我在美国的条件强多了。怎么样,是否考虑回来发展?”鲍薄精疲力尽地靠在松软的沙发上。
马克当然不能说他已经回来发展了,而且一个月之内既干过“海归”又当过“海待”,如今为了出人头地在总经理面前夸下海口,限期把鲍薄赢钱的秘密挖出来。他只好借助举杯劝酒敷衍糖塞。看看表,离12点只有不到三个小时。他趁着鲍薄喝饮料的机会自己按响手机,然后推说楼下有人呼叫匆匆告别。
总统套房高居酒店顶层,走廊里空无一人。马克回头看一眼鲍薄住的那间房门,恨恨的拨通詹姆斯的手机。他想开始审问鲍薄,最起码关他几天,不怕他不招供。没想到这个建议又被詹姆斯否定。他说鲍薄已经是名人,网上点击率突破百万,必须重点保护。决不能让他本人感觉到任何威胁,否则拿马克是问!
直到走进电梯为止,马克都一直冲着没有摄像镜头的墙壁咬牙切齿。当电梯门在大厅一层打开的时候,马克面前出现了一幅少有的画面。从赌场大厅到大门口之间排了长长五队人,大家都在等待接受安全检查。这种景象从前几乎没有出现过。一打听,才知道今晚十点有一场特别博彩,赌星鲍薄对擂赌场。很多人已经从收音机、电视节目、网络微博等渠道获悉“赌星、赌场贺岁大博彩”的消息。由杜哥承包操盘,盘主根据鲍薄当晚表现计算赔率,赌民可压鲍薄赢、输、和。因为鲍薄已经创下赌场自创建以来赌客连续赢牌的最高纪录,所以鲍薄输的可能性在增长,赔率相对低些;赢的可能性在下降,赔率较高。到时候赌场内外大尺寸平板广告屏上显示的都将是鲍薄赌桌上发生的战况,实时在线。平板顶部一行滚动文字。以金色大字“人生能赌几回博”和“赌坛盛会,挑战赌神”开篇,游戏规则和赔率随后。
杜哥预计赌客流量成倍增长,特意将所有宴会厅按赌球厅格局重新布置。四壁高挂宽银幕,高清晰的画面吸引着成百成千个赌客的眼球。大厅里相隔不远就设有一座移动式银柜。银柜前拉好方便赌客排队用的金色链条。
马克想到他多次向詹姆斯建议的手机博彩没有被采纳,赌客要想下注只能亲自跑到赌场大厅,否则无法参与,耽误多少赚钱机会。不过现在顾不得多想,找到鲍薄同伙要紧。他的同伙不是他本人,不在重点保护之列。
同一时间,黛也在焦急地寻找吉米。
不出黛所料,吉米果然已经回到赌场。他准备用刚刚赢到的十几万再搏一把。因为赌鲍薄赢可能爆出冷门,弄不好能赚到十几倍的赔率。岂不是一把一个翻身仗?正想到激动处,面前两个保安拦住去路。吉米赶紧转身,发现背后也有两个保安走过来。他问光天化日之下为什么拦他?一个保安说,你中彩了。另一个保安用对讲机呼叫马克。
马克很快赶到。他冷笑着对吉米说,“今天斩获不少吧?咱们找个地方谈谈?”
吉米盯着马克,“我知道你是谁,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谁的朋友,这就足够了。走吧,别把动静闹大,否则对大家都不好看。”
吉米知道无路可走,真的大声吵起来恐怕黛听见,又要怪他赌瘾复发。没办法,只好跟着马克走。这一切被返回赌场大厅的黛看见。她大喊一声,“爸”!
这一嗓子把吉米和马克都喊呆了。吉米不好意思正眼看女儿,马克更不敢想这个“鲍薄同伙”怎么会是黛的父亲?周围经过的赌客停下脚步,都好奇地等着看四个保安到底抓到什么嫌犯。
马克赶紧让四个保安散开,然后和颜悦色地转向黛。“你叫他爸,这是怎么回事?”
黛看着马克,“这不很简单,因为他是我爸。”
马克把黛叫到一边,“黛,詹姆斯要我调查鲍薄的秘密,你爸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吉米上前一步,“马克,鲍薄的秘密不算秘密。就当是他运气好。我想你应该对詹姆斯的秘密更感兴趣。那可正经是个上亿元的秘密。董事长知道了肯定对你另眼相看。”
马克在黛面前无法继续强硬下去,“伯父,詹姆斯有什么秘密?”
吉米一字一板地说,“我给你两个线索,一查就清楚。一是手机博彩,二是杜哥背后盘主是谁。”
马克顿时明白詹姆斯为什么极力反对他的建议。原来,他自己背着董事长用公司平台干私活,指使杜哥出面经营手机博彩不止一日,如今已经把坛子做的很大!
电梯门打开,詹姆斯和鲁滨逊陪着鲍薄从里面走出来。黛一看见鲍薄,顿时流露出“刚说完戒赌,戒不了吧?就知道你说话不算话”的表情。鲍薄也发现黛和吉米,走过来打招呼。鲁滨逊有些耐不住性子。他提醒鲍薄时间快到了。
鲍薄看一眼黛,转身对詹姆斯郑重地说,“我戒赌了,现在就准备离开。两位老总不必远送。”他又回转身,两眼含着泪水。“黛,我是个说话算话的男人,今天走出赌场便不再回来。真希望能带你一起走,可是今天不行。老天相助,但愿我们能在赌场外面再次相遇!”
詹姆斯自然有他留客的办法。“鲍薄,我们决定吸收你为顶级会员,享受最高待遇,并赠送跑车一部。玩儿完之后去赌场外面任你驰骋!来,人生能赌几回博。今晚的盛会你是主角,是赌神!”
鲁滨逊可没有那么绅士。他说,“老弟,我太太特意带着赌资正赶赴赌场。再说广告都打出去了,你不能让我们唱独角戏吧?我们说过输了不算,赢了算。你不能出尔反尔!”
鲍薄一笑,“我说考虑考虑,没说答应你呀?再说,今晚停电,我留下也没用。”
“停电,绝对不会有这种事!我们有自己的备用发电机啦。”
詹姆斯话音未落,只见鲍薄两眼圆睁,就听“喀”的一声,赌场里一片漆黑。黑暗中,黛觉得右臂一震,她反射性地攥起拳头,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全场灯又亮了。不少人后悔刚才没有及时反应过来,不然狠狠抓它一把筹码。
黛抬起握紧拳头的右手略微张开手指一看,发现手里攥着一张金卡。她想起鲍薄,前后左右已经找不到鲍薄的影子。
鲍薄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坐在医院候诊室里。他想,自己的“病”张扬不得,最好先悄悄找出那个手术主刀医生,然后再悄悄把红包交给他,请他悄悄把线拆掉。可是,当时进医院的时候几乎昏迷过去,不知道主刀大夫长什么样子。怎么找?
医院里候诊的患者很多,排队的人个个表情痛苦。造成痛苦的部分原因也许是队太长了。靠墙站在一边的鲍薄不仅痛苦,还显得坐立不安。医生出来招呼下一个病人进诊室的时候看见了鲍薄,觉得他病态奇怪。于是,他抛下排在前面的病人不管,直接走到鲍薄身边,问他准备好了没有,可以先给他治。鲍薄一听有门,赶紧回答说准备好了,还补充一句“红包已经准备好了”。医生笑笑,说像他们这样的大医院有药厂赞助,早就不收红包了。让医生感到奇怪的是,鲍薄非但没有感激,反而一脸失望。 “对不起,不是你。”说罢换到另外一个诊室门口排队去了。
医生冲着他的的背影喊了一句。“没见过你这种人,有病啊?”
鲍薄几乎问遍了外科门诊所有医生,居然没有一个人肯收红包。看来,要找出那个不给红包便要给患者难堪的大夫不容易。下一步只好接着考察值夜班的医生。想着想着,一抬头,碰见刚才第一个问话的那位大夫。
“你这位先生怎么还在这转悠呢,到底有病没病呵?”
“医生,是这么回事。上次看病因为没给红包,大夫给我治出毛病了。”
“我跟你说过,我们医院规定不许收红包。你是在这家医院治的病吗?”
“肯定是。”
“你对治疗有异议,应该向医务处反映。”
“没什么异议。我只想找到那位大夫,下面解决算了。”
医生说,“看样子你病的不厉害。要不然回家保守治疗。或者,就到精神科住两天?”
鲍薄这才发现,医生身后站着两个手里拿着短棍的男护士。
“那我还是保守治疗吧。”
鲍薄走出医院大门,一路上不由分说被夹道迎送的众多药骗子塞了一手假药广告。正想找个废纸回收的地方,无意中发现医院对面立着一幢小楼。小楼门上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大匾,上书“私立外科诊所”。心想,在医院对面开外科诊所,世界上真有会叫板的。闹不好老板就是这家医院培养出来的大夫,看不惯公立医院体制管理不善,出来自己单打独挑。把诊所开在医院对面,专门收喜欢服务质量高、不在乎花钱的病人。既然敢开私人外科诊所,技术上一定有两把刀。不管花多少钱,先把病治好再说。
走进私立外科诊所的大门。厅里很清静,没有一个人候诊。和公立医院相比感觉舒服多了。如果真有病,走进到这间厅里便已经好了一半。厅里正面有一座柜台,上面摆着一个招呼人用的按铃。鲍薄走过去按了一下,然后随意四周望望。墙上挂着许多山水鸟兽照片。他一个一个挨着看。因为脑子里装满貔貅,鲍薄对动物产生了一种莫言的好感。
其实没有一分钟的时间,便从里面走出来一位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子。一看他那风度就像主治医生。
医生过来问:“先生咨询什么问题?”
鲍薄问:“您的私立外科诊所是不是什么手术都能做?”
“当然,只要是常规的,我们都能做。如果不方便带过来,我们还可以到家里去接。我们有专人接送。”
“真的?收费一定比对面医院贵很多吧?”
“先生开玩笑。我们的收费标准也是国家审批过的。就是服务再好,也不能比对面医院贵。”
“真的?您这儿这么干净,没人排队。收费居然比对面还低?”
“不管贵贱,到对面医院里人家还不给你治呢!”
“太对了,我刚刚就是被医院给轰出来的。”
“不是我说你,那儿是人去的地方!你可真会戏弄人。”
“没办法,有病乱求医。早知道您这儿方便,也就不去对面耽误时间了。您看,今天能做吗?”
“行,牵进来吧。”
“牵进来?什么意思?”
“好好,抱进来也行。我这助手都忙着那,不然我们帮您去车里抱。”
鲍薄又一次环顾四周,墙上为什么挂着那么多动物照片?结合医生的话细想,心里顿时冒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说了半天,你是兽医!?”
鲍薄觉着有人摸他的前额,睁眼一看,一个女大夫站在床前。她带着白帽子,模样看上去有些眼熟。
“你喊谁是兽医?”
她一开口讲话,鲍薄喜出望外。
“你是,黛?”
“我是大夫,给人看病的大夫!不管你叫我什么,醒过来就好。你可让我们大家忙活了整整一夜,以为你对麻药过敏睡过去了。没见过你这样的,血压脉搏测不出来,就剩脑电图超活跃。”
鲍薄感觉头脑清醒。梦中的黛在生活中居然有原型,还是大夫!一定是被人抬进医院的时候见过她一眼……。醒过来真好,后面一点都不痛了!
女大夫冷不丁问,“想放屁吗?”
“啊?”
鲍薄愣着,不知该不该回答这个带着挑战意味的问题。谁让刚才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话!
看看鲍薄憋得满脸通红,女大夫觉得可笑。“我问的是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呀。你昨天住院时候肚子痛的死去活来的。我们检查发现是阑尾炎,把它切了。幸亏你来的及时,穿孔时间还不算长。凡是做过腹腔手术的人术后最怕合并肠麻痹。如果放个屁,说明气通了,也说明手术后肠道功能恢复不错,至少可以为大家解除一项后顾之忧。”
鲍薄恍然大悟。这才明白放屁意味着手术做的漂亮。想放屁是好事,表示支持医生工作。他用力体会,却始终不能确定是否找到最佳答案。心想总这么沉默下去终究不像话,只好说:
“想放,就是放不出来。”
这回女大夫笑了,笑得很好看。她还漫不经心地说出一些鲍薄害怕听到的话。“原来你爱赌呀,还是个豪赌客。护士帮你整理随身物品的时候从兜子里掉出那么多筹码,足有二十几万!”
鲍薄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清醒。他想说,那都是过去遗留下来的,我真的戒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