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好书
纳粹对德国青少年的改造教育很厉害。希特勒青年团,1932年只有2万人,1933年有2百30万,1935年4百万,1939年8百70万。10岁到18岁的男女青少年99%的加入。希特勒青年团有劳动营,军事营等等必须参加的活动。绝对健康的身体是第一,智力第二。要把种族的感情意识融入心和脑里去。要从会走路时就练成强硬和服从。
希特勒把所有的青年都拉进青年团,就造就新人而言,比毛泽东只让一部分人进共青团厉害。希特勒面临着基督教天主教青年会的竟争,要做到这一步不容易。毛泽东没有竟争,对青年就做得愚蠢了。
中小学教师也同样被纳粹化,也必须参加劳动营,纳粹主义的训练班等等。
纳粹对德国的大学相当的放松和客气。没有个纳粹大头头特别关心大学。大学学生数量从1931年的10万降到1939年的41000人。这是因为经济不景气,青年人要找事养家。希特勒看不起知识分子,归罪1918年德国的失败于知识分子。规定中学毕业生必须进帝国劳动营六个月,才允许进大学。这结果也使人不进大学了。
纳粹主义曾规定是大学的必修课,后来取消了。西方历史家说这是因为纳粹主义太贫乏太粗鲁。我看是纳粹不及毛泽东那样紧抓不放。纳粹党的高教委员会是1934年成立的,那位主任因为在高教界没地位,竟然不肯去高校,坐办公室。大学里有个哲学家Martin Heidegger 是国家主义的狂热者,鼓吹搞纳粹文化革命,上面没有人支持他,他也不声响了。在波恩大学的380位教授里只有5%是热情于纳粹主义,10%支持,25%是敌视纳粹主义。绝大数的教师照讲原来的课,只表面上加几句纳粹主义。不到15%的博士论文里有纳粹的语言。
讲些大学物理教授的故事。Philipp Lenard 是个得过诺贝尔奖的退休教授,在学校里,他的学生比他更出风头,在学术上,他说英国的J.J.Thomson 偷他的研究,由此而恨英国。他的民族情绪又让他恨犹太人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证明了相对论的真实性的又是英国的科学家,叫他更狠了。所以Lenard带头攻击“犹太人的假科学”,很早就支持希特勒在啤酒屋里的演说,庆祝第三帝国的成立,欢呼除去犹太教授,鼓吹阿里安物理学。他70岁,纳粹厌他太老了,(这点和毛泽东做法不一样)任命了他的同事和朋友Stark 做了帝国物理技术学院的校长,领导阿里安物理学。到1939年,德国的81位物理教授,只有6个支持他们。
纳粹和共产党的不同在于,“纳粹是从实践到理论,共产党是从理论到实践”。纳粹讨厌纯理论,推崇实验。量子力学的Heisenberg主张没有理论,实验物理是不能进展的,这当然是他们的攻击对象了。有75位领路的德国物理学家公开声明反对这种攻击。阿里安物理学的公开攻击只好停止。这可是第三帝国前所未有的。
这时,大名鼎鼎的慕尼黑大学物理系要任命Heisenberg做系主任,阿里安物理学的那帮人就到慕尼黑的SS里去搞政治鬼。那知道,Heisenberg的母亲和SS的总头头Himmler的母亲是朋友,Himmler 出面说Heisenberg没有问题。慕尼黑大学物理系后来找了别人做系主任,省了麻烦。攻击理论无用的Stark,不得人心,在1936年被免去了German Research Community 主席的职务。
纳粹德国的科学界里还有人鼓吹强调几何而不是代数的“德意志数学”,也有鼓吹“德意志化学”的。也有人学纳粹搞“堕落艺术展览”那样要搞“堕落科学展览”。最后都不成气候。中国的科学家里也有那样的风派人物,50年代的反对遗传学和化学里的共振论,60年代的万能超声波。
在1901-1933年间,德国科学家拿了25个诺贝尔奖,同时期美国只得到了5个。在希特勒上台后的1933-1939年间科学研究明显下降。因为减少参加国际学术会议,国际交流,犹太人科学家出走国外等。毛泽东政权更厉害。50年代,只有极个别的名科学家,还需得到了党的信任,好容易批准出国参加学术会议,给了有限的外汇,到了西欧,听到台湾也有代表参加,按照出国前的规定,千辛万苦准备的报告不作了,马上抗议后回国。
纳粹德国的科学技术在实业界和国防上取得了外国不能相比的大进步。核变就是德国在1938年发现的。
德国大学里有三分之一是医学院。那是遭纳粹殃的重灾区。赶走了犹太人,波恩大学17位医学教授位置空出了12个。这也给亲纳粹的人有机会去占领了位置。
纳粹在医学上要做的是二件事。一是要在人种上科学地证明犹太人低劣,阿里安人种优秀。二是为了国家和战争的需要,可以把集中营里的低等人当作动物来做实验。历史表明,这些医生是自愿去做的,不是被迫做的,所以非常之坏。有个医生叫Sigmund Rascher,为了研究空军飞行员跳伞后的情况,他把集中营里的犯人放在密封容器里做减压实验,还拍电影,死了80个人。 SS的头子Himmler把Rascher看成是个忠于纳粹的天才科学家,希望他生出阿里安的优秀后代,反对他和一个大龄的女子结婚。Rascher说他未婚妻已经怀孕,还生过二个儿子。Himmler很高兴,赞成他们的结婚,还送了花。可52岁的女子生孩子,离谱了。一查,Rascher的孩子是从火车站偷来的。Himmler被骗了,大怒,把女的抓了杀了。把Rascher也关入集中营,在集中营被解放前3天,也被杀了。恶有恶报。
中国的红卫兵也有这个心态,为了无产阶级革命,什么都可以做。
纳粹还要医学研究使阿里安人强健。德国首先发现了抽烟和肺癌的关联。1938年德国空军就禁止在工作地方抽烟,接下来纳粹党的办公室不许抽烟。后来在飞机火车巴士上禁止了抽烟。纳粹的雷厉风行作风厉害!
在大学的历史课堂上,纳粹要历史成为政治宣传和教育的形式,批判历史研究上的没有立场的客观性,提倡学术要和当前的生活相结合,要用人种来解释历史。要宣扬德国给东面的斯拉夫民族带去了文明。希特勒个人希望历史多赞扬德国军事的强大和伟大的民族英雄。这些,毛泽东只要改几个字,他都可以用的。
德国的头牌历史杂志是由希特勒的老相识,研究犹太历史的Muller 主编,杂志还是发表大量考据的历史论文。和以前没有明显不同。有个历史教授Gehard Ritter,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他反对凡尔赛和约,鼓吹德国在1914年无罪。在历史研究上,反对做书蛀虫。他支持希特勒的国内外政策。但是他不反犹太人,私下他批评纳粹的做法。他是相当典型的当时的大学人文教授。提问的自由,批判的求学问,研究的纯学术性,在德国文人里有很深的根基。中国的史学界差劲了,毛泽东的古为今用,历史为政治服务二句话,就把历史界颠倒了。
纳粹和共产党的另一个不同是纳粹多元化些。Frankfurt 时报是德国最有名的报纸,倡办人是个犹太人,他在1934年把报纸卖给了法本集团,到美国去了。报纸的原编辑,甚至妻子是犹太人的老编辑照上班。报上照登批评纳粹的外电。到1938年,报上还天天照登那个倡办人的犹太名字。因为报纸是私人的,不是纳粹的党报。这样的事在毛泽东政权下绝不会有。
(写于2011/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