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志诚和杨柳的治疗费用,一直是由诚成支付的。诚成给全体员工买了商业医疗保险,他的一些费用可以由保险公司报销,大部分的钱还要由公司出。但是生活方面,由于他生病以来,买很多的额外药物和营养品,饮食又比较讲究些,比如瘦肉只吃里脊肉,酱油都是买日本进口的酿造酱油,就觉得花钱如流水。
这些帐务,邱志诚交给百合全权管理。他那天对百合说:“其实我本来也想牵头搞个病残儿童康复基金的,只是没有那份精力,想想还是先把书稿写出来重要点。现在小郑搞了一个,我们捐点钱支持一下吧——这笔钱还是私人出比较好,不要在公司里开支。”
百合对着用计算机打印出来的银行账目,摇头说:“金钱不是万能的,可是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钱,凭它是几位数,缩起水来,简直就跟假冒伪劣产品一样。”
邱志诚诧异:“真的这么恐怖?”说着拿起账目细看,“嗯,主要是这个暑假家里人多,开销大了点。不要紧,我记得我妈手里有一笔定期应该到期了,就转过来吧。现在银行利息这么低,还要交税,放在那里实在不合算。”
邱志诚除了广告以外,别的方面的知识相当有限,所以大部分的钱都投资在不动产,国债上,再有就是银行存款。
志诚妈妈过来的时候把到期的存单带过来,百合到银行去办理转帐。许愿过来,找个机会单独跟邱志诚谈。
她问他:“你现在身体好了些,到底打算怎么样?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邱志诚低着头,沉默半天,才说:“许愿,我这病,虽然现在有些好消息,也不过是停止恶化,并没有说完全好转,还是生死难卜。我很想跟她结婚,可是,现在这种情况,也许半年一年,万一我病情恶化,她就要背个寡妇的头衔——”
许愿挑挑眉毛:“你们现在这种情形,在外人看来,跟结婚有区别吗?”
邱志诚说:“有的。许愿,你不懂,区别还是有的。如果以后她再遇到爱她的人,说起来,她未婚,和她死了丈夫,是完全两回事的。当然最好我这病能好,如果不能好,我也会安排好所有的事情,你别担心。”
许愿叹口气:“如果你认为这样对她好,我也不能说什么。但是我知道百合不在乎别人怎么说的。”
邱志诚说:“我在乎。”
两个人停住不谈。邱志诚的遗嘱在赵飞鹏那里,即使她是赵飞鹏的妻子,她的老公信守职业道德,内容她也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邱志诚既然说他有安排,那一定是为百合都安排好了。
百合在银行办理完转账,直接去病残儿童康复基金,以邱志诚的名义捐了一笔款子。郑北风的妈妈此时才第一次见到她,就有些惊讶。过几天对儿子这么说:“我前些天见到那个陈百合了,根本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郑北风有些哭笑不得:“你觉得她应该是什么样子?”
郑北风妈妈想想不知道该怎么说,当下摇摇头,没再发表评论。她惊异当年闹得轰轰烈烈的狐狸精,怎么现在看上去温柔沉默,眼神平静得象秋日的湖水。
她只是对儿子说:“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放下吧,人家现在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女人。”
百合那天捐款出来,想到庙里去为邱志诚上注香,求支签,车开到半路,却又转入一条小路,停下来,仔细想想,自己做了半世的无神论者,虽然现在有些动摇,感觉冥冥中有只无形的手,在摆弄着芸芸苍生的命运,可那究竟是谁的手,她还不能肯定。自己这样信心不诚地冒然上门,会不会得罪神明?
踌躇了半天,她又调转头去新华书店,买了些宗教故事书,什么《圣经》故事,《古兰经》故事,佛教故事等等一大堆,打算回家去好好研究。
回到家正是吃饭时间,许愿留下来蹭饭吃,看见她就说:“你这人真是,我难得来一次,你就跑得无影无踪。”又看看她带回来的书,奇怪地问,“搞宗教研究?”
百合笑笑:“有些故事读起来让人心灵宁静。”
等到上饭桌,许愿惊叫:“天,你家顿顿这么吃吗?简直是忆苦思甜嘛!”
粗米粥,玉米和白面混合的窝头,凉拌海带丝,水煮大白菜,少量的炒里脊被分成若干份,一人一份,吃完不补,若干种咸菜来自自家后院,一小时前用盐腌一腌,没有汤,如果想喝点什么,桌上只有一瓶豆浆。
只有杨柳在长身体,特供大排一块以补充能量和蛋白质。
百合一本正经地说:“许愿,有没有吃过大肠煲?你若天天吃鸡鸭鱼肉,总有一天,尊肠也会像猪大肠一样油腻肥滑。”
邱志诚幸灾乐祸地笑:“我告诉你别在这里吃,你不听,还说我小气。”
让许愿惊异的是,这么些东西居然都给他们吃光,剩下的一点点,全部倒掉。百合说:“许愿,你信不信?现在我们家的辣酱都是自己制作的呢。”
如果说许愿以前不相信,那么这一顿饭之后,无论百合说什么,她都相信了。现在的邱志诚,就是一个在山间休养的老农,每天打打太极,种种蔬菜,到山间散散步,每日除了吃药,就是粗茶淡饭。他戒了烟,戒了酒,戒了任何不良嗜好,每天早睡早起,跟着太阳的作息时间跑,不再跟自然规律做斗争,晨昏颠倒。目前他是较以前消瘦,可也显得很精神,肚子上的救生圈没了,身材恢复到大学时代的模样。
对照以前的老照片,只有一张面孔不可能再变回去。
“那个时候多年轻!”邱志诚无限感慨。
那个时候,他以为他的前面有无穷的时间供他挥霍;那个时候,他的身边有个美丽的初恋小胡,他对爱情对人生有无限向往;那个时候,他和他的同学认为自己是天之骄子,国之栋梁,地球少了他们任何人中的一个,都会损失巨大。
几天后袁军打电话给百合,说:“我们一个老同学王云山突然去世,我不知道该不该跟志诚讲。不讲吧,以后他知道了要怪我,讲吧,又怕他受刺激。”
百合一时呆住,问:“怎么回事?”
袁军说:“心脏病突发。”
百合疑惑地问:“这个年纪的人心脏病突发?”
袁军在那边说:“其实就是过劳死。他没有心脏病史。他没买过保险,房贷还没付清,可怜留下寡妇孤儿。我们这些同学想凑一凑,帮他老婆把房贷付清,其他的生活压力就不会太大。”
百合考虑了一下,做出决定:“我觉得你还是直接跟他说的好。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生气,这事对他来说未必就是坏事——现代社会,就算一个人不得绝症,也可能遭遇这样那样的意外,这样活着的人才能格外珍惜生命。还有,你们都工作很忙,大家凑钱的事不如就让志诚牵头,反正现在就他空闲时间多。”
袁军吸一口气说:“谁说不是呢?我们那一群同学,立刻就有人去体检,还有人打算丧事一办完就去休假。”
袁军挂了电话,直接抽个时间过来跟邱志诚把这事面对面地叙述一遍,讲了王家的困境和同学们的打算。
邱志诚听了,好半天才从震惊中缓过来,说:“捐款的事让我来牵头吧,争取在三个月内搞定,让云山老婆可以安心。”
袁军说:“丧事我们不必操心,自有他单位的人出面。只是云山老婆一个女人,很多事找不到方向,我们要给她找个律师,好好跟云山单位交涉,看能不能为她争取一笔像样一点的抚恤金。”
邱志诚立刻说:“这个好办,我让我的律师赵飞鹏来办这事。他这几年的主要方向就是劳资纠纷之类的案子。”
两个人立刻动身去见王云山的太太和另外几个同学,把诸事敲定。
晚上回家吃饭,邱志诚忽然心情沉重地说:“真是世事无常。那个王云山,那么健康乐观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扔下老婆孩子和未付完的房贷——”摇摇头,又说,“今天看见他老婆,哭得那个惨,听了我们的计划,一个劲地道谢。”
百合不动声色地说:“所以说,这世界上每个人的生命,都不仅仅是自己的,还是身边亲人的。”
她还依稀记得,当她妈妈看到她手腕上的那丑陋的疤痕时的表情,那是一种痛苦,愤怒和悲哀混合在一起的表情,令她无比羞愧。自那以后,不管她的处境多艰难多绝望,她都没想到过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杨柳啃完一块大排,意犹未尽,想要又有些怯怯的。志诚妈妈问她:“是不是还想吃?”
杨柳的一双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点头,也不摇头。百合笑笑,对王阿姨说:“要不你再帮她做一块——下次要做就做两块吧。”
邱志诚也微笑着看着杨柳,只见她嘴唇虽然未到正常儿童的红润,已经变成浅粉,如果跟杰西卡站在一起,就像一对姊妹花。
那夜,在卧室里,邱志诚在黑暗里抱着百合,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久久不肯放开。他说:“百合,我一定要尽快治好这病,早一点跟你结婚。到时候让杰西卡和杨柳给我们做花童,给你拖裙子。”
百合轻声说:“你一定会好的。”
邱志诚说:“是的。”
百合说:“钻戒我要五克拉以上的。”
邱志诚说:“好,还要带证书。”
百合说:“婚纱要真丝的。”
邱志诚回答:“那自然,从里到外都要真丝的。”
呵呵, 你看陈晓旭和她LG离开他们的公司, 那个公司倒了吗?
地球离了谁不转啊?很多时候, 人的忙碌是自找的, 无效率的忙
至于房子, 买的早真的没俩钱. 偶记得四年前偶回家的时候, 偶一个同事买的底楼两室一厅南北套, 才13万.
笨S了, 切皮手术, 一刀把整个圈都切下来
俺那救生圈越来越大,咋办啊。
这算啥? 真丝的面料比化纤薄, 为了增加厚度和质感,偶见过在面料背面全部烫上针织粘合衬的...
那可是个技术活, 搞不好一整块面料全部泡汤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