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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t 民国历史漫谈

(2017-12-14 23:04:04) 下一个

民国是离当代中国最近的朝代,许多人、许多事似乎还没有走远。我们望着那些背影,感到亲切,毕竟我们就是从那里一步步走来。只是从学术史意义上说,对于民国,我们其实很陌生。我们到目前为止所知道的民国,可能还是一个不太真实的传说


  老高按:当人们对现实政治、社会、家庭或个人境遇有某种不如意时,往往要拿往昔来作为对比、映照,出现所谓“怀旧”现象。美国人如此,中国人尤其如此,更有甚者,希望退回到过去某个时代。只不过,希望退回到的时代因人而异、大相径庭,一些人希望退回到八十年代冲破桎梏、改革开放的黄金时代;一些人希望退回到毛泽东主政、不断革命的火红年月;一些人希望退回到民国,那些如同老照片一样泛黄的时光,在他们看来才最有隽永意蕴;还有一些人希望索性退回到北洋时期,从那里重新启动宪政转型……当然,没有人真的相信可以乘坐“时间机器”倒退回去,但做一做梦,总不应该被视为大逆不道、不应该遭禁吧?现实社会和网络上设置了密密麻麻的路障、封条和敏感词,“达摩克利斯剑”随时落下,而用这种方式,来宣泄对现实的不满情绪,至少可以更为安全一点,让那些把关人动辄消音的成本更高一点!
  许多人其实也心知肚明,他们回望的那个过去年代并非十全十美,不过,既然“醉翁之意不在酒”,用意只在针砭当今,也就“赞其一点,不计其余”了。
  但是看在像我这样的历史爱好者、历史普及独立工作者眼里,又难免杞人忧天,担心这种“怀旧”,会不会因其对过去年代百般美化,而会被人信以为真?例如,“民国”在一段时间里,成了一个时髦话题,“民国范儿”之类词儿也喧嚣一时。然而正如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所研究员马勇所说:“对于民国,我们其实很陌生。我们到目前为止所知道的民国,可能还是一个不太真实的传说。”
  马勇在《对于民国,我们其实很陌生》这篇不长的文章中,为我们勾勒了民国开国到被中共驱赶到台湾的38年轨迹,可供各位参考,作为我们理解民国史的一条基本脉络。
  对于同样的史实,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见仁见智的结论,都需要建立在对基本事实的认定上。如果对基本事实都一团浆糊,硬伤累累,我很怀疑他能得出“仁”或者“智”的结论。
  眼下就有一个实例。前天(12日)我发了一篇博客文章《北京主政者乱折腾背后的逻辑更值得追问》,介绍了清华大学孙立平在很多网站和微信群被封杀的文章《还是有点好奇,乱象背后的那些逻辑》。有位网友“生命之轻”跟帖评论说:
  如此集权乱政,是不是直接打了你的前主子何频的脸?这像是在走民主转型之路吗?老高,你是正根的专业人士,原体制内新闻从业者,遇人不淑,也是没办法的事,大家都不跟着他起哄,习近平反人民就不得不收敛。
  因为那天媒体报导“文革小闯将”黄帅去世,“历史明镜”节目临时决定要做一个介绍黄帅其人其事的电视节目,我作为主持人要做各种资料准备,仓促之间我只简短地先对“生命之轻”写了几句跟帖:
  谢谢您关注!不过您的跟帖有几处误解、误导,让我诧异。此刻甚忙,马上要录制直播节目谈黄帅之死,待有空再回覆您。
  访谈节目结束,做完扫尾工作,我立即再次回覆这位“生命之轻”:
  “正根的专业人士,原体制内新闻从业者”。我在大陆不是新闻专业科班出身,没有从事过新闻工作,更没有在体制内新闻单位任过职。
  “集权乱政,是不是直接打了你的前主子何频的脸?这像是在走民主转型之路吗?”我没有听过何频说习近平“在走民主转型之路”,如果您确实听说或读到了,请告诉我。我听过何频几次发言,他说习近平面前有三条路,其中最好的、他希望习近平走的,就是民主宪政之路,但是习走这条路的可能性最小。
  表达良好的希望不等于断定习就是“在走民主转型之路”。我也多次表示过,希望习近平能统率执政党、进而带领民众走上民主宪政之路。习近平迄今的许多举措,打了所有有这种美好愿望的人的脸。我没有感到屈辱,但是感到了失望。
  另外,为什么是“前主子”?何频仍是明镜的头头,我也仍然在从事明镜委托的一些任务。都是“正在进行时”,这个“前”字从何而来?
  至于您说“主子”“遇人不淑”,这些词带有强烈的主观褒贬色彩,这是您的权利。我只愿意澄清有关事实,对于主观情感的表述,就不用我说什么了。

  “生命之轻”没有回覆。但昨晚我看到,“生命之轻”在其自己的博客上发表了一篇《高伐林不应miss的关键信息》,对我的上述澄清,不置一词,却仍然写道:“(老高)还想为何频洗地”,“take your time去‘悼念’黄帅。”“我只是提醒你,何频被习主子频频打脸,你没必要往上凑”,“就着咖啡‘舔舔屎’”。
  这些话甚至脏话,让我诧异。我参与录制的黄帅节目已经直播,是否如他所说只是“悼念”?何频确实认为中共过去“九龙治水”弊端多多,习集权有其优势,但是否这就是认习为“主子”?而我是否“往上凑”、为何频“洗地”?……这些话不仅毫无事实根据、语言轻佻,而且逻辑混乱。不过,我想起不止一位前辈和时人的告诫:与不懂逻辑的人继续争辩,最后你哪能证明对方傻?只能证明你自己傻!

  对于民国,我们其实很陌生

  马勇,“马勇”微信公众号:mayonghistory

  清帝退位一百多年了,中华民国也创建一百多年了。民国是离我们最近的一个时代,许多人,许多事似乎还没有走远。我们望着那些背影,不仅感到亲切,而且容易引起共鸣,毕竟我们就是从那里一步一步走来。只是从学术史意义上说,对于民国,我们其实很陌生。我们到目前为止所知道的民国,可能还是一个不太真实的传说。

  一个人的战争

  如果从1912年中华民国开国算起,至1949年中华民国主体部分在大陆结束。中华民国的历史不过三十八年。三十八年放到人类历史长河中不过沧海一粟,弹指一挥间。然而对于我们今天的读者来说,三十八年历史的中华民国相当复杂,我们不仅因为意识形态分歧还没有办法与台湾学者取得共识,即便在我们的意识中,这三十八年的中华民国也如云如雾,因为我们不仅反对蒋介石,而且反对袁世凯,反对“北洋军阀”,我们惟一能认同的是孙中山和他的南京临时政府,而这个临时政府恰恰在民国法统中又存在许多争议。不将这些仔细梳理,我们或许真的相信有一个“民国范儿”,如果将这些都说清,那就真的分不清哪段正确哪段误。
  如果历史主义地看待中华民国三十八年的历史,至少应该分为南京临时政府、袁世凯及北洋系的中华民国政府和蒋介石及国民党的中华民国国民政府这样三个大的阶段。这三个阶段不仅有着重大差别,甚至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大家都说是民国,但此民国非彼民国,因而各自的法统也就很不一样,所信奉所执行的政策也就有着很大区别。
  我们过去很长时间一直弄不清孙中山为什么在中华民国开国后一再声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的真实意思,一直以为这是孙中山一句无关紧要的口号。其实,如果将这句口号落到实处,孙中山表达了民国法统中的大问题。
  在1912年之前十七年,孙中山一直流亡在海外,他在组织革命呼唤救亡的同时,也在为中国未来设计政治路线图。按照孙中山的理论,满洲人是中国周边一个族群,满洲人不是中国人,满洲过去两百多年对中国的统治是殖民统治,因此中国革命的首要任务就是推翻这个殖民统治的政府,“驱逐鞑虏”;然后重建一个汉人的天下,“恢复中华”。只是孙中山毕竟不再是过去年代的草莽英雄,不再一味强调改朝换代,而是期待在这场种族革命的同时,一举完成政治革命和社会革命,所以孙中山最完整的革命理论表达就是“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创建民国,平均地权”。这是孙中山目睹清廷政治腐败而导致甲午之耻的重要觉醒,也是此后十几年孙中山坚定不移的政治信念。
  凭借着这样的政治信念,孙中山“一个人的战争”终于唤醒了整个民族整个国家,追随革命的人从无到有,从少到多,至1905年在东京成立同盟会,孙中山被推举为总理,中国革命至此出现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高潮。为了将中国革命向深度广度推进,孙中山和同盟会领导人在同盟会成立前后制定了革命方略,制定了军政府计划,制定了一旦清廷垮台究竟应该建立什么样的政府,如何重建新的国家等一系列方针谋略。
  根据这些方针谋略,推翻清廷后的新政府应该以“五权宪法”作为国家根本大法,这个“五权宪法”就是西方近代国家三权分立宪法的改良,增加了检察权与考试权。在国家根本指导思想上,孙中山和同盟会明确提出了三民主义的概念,以民族主义、民权主义和民生主义作为中国革命必须实现的三个基本目标。在革命步骤上,孙中山此时虽然还没有明确提出军政、训政和宪政三阶段论,但其力主在革命初期构建“军政府”,显然蕴含着三阶段的意思。
  在对国内民主现状的估计上,孙中山和革命党人都是相当悲观的。在这一点上,他们都受到康有为尤其是梁启超的深刻影响,以为中国长时期处在君主专制下,人民的民主意识非常弱小,因此需要先觉觉后觉,先知启后知。所以等到革命告成,在孙中山的意识中依然是传统中国“为民作主”的意思而不是让人民自己作主。
  孙中山的理想,以及革命路径的设计当然不能说有什么问题。只是必须指出的是,孙中山十七年与国内政治几乎彻底隔绝,即便到了1906年清廷预备立宪开始政治环境略微宽松后,孙中山也没有办法踏进国门,实地考察国内政治实践,所以他对国内政治形势的判断,也就必然具有相当误差。他之所以不知道国内政治进步,不知道君主立宪的进展,除了消息隔绝,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毕竟是革命党的领袖,始终站在清廷对立面,始终用一种有色眼镜看待清廷的政治改革。
  不过,孙中山确实是一个与时俱进的伟大人物,当1911年政治改革机会来临时,孙中山并没有教条主义地坚守先前的规范。为了实现推翻清廷的政治目的,孙中山没有顽强地坚持“驱逐鞑虏”的原则,反而同意对退位的皇上和皇室给予优待和礼遇。这里面当然有许多不得不如此的压力,但孙中山走到这一步也确实不容易。
  南京临时政府因机缘巧合成立了,从这个政府实际运作情形看,孙中山和革命党人先前的那些理论设计似乎都没有起到多少作用,即便稍后制定的《临时约法》也没有体现五权宪法的权力制衡精神,更不要三民主义、军政训政宪政三阶段论了。新成立的南京临时政府的革命色彩确实强烈,比如对旧制度的改革,但在现实政治层面,临时政府其实还是比较现实主义的,大致反映了时代思潮主流。

  真的“非袁莫属”吗?

  孙中山的南京临时政府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实事求是地说,孙中山和南京临时政府也确实不足以解决当时中国所面临的问题。孙中山拥有新思想,革命党人拥有新精神,但这些都不足以将一个混乱的中国带上常态发展轨道。在当时国内外一切关心时局的人眼中,真正有能力收拾旧河山一统江湖的,还是政治强人袁世凯。这就是所谓“非袁莫属”的意思。
  袁世凯是晚清政治强人,他从甲午战后的维新走到戊戌年间的变法,再到1901年的新政,直至1906年的预备立宪,袁世凯都是这一系列政治变革的鼓吹者和重要推手。他具有清廷内部旧官僚难得的新见解新思想,而且在过去十几年官场历练中,使袁世凯养成了别人难以企及的手段和手腕,以及非凡高超的办事能力。他是光宣朝无人企及的能臣,只是因为各种原因,袁世凯在光绪帝和慈禧皇太后相继突然去世后被开缺回籍,静养三年。
  把袁世凯开缺回籍的故事非常复杂,但袁世凯并没有因为这个挫折而改变对清廷的忠诚。武昌起义发生后,清廷迅速启用袁世凯,袁世凯也最大限度争取南北和解重回君宪主义政治轨道。这在现在许多研究中已经得到了证明。然而到了最后,依然因为满洲贵族在根本问题即国会构成上不愿让步,君主立宪在最后时刻还是毁于一旦。这确实非常可惜。
  君主立宪无法实现,各方要求走向共和,南北妥协达成后,清帝退位,颁诏宣布委托袁世凯组织临时政府,与南方革命党人商量共建一个新国家。在这种情形下,孙中山遵守诺言将中华民国政府临时大总统的权杖转移给袁世凯,是为中华民国正式开国。
  袁世凯主导的中华民国确实没有接着南京临时政府的民国思路往下走,更没有接纳孙中山的五权宪法、三民主义、军政训政宪政三阶段论。这是因为袁世凯毕竟是晚清君主立宪政治改革的倡导者和推动者,在他的概念中,民主共和原本与君主立宪并没有根本区别,除了一个君主必须废除外,共和体制下其实也应该是一种东西洋通用的代议制形式,而不是孙中山所期待的全民政治。中国已在晚清走了十年以上的民主道路了,各省咨议局的成熟度一点都不亚于东西洋各国,全部议员都是经过竞选产生的职业政治家,他们差不多都具有近代代议制政治的一般训练,熟悉政党政治、议会政治的运行规则。这是一个现成的民主政治框架,所以袁世凯主导的中华民国政府就没有必要绕开晚清十年民主政治的训练和成就,一切归零,重新开始,而是接续晚清君主立宪往下走,将各省咨议局改造成各省议会,将各省巡抚和后来的都督改为省长;将中央资政院改为国会;至于那个责任政府,不论是在君主立宪体制下,还是在民主共和体制下,其实只是一个有限责任政府。政府首脑过去对皇上负责,现在对议会负责,仅此而已。
  实事求是地说,袁世凯主导的中华民国政府作出这样的变通是合乎历史需求的,在当时在后世都没有引起多大问题。即便是1913年因“宋教仁案”引发“二次革命”,中华民国面临深刻政治危机,也没有人从体制上思考有什么不合适。问题在于,袁世凯没有始终如一坚持在民国政治架构中解决问题,没有将民主共和原则贯彻到底。随着内外危机相继爆发,国内的政治动荡和日本的“二十一条”接踵而至,再加上袁世凯骨子里的旧思想不断发酵,身边宵小之徒添油加醋,袁世凯踏上了“帝制自为”的不归路,不仅毁了自己,也坑害了国家,由此引发激烈的民国法统之争。
  袁世凯去世后,黎元洪继任大总统,段祺瑞出任国务总理,恢复“约法”,旧国会也予以恢复。然而为时不久,总统府与国务院因中国是否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是否向德国宣战问题发生冲突,不可调解。段祺瑞力主参战,而黎元洪和国会对此有保留不愿参战。府院冲突最后演化为黎元洪利用大总统的权力罢免段祺瑞,并援引张勋督军团进京调解。结果辫子大帅张勋乘机复辟,拥立废帝溥仪,中华民国到了生死存亡转折关头。
  张勋复辟为段祺瑞东山再起提供了一个非常难得机会。段祺瑞马厂誓师,出兵讨伐,成了再造共和的英雄,拯救了民国。但旧国会已解散,中华民国原有法统至此不复存在了,南北各方开始对这个民国法统进行激烈争夺。孙中山终于找到了机会,召集国民党领袖及部分军政要员讨论重建共和,出师讨逆,号召在南方另行召集国会,组织临时政府,于是连续数年的南北战争由此拉开帷幕。这也为孙中山的“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找到了最合适的理由。
  孙中山在南方建立的革命政府其实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地方性的分裂组织,并不具有合法性,也不被外部世界所承认。但是南方革命政府毕竟是一个客观存在,毕竟在那几年中,北方的中华民国政府也没有办法一统江湖,吃掉这个革命政府,所以等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中国以侥幸胜利需要派代表团参加巴黎和会,南北之间的和谈终于提上日程。
  在这个时间段,中华民国的主导者,确实就是我们过去所说的那些“北洋军阀”,不论是接替袁世凯的黎元洪、段祺瑞,还是稍后的冯国璋、徐世昌,直至吴佩孚、曹锟等,大致都是北洋系的军人。对于这批人,我们过去真的不太理解,我们对他们的印象不是来自史料和直接认知,而是来自他们的反对派,即南方革命党人的描述。所谓“北洋军阀的反动统治”本身就不是一个科学概念,可是我们直至现在还在使用这个表述。
  北洋系军人特别是他们的第一代,比如袁世凯、冯国璋、段祺瑞、徐世昌等,在晚清十年政治变革中都有相当成绩,基本上都是政治变革的急先锋,像段祺瑞几次拯救共和,成为近代史上“三造共和”的英雄。他们的政治理念和政治作为并不像南方反对者所描述的那样不堪,他们在整个统治时期都努力遵循着民主共和框架解决问题处理问题。如果我们对此还有什么疑惑的话,看看《建党伟业》就能够明白。
  不过,到了北洋系第二代比如曹锟等人,虽然民主的信念依然在坚守,比如他宁愿背负贿选恶名也不愿用武力夺取政权。这是好的一面,但他们的民主素养确实没有办法与北洋第一代比,因而这就给南方的革命留下了一个重要契机。

  黄金十年

  北洋第二代领袖的退步和堕落为南方革命提供了契机,但真正使南方革命得以成功的其实还有另外几层因素。一是孙中山坚持不懈的革命意志,使南方革命获得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同情和支持,南方逐渐成为大革命中心。第二,中国革命重新高涨还与当时国际环境密切相关,十月革命的胜利对中国人此时思想转轨具有无可估量的作用。苏维埃社会主义激活了俄国人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这是事实,我们不能因为后来的苏联垮台而否定当时对中国的影响。第三,由于苏联当年的成就和气势,辛亥革命时期年轻一辈的知识分子开始对旧有的民主共和模式感到失望,就像鲁迅那时所说,已有的中华民国不合乎他们心目中的理想,因为这个民国除了换个招牌,其他一切都没有变,人还是那些人,事还是那些事。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变化的话,就是很可能昔日的奴隶成了主子,只是这样的机遇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得到。
  基于这样的社会文化背景,到1920年代,由北洋系主导的中华民国其实面临南北夹攻,孙中山和南方革命政府不断北伐,而来自北方的俄国不仅源源不断向中国人传递社会主义思想,影响了一大批年轻知识分子,帮助中国筹建共产党,而且还源源不断向南方革命政府提供物质的和思想上的帮助。北洋系的中华民国政府到了1920年中期实际上处在风雨飘摇之中。至1927年蒋介石利用国共合作领导北伐成功,在南京重建中华民国国民政府,中国由此进入一个新的时代,北洋系主导的中华民国迅即成为过去。
  中华民国南京国民政府的成立,使中华民国的历史进入第三个阶段,其代价主要是国共由此彻底决裂,进入此后国共纷争的十年。但是另一方面,在国民政府管控地区,1927年至1937年的十年间,又是中国民族资本急速发展的“黄金十年”。
  此后的历史我们大致都知道,国共十年分裂冲突因日本侵华而重新合作,八年抗战,接着就是四年国共内战。中华民国在大陆的后半程由于我们是胜利者,因而在过去半个多世纪,我们并不太清楚这段历史真相,我们对民国这一段其实真的很陌生。我们以为国民党是消极抗战积极摩擦,我们以为国民党腐败不堪,四大家族垄断了国民经济。我们虽然已经胜利了六十多年,但我们依然没有走出“胜者王侯败者贼”的传统史观,没有能够从一个中立者的立场去看待这段刚刚消逝的历史。历史是胜利者写的,但胜利者写的历史并不一定是真历史。
  所以当“民国热”不期然兴起时,真诚期待我们这一代人能够对这段历史抱持一种温情和敬意,重构一个接近于历史真实的民国史。我们不仅应该重估孙中山对现代中国的历史贡献,也要重估袁世凯、蒋介石以及那些北洋和南京的军政要员,他们构成了民国历史丰富多彩的画卷,没有他们有血有肉的身影,书写的历史总是觉得有点苍白,有点不那么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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