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总是胜利者写的。历史人物的形象,很多时候,也是胜利者画的。蒋中正就是一例。
很长一个时期,我心目中的蒋介石,来自于大学时期读的小说《金陵春梦》。书里的那个“郑三发子”,原籍河南许州,随母改嫁到浙江奉化,继父蒋肇聪。“中正”者,“宗郑”也,不忘故乡河南之意。后来,这个“拖油瓶”少年,成了上海滩的流氓,青红帮的打手,混迹青楼,无恶不作。
这么一个人,1949年的时候,被赶去台湾,实在是为民除害。
多年后,才发现,这部小说,纯粹是作者唐人(真实姓名叫严庆澍)杜撰的,是香港地下党奉命“妖魔化蒋介石”的作品。看来,文人若是为非作歹,也会危害匪浅,其祸国殃民的程度,或许不亚于政客。
最近几年,关于蒋介石的书籍越来越多。
当我们拂去历史的尘埃,会发现,蒋介石这个人,和我们以前认识的,完全不同。
首先,要归功于蒋介石的日记。自1915年,28岁时起,蒋开始写日记,每天至少一页,直到1972年,85岁的时候,“手肌萎缩,不能执笔”,方才停止,坚持了57年。其间,只有三年的日记遗失于1918年底的福建永泰战役中。
信奉儒学,特别是宋明理学的蒋介石,以日记作为修身的工具,约束自己。因为是写给自己看的,蒋在日记里常常毫不留情地痛斥自己,也会毫不掩饰地责骂别人。
譬如,1919年10月23日,蒋在日记中写到:“过去之罪恶,悔恨莫及;将来是嗜欲,奢望无穷。若不除此二者,将何以求学立业。”这是蒋在读了道学家的著作后,按照朱熹“省、察、克、治”的标准检讨自己。
青年时期放浪形骸的蒋介石,到了中年,开始努力“不逾矩”。1936年,“西安事变”发生前,蒋在全国的人气飙升。可是,在日记里,50岁的蒋却是豪气渐消,逐渐以圣贤的目标鞭策自己。这年11月,他在日记中写到:“从前只知以豪杰自居,而不愿以圣贤自待,今日乃以圣贤自待而不愿以豪杰自居矣”。
可是,“修身”绝非易事,直到1939年2月23日,52岁时,他还在日记里责骂自己:“污秽妄念,不能扫除尽净,何以入圣?何以治人?岂非自欺欺人之浊狗乎?”估计,当日的某个时候,蒋看到了美女,又动了邪念。
1948年底,国共决战的最后命运已见分晓。蒋在战场上屡战屡败,失败的阴影渐浓。在日记中,他总结自己大陆二十年的统治,给自己下断语说:“因循寡断,巧取自败”。八个字,简明而精辟,概括了他失去中国大陆的原因。
现存于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的蒋介石日记,自2006年起,逐步公开,为我们了解蒋的真实面目,提供了重要依据。
同时,在蒋去世近40年后,台湾的民主化渐渐成熟,海峡两岸的气氛日趋缓和。在两岸三地,很多的史料公诸于世,学者的研究逐步深入,这些,都在为我们还原一个真实的蒋中正。
研究蒋介石日记,最早的一本书,是黄仁宇写的《从大历史的角度读蒋介石日记》。1990年代初,作者写这本书时,蒋的日记尚未公开,所以,书中引用日记,都是间接得来的。黄仁宇继续其“大历史”的观点,以蒋的日记为线索,把蒋放在中国现代史的宏观背景之上,进行考察。
就中国国内来说,研究蒋介石,特别是蒋氏日记,最为著名的,当推杨天石。据说,国内学者中,杨是第一个在胡佛研究所阅读蒋氏日记的。
杨天石感叹:“在中国,乃至世界的领导人中,没有人有这么长的日记,这是罕见而了不起的现象”。至于这些日记的真实性,杨毫不怀疑,他说,“读蒋介石的日记,很明显就可以看出来,他主要是写给自己看,并非为了将来备忘或者出版,其中记录了他许多真情实感”。
杨天石出版了好几本关于蒋及其日记的书: 《蒋氏秘档与蒋介石真相》(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年),《蒋介石与南京国民政府》(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年)。《找寻真实的蒋介石:蒋介石日记解读》(上下册,山西出版集团,2008年),《找寻真实的蒋介石:蒋介石日记解读》,II,(华文出版社,2010年)。
杨天石的研究,在很多方面,都是开拓性的。在这些著作中,杨天石希望,就一些历史问题,以特有的中国人的方式,给蒋介石一个“说法”。可是,因为他试图正面肯定蒋介石,试图重新定位蒋在中国历史中的角色和位置,虽为一流学者,杨也受到多方压力,甚至不得不发表一篇《严正声明》,为自己辩护。
杨天石在《找寻真实的蒋介石:蒋介石日记解读》,II,(华文出版社,2010年)《自序》中说:“人的思维,包括人的历史研究活动,都常常受到许多主客观条件,如立场、利益、环境、经历、经验和知识结构等因素的制约”。这句话,用来说明杨本人的研究和他的几本书,再恰当不过了。
在多年研究后,杨天石总结出蒋介石的五大毛病:好色,暴躁,多疑,孤僻,自恋。可以说,这是蒋失败的性格因素。其实,毛泽东也认为蒋很有阿Q精神,孤傲,自恋。
遗憾的是,杨天石的这几本书,多由已发表于各处的零散文章辑录而成。以杨所占有的资料,数十年的研究功底,写出一本关于蒋介石的权威著作,当为时不远。
在这方面,黄道炫和陈铁健的《蒋介石:一个力行者的思想资源》,就很有深度。作者认为,毛泽东读史,蒋介石读经。读史是研究人,读经是琢磨心。读史侧重谋划韬略,读经则更重精神修养。
蒋介石是革命者,又是反革命者,既保守传统,又机会主义,是军事家,却不是战略家。他固执而灵活,刚硬而温情,坚毅又软弱。这些截然相反的性格,常常反复体现在蒋一人身上。
如果说,杨天石的研究是开拓性的,是史实的陈述,是历史原貌的再现,那么,黄道炫的这本书,为我们了解蒋的内心世界,了解蒋的行为基础,提供了客观的学术分析。
最近几年,关于蒋介石的著作可谓汗牛充栋,为写作本文,我的案头就有二十多本关于蒋的书。其他的著作,例如,何虎生的《蒋介石传》,师永刚、张凡的《蒋介石:1887-1975》,阮大仁的《蒋中正日记揭秘》,均由华文出版社出版,各有特色。
在西方,近年来,最为著名的,是陶涵(Jay Taylor)写的《蒋介石与现代中国》(The Generalissimo: Chiang Kai-shek and the Struggle for Modern China)(2009)。陶涵是美国资深外交官,先后在台北和北京的美国使馆工作,负责政情分析,现为哈佛大学费正清研究中心的研究员。在这之前,他已经出版了《蒋经国传》(The Generalissimo’s Son:: Chiang Ching-kuo and the Revolution in China and Taiwan)(2000)。
将陶涵的书,与国内近年出版的,包括研究蒋的权威杨天石的著作,做一比较,就会发现,国内外学者做研究的方式还是很不同的。举例来说,国内的学者,有意无意间,会受到意识形态的影响,有时候,显得很拘谨,放不开。
其他的方面,如学术根底,学术风格,以及做学问的严谨态度,每个学者也都不同。经常阅读中英文书籍的读者,会发现,中西学术的风格确有差距。这一点,不仅表现在研究蒋介石的著作上,其他方面,也常可见到。
大师的作品不一定是长篇巨著,却一定要有思想,有见地,即使是一篇论文,也应如此。1917年,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一文,石破天惊,开启了新文化运动。1989年,弗兰西斯•福山发表于《国家利益》上的《历史的终结?》,以及亨廷顿在1993年发表于《外交季刊》上的《文明的冲突》,都是文章,都开启了一种思潮。
这些年,在国内学术界,可算作“大师”水平的学术著作或论文,并不多见。一个人的学校教育,学术训练,文化背景,社会环境,以及做学问的态度,都影响其学术水平,决定其是否能成为大师。
回过头来,再说国内关于蒋介石的研究,某些方面,仍有局限。举例来说,杨天石就拒绝承认蒋介石是“民族英雄”,因为蒋“一面指挥国民党部队对日作战,同时又和日本人多渠道地秘密谈判”。
蒋介石是否能称为“民族英雄”,应该从其一生的作为来判断,不能因一时一事而得出结论。
再说,一边抗日,一边“多渠道地秘密谈判”,要看谈的内容是什么,是媾和?是投降?还是放弃主权?如果只知一味地抗战,不了解敌人,是蛮干,不是“知己知彼”?如何因时调整自己的战略战术?
客观地说,蒋介石对于“民族英雄”这一称号,是当之无愧的。至少在三个方面,蒋对于中国,对中华民族,是功不可没的。
第一, 以北伐统一了中国。
自1926年开始北伐,经过两年的努力,蒋至少在形式上统一了中国。1928年10月,蒋任国民政府主席,成立五院,开始训政时期,成立法制局,设立外交委员会,废止不平等条约,宣告关税自主。是年底,东北易帜,国民政府宣布统一。
如果考虑到清末以来中国的状况,考虑到当时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各式军阀,蒋介石能将中国统一到那样一种状态,避免了出现四分五裂,或被列强瓜分的结局,功不可没。从1928年,直到1937年南京沦陷前的十年,是“艰苦建国的十年”,西方则有人称为“黄金十年”。“在这十年之中,交通进步了,经济稳定了,学校林立,教育推广,而其他方面,也多有进步的建制”(魏德迈语)。
第二, 维护了中国领土的统一。
很多人知道,孙中山为获得日本的援助,向东京出让中国主权,也就是“卖国”。孙中山给出的条件,在很多方面,比袁世凯正在努力讨价还价的《二十一条》,有过之而无不及。
蒋介石没有。即使是赴日向宋美龄提亲时,蒋介石也希望既要美人,又要江山。他“告诉日本首相田中义一说,他的目标是重申中国主权,领土完整,包括东北在内。田中劝蒋力守长江以南,不要和北方军阀 – 日本的势力范围 – 交锋。蒋不为所动”。
满洲国成立后,日本外相给蒋电报,提出三点建议:中国对日关系优于和西方的关系,承认满洲国政府,以及在北方边境共同剿共。蒋回复说,如果日本“尊重中国的领土完整”,则可协商在北方边境共同剿共的问题,同时,“蒋亦拍电报给中国驻日大使,重申,无论协议为何,中国都不会承认满洲傀儡政府”。
无论是抗战爆发之前,还是抗战最艰苦的阶段,无论是英美外国人士,还是国内有识之士,都发现,“蒋不准备在主权问题上妥协退让”。
即使是在败局已定的情况下,蒋介石决定退守台湾,偏安一隅,也从未考虑过以长江为界,划江而治,把中国一分南北。蒋介石认为,中国领土的基本完整,比社稷江山重要。
第三, 领导中国取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
蒋介石在八年抗战中的作用和角色,众所周知。实际上,自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蒋介石领导的政府和军队,一直是抗日的主力。
1971年,毛泽东就肯定了蒋介石以北伐统一中国的历史意义,及其在对日战争中的领导作用。在抗日战争胜利六十周年之际,中共领导人首次公开承认,中华民国国军是抗日战争的主导力量,蒋介石领导国民革命军在抗日战争中给日军以沉重打击。
随着抗战的胜利,中国的国际地位也不断提高。1943年,英美带头废除危害中国百年的不平等条约,与中国签署新约。蒋携夫人参加的开罗会议,主张“日本窃夺之中国一切土地,如满洲、台湾、澎湖,均应由中华民国恢复之”。
战后,1945年,中国与列强共同对世界发表波茨坦宣言,蒋介石与罗斯福、丘吉尔和斯大林并列,成为反法西斯同盟国领导人之一。
作为“二战”的主要战胜国之一,中国成为联合国创始会员国及安理会常任理事国。
人们常说的,“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八年抗战取得胜利的时候。
杨天石在对蒋介石作了25年的研究以后,应该可以得出,蒋是“民族英雄”这样的结论。
司马迁写《史记》时,将项羽的传记列为本纪,与其他历代最高统治者等同,他是唯一享有这一殊荣的未登基的帝王。
蒋中正也是。如果再出一个司马迁的话,一定也会把蒋中正的传记列为本纪。
黄道炫认为,蒋介石是两千年后过了江东的项羽。
有时候,历史是会重演的。
如果把二十世纪毛蒋领导的国共之争,与两千年前刘邦项羽的楚汉之争做个比较,会发现,二者竟有不少的相似之处。
项羽和蒋介石在性格上就有许多的相似,有时很单纯,傻的可爱,有时又很固执,倔强如牛。
项羽百战百胜,所向披靡,取得一系列战术上的胜利,可是,他不是战略家,加之性格刚烈,刚愎自用,注定了最终失败的下场。对蒋介石比较了解的美国前总统尼克松也认为,蒋是战术家,而不是战略家。
韩信说,项羽的失败,是因为其“遇强则霸的匹夫之勇,和遇弱则怜的妇人之仁”。这是项羽致命的性格弱点。蒋介石也常表现出这种“妇人之仁”。婚后不久,宋美龄就发现了蒋的“非丈夫气概”。
1948年8月,蒋经国奉父命去上海“打老虎”,宋霭龄与孔祥熙之子孔令侃,因非法囤积商品,受到查处。宋美龄急电委员长求救,正在北京部署辽沈会战的蒋介石,放下一切,飞到上海,从中调处。傅作义因此说蒋“爱美人,胜过爱江山”。
刘邦和毛泽东则是典型的政治家,开国之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在被季布追击之下,刘邦为了逃生,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推下车去。当项羽以太公和吕雉作人质,要刘邦投降,并声言,“今不急下,吾烹太公”时,刘邦的答复是,希望“幸分一杯羹”。
1937年,日军大举侵华之际,在8月份的洛川会议上,毛泽东明确指示,共产党的任务是, “一分抗日,二分应付,七分发展,十分宣传”。毛泽东熟读史书,深谙帝王之道,无论是中国文化中的麻将理论,还是传统政治中的太极拳法,都运用自如,且深藏不露。
从性格上,蒋就注定了要败于毛。
项羽在鸿门宴中的表现,不能当机立断,因而坐失良机,蒋介石一生也出现多次。
西安事变后,蒋介石未乘胜追击,消灭陕北的共产党。据陶涵书中记载,“事变”过后,“蒋介石恢复自由身,根本没想到要动武。如周恩来所预见的,他信守承诺,停止‘剿匪’,还开始每月拨款几十万给中共部队”。
在中国的政治文化中,讲究君子之风,按照游戏规则出牌的,必败无疑。在争夺江山社稷的时候,更是如此。“我们安徽”的史学大师唐德刚先生生前常常念叨,“自古帝王多无赖”,就是这个道理了。
蒋介石这种政治上的天真,不时地表现出来。日本投降后,山西军阀阎锡山开始录用日军官兵,协助反共。可是,蒋获悉后,电告“阎老西”说,这样做不合适,会给共产党提供宣传口舌,美国人也不会喜欢。蒋同时命令,所有投降的日本官兵都要尽快送回老家去。
每到关键时刻,蒋就止步不前,对此,史学家黄道炫很是惋惜。
黄道炫还认为,蒋介石“从事着被人称为天底下最肮脏事业的政治,却又追求着做圣贤”,要把二者兼于一身,这是不可能的。
蒋介石这个人,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也不是三五本书写得明的。他有优点:坚毅有恒,忠心耿耿,知恩必报。更多的是缺点,所有这些缺点合在一起,使蒋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个打下江山,未及坐稳,又丢掉江山的人。
近来,因为王岐山的推荐,许多人开始读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其实,我倒觉得,应该读读陶涵的《蒋介石传》和《蒋经国传》。
特别是现在,应该深入地了解老蒋和小蒋。看看老蒋是如何丢了江山,小蒋又是如何保住社稷的。从老蒋丢掉江山吸取教训,从小蒋保住社稷学点经验。
蒋介石是中国建立共和政体后第一位成功统一全国的国家领导人,是行宪后第一至第五任中华民国总统,达27年。
可是,他为什么会丢掉江山呢?应该说,这是许多因素合力作用的结果。在这许多的因素中,日本人的侵略,共产党的捣乱,美国人的瞎指挥,都应计算在内。还有一个重要因素,那就是,国民党的腐败。
八年抗战,为中共的发展壮大提供了天时和地利。抗战结束时,国共两党实力发生重大变化。共产党的军队由战前的5万人猛增至130万人(不包括220万地方武装),“解放区”面积达260万平方公里,拥有1亿多的人民。所以,毛泽东多次感谢日本人的侵略,帮助中共取得了政权。(见《毛泽东外交文选》,中央文献出版社,1994年)
阅读关于蒋介石的书,最让人纠结的,是他和美国人的关系。蒋与苏联,与中共,与日本,与英国等其他西方国家,关系都较为单纯,较易理解。和美国人的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虽然娶了一个“美国化”了的媳妇,很多时候,媳妇还可以从中说和,可是,更多的时候,老蒋与老美的沟通,简直是“鸡同鸭讲”。
蒋介石需要美元,也需要美援,再加上其他因素,蒋就有了一系列的美国“顾问”,从拉铁摩尔,到史迪威,到马歇尔,到“中国通”司徒雷登。这些人中,没有一人与蒋合作愉快。除了性格等因素外,文化是妨碍双方沟通的主要因素。
中国文化是麻将的文化,美国文化是桥牌的文化。老美用他们的桥牌规则,试图指导老蒋的麻将游戏,结果,两种游戏搅合在一起,最后,就成了一局其臭无比的象棋,必输无疑。
另外一个让蒋介石失去江山的因素,是腐败。
蒋介石本身是清白的,洁身自好的,同样被公认清廉的还有陈立夫,陈诚等人。据陶涵书,“蒋介石没从国家偷钱,没有私人小金库。为应付迁台前的开销,他向陈立夫主持的中国农民银行办贷款,借了一百万快速贬值中的金圆券(依当时汇率约为1万美元)”。
蒋经国也是。迁台前,他曾想把太太孩子送到香港或者英国,因没有钱,又不肯接受宋家援助,只好带去台湾。
蒋在掌权之初,对官员的腐败,就很头痛,大会小会一再抨击腐败现象。可是,蒋对此一问题,却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或许他认为,个人的忠诚更加重要;或许他认为,这个问题,和通货膨胀一样,可以慢慢消除。或许他认为,无官不贪,历朝历代,都是只反叛,不反贪的。
结果,腐败,使蒋介石本来就不稳固的江山轰然倒塌。
在这方面,小蒋比他爹聪明,也更像个“大丈夫”。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蒋经国所面临的问题,和现在中共所面临的差不多:改革要亡党,不改革就要亡国。痛定思痛,小蒋选择了改革一途:解除党禁,报禁,开放大陆探亲,并在逝世前一年解除戒严令,开启台湾民主化之路。
因为蒋经国的改革,台湾才有今天这个样子。国民党也还在,并再次成为执政党。蒋经国的改革,保住了国民党,也保住了台湾。时至今日,一直获得人民很高的认同。历次民调显示,小蒋是台湾人民最为怀念和肯定的总统。
据傅高义(Ezra Vogel)所著《邓小平与中国的转型》一书记载,邓小平晚年时,数次托李光耀给蒋经国带话,希望两位老同学再见上一面,被蒋经国婉拒。在蒋经国宣布若干政治改革措施后,邓小平感受到了压力,曾自问,“大陆是否应该也像台湾一样开放?”
有人说,历史是人民群众创造的。是说,活是人民群众干的。很多的时候,历史是政治家设计的:进程的快慢,到了路口向左,还是向右,是掌握方向盘的政治家决定的,车上的老百姓是没有发言权的。
在历史转折关头,了解一下那些掌握着方向盘的政治家,是有用的。因为,历史虽不能假设,却有可能重演。
这也说明,还原一个真实的蒋中正,有现实意义。
写于2013年1月
□ 读者投稿
华夏文摘 第一一三七期(cm1301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