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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科夫斯基——天堂里的忧伤

(2009-05-21 09:12:58) 下一个

文/义峻(yijunmn@hotmail.com

听说音乐学院的人都管他叫老柴,因为他的名字很长。

人们对他的了解,八成是因为不朽的至美的《天鹅湖》——终于在最近的一个冬日,外面恰好飘落着天鹅羽毛一般洁白纯净的雪花,走进了剧院。坐在第一排,眼前就是乐池,一群群用各种乐器演奏音响的人凑在了一起,互相配合,悠扬起旋律,便是美妙的音乐了,这个世界真有趣。就像一群群拿着枪炮和导弹的人,演奏出的就是战争。任何东西都被人创造出用来演绎生活,只是,不知,这人,是不是也是上天手中的乐器或导弹。

《天鹅湖》开场了,飘扬着多么美的情愫啊,那矫捷轻盈,那灵敏跳跃,那旋转回环,就像我们灵魂的雀跃与飘舞。不知为何,场下的观众就这样的麻木,任凭滑稽的小丑使劲的搞怪想要掌声——却就像吃饱了喝足了,来消化食物,懒得动。只能说,目前的世界,太现实了,无论舞台上是怎样的童话世界一般,但人们还是无法全情投入。好可怕,童心泯灭了,艺术正在走向尽头,莫非是人类衰老的暮年?

这观看《天鹅湖》已经过去许久了,但有几幅画面仍然深深印在了脑海里,就是那四小天鹅之舞,四个人手挽手,脚伴脚,贴得如此之近,像四个剪出的连体纸人。我很担心她们会不会一不小心出错,幸好,是那么行云流水,整齐划一。不知她们在台下付出了多少,这世界是公平的,你没有背后的卓绝努力,永远不会成为舞台的焦点。而这种四人合一的和谐之美是一种个性之美尽现的精益求精,绝不是中庸的调和,中庸意谓大家都是一样的,差不多,但这四个人虽然跳一样的舞步,但整体的美却是来自于每个人的尽情释放。

然后是那个恶魔变出的黑天鹅,它的那段劲爆狂舞,让人应接不暇,气都不忍喘。看来,并不是只有美好可以让我们驻足,黑暗反而更容易让人悸动——这段舞蹈得到了结局之前最热烈的掌声。于是我很困惑,人性里是不是有一种东西,喜欢破坏,喜欢黑暗,喜欢灾难——不然,怎么解释,总有数不尽的悲剧和苦痛。很可能,在上天的眼里,这黑暗也是光的一束,这悲伤也是欢乐的变形。就像他——老柴,孤独的面对人世,更要面对的是险恶、黑暗、不公,还有铜墙铁壁的现实——像一面冷酷的墙,把他关在里面。每一个美好童话都像一个冰雪铸成的城堡,一照进现实的阳光,就要融化成一堆混杂着枯枝败叶的污水。而这童话里,最吸引人的,可能是王子和公主——但总需要一个抢戏的邪恶的国王或者巫婆。有时,真看不清,到底谁是谁的陪衬。

交响乐是他一生的主旋律。一直感觉老柴的音乐有一种雄浑和厚重,但细细品品,就像烈酒爽辣过后的刺痛,剩下一股咽不下的哀伤。这种哀伤,好似来自灵魂最深处,即便是在他音乐的高昂处,也好像是那种深沉哀伤的翻腾,就像沸腾的水,激情不过是在100度时忧伤冒出的泡泡,生命的热力也就这样在燃烧。

只是不解,这忧伤来自何处?

但凡俄罗斯的作家和知识分子,都有一种近乎先天的忧郁和哀愁——他们具有深沉的人文情怀,忧国忧民,悲天悯人。这种悲伤,和俄罗斯民族有着深切的共鸣。对于纠缠在心头的宗教信仰,极权专制,贵族与农奴之间不解的矛盾,无法释怀——托尔斯泰,一生困惑于自己的贵族身份,与想解除的农奴制有着无法调和的矛盾,像一个死结,勒紧他的心。他去寻求宗教的诉求,以期找到救赎和解脱,但依然无果而终。终其一生,他一直没有找到灵魂的出口,困在忧伤的门中,郁郁寡欢的离家出走,死在无名的车站。

就像老柴之死,真相好似一记重锤,砸在哀伤的胸口,会激起愤怒。根据解密的资料,他是因为有同性恋行为,被检举,法庭对他进行秘密审判,为了保全他的清誉——因为他是名音乐家。于是判他服毒“自杀”,对外宣称是患了霍乱而亡。就这么不明不白,甚至来不及有一点抗争,他的生命迅速的被画上了休止符!断然绝响,没有余音……每每想到这件事,都扼腕不已,咬牙切齿——俄罗斯这个民族大有些不光彩,对待他们最伟大的艺术家竟然用这种残恶的手段,而人尽皆知的克格勃,更是阴晦与冷酷的代表。

老柴最高水平的交响乐——《悲怆》,是发源于他灵魂的悲伤与激情的大对撞,以及长久的孤寂和哀伤煎熬的大爆发。但绝不能排除一种可能,他的深深的忧郁,和他的同性恋特质有关——就像张国荣,他的沉静,他的内敛,他的幽隐,他的忧郁。

一种忧伤,自天堂来到人间,感叹出了许多无法释怀的音乐。落在地上,又那么雄浑有力,像一种生存的呐喊。只是,最后,他被一双无情而有力的大手掐断了咽喉,这双手,是上天的,还是人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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