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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佛教传入中土,因为原典、师承、格义等方面的原因,渐渐孳生歧义。隋唐时期出现各种宗派,举其大者有性、相、台、贤、禅、净、律、密八宗,还有三阶教,一直受到官方严厉打压,所以历来被摒除于“正宗”之外。会昌法难之后,经过五代的战乱,其他宗派都偃旗息鼓,只剩下最接地气的禅宗一枝独秀。
八宗中的“贤”即贤首宗,指的是本宗核心人物贤首国师法藏。武周时实叉难陀重译《华严经》,法藏担任笔受;又为女皇帝宣讲《华严经》,拈殿前金狮子为譬喻,整理记录本即是著名的《华严金狮子章》。后世确立世系,法藏为贤首宗的三祖,于是上推智俨为二祖,法顺为创教初祖。法顺俗姓杜,与唐太宗宰相杜如晦同族,按说出家无家,可不知为何,当时的人都习惯称他为“杜顺和尚”。
杜顺和尚以神通著称,所以《续高僧传》将他的传记安排在感通门中,属于事迹“逆于常理,感而遂通,化于世间,观之难测”者之流。传记说他善于治病疗疾,遇到聋哑者求医,只是相与谈论,一会儿便恢复听觉,能够正常言语;即使疑难重症,与患者相对而坐,也能痊愈。杜顺和尚的声名远播,唐太宗仰慕其德,召入大内。太宗说:“朕苦寒热,久而不愈,师之神力,何以蠲除?”和尚回答:“圣德御宇,微恙何忧。但颁大赦,圣躬自安。”皇帝龙颜大悦,于是赐号“帝心”,一时之间,“宫廷内外,礼遇如佛”。和尚以贞观十四年(640)坐亡于南郊义善寺,春秋八十四,时有双鸟入房之瑞。遗体不坏,肉身塔葬于樊川北原。
杜顺和尚行记是二百年后,大中六年(852)杜姓后人乡贡进士杜殷所立,自说虽身履儒迹,而心达彼岸,“每耽儒典之暇,剧趣真心”,乃有此作。原碑立于华严寺,几经迁徙,今置西安碑林。
杜顺和尚行记(局部)
碑文仍然以叙述杜顺和尚的灵异为主,于史料颇有补充。《续高僧传》谈到杜顺出家前的情况,只是说“辞亲远戌无惮艰辛”,似乎曾经厕身行伍,行记对此记述详细:“弱冠,师之兄有军旅之患欲赴,跪而启父兮母兮,厥而赓去,允斯所命”,于是代兄服兵役,“被甲铠汪汪,执戈慷慨,逼至鱼丽,胜而多捷”。
宋代开始传说杜顺和尚是文殊菩萨的化身,故事有多个版本,大意说门人智冲辞师往五台山朝礼文殊菩萨,临行时杜顺送了一个偈子给智冲:“游子漫波波,台山礼土坡。文殊只者是,何更问弥陀。”待智冲到了五台山,遇到一位老者盘问来意,智冲答:“来礼文殊菩萨。”老者说:“文殊今不在山子,来有何益?”智冲问:“文殊今在何所?”答:“在长安教化众生去也。”智冲于是回想起杜顺和尚的偈子,当即省悟,急忙返回长安,遗憾和尚已经圆寂。检杜顺和尚行记最后说:“师之门人动意寻五台灵境,欲觉疑菩萨给五铢道粮,乃失师事。”这几句含混的话,恐怕就是此传说的雏形。
杜顺和尚行记由朝议郎试左武卫长史董景仁书丹,刻玉册官邵建初刻字。董景仁几乎没有名气,后世对其书法也褒贬不一。杨宾《大瓢随笔》说:“唐董景仁行书杜顺碑,虽亦秀劲可喜,然是学圣教而未成者。”而检《抱残守缺斋乙巳(1905)日记》,刘鹗曾临此记数纸,评论说:“用笔酷似李思训碑,盖学李北海者也。在中唐实为杰作,何世竟无所知者,一奇也。”我因为研究赵模千字文,自然了解董景仁所参考的既不是怀仁圣教序,也不是李邕的李思训碑,而是直接学习初唐赵模千字文。
这篇行记由邵建初镌刻,能够存书法之神采,所以特别可贵。晚近还出土一件董景仁书丹的庆王李沂墓志,大中十四年(860)葬,也由邵建初刻字。墓志书法与杜顺和尚行记风格相类,同样出自赵模千字文,只是笔法更加老练,一字不损,更见精神,可作为学习王书的范本。
庆王李沂墓志(局部)
图文原载《书法》杂志2020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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