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 (57)
2010 (55)
2011 (83)
2012 (66)
2013 (88)
2014 (102)
2015 (497)
2016 (457)
2017 (603)
2018 (637)
2019 (816)
2020 (700)
2021 (539)
2022 (880)
2023 (542)
2024 (159)
2025 (15)
刘英是张闻天夫人,中央党史的亲历者,她生于1905年,逝世于2002年,享年97岁。90年代,她曾应何方之邀,回忆党史。何方保存了她口述的录音带。当时何方已90高龄,便请一同参加采访的夫人宋以敏着手整理。为此,宋以敏下了很大功夫,整理出《刘英谈党史》,正文加附录有九万多字。在《炎黄春秋》分批选登,后由城市大学出版社印成专册。以下是节选现选。
左一刘英,右一宋以敏,右二何方,右三张闻天
长征走到保安,我又回到中央了。那时秘书长是吴亮平,我没有名义,但做的还是那些工作。那时开会也没有那么严格,中央开会,我要参加就参加了。在吴起镇开会,我是参加了的。
长征后期,许多人生了病。我从莫斯科学无线电回来后到福建省委工作时,郭滴人是省委宣传部长。郭滴人就是到陕北后发高烧,没有药治死掉的。我也是差一点死掉。过草地时我就拉肚子,后来就落下了肠胃不好的毛病。我到了保安后也发起高烧,三十九度四十度,瘦得皮包骨。傅连暲来给我看病,说我得的是肺病。他给闻天写了一封信,说刘英再不治就完了,没有药嘛!因为怕传染给闻天,闻天来看我的时候就站在窗户外面,问我好些了吗,脸怎么那么红?那时政治局委员每人每月津贴五元。任弼时回来,洛甫就批给他五元,他不要,最后还是给了他两元。我们少共中央一个钱也没有。闻天从他那五元里拿出三元交给我,我不要。他就叫他的警卫员彭健把这三元钱买了鸡蛋给我吃。我说给首长吃,他说首长叫给你吃。
卢沟桥事变后,同国际联系的路线已经打通,人员可以经过兰州、迪化(乌鲁木齐)、阿拉木图到莫斯科去。那时盛世才还支持我们。对要去莫斯科的人,共产国际提出的条件是老红军和高级干部子弟;被捕过、坐过牢的不要。第一批选出我、贺子珍、蔡树藩、钟赤兵四个人。以后又有张子意、蔡大姐等好多人去。1937年11月,我们到了兰州办事处。兰州办事处主任是谢觉哉谢老。谢老之后是伍修权。苏联公开是和国民党政府打交道,暗地里同我们党联系。我们到莫斯科就是搭乘他们的军用运输机去的。飞机上没有座位,条件很差。
我去苏联是治肺病,养了一年多。我们到莫斯科后,王稼祥代表国际接待我们。那时他是中共驻共产国际的代表。一开始我们几个住在共产国际的康佐夫“ДАЧА”(别墅)区,住进王明原先住的“ЛЮКС”(华舍)里。这个房子原来是曼努伊尔斯基住的,和季米特洛夫住的别墅并排。这是一栋楼,中间有一间很大的房间。我和贺子珍一人住一间房。吃饭在餐厅,里面有一个长桌子,吃西餐。王稼祥一个星期来看我们一次,蛮辛苦的。他说,你们在这里长期住不方便,你们要看病,天下起雪来,这里路都走不通,要先把雪铲掉才能走车;我把你们弄到东方大学去住吧,那里有中国人。所以我们后来又搬了。看病是去皇宫医院,由共产国际派人带我们去。这个医院是沙皇留下来的,重要中央人物都到那里去看病。共产国际看我们是毛泽东夫人、张闻天夫人,还有两个将军,就让我们到那里去看病了。王稼祥还是常来看我们。
王明1937年11月回国以后,王稼祥在莫斯科没有什么地位。他是中共的代表,不是国际的书记,在那里只起点联络的作用。我们这批看病的走了,第二批看病的又来了。给这些人跑腿,没意思。他搞这些事不安心,想回去。他当时又没有老婆。过去在苏联的好多人都娶了苏联工人老婆。他有个苏联老婆,也是个工人。他这次到莫斯科后,这个老婆想来看他,他不敢见。他一个人住在“留克斯”,一个星期来国际一两次。后来到(1938年)5月,任弼时来了。他也是利用机会来治病,就接替王稼祥当了中共驻国际的代表。但是,季米特洛夫很尊重弼时。
我去莫斯科之前,毛主席专门托付我帮助贺子珍。
贺子珍是井冈山一个商人的女儿。毛主席住在她家里的时候,住房隔壁就是她的卧室。两间房子之间有花格子窗,可以隔着格子亲嘴。
我了解贺子珍的情况。毛主席和贺子珍经常打架,大家都晓得。有时就是为一些小事。毛主席爱吃炒鸡肉。他牙齿好,就愿意吃炒的。贺子珍是按老规矩,鸡要煮汤喝。就为这事,两人吵架。有时吵吵就动手打起来。他们打架,警卫员也不敢去拉架。彭德怀很会讽刺人的,他和我们又熟。他看到贺子珍的眼睛肿了,脸上也是青一块黑一块的,就说:哎呀,贺子珍,你脸上怎么又长包了?
我生病躺在床上时,有一次毛主席来了。他不是来看我,是找张闻天。闻天不在,我就叫警卫员去找。毛主席坐在我的床上和我谈这个谈那个,我也是天南地北地同他聊。毛主席这个人有个好处,很随和的。不像闻天,不会谈闲话,只谈工作、谈学习,很清高的。我讲:昨晚的戏,是江青演的“打渔杀家”,我很想去看,可是发烧了,没有办法去;戏演得怎么样啊?毛主席讲:不错,不错,演得好。我心里动了一下:老兄动心了。当时我也没有想得那么多,贺子珍还在嘛!
贺子珍准备去苏联的时候,毛主席又来了。当时林老(林伯渠)是西安办事处主任,贺子珍住在那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林老打电话来说:刘英,你们几个人第一批去莫斯科,贺子珍也想去,林老的意见是同意她去,毛主席同意就回个电报给莫斯科。当时电报什么都是闻天管的,毛主席就来请示闻天。闻天讲:可以,你同意她去,就让她去。
毛主席和人不大讲心里话,同我可以讲心里话。他觉得我是支持他、体贴他的。毛主席说:贺子珍在西安办事处老不回来,影响不好,我同意让她去苏联。贺子珍同你一起去苏联,我放心。希望你多帮助她。如果她能学习,就在那里学两年。你是了解我的,她政治上落后。在井冈山,她光是走路了,没做什么事,孩子又生多了。她生孩子多,我有责任。我要她工作,让她学习蔡(畅)大姐、康(克清)大姐和你。女同志不能老靠男人嘛,她很反感。她没有革命热情。在井冈山时,有一次打仗,古柏受了伤,伤得不太厉害,那时也没有医药,我让她给他洗一洗伤口。她嫌脏,扭头就走。想让她进步,送她去抗大学习,去听听课,她不安心学习,三天两头回来。为什么回来,不放心嘛!她是不放心我。我这里来了人,她总要追问我是干什么来的,我也不能什么都对她讲呀。她总是和我吵架,其实我和她吵的都不是原则问题。史沫特莱有个翻译,很年轻很漂亮的,有次送我一束花。我是领袖,人家来找我,她都看作男女关系。我说送花是礼貌,她认为送花是爱情。我说不是爱情,是尊重我。
洛甫懂英文,可以同外国人讲话。毛主席不能,必须有翻译。这个翻译崇拜毛主席崇拜得不得了,是爱领袖嘛!她把毛主席的相片包了一层又一层,还拿给我看过。贺子珍不相信毛主席说的这些。认为叫她提高政治,要她工作和学习,就是要甩掉她,不行!结果吵了一架。贺子珍还和史沫特莱打了一架。有一次史沫特莱派翻译送东西来了,贺子珍一见到,气得很,说:“你又来了!”啪的一声打了她一个耳光。翻译回去后,史沫特莱也很生气,跑过来也打了贺子珍一个耳光。
我也跟贺子珍讲,这个翻译就是崇拜领袖嘛!贺子珍还是那农村意识,不知道献花是外国人的习惯,很普通的事。当时史沫特莱给斯诺写过信,告诉他毛主席的夫人不讲理,打了她的翻译吴光伟一个耳光。美国记者索尔兹伯里来中国时提出要找女红军谈话,杨尚昆就推荐我和李伯钊同他谈。索尔斯伯里想了解毛主席和贺子珍的关系,就问到这件事。我不好回答。我是党员,谈话要有分寸。我就说,这件事我不知道。他又问毛主席和江青的事,我就讲是江青钻了空子;那时贺子珍去苏联养病,毛主席身边没有女人。江青是在马列学院学习,她就以讲课后有问题去请教为名,经常去毛主席那里。毛主席和贺子珍的感情也不太好,江青就钻了空子。索尔兹伯里说我讲江青钻空子,讲得好。
所以毛主席叫我帮贺子珍,我就同意了,说可以帮帮忙。毛主席说,劝劝她,要她学习,提高一点。
贺子珍人已经在西安办事处。我到西安办事处就见到了她。在去兰州办事处的路上,我一直给她做工作,劝她以后不要再为一些小事吵架。
到了莫斯科,我们帮她找了个人,教她俄文,让她参加一点学习,学点政治经济学。可是她早上喊都喊不起来。我说,老师来了,有钟点的,你不起来,时间就过去了。她讲,晚上睡不着,早上起不来。我说,你晚上又不熬夜,又不看电报,为什么不早点睡?她生活散漫,18岁结婚,学习没兴趣,文化又低,后来又生了个孩子,就带孩子,更不学习了。俄文学了半天学不懂一句普通的话,连吃饭这些很简单的话都不会说。她在苏联不肯学俄文,我在的时候还有我给她当翻译;我一走,她又不会说俄文,也够苦的。
1939年初,任弼时交给我一份电报:是洛甫打来的,叫刘英和蔡树藩回延安,贺子珍、钟赤兵留在苏联学习。这时任弼时是中共驻共产国际的代表。
我那时不知道毛主席和江青的事,就劝贺子珍和我一起回去。我说一年多了,该回去了,毛主席身边需要人照顾。她说:我才不回去呢!在井冈山,我吃苦吃够了,我要在这儿享受享受,五年不回去。在莫斯科吃得好嘛!是吃西餐嘛!我分析,贺子珍是精神上受了刺激。她到苏联前已经怀孕,到了以后生下一个男孩,只活到六个月大就死了。当时她把孩子抱在怀里不肯下葬。我离开莫斯科的时候又问她,带个信给毛主席吧!她说:你看洛甫给你写信,一写那么长;老毛写,就是几句话,就是要我好好学习,政治上进步,老一套;现在还不来信了,我不给他写信。到苏联后,贺子珍是给毛主席写过信,把照的相片寄给他看,也收到过毛主席的回信。贺子珍嫌信写得太简单,给我看了信,信上写:“贺子珍同志,寄的相片收到。身体尚好。望好好学习。勿念。”贺子珍从此不再给毛主席写信了。后来苏德战争一打起来,她也回不来了。所以毛主席不要她,贺子珍是有责任的。毛主席还是想挽救她的。
任弼时后来告诉她,毛主席和江青结婚了。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把姣姣(李敏)送到她那里陪伴她。解放沈阳后,贺子珍带着姣姣,想去看毛主席。毛主席怕和她见面吵架,没有见她,贺子珍就带姣姣去上海了。
我头天刚从莫斯科回来,不了解情况,第二天就去找毛主席。去看毛主席的时候,我是同情他的。我跟毛主席讲:你给我的任务没有完成,贺子珍扶不起来了,她也不想回来:你身边应该有个人,好照顾你。我不了解江青,只觉得她是文化人,演戏演得不错,又年轻又有文化,由她照顾一下毛主席也好。毛主席一听好高兴,说:你才是真正了解我的;好多老同志都反对我,说不应该同江青结婚;你要替我宣传宣传。他也不讲是洛甫反对。我说,为什么要反对?江青听我讲了这些,也竭力巴结我,拿东西来请我吃。我回家告诉洛甫我和毛主席谈的这些。他讲:这个事你不要管,王世英来信,反映江青在外面名声不好,浪漫,还拿来白区的出版物;好多老同志也反对。他又讲,我有这个责任告诉毛主席。洛甫给毛主席写了信,写得很简单:建议如果同贺子珍不和,可以另找个老党员,把你照顾好;同江青结婚不合适,老同志有意见,她的桃色新闻比较多,《大公报》都登了,为了党的利益,不要同江青结婚。毛主席见了信,当着江青的面拍桌子说,老子就要结婚,明天就结婚!他把洛甫的信扔到地上。这是通讯员回来告诉洛甫的。过了几天,毛主席同江青果然结婚了。他请了两桌客,就是不清洛甫。洛甫说,就是接到通知,他也不去。
陈云当时是组织部长,找江青谈过话,说毛主席已经有老婆,要江青注意点。毛主席知道后生了气,说你这个组织部长怎么还管起我的家事来了。后来有人说,毛主席和江青结婚时中央对江青有个约法三章。这是无稽之谈。那时毛主席已经大权在握,谁能拦得住他结婚?
people under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