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刘亦菲主演的《梦华录》热播,创下7天7亿播放量。
刘亦菲饰演的赵盼儿是茶坊掌柜,被渣男抛弃后一心搞事业,最终在京城立足。徐志摩原配张幼仪的经历与之类似,可称“民国赵盼儿”。
她被徐志摩“休妻”,后潜心经商,成了现代中国第一位女银行家。
1921年,远渡重洋“寻夫”的张幼仪在英国怀孕,徐志摩要求把孩子打掉。 张幼仪很吃惊,她从没想过一个正经女人会去堕胎:“我听说有人因为打胎死掉了。”
徐志摩冷冰冰地答道:“还有人因为火车事故死掉呢,难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车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没耐心地别过脸去。接下来两个月,徐志摩都没提起打胎的事情,可他却送来了一份离婚协议,要张幼仪“只做徐家的儿媳妇,而不做徐志摩的太太”。
之后几十年里,张幼仪独自抚养长子,全心照顾公婆,甚至在徐志摩死后还每月给陆小曼打钱,供养徐志摩的第二个老婆。
晚年侄女问她:“徐志摩给你带来如此伤害,你现在还爱他吗?”
张幼仪想了想说: “我没办法说什么叫爱,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跟人说过‘我爱你’,如果照顾徐志摩和他的家人叫做爱的话,那我大概爱他吧。在他的一生当中遇到的几个女人里面,说不定我最爱他。”
80年代,张幼仪在自传里开篇就这样说道。彼时她已年逾八十,跟第一任丈夫徐志摩离婚六十多年。
1900年,张幼仪出生在上海宝山一个小村子里,祖上是官宦世家。家里有12个孩子,八男四女,但是父母总对人说只有八个孩子,只有男孩才算数。
家里生了男孩,佣人会把他的脐带藏在妈妈床下一个坛子里,生了女孩,脐带就扔到大街上。
张幼仪排行老六,只比七弟大十一个月。弟弟生下来就柔柔弱弱,张幼仪却是从小身体康健,家人都说弟弟的男子汉气概让张幼仪拿走了。
女孩子不能读书,只能藏在家里学女工、女则,或者学习孝道。她从小就听“哭竹生笋”和“卧冰求鲤”的故事,家人教育她要尊敬长上,循规蹈矩,还要做决定之前先告诉父母。
在家里,张幼仪从来不用“你”称呼父亲,都是用“您”,没有允许,她从不跟父亲同时出现,也不会主动跟父亲讲话。
除了母亲,张幼仪最亲近二哥张嘉森,其次是四哥张嘉璈,两人都在日本留过洋,信仰知识和科学。
二哥常给张幼仪讲解社会形势,有义和团,也有八国联军。有次他在院子里切瓜,切完后高举起来说:
“这半边是现在被外国人据为己有的中国省份和港口。”
张幼仪听不太懂二哥说的是什么,但她听见二哥声音铿锵,看见西瓜汁从指缝里滴下来。
母亲反问他:“要是现在不给她裹脚,将来谁会娶她?”张嘉森说:“如果她因为有一双大脚嫁不出去,我养她一辈子。”
就这样,张幼仪摆脱了裹脚的命运。
1905年,中国废除科举考试,不久梁启超在中国推行新式学堂,二哥、四哥都是梁启超的学生。在二哥的坚持之下,张幼仪也得以进了新式学堂,可是学上了没两年,家人就给张幼仪定亲了。
订婚对象是浙江名商徐家的少爷,名叫徐志摩,是个大才子,文章学梁启超学得非常像,书法也写得很有骨气。
四哥把徐家打听清楚之后,当晚就写了封介绍信,附送一张照片,提议徐张两家联姻。徐志摩父亲很高兴结交官家,他写了一封便签:“我徐申如有幸以张嘉璈之妹为媳。”可徐志摩只看了照片一眼,把嘴一撇说:“乡下土包子。”
家人以为徐志摩不同意,说:“人家也是读书人,才学不比你差多少,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这事是老爷点了头的,板上钉钉。”
徐志摩说:“结结结,反正是我的一个任务,任务完成了,就没有我的事了。”
十三岁的一天 ,张幼仪放学归来,爸爸交给她一张照片,告诉她照片上的男子就是她将来的丈夫。张幼仪一瞧,上面的男子脸瘦瘦的,下巴尖尖的,还戴着金丝框眼镜。
父亲等着听张幼仪的看法,张幼仪什么也没说,她把头低下,小声说:“我没意见。”
“女孩子读不读书无所谓,女孩子活着就是为了结婚,你得留在家里准备接受命运的安排。”
张幼仪问六哥:“我未来的丈夫是个怎样的人?”六哥说:“他才气纵横,前途无量。”张幼仪信了家人的话,带着憧憬嫁入徐家。
嫁入徐家之后,张幼仪谨遵母亲的教诲,第一条是不能说“不”,只能说“是”;第二条是孝敬公婆,晨昏定省。
徐家佣人很多,张幼仪和婆婆都很少进入厨房。有次婆婆亲自下厨做饭,张幼仪惊讶得不知所措。一个老嬷嬷见状递给她一把扇子,说:“你应该让自己有点儿用处,趁你婆婆煮东西的时候,让她凉快凉快吧。”
张幼仪明白过来,养成了不少讨公婆喜欢的习惯,跟家里人相处很好。
婚后不久,徐志摩离家求学,先到天津北洋大学,后来又到北京大学,在北大,张幼仪的二哥还把徐志摩介绍给了梁启超。张幼仪没机会了解自己丈夫,只能每天在家侍奉公婆。
徐志摩时常写信,信里描述北大的精彩生活,公公大声念给家人听,一家人都很高兴。张幼仪对学校生活很向往,想要再回去读书,可父母公婆都反对。张幼仪心中苦闷,一月回一趟娘家,底下人议论她:
“这个媳妇干吗这么常去上海?虽然徐家老爷在上海有生意,可是他媳妇干吗这么常去?难道她脾气不好?和老太太处不来?”
他们还偷笑张幼仪脚大,脾气大。
徐志摩只有放假才回家,回到家也不讲话,从没正眼看过妻子。有时徐志摩坐在椅子上看书,让这个佣人给自己拿东西,让那个佣人给自己挠背,但就是不同张幼仪讲话。张幼仪不知怎么应对,只能保持沉默。
他先是完成克拉克大学金融学学业,后转入哥伦比亚大学修习政治学,再后来又去了英国。
1918年秋,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张幼仪二哥从德国归来,创办了一份报纸,介绍西方先进思潮。一天张幼仪跟二哥聊天,二哥问:
“你什么时候到西方与徐志摩团圆呀?”
张幼仪很吃惊,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任务就是孝敬公婆和照顾孩子,没想到还能出国。可二哥告诉她:“你已经对徐家尽到责任了,你应该跟丈夫在一起,甚至可以到西方求学。”
张幼仪告诉二哥,只有在徐志摩来信要我去的情况下,徐家才可能让我去,因为他们不会拒绝儿子。张嘉森给妹子打包票:“徐志摩会来信要你去的,他会希望你了解西方。”
从那以后,张幼仪每天都在等丈夫的信件。徐志摩在家书里总是先问候公婆,末尾才提到妻子和儿子。每次公公念信张幼仪都仔细听着,但徐志摩从没提起过要她出国的事。
1920年,徐家担心徐志摩在外乱生事端,终于决定让儿媳前往欧洲,三周之后,张幼仪坐船抵达法国马赛港。
在船上,张幼仪老远瞥见徐志摩,他穿着黑色长大衣,围着白丝巾,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张幼仪一下船,徐志摩就拉着她买了新洋装,拍照寄给公婆。
接下来两人乘飞机回英国,张幼仪第一次坐飞机,因为晕机吐在纸袋子里,徐志摩嫌弃地说:“真是一个乡下土包子。”
话刚说完,徐志摩也吐了,张幼仪趁机报复他:“哦,我看你也是一个乡下土包子。”
徐志摩有不少文学、艺术圈好友,经常到徐家聚餐,每当张幼仪想要说几句话或者发表观点时,徐志摩总说:“你懂什么?你能说什么?”
白天徐志摩在学校,晚上也经常出去聚会,回家也讲不了几句话,两人几乎只在身体上保持联系。
1921年夏,张幼仪发现自己怀孕了,身处异国他乡,张幼仪很惊慌。她告诉徐志摩,结果丈夫听后立马说:“把孩子打掉。”
张幼仪很吃惊,她从没想过一个正经女人会去堕胎,缓了缓说:“我听说有人因为打胎死掉了。”
可徐志摩冷冰冰地答道:“还有人因为火车事故死掉呢,难道你看到人家不坐火车了吗?”
说完这句话,他就没耐心地别过脸去。接下来的两个月,徐志摩都没提起打胎的事情。
9月份的一天早上,徐志摩突然对张幼仪说:“今天晚上家里要来个客人,她是从爱丁堡大学来的一个朋友,晚上我们一道吃晚饭。”
张幼仪应着,但心里盘算那女孩应该是徐志摩在外面的女朋友。她心想:徐志摩也太不直接了。他大可以干脆一点儿,向我宣布她是谁,然后叫我接受她,像老爷那样和她们玩玩了事,或是娶来做小老婆都行。
到了晚上,张幼仪见到了那个“假想情敌”,对方剪了短发,搽着深红色口红,衣着服饰都非常想朝西方靠拢,但她低头一看,两条丝袜包着的是一对裹过的小脚。
张幼仪疑惑又幸灾乐祸:“难道这就是徐志摩交往了两年的女朋友?他图她什么呢?”
张幼仪一晚上都魂不守舍,在厨房弄得叮当乱想,等客人走后,徐志摩问:“你对明小姐有什么意见?”
张幼仪想了想说:“这个,她看起来很好,可是小脚和西服不搭调。”
徐志摩一下子拉下脸来,他停住脚步,宣泄一样朝张幼仪吼道:“我就知道,所以我才想离婚!”
张幼仪心里憋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被休。她不允,徐志摩也不同她闹,只是一周后消失了,衣服、洗漱用品和书本都没带走。
十天之后,张幼仪等不下去了,想要了结自己和孩子的命运,可这时徐志摩的朋友找到了她,对方支支吾吾说:
“我是来问你,你愿不愿意做徐家的儿媳妇,而不做徐志摩的太太?……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一切就好办了……徐志摩不要你了。”
张幼仪终于忍不住了,她扬起下巴,说:“徐志摩忙得没空来见我是不是?你大老远跑来这儿,就是为了问我这个蠢问题吗?”
对方一走,张幼仪就瘫在地上,她挣扎着给二哥写了封信,提到徐志摩要自己打掉三个月的身孕,还要离婚。寄完信后,张幼仪给自己做了晚饭,默默哭了。
没几天张幼仪收到回信,信里说:“万勿打胎,兄愿收养。抛却诸事,前来巴黎。”
张幼仪收拾东西,火速前往火车站,路上还在心里自责,不该把公婆寄来的冬瓜丢下。
生完孩子的第二天,张幼仪回到家中,发现桌子上摆了一封徐志摩的来信。她小心翼翼拆开,信里诉说着无爱婚姻的痛苦,想要离婚。
“真生命必自奋斗自求得来,真幸福亦必自奋斗自求得来,真恋爱亦必自奋斗自求得来!”
信里只字未提孩子的事,也没询问张幼仪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张幼仪看后心生恨意,她告诉送信来的朋友:“我要亲自见徐志摩一面。”
第二天,张幼仪来到朋友家见徐志摩,第一句话就是:“如果你要离婚,那很容易。你有父母,我也有父母,如果可以的话,让我先等我父母批准这件事。”
可徐志摩一听摇起头来:“不行,不行。你晓得,我没时间等了。你一定要现在签字,林徽因……林徽因要回国了,我非现在离婚不可。”
张幼仪望着徐志摩,静静思考,她说:“如果你认为离婚这件事做得对,我就签字。”徐志摩高兴起来:“太好了,太好了。你晓得,我们一定要这么做,中国一定要摆脱旧习气。”
张幼仪签了四次字,徐志摩道了声谢谢,对张幼仪和朋友说:“你张幼仪不想离婚,可是不得不离,因为我们一定要做给别人看,非开离婚先例不可。”
说完这话,他立马询问起孩子的状况,张幼仪心想:“这与你何干?”
离婚之后,张幼仪前往德国留学,一边上学一边照顾孩子。在德国,张幼仪结识了很多外国人,被他们的开放、文明深深吸引,两年下来,自己也成了一个新潮人。
在柏林的中国人中,有个叫卢家仁的男人对张幼仪非常好,每个星期都去看她好几次,还陪张幼仪的儿子玩耍。
有一天卢家仁问她:“你打不打算再结婚?”
张幼仪那时只有二十三岁,但四哥告诫过她,为了留住张家颜面,张幼仪五年内不能跟男人同进同出,不然会让人误会离婚是因为她不守妇道。
想到这,张幼仪盯着手中茶杯,淡淡地说:“不,我没这个打算。”
卢家仁听完过了一会儿就走了,从那个下午之后再也没按时去看过她。
这段时间,张幼仪也和公婆联系上了,公公写信叫她回来,张幼仪推托:“我不能回去,我是离了婚的人了。”
可老太太回信说:“可是你还是我们的儿媳妇,我们收你当干女儿。”
1925年,小儿子彼得因病去世,徐志摩从国内赶到德国,没能赶上葬礼。他写信悼念儿子:“你来人间真像是短期的作客……你的小脚踝上不曾碰着过无情的荆棘,你穿来的白衣不曾沾着一斑的泥污。”
张幼仪看后嘲讽道:“嗯,他写这篇文章的口气,倒像是个非常关心家庭又有责任感的人。”
徐志摩在德期间,张幼仪得知林徽因已和梁启超之子梁思成完婚,而徐志摩则跟交际花陆小曼好上了。陆小曼是有夫之妇,丈夫是哈尔滨警察厅厅长,扬言要杀掉徐志摩。
徐志摩此番来德,一是为了吊唁儿子,二也是为了避避风头。
徐志摩避了五个月的风头,1925年八月才回到中国。1926年春,徐志摩决定迎娶陆小曼,但陆家需要确定徐志摩是否离婚,不愿让女儿做妾。为了证明清白,张幼仪只得回国。
回到国内,张幼仪去拜见徐家老爷和太太,徐老爷问:““你和我儿子离婚是真的吗?”得到肯定回答后,他又问:“那你反不反对他同陆小曼结婚?”
张幼仪说:“不反对。”徐老爷叹了一口气,默许了儿子和陆小曼的婚事。
几个月后,徐志摩邀请张幼仪参加自己婚礼,张幼仪没到场,徐老爷和太太也没到场,证婚人是林徽因的公公梁启超。
婚礼上,梁启超对着全场宾客念道:
"徐志摩,陆小曼,你们都是结过一次婚的人,如今离婚又重新结婚了,这全都是因为你们用情不专,希望你们以后能痛自悔悟,不要一错再错,自误误人,不要以自私自利作为行事的准则,不要以荒唐和享乐作为人生追求的目的。”
说到一半,徐志摩打断他:“老师,请不要再说下去了,给学生留点面子吧!”梁启超没理会他,继续说道:
“不要再把婚姻当作是儿戏,……让父母汗颜,让朋友不齿,让社会看笑话!最后,我送你们一句话:祝你们这是最后一次结婚。"
徐太太向张幼仪大吐苦水,说陆小曼只吃半碗饭,出门要坐六人大轿,上楼都需要徐志摩抱。最后她哀求道:
“所以,我们就到北方来找你啦,你是我们的儿媳妇嘛。”
张幼仪很为难,她准备先安顿好二老后给徐志摩打电话,没想到一回家徐志摩的电话就来了:
“你写信给他们,要他们去找你。是不是?”张幼仪说:“不是这样。我何必这么做?”徐志摩说:“教陆小曼没面子啊!”
得到张幼仪的照顾,徐老爷很感激:“志摩待你如此无情,你难得对我们还如此孝顺。”回上海之后,他把海格路125号范园送给张幼仪,还把财产分成三份,其中一份给了张幼仪和孙子。
这之后,张幼仪以“干女儿”的身份留在徐家,照顾公婆。
搬到范园后,张幼仪四处谋职位,先是在东吴大学教德文,教了一学期。第二学期还没开始,四哥张嘉璈就找她进银行工作,担任上海女子商业储蓄银行副总裁。
张幼仪并不懂商业,但她决定抓住这次机会,她每天九点准时到办公室,处理完一天的工作再学习文化知识,读文献读名著。
除了担任银行副总裁,她还是“云裳”服装店的总经理,服装店是张幼仪八弟开的,她负责查看订单,视察裁缝。
那段时间,张幼仪全身心扑在事业上,晚上回家都是九点十点,还要辅导儿子的作业。有人托媒给她介绍对象,她都拒绝了。
1927年,张幼仪在胡适家的聚会上碰见了陆小曼和徐志摩。
陆小曼举止优雅,声音娇俏,所有男人都被他迷住了。她亲昵地唤徐志摩“摩”或者“摩摩”,徐志摩也称呼她“眉”或者“曼”,张幼仪想起从前徐志摩对自己的态度,心情很郁闷。
当晚她没讲几句话,后来她在自传里说:“我晓得,我不是个有魅力的女人,不像别的女人那样。我做人严肃,因为我是苦过来的人。”
平日里陆小曼喜欢逛街、打麻将,闲时画画或者唱戏,一次她在一场京剧演出中认识了画家翁瑞午,演完后就对他产生了感情。
徐志摩上课的时候,陆小曼就邀请翁瑞午来家里玩耍,为他准备火腿和西洋参,还染上了抽鸦片的习惯。徐志摩回到家就加入两人的队伍,三人躺在榻上,云缭雾绕。
徐老爷和太太看不惯儿媳的作风,跟她断绝了联系。
1931年4月,徐志摩母亲去世,徐老爷坚持让张幼仪主持丧礼。张幼仪给太太穿上丧服,请了和尚,做了一个正室该做的所有事情,而陆小曼直到出殡当天才露面。
这之后,徐老爷断绝了对儿子的经济支撑,不认陆小曼这个儿媳。为了支持庞大的生活开销,徐志摩还做起了房产中介。
当天半夜,徐志摩离世的电报就送到了陆小曼家中,可是陆小曼不接收电报,她不认为电报是真的,拒绝去认领尸体。
无奈之下,张幼仪只得出面,让八弟带着儿子去济南开山认领尸体。她还托中国银行调了一辆火车,把徐志摩的遗体运回硖石安葬。
半年之后,友人为徐志摩举办第二次公祭,下葬当天,一个朋友告诉张幼仪:“你一定要帮忙,陆小曼想把徐志摩的寿衣换成西装,她也不喜欢那棺材,想改成西式的。”
张幼仪听后觉得不可思议:“我坚信,你(徐志摩)也绝对没西化到就算死也非得要换身西装了,你是中国人!”她不想见陆小曼,也不想同她讲话,吵架,她告诉那人:“你只要告诉陆小曼,我说不行就好了。”
下葬当日,梁思成、林徽因等好友都来了,葬礼结束之后,他们还对着张幼仪鞠了一躬。
后来梁实秋写了怀念徐志摩的文章,他写道:“她(张幼仪)沉默地、坚强地过她的岁月,她尽了她的责任,对丈夫的责任,对夫家的责任,对儿子的责任。凡是尽了责任的人,都值得尊重。”
徐志摩过世之后,徐老爷每月供给陆小曼三百元生活费,他每月定时把钱打到银行卡里,避免见面。徐老爷供了陆小曼十三年。
后来陆小曼跟翁瑞午同居,直到1961年翁瑞午去世,两人都是情人身份。1944年徐老爷去世之后,张幼仪继续供陆小曼每月三百元的生活费,她觉得供养她是自己和儿子的责任。
徐志摩去世之后,张幼仪继续在上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生意做大做强,直到新中国成立前夕去了香港。
1953年,张幼仪在香港再婚,对方是个离过婚的医生,带着四个孩子。再婚之前,张幼仪写信问儿子意见,儿子回信说:
“母孀居守节,逾三十年,生我抚我,鞠我育我,劬劳之恩,昊天罔极……母职已尽,母心宣慰,谁慰母氏?谁伴母氏?母如得人,儿请父事。”
张幼仪与儿子徐积锴
1953年8月,张幼仪和苏记之在东京一家酒店举办婚礼,两人一直生活了二十多年,后来苏记之因病去世。张幼仪前往美国,跟儿子同住。
1988年,张幼仪病逝于纽约,按照生前的遗愿,她的墓碑上只刻着“苏张幼仪”四个字。
经过那次重游,张幼仪决定让自己的孙子们知道徐志摩,她请了徐志摩昔日同事,梁实秋先生编纂徐志摩的文集,还带儿子去见梁实秋,提供从前的信件。
她自己也开始看徐志摩的文章,看他写给陆小曼的信,看了两人的家书,她才知道徐志摩和陆小曼从没过过家庭生活,陆小曼待在上海吸鸦片,徐志摩只能北京上海飞来飞去。
鸦片费钱,陆小曼把徐志摩吸得一干二净。有时徐志摩甚至向张幼仪借钱,张幼仪不忍徐志摩受穷,但每次借他都说:“这是你爹的钱。”
联想起后来种种,张幼仪对陆小曼的爱产生质疑:“爱是责任,这怎么能算得上是爱呢?”
到了晚年,张幼仪侄女写作张幼仪传记,跟她彻夜长谈。
侄女问:“徐志摩给你带来如此伤害,作为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男人,你现在对他有什么感情?还爱他吗?”
张幼仪想了想说:
“我没办法说什么叫爱,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跟人说过‘我爱你’,如果照顾徐志摩和他的家人叫做爱的话,那我大概爱他吧。在他的一生当中遇到的几个女人里面,说不定我最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