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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一一那天在电视看到难属噙着眼泪逐一念出受难者的名字,我也有止不住眼泪的感觉。那是多么长的一个名单啊,一直到快结束,终于念到了我的朋友的名字:Weibin Wang。 王维斌与我是哥大的校友。他的孩子和我儿子一样大,所以时有接触。我的人寿保险的经济人还是他领到我家来的(可惜那人是半个骗子)。王维斌瘦高,带副眼镜,一看就是一位文质彬彬的学者。他是CUSPEA项目的学人之一。当年诺贝尔获得者李政道和中国官方很熟,他亲自在中国各名牌大学挑了一批学物理的顶尖学生来美国深造,被称为CUSPEA (China-United States Physics Examination and Application Program)。李政道是哥大的教授,自然把最好的学生自己先留下,然后其他人在分到其他学校去。所以王维斌可以说是精英中的精英了。 哥大的物理系很强。我当时与我合租宿舍的一位日本留学生就是学物理系的。他的项目找遍全日本的学府和政府机构,没有人肯赞助他。哥大有兴趣,就让他来了。他对我说系里那些中国人太厉害了,简直没法比,让他这个东京大学的高材生自惭形秽。他举例说,有一次考试,由学生在四道题中任选两题作答。一位中国学生花二十分钟时间把全部四道题都答完了。教授问他:你让我判哪两道题。那位老兄答曰:您随便吧。 物理毕业生很难找工作是出了名的。一度这帮物理精英很窘迫,后来突然脑袋开窍了,全部跳槽到华尔街去了,也全都发了。王维斌去了Cantor Fitzgerald。那时一家专做债券的公司,需要一大早就要上班。所以当飞机九点零三分撞向世贸大楼的时候,全公司的人都在班上,除了出差的和请病假的几乎全员遇难,成为损失最惨重的公司。其实当时王维斌所在的部门刚经过裁员整编,最后只剩下经理和他的得力干将王维斌,结果双双遇难。昨天听我太太说,Cantor Fitzgerald浴火重生,十年来虽然背负着所有受难家庭的医疗保险,公司仍让不断壮大。 我记得与王维斌的最后一面是王维斌请我们全家到他家里吃他做的烤鸭。王维斌穷苦家庭出身,里里外外一把手,老婆只偶尔洗洗碗即可。当时他还是工作没着落的穷学生,全家五口人挤在哈莱姆黑人区的狭小公寓里,家里的东西摞到天花板。那天又涌进我们全家,几乎没有转身的地方。在这种条件下,烤鸭不算地道也情有可原。后来他进了华尔街,很快就在Fort Lee买了房子。我们也搬离哥大,从此就断了联系。 九一一发生后,我们忙着与朋友联系,还在庆幸大家都毫发无损。我有两个同学在世贸大楼里上班,人倒是没事,我借给他们的书都消失在废墟里了。然而有一天太太突然告诉我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王维斌死了!从此我们两家又恢复了联系,我老婆在随后的一两年中成为帮助他家的主干。当时王家最小的孩子刚学走路,没有人忍心把大人的事告诉他。孩子好多天没有见到爸爸,可能觉得奇怪,有一天自言自语地说:“爸爸找不着回家的路了。”听着令人鼻酸。 后来美国政府出钱买机票请王维斌的父亲和五六位亲属来美国参加葬礼。我们请他们到我家来吃过一次晚饭。我老婆和维斌夫人为选一块可心的墓碑跑了不少地方。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维斌的夫人要给所有人发一封感谢信,请我帮她措辞,于是我就写了下面这段文字: Dear [first name], We just would like to tell you once again how much we are grateful and indebted to you and how much your love and support mean to us during our family’s most difficult time after the September 11 tragedy. Dr. Weibin Wang, our loving and beloved husband, father and son, lost his young life together with several thousands of other innocent people. Day after day, every phone ring made us long for his voice and every door knock kindled our hope for his returning home. We simply could not accept the fact that he was gone forever in one sunny morning after he prepared a regular breakfast for the kids and left home to work, until several weeks later when the local crisis center informed us of the recovery of Weibin’s body. The pain we have experienced is beyond our words. That was, however, also the time we touched the brighter side of the human nature. 九一一惨剧发生时我正在上班的路上,地铁走到唐人街就不走了。出了地铁站,一抬头看见世贸大楼正在冒烟,心想这火灾可够厉害的。我继续向南步行,奇怪为什么更多人是向相反的方向走,神色慌张。走了几个街口,有警察拦住不准再往前走了,正想去问问为什么,突然听到闷雷般的声响,我亲眼见到世贸大楼正在崩塌下来。守在路口的黑人女警察大喊:“Hide! Hide!”但人们慌不择路,尘埃早已让眼前不见五指。 我随着人流向北撤退,公共交通早已停顿。我一直走到三十四街的中城隧道。那里有很多人等过路的汽车搭载,我也终于等到好心人的汽车离开曼哈顿。那时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在回家的路上,我走在安静的小区街道上,鲜花绿草依旧,与刚才在曼哈顿见到的恍如世界末日的景象真是天壤之别,让人感到和平生活的美好,生命弥足珍惜。 十年过去,世间又几经风雨。昨天,九一一纪念日的第二天,早上我到日本财政部纽约代表处去办事,所在地就离世贸遗址只有一个街口。听说世贸纪念馆开放了,我早就想好办完事就去看看。没想到尚未完全对外开放,街上全是翘首驻足的人群,之后随便在街上拍了些照片回来。 旧址上的高楼已经拔地而起。 可以看见工地上的繁忙景象。 那个倾斜的建筑物不知是干啥的。 自发的悼念。 愿世界再无仇恨。 纽约股票交易所大楼上的巨幅美国国旗自从九一一就高悬在那里。 炮台公园也有纪念活动。 One life, one flag. 又见到Weibin Wang的名字了。愿老朋友安息。 |
祝福他的家人安好!
也赞你的夫人雪中送炭!
是施文。我们也好久未联系了。
她们一家现在生活可好?大儿子应该大学毕业了吧
可惜!
应该是
这位是广西人吗?
应该不是。南方乡村的。
谢谢指正。已经改正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