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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之花---第二十四章:风雨之夜(下)

(2018-05-03 06:36:13) 下一个

 第二十四章:风雨之夜(下)

 我硬着头皮,多用了点劲,使劲敲了两下。
    “谁!”屋里传来一个沉闷的男声,带着明显的不悦。
    “报告总队长,女生队一个女生得了急病。医务室没人,班长说得送到医院去,不然有危险!”我对着门缝高声应答,力图让声音压过雨声。
    过了一会,那个声音说:“进来吧。”
    
    我暗自谢了谢观音菩萨,推门进去。还没伸手,门自己开了。迎面正迎上一个中年女人的脸,她肤色白皙,皮肤微微泛着红晕,一双丹凤眼风韵犹存。
    “徐太太。”我打了个立正,看着她脸上特殊的红晕,心里有点不安。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流淌着的汗水和雨水,理理狼狈不堪的头发。
    她眯着眼对我点点头,侧身帮我把门拉上,然后回身坐到桌边。
    我擦着脸,一抬头,愣了一下。迅即挪开眼,立正敬礼。
    
    屋里飘着薄薄的烟雾,昏黄的电灯下,四条长龙整齐地码着。几双手还没来得及离开。女生队的范队长还在认真研究自己的形势。下手赫然坐着宋教官,他扶了扶眼镜,眼睛从我的额头转到裤腿,没有说话。徐庶鸣一只手捏着牌,停在半空中,另一只不耐烦地抖了抖烟灰。
    “怎么晚了,谁生病了?”徐庶鸣问。
    
    我忙把下巴往高里抬了抬,盯住房梁,装作没有看见桌子正中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纸币。
    “报告总队长。女生队二班的余英华肚子疼得死去活来,医务室没人值班。高淑恒说怕是阑尾炎,如果今天不送医院,会有生命危险。”
    我尽可能扯上高淑恒,尽可能把问题说得严重。
    “高淑恒怎么不来。你是谁啊?”
    “我……我是二班叶雅纹。高淑恒……已经睡下了,是她派我来向队长请示的。”
    额头上又渗出了汗珠,分不清是屋里太热捂出来的热汗,还是急出来的冷汗。
    
    徐庶鸣抬头仔细辨认了一下我,突然哦了一声,“叶雅纹。我记起来了。我知道了。”
    我一紧张,这句“我知道了”可以是“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也可以是“我知道了,你们去吧。”相形之下,小余可是命悬一线啊。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开口。
    
    徐庶鸣看我不动,愣了愣。突然恍然大悟地站起身,拿过纸笔,刷刷写着。
    “性命要紧啊。我给你们开个假条,赶快去医院。晚上除了你,再留一个女生在医院里守着,明天范队长会安排学员去换你们的班。你再去找两个警卫,去机动科要辆车,送你们去医院。”
    徐庶鸣问了问其他人的名字,写在假条上。另外还写了张调警卫和车的手令。
    “你们可都是训练班的宝贵资源,出了岔子,戴主任哪里谁都担待不起啊。”他把假条和手令递给我。
    
    我欣喜若狂的接过,抬脚就走。范队长干咳了一声,我才记起来,转过来敬了礼,连声道谢着离开。
    
    车在窄窄的山道上奔驰,我的心情在宽阔的大马路上奔驰,脑子里晃过麻将桌上那一堆钞票。姓宋的,你也有今天!你一天到晚趾高气扬,耀武扬威,说这个中学没毕业,那个没读过大学,原来你也是个道貌岸然的货色,亏你还有脸四处招摇。你那一套正人君子的做派,原来只是骗骗学生的!我越想越解气,连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车顶篷的声音,都觉得悦耳动听。
    
    小余动手术苏醒过来后,我扑上去的第一句话是“小余,你猜我昨天晚上看到什么了?”
    
    医院里喂了小余几天稀饭,等到她可以吃正常的饭的时候,我才陪她回到训练班。班里也没闲着,听说公开提了魏莲香的事,说是共产党潜伏在班里,想里应外合传递情报,幸亏哨兵晚上放哨的时候,看见山上的灯光觉得可疑,当时就开了枪,人虽然跑了,但也提醒了班本部。于是明查暗访就抓到了魏莲香这条线。听到这,我想到了那次深夜上厕所时发生的事,串起来想想,觉得有道理,可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们怎么那么确定放灯光信号的人就是共产党呢?如果是魏莲香要里应外合,为什么当时没看见她呢?
    另一件事是逃跑的三个同学被押了回来,关在禁闭室,和一般关禁闭的同学不同,他们房间的窗户全被钉死了。
    
    班里医院里奔忙了几天,虽然有人轮换,我的课还是不可避免地拉了下来。我看了看比起几日前复杂了不知多少倍的电路图形,束手无策地扯着耳垂。才隔了几天,姓宋的上课听起来怎么又像天书了?
    我看着他神气活现地在黑板上写写画画,粉笔下流出来的全是陌生的符号,懊恼地垂着头。
    
    想起小余对他劣迹的反应,我就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小余用气弱游丝地声音说,打麻将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奶奶就特喜欢打麻将,过年还连打三天三夜呢。我说,他们赌钱了。小余嗨了一声,说不赌钱的麻将她奶奶都不乐意打。我气得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她。我记得有一回,父亲的一个掌柜打麻将输了钱,偷了柜上的钱去顶帐。父亲发现以后十几年的面子都没有卖,马上打发掌柜走人了。后来还特意立了规矩,家里店里,凡是沾了赌的,自己卷铺盖走,别等人撵。我们全家上下,别说打,连牌有几张都认不全。我气闷地想,怎么赌钱也有道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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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雅纹。”
    我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茫然地望着喊我的人。他停住看我,我见他不吭声,也只好看着他。
    半天他才说,“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没听见么?”
    天啊,提问我了。小余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哎,小余还躺在宿舍里呢。我骂着小余害人不浅,徒劳地翻翻讲义,尴尬地对他笑了一下。自己规规距距地站好。
    他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示意我坐下。
    
    逃过一劫的我不敢心存任何侥幸,强打精神盯着并不认识的板书。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赶紧借了同学的笔记来抄。
    我正抄得手腕酸痛,笔记本上突然一暗,一个高高的身影从后面晃了过来,挡住了部分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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