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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统之花----第二十九章:过年吃板鸭

(2018-05-11 23:34:16) 下一个

 

第二十九章:过年吃板鸭

 

电讯组那些救国军来的大老粗,文化不高,收发报技术也许还能勉强跟上,无线电学这种和机器打交道的他们就不行了。以前学原理的时候,就有人嚷嚷听不懂,现在开始练装机,估计更难过。可他们思想不赤化,不搞怠学,班里是不会退掉他们的,最大的可能就是物尽其用,让他们去学技术要求不太高的军事或者行动。

    班里虽然没有明确讲,但却在这段时间的早操课集合上突然开始强调,革命工作分工不同,但都同样光荣云云。估计就是在吹风了。想到这里,我不禁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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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近隆冬,寒气逼人。我们的课程却越来越紧,对我们这批学生的训练也热火朝天的进行着。

    大教室里,十几台机子,大家每天都得练习收发报基本功,也是抄收、拍发英文字母,中文电码,滴滴答答的声音不绝于耳。

    收发教官姓姜,江苏松江人,干瘦矮小,有着过硬的收发技术。练习阶段,用的都是明码,也就是国际通用的不加密的电码。有一次他骂学生抄收的太慢,译错的太多。学生低声嘟囔了两句,他立即让学生自己写一句话,他没翻电码本,当场就把它译成了电码。学生们又让他试了几次,无一错漏。原来他已经达到了看明码识字,看字能说出明码的程度。从此大家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敢偷懒。

    “耳明手快,是你们的基本功。基本功,是一个电码一个电码敲出来的,一个信号一个信号听出来的。”

    “你们的位置,就是收发报机前的那个位置。一旦坐上去,戴上耳机,就得两耳不闻窗外事,只有电波耳中过。”姜教官总是在我们中间强调这几句话。

    大家谁也不敢疏忽,寂静的教室里,戴着耳机,只有电波讯号的声音。放下耳机,只能听到铅笔的沙沙声,和手指敲击发报键的短促声音。每次上了课出来,虽是寒冬腊月,每个人都会出一身汗。即便如此,姜教官仍然发脾气,说抄发的太慢,译得太慢。大家只得拼命练习,每次上课,就如同一场苦役。

    收发报辛苦,但是技巧简单,我的进步很快。我最喜欢上的倒是密码研译,我们练习用的是明码,为了好上手。实际上,重要的情报、战况、国家的机密,都是用的密码电报。密码的重要性,在战时是不言而喻的。

    教官会给我们讲加密的一些基本原则,和破译的常见手段。更常常强调密码对于战局之生死攸关的作用,特别是他讲到,军统召集人才,全力破译,但仍不能破译日本军事往来之密码,日本飞机空袭时,全靠地面观察哨目测,打电话,速度过慢,损失惨重时,饱受空袭之苦的同学们无不在心里暗自着急,都想早日学成,破解这死亡密码。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密码往往与语言密切相关,破译也多是从语言本身着手,我既不懂日语,数学又太差,也只能努力多学点,不知何时才能真正报国。

    转眼年关已近,不知不觉,民国30年的春节已经到了。过年时,班本部很冷清,因为军官们都要回去与亲友团聚,连晚会也没有搞,就是会了个餐,放了几天假。大部分同学照例不准外出。我们外出要请假,并不是每个人请假都能出去。除了小余生病那种非常特殊的情况,一般每个星期,每个班有两到三个名额,大家排好班,轮流请假出外,买点女孩子用的东西。

    年后的假,就刚好轮到了我。

    我乐滋滋的拾掇着苹果绿的格子罩袍,好几个月没出外,灰布军装早就穿腻了,想着要穿的漂亮点了,心情总是很好的。我把要寄的家信,悄悄塞在棉袍里面,贴胸的内兜里。

    “雅纹,雅纹,这个星期该你外出了是不是?”小余风风火火的冲进宿舍,小脸涨得通红。

    “是,不过还没请假呢。”我得意地一笑。

    小余扫视了一下周围,“雅纹,这次你出去,帮我买半只板鸭好吧?”

    我眉毛一挑,“板鸭?好啊,不过板鸭听说要到沙坪坝才有的买的。那里的板鸭,据说是南京逃难过来的师傅烧的,油多,皮薄……那里可远……”

    “行了,知道你辛苦啦。买回多分你点好了。”小余不耐烦地打断我。

    “那还差不多,也别多分了。少让我替你干点长工就好了。”因为没和范队长谈,小余的文书还是干了下来,活基本都是我在干。我故意揶揄了她一句,她红着脸不吭声。   

    我展开罩袍,她迅速把一摞厚厚的信塞到我手里,我马上拿衣服遮住。

    然后我们两人谈了谈衣服的花样之类。

    板鸭,实际只是个代号。也可以说是我和小余的密码。实际意思是帮她寄情书,而且要到很远的偏远地方去寄,以避开班本部的检查。之所以选用板鸭,而不是猪蹄,花生之类,是源于小余和她丈夫的爱情故事。

   

    当年小余家里开生药材铺,和她老公家里订的娃娃亲,但她丈夫少年时一直在南京求学,长大后根本没怎么和小余见过面。到了女16,男20的时候,她丈夫准备去报考黄埔军校,小余家里一看,就要求两人完婚。男方家里就趁男的放假回来的时候摊了牌,可谁成想,男的一直在外读书,思想新派,觉得包办婚姻要不得。父母之命难违,他左思右想,决定瞒着父母,亲自上门退婚。

    于是,趁着父母没当心,他撒了个谎,溜出了门,带着一肚皮的说辞。可是,走到了小余家附近的大路上,他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他不认得去小余家的路!他长年不在家,小时候去过,但多年过去了,他实在记不得该在那里转弯了。情急之下,只好站在路上问路。结果就问到了一个扎两条小辫的姑娘,姑娘很热心,一听某某府上,就说我带你去。

   

    他喜出望外,就跟着一起走。一路上,两人就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从学校趣事,到国际形势,中国命运聊了没完。到了门口,两人都觉得聊得挺开心。到了门口站定,他依依不舍,准备跟姑娘告别,却看见姑娘直直往里走。

    “你怎么不进来啊。你不是说,要来找我爷爷的嘛?”小余眨巴着眼睛问他。

    他这才明白过来,给他带路的就是他的未婚妻。

    这个时候,任几肚皮的说辞也不管用了。

    他只好嗫嚅着说,没来得及买东西,还是不进去了。

    “奥,那你去买点东西再来吧。对了,记得买点板鸭啊,我最喜欢吃了。”小余好心的叮嘱那准备退婚的未婚夫。

    小伙子点点头,说知道了。

    后来,他去买了板鸭,上了门,不过说得是来看看家长。再后来,他们就顺利地结了婚。

    板鸭的故事,还是小余的小姑子后来偷偷告诉小余的。她的本意是让小余难堪,给她下马威,谁料小余天性开朗,听来只觉得的好玩,反而常拿来打趣丈夫,搞得丈夫很不好意思。 

    我第一次听小余讲这事,也笑得直不起腰。末了,想到自己那包办婚姻,也有点黯然。

    不过,板鸭,却成了我们两人心领神会的名词,成了唯独我们两人才知晓的密码。

    密码教官不是说了么,密码的使用,本就没有陈规,只要双方熟悉,哪怕是一本书,一段话,一句成语,都可以成为密码。

    第二天一大早,我藏好信,顺利通过门口警卫的检查,开开心心的上了街。我当然想不到,这次外出,后来居然能带出那么多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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