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应非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鹰击长空,笔走琐事。 本博客(原名青山依旧在)系个人文集,所有文章均为笔者原创,如转载,请标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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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大年三十

(2013-02-25 20:33:09) 下一个


在国外度过了多个春节,我的心态也经历了从当初难以适应独在异乡的清冷气氛,到如今心态平和地辞旧迎新的过程。在大年三十,这里的除夕依然静悄悄,没有国内爆竹声声辞旧岁的热闹,更没有红色的春联贴在门框上的文化气息。而春节贴春联之于我,有着犹为特殊的情结;它不仅仅是简单的欢度春节的一种方式,更曾经为丰富我家春节的餐桌做过莫大的贡献。

且说在从我上初中到大学近十年间,每年一进入腊月,父亲便忙碌起来,去附近的小卖部买来一摞红纸,按照门框的尺寸裁成对联和横批的大小,天还未亮便起床,坐在炕头上,研好墨,挥动毛笔写春联。父亲之所以不像其他农村人那样每天卧看日高起,是因为他想通过卖春联赚一点钱,为过春节买肉菜做准备。当然更因为得益于我爷爷当年的言传身教,他的毛笔字比一般人写得要好一些,有充分的自信去卖字为生。等到我慵懒地起床时,我常常发现父亲已经写好了十几副春联,在研磨的间隙,他会向我讲述我爷爷当年教他写毛笔字的点点滴滴,同时也见缝插针地向我传授写毛笔字的诀窍。但可惜的是,当年年幼的我有些难以忍受写毛笔字的枯燥,未能细心地揣摩其中的深意,乃至如今仅能做到形似,每当想到这里,便别有一番懊悔涌上心头。

 到了腊月二十后,父亲便将每天劳作的重点从写春联转到卖春联,分别去县城和周围的乡镇,在不同的集市上推销他写的春联。我也隔三差五地跟着父亲一道去卖春联。北方的天气在春节前尤为寒冷,在很多时候,我在为客户包春联时分明能感觉到手指似乎要被冻僵,无法灵活自如地动作。其时,父亲的手除了老茧遍布之外,更被冻伤多处,只好用白胶布裹住痛处,但他依然微笑着面对或刁钻或善良的客户们。

 记得有一年腊月三十,父亲和我一早依然去了县城卖春联,到了中午时分,赶集的人陆续散去。在小有收获后,我们也告别了空无一人的集市,回家吃午饭。没想到,刚进家门,就看到几位村里人迎了上来,他们是来找父亲写春联的。于是,为了不让乡亲们等候太久,父亲胡乱地扒了几口饭,便展开红纸,研磨挥毫为他们写春联。这几个人心满意足地走后,还未容父亲喘息片刻,又一拨村人接踵而至。就这样,当送走最后一个乡亲时,天色已黑,庆祝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已经陆续响起。

 正要吃晚饭,父亲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急急地走出家门,十几分钟后他回来叙述说,因为最后那个乡亲是一个斗大字不识二升的文盲,父亲担心他把春联和横批贴错了位置。果不其然,尽管父亲再三叮嘱他哪个春联哪个横批贴在哪儿,他显然没有完全记牢,正准备把‘肥猪满圈’的横批贴在房子大门口而不是猪圈上之际,父亲赶到了,及时地制止了他无心炮制的大笑话。在全家人开怀大笑之后,我们家的那顿年夜饭吃得格外香甜,我也从父亲身上体会到了帮助人的乐趣和学识字的好处。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有着自己难忘的昔日记忆,这些难忘的记忆非但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模糊,反而会历久弥新,伴随着我们迎接新一年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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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想想再说 回复 悄悄话 受人尊敬的爸爸,祝福一个
秋风楼 回复 悄悄话 很真实。和我老家的情形差不多。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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