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阿,像细细密密的梭子,梳理着曾经有过的所有的斑驳迷离,细腻的悠远的梳到了骨子里,时光荏苒,总有些什麽,是就算已经长大了,迟暮了的你永远所不能忘记的,是永远不舍得忘记的。
我上初二的时候,天子上高一,但我们是邻班。我们都坐第5排,教学楼是老建筑,从我的窗户看过去正好是他的窗户,两扇窗户打开后就撞在了一起,距离非常近,所以无聊的时候,自习的时候,隔着窗户我们开始聊天。惹得阿轻非常不满,总是质问我到底谁才是我的同桌。高中的时候,有段时间很流行赌钱,说是赌钱,也就是拿几个硬币弹出去,然后盖住猜猜正反面,天子很喜欢这个,而且难得的是他几乎次次都会赢,我没钱,只好打一大杯水,每个课间看他乐此不彼的玩。玩累了,他就喝我的水,吃我的点心,点心是我妈妈做的,看着他吃,我很开心,我从来没告诉天子,那其实是我的午餐,所以每个中午我就出去遛达一趟,回到教室就算是吃了饭,我的身材很好,大概要归功于这个。再加上家境贫寒,一年四季都穿的很单薄的样子,衬上单薄的身子,没经过世俗的爱情大过天的校园里,家境贫寒,聪明美丽的女孩子似乎特别容易招男孩子怜惜。天子除外,天子在我面前总是一副很酷的样子。我喜欢天子,不是因为天子的家境很好,那个年纪还想不到这太多。
天子是班上的体委,吵架的时候体委总是容易被人骂成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可是高高大大,体育好的男孩子,偏偏招惹天真单纯的小女孩喜欢。不然,你看看多少在操场上驰骋着的大汗淋漓的男生,总有个可爱的小女生拿着水壶,点心在旁边兴高采烈的看着,我也是其中一个,我不是唯一看天子的一个,可我是唯一的天子肯喝我水,吃我点心的那一个。
我们的学校是省重点,初中是按照地域划分,但高中不是直升制,只能看成绩优略了,多少父母恨不得把子女削尖了脑袋往里塞,我的父母是纺织厂的工人,连个车间主任都不是,典型的一品大百姓,我唯一能做到的只能是保持成绩全优,仅仅只是为了能够和天子在同一个学校念高中,万幸的是我的脑袋还算勉强够用。 每次校会表扬的时候,好友阿轻总是取笑说我,如果老师知道你学习的动力,不抓狂才怪,我淡淡一笑,继续看我的“四书五经“,当然偶尔也补充些爱情小说,最好是悲剧,我喜欢从中找些灵感。
到我初三的时候,整间学校都知道我秦筝在追天子,天子对我还是不冷不热的,心情好的时候搭搭肩叫我声哥们,,害的我每次回家后关上门反反复复的照镜子,怎莫看镜子里都是一个长发披肩,眉清目秀的可人女孩儿,他的狐朋狗友们开始叫我阿嫂。
我如愿以偿的以总评全市第一的成绩升入本校高中,什莫都好像在预计的轨道上运行,包括我上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天子毕业了。他毕业那几天正赶上我年级考试,结束后,我以为天子一定会来找我,可是,什莫都没等到。每次考试都会下雨,这次也不例外,湿漉漉的天气方佛是我湿漉漉的心情,浸透了水气,更加沉重了。于是,我做了阿任的女朋友,因为阿轻有了男朋友,不会再向以前那样子陪我疯了,更重要的是,那天考试以后,在我心情最低落的时候阿任给我递了一把伞。
一切好像都很顺利,大学,研究生,工作,27岁我就成为了市银行的副行长,而且是完全靠自己的实力,这可等同于奇迹,我是个上进的人,我想要出人头地,看到一辈子做车间的父母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我就觉得总算让他们透了口气,以前不上门的亲戚开始陆陆续续的来串门了,朋友也忽然间多了。
只是我一直没有天子的消息,高中毕业后他没有上我预期的学校。
(二)02年的元旦前夕,我正坐在办公室里看年终报告,业务处老申带着几份履历来敲我的门,“秦行长,下面几个信用社关了,照顾到情绪,市里说让那几个业务能力还算好的分给各个银行,老行长说让你随便挑个响应一下。”,“知道了”我抬抬头冲他笑笑“谢谢”我毕竟年轻,对这些行里的资历久的人能客气的还是要客气 ,多个朋友就少个敌人嘛,虽然可能也没这莫严重。下班的时候,我随手拿起文件翻了翻,翻到第三页,手微微颤了颤,我看到了天子,照片上的样子没什莫变化,大概成熟了些,婚姻状况栏里的已婚两个字晃得我眼睛有些疼,打开已经锁上的抽屉,找出印鉴我在他的名字下面重重的盖了章。
不是我偏心,天子能力确实不错,几个月下来给行里拉了不少的款项,老行长出差的时候喜欢带上他,年轻人嘛,多点经验总是好的。 我出差也喜欢带上他,他一看见我就知道了,也不用问什莫原因了。我们一起去了东方明珠,去了西湖,去了西双版纳,几乎我接受的所有项目都有他的影子,他做的很好,除了对我,见了我他总是客气的笑笑:“秦行长......“
新年团拜的时候我见到了他的妻子,很温柔的一个女人,穿着很宽松的衣服,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怀孕了,没有经验,可我猜测大概总有5,6个月了吧,她笑得很幸福,多喝了几杯红酒,我看她有些晕,大概是在哪里见过的。阿任也来了,他还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他现在也算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总归不会扫了我的面子,其实一直留他摆在那儿,与其说我喜欢他不如说我父母更喜欢他,他自己也知道,我和他早貌合神离了,可他还是愿意对我好,这就是人生,没办法的事情,就好像我喜欢天子,喜欢了这许多年,如果问原因,我其实也不知道。吃过晚饭后家属们都陆续回去了,阿任也回去了,这种逢年过节的场合他是不会放过的,毕竟是他和客户拉拢关系的好日子,天子也站起来,帮他妻子拉开椅子,又细心的给她披上外衣,和老行长说不胜酒力,而且妻子身体不好,就先告辞了。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种很寂寞的感觉。
那几年开始,高学历开始泛滥,没工作的天天绞尽脑汁的找工作,有工作的战战兢兢的小心着饭碗,我也是打着百般精神努力着,正好这年的年底,陪着老行长去了趟北京,居然是父亲的一个老战友,问到家里的情形,这位老战友惋惜的拍拍胸脯说有事情尽管找他,也许他只是炫耀权利的一个施舍,却正好在这个波涛暗涌的危机时刻作了我的靠山。但天子就不那麽幸运了,他妻子身体不好,又接近预产期,她的单位正好趁这个机会让她好好修养。而天子,三天两头带着妻子去医院也实在不够精力忙于工作上了。更有甚的是,在他最忙乱的时候,我告诉他:明天开始陪我去出差。几天,他焦急的问,半个月,我平静的看着他,我了解他的家境,他的父母已经离婚,妻子的父母年迈,也照应不到太多,这份工作对他来说有多重要,我同他一样清楚,我答应他在宝宝出生的时候一定让他回来。走出我的办公室前,他回头看了看我,我其实不一定非要他去不可的,可我一定要,因为我妒嫉。
我很美,所有见过我的人都不得不承认我很美,这也许是我工作顺利的另外一个原因,一个漂亮的人容易让人心甘情愿帮她做事情,尤其是男人,可是天子却选择一次次的走开。
出差之前,我要求秘书台把我们两个人的电话都转到我这里,金钱涉及着秘密,有时候银行不得不保密,这很正常。刚到目的地的第三天,公司的人打了电话,说他的孩子快要出世了,需要他回去,我回答说行里必要时刻负责照应一下,务必确保安全,天子这里我会尽力安排。其实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放他回去,我看了看表,已经下午4点了,我约了几个客户,比较重要的那种,以免以后留下把柄给行里人说。酒足饭饱,合同签了,重要的是天子也醉了。我扶他到他的房间里,略有些昏暗的台灯下,我仔细的看着他的脸,我一直以为迟早都是我的,可是这莫久了却似乎一直很遥远,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朦胧,仿佛隔了许多岁月,“对不起,秦行长,我走错房间了”他挣扎着想侧起身,却终于不胜酒力倒了下去,我伏在他的胸前失声痛哭起来,等我哭够了,抬起头,他已经睡着了。
我拿起客房电话,又扣下了,洗过脸,整理了一下衣服,走到总服务台定了一张明天早上的飞机票,留了张条,和收据一起放在他的房间钥匙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