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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时光(一)- 化学篇

(2008-04-16 12:38:36) 下一个

弹指一挥,光阴似箭。那个总是扎着马尾的身影已渐渐远去,但那些金色的时光却没有被岁月风蚀,深深地印刻在女孩的心里。。。。。。


前言

高中时,阴差阳错进了一个理科实验班。何谓实验?顾名思义,要尝试不同的教学。即学生们是我为鱼肉的实验品。不仅如此,连做实验的刀俎亦是花样百 出。我们这个班 的学生都是从初中的各个班还有外来考生中选出来的,背景参差不齐;没有一个老师来自于本市,都是不同外地县市挖过来 的全国优秀教师级别的人才。不同的精英教师来传道授业解惑一帮五颜六色的城市小孩,带来了啼笑皆非的文化碰撞,由此引发了许许多多至今还津津乐道的故事。。。。。。


化学篇

之所以头阵谈化学,全因那高中班主任,
Y老师。他是全市化学学科带头人,一个把化学教学嚼成汁了的专家,来带我们这个班时已有十多年的班主任经验。

第一次见面,Y老师身穿白衬衣,内罩红背心,一对剑眉让人觉得仿佛侠客驾到。友人说Y老师那对醒目的浓眉就是典型的1010分。初次相遇,就来了个下马威。只是不知道是学生给他的,还是他给学生的。他的方言让激情彭湃的“施政演说”遭遇了“滑铁卢”。尽管他来自于离本市只有一个小时车程的卫星县J,但是语言的变化莫测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学生们都需要根据上下文而非发音来猜测一些词语的意思,这样就影响了大家的鼓掌速度。当然,Y老师热血沸腾颁布的“操行评分”制度,其复杂程度把学生们都镇住了,无法在短时间内给新官上任的Y老师“面子”,也是情有可原的。

这个制度的N多页条条款款都来自于Y老师在J县的“葵花宝典”。他把一个班分成了几个小组,每个小组79个人,组长人手一本“红宝书”,专门为每个组员记录加减分,大概一个星期上报组织委员,组织委员一个月通报一次每人得分情况。加减内容洋洋洒洒几大篇,还使用了加权平均等种种方法计算。第一个月下来,组织委员自己也弄得有些糊涂。后来在班主任的鼓励下,发愤图强,日渐消瘦,到第三个月时终于成为全班除了Y老师以外唯一一个搞懂这套“汉谟拉比大法典”的专家。这个时候,已经民怨满天,“操行评分”岌岌可危。在聆听了班干部的“为民请愿”以后,班主任依然执着,固我地坚信这套在J县得到成功贯彻实施的政策没有瑕疵,可以继续推行。又是几个月过去了,杂音渐渐消失。Y老师沾沾自喜,心想姜还是老的辣,做事情就得迎难而上,岂能因小毛头们的反对之声放弃?

有一次组织委员懒心无常地报分,班主任站在教室外面透过玻璃窗偷窥学生们的状况,发现写作业的写作业,看小说的看小说,耳语的耳语,根本没有人理会组织委员的报告。他这才觉得没对劲,原来学生们的安静源于“不在乎!”而非他想象的“接受了!”。学生们反正弄不明白这个法典,也就无心去争取加分的项目和避免减分的行为了。失去了激励和约束的效果,这个制度还有什么意义?Y老师终于觉得这城市里的孩子就是不一样,看问题都带着critical的眼光。既会“硬”着来,大声抗议;也能“软”着顶,不理不睬。于是,实施不到一年的“操行评分”在班主任和学生的几个回合较量中,正式流产。

没过多久,另一个考验来了。班里一位男同学W,惹恼了来自于Y市的英语老师LL老师说了个什么事情,他觉得W一直在笑他,感觉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很是气愤,要求那个男生不要再笑。结果W好像还在笑,L老师就气得离“室”出走。班干部把班主任请来没有老师的教室,处理现场。W同学被班主任痛批一番,觉得很是委屈,被迫上台做检讨时,边说边哭。班主任这下发现,原来这同学哭起来都象笑一般的灿烂。人家天生这样,难道跟爹娘追究责任?怎么办呢。。。烫手的山芋被丢给了班干部。最后,大家脑筋开动,由所有班干部去L老师家中道歉,请他重新出山,事情才告一段落。班主任也松了一大口气。

Y老师当班主任几年好像没有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拥护,但是群众没有任何投票权民主选举,所以这班主任也就一直磕磕碰碰做下去了。但是他的化学却是教得极其出色,让全班同学心服口服,十分敬佩他的professional ability。更有很多校外的家长慕名而来,高薪聘请他为孩子补课。我们不需付大钱享受这样的高级教育,实在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Y老师的化学课思路清晰,深入浅出,讲义非常有条理,摸准了学生学习的心理,教授许多化学学习的技巧,大家事半功倍,感觉很好。他有时在课上的讲解也让大家捧腹不止。记得刚开始学习HNO3 (硝酸)的属性时,他让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闻硝酸的气味。男生好奇地在试管上方扇了一下,迷惑地说,“没有什么味道”。Y老师把试管收回,得意地开口,“硝酸有巨夺(剧毒)!虽然无色无味,但是人呼吸了要致命的!”全班同学先是同情地望向还处于梦游状态的以身试毒男,接着哄堂大笑。Y老师看男生还傻傻地没回过神,非常正经地安慰他说,“没关系哈,你不会死,因为量很小”,这下同学们更是暴笑流泪。

还有一次讲到一化学物质可以从Zhuo Zi上提取出来,经济实用。同学们都一头雾水,不知道这ZhuoZi是何神丹妙药。我跟同桌讨论,“是不是手镯的那个镯子?可是手镯不是有不同种吗?材料肯定也不一样呀!”。同桌轻蔑地瞟了我一眼,“你们女生就知道这些。肯定是我们上课的桌子。一天多想点学习!”。我被教育得一愣一愣的,但是还尽力反驳,“如果说桌子,那不就是木头提取的吗,干嘛不直接讲原材料呢?”。Y老师双手插在裤子荷包里,剑眉一扭,眼珠子快速扫视了一遍教室,注意到同学们又处于没有热烈反响的状态,反而神情认真地小声讨论。于是,粉笔一挥,在黑板上写下“竹子”两个大字,还和声一句,“你们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时,他期待已久的轰轰烈烈终于来临,同学们笑得那个前俯后仰,Y老师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Y老师教学成绩突出,由此被邀请出书。此书外表与他当年那件红背心可以媲美,得名“红壳子”书。书中内容难度胜于高考试题,所以不是每次上课都需要。Y老师还经常利用“班主任”的特权,在班会课讲解这些化学习题。有天,我做完教室清洁回到座位上,看到同桌十分罕见地专心抄写化学方程式,觉得很是奇怪。“不是要下周四才考试吗?你怎么变性了?突然这么勤奋,提前一个多星期复习?”。同桌摇头晃脑,透过不太清晰的眼镜片瞄了我一眼,很快又俯首到方程式中,不屑地边写边说,“给你说了要好好学习,下个星期考试你就下个星期复习吗?临时抱佛脚,怎么这么没追求?!”我反应迟钝地想,Y老师功不可没,连我同桌都迷途知返了。后来去取自行车时,碰到“硝酸受害男”,跟他提起同桌已经好认真地开始准备考试了,我们大家都要加油。受害男翻了下白眼,哼哼两声,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哈哈哈地笑起来,中途不忘换口气可怜可怜我这当机的同学,“那是他忘了带红壳子书,Y老师罚他抄写方程式50遍!”原来,不带红壳子书,后果是如此一箭双雕。从此以后,大家的书包里又多了一本必背的书。

说起惩罚,同桌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我也被班主任小小治过。因为从初中就养成的习惯,许多同学都爱转笔。Y老师十分痛恨学生这种“分心”不“严肃”的行为,因此不时躲在教室后门外观察哪些学生上课转笔。虽然有班主任警告在先,我还是大意失荆州,被逮了一次。Y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我这“知法犯法”的人“批斗”了一把,同时被我单手转得活泼欢快的圆珠笔也上缴充公。

无论早读课是语文还是英语,班主任都会现身监督。记得七点半是门槛,过了这个时间就要罚站早读,有时在教室门口,有时在教室里最后面。Y老师颁布的法令一视同仁,可实行起来却有所区别。通常女生们稍微晚一分钟,都会手下留情,还附带一份关心,“某某,慢慢跑,不要绊倒了”。或者,“某某,冷波(不,根据他的口音拼写)?要不要去我家加件衣服(他家住学校旁边)?”。但男生哪怕晚女生半只脚进门都会被罚站。这也让男生们对班主任心存不满,认为他“重男轻女”,双重标准。

高三时,学习紧张。也真是奇了,压力越大,反抗越大,好些人居然开始上课看漫画。而且有的男生还不满足于黑白的漫画,要看带“色”的。班主任继续发挥其CIA的本领,把这些“脏货”都一一缴获,当然开小差者免不了被刮一顿鼻子。这些漫画书,后来不知去向。。。毕业时,化学科代表绘声绘色地告诉大家,之前好几次去Y老师办公室,看见他全神贯注地在看那些漫画书,不知道是想发现为什么学生着迷这些漫画,还是自己也被“电”倒了。。。。。。。

课堂上的点点滴滴,课堂外的各种交锋,构成了我们班最靓丽的风景线,也成为每个同学脑海深处无法忘却的珍贵纪念。

很想重温那些跌宕起伏的情节,但是我们没有等到那样的机会。在教书育人三十几年,我们毕业九年以后,Y老师因癌症去世。我们是他带的最后一个做班主任的毕业班。无论他是否是一个成功的班主任,他仍然是我们最敬重的化学老师,是我们一生的师长。那些时光永存于我们每个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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