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幽王向我们展示的历史虽然罪恶却不血腥。我们可以看到,几千年前的人活得不耐烦了也可以很嚣张。一个人拥有了一个微小的生命能够拥有的一切时,便达到了穷极无聊的程度,那么他就需要更高程度的刺激。任何一个承欢的美女都被皇帝厌弃时,只有一个拒绝承欢而且要求被娱乐的褒姒在挑战他,成为了他意外的惊喜。
一个女人能美到什么程度?到底能比其他美女美多少?褒姒的魅力其实是得不到,即使名份上成了皇帝的老婆,她依然保守了自己的心,绝不委曲求全地笑。可以想象,这样一个真性情的人,她的笑肯定是最美的,因为真实而且难得。一个弱势的女子倔强保留的美,对一个什么都唾手可得的帝王来说尤其可贵。褒姒对周幽王的牵制出于本性也好,心机也好,都冒了一定的风险,伴君如伴虎,一百零一个花招用完之时可能就是自己的末日。还好,周幽王的征服欲靠优雅的现代追求方式来完成,他和如今那些被爱冲昏了头脑的年轻人一样百般讨好女朋友,不惜做小低伏,散尽千金。为了追求褒姒,周幽王砸碎了最贵的瓷器,撕裂了最美的绸缎,比起列代君王为创建丰功伟绩付出的代价,这点消耗其实算不了什么,点燃烽火虽然费了些人力物力,最终的结果却出人意外地好,因为诸侯不再出兵,使得战事可以迅速解决,周朝灭亡,免了许多兵戈之乱,血肉之痛。
褒姒,一位个性美女,在帝王面前也敢爱敢恨,叛逆着多少中国的传统美德,无怪乎一直被士大夫痛恨,列为亡国罪孽之一。那个时代,中国的传统美德恐怕还没有书写成体系,于是你看褒姒,冒着生命危险给皇帝没好脸色,把皇帝身边一般苟延残喘、阿谀奉承、谨小慎微的生活方式给比下去了,如此卓尔不群,连周幽王都在内心为她叫好。此人只应天上有,下到凡间必为妖。中国文化,从士大夫言辞到民间故事,无不将褒姒妖魔化,因为这个文化不鼓励个性的坚硬与张扬,鞭挞一个女人的直接与索取。作为后妃,褒姒如果不能喋喋不休地奉劝周王专心治国就不能被这个文化认可,而一个喋喋不休劝谏的后妃又必定不能得宠,这就是男人为女人定下的第二十二条军规。
至于周幽王,逃不出一个永恒的规律,末代的帝王,已经没有第一代的坚韧、残酷,倒生出了诗人、艺术家的情怀,浪漫、纨绔。仅仅因为他生在帝王之家,继承了他不应该坐的宝座,虽然能得到一流的美女、瓷器、绸缎,却无权再做性情中人,由着自己的兴趣爱好率性生活了。
周幽王与褒姒的悲剧只是一个身在高位的悲剧,倾城倾国的影响力使这一段爱情变得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