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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自恋的一段意淫5

(2014-10-11 13:13:41) 下一个

5. 许飞

静云的高潮再次催生出她的眼泪,她不管,肆无忌惮地哭,湿透枕巾。这副梨花带雨的形象叫许飞发狂,怜惜,疑惑,嫉妒,等等复杂的感情撞到一起,使他更加骁勇,也更加一泻千里,精殚力竭。风暴过后的平静中,他们俩同时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许飞这边琢磨,华生到底跟静云有什么关系,肯定不一般。许飞心里醋意横生,他知道他只是静云做爱过程中的实物,静云脑海里恐怕都是华生。他早就注意到静云在整个过程中都闭着眼睛,享受大脑里的性爱。

即使是这样,许飞也舍不得撤,跟静云做爱的激情自然十足地吸住了他,她那番有太多秘密不能与人倾诉的深邃同样令他着迷。深深地陷入一种沉思默想的状态,仿佛有亿万年的沧桑,在她年轻美丽的脸上绽放,真比任何一张浓妆艳抹的脸都吸引人。自从遇见静云,许飞改变了自己的审美观,所谓美丽,不再停留在皮肤、五官上,甚至不能停留在照片上,美丽必须活着,动着,闪耀在眼神里,在翘起的嘴角上,在手指的抚摸触动里。

许飞自以为有些摄影技术,也买了昂贵的相机,最初遇见静云的时候,绕着她,缠着她拍了不少自以为很艺术,很深刻的照片,洗出来一看,就觉得很假,很傻,简直荼毒了静云的形象。别人不小心看见那些照片,都惊艳得俗不可耐,许飞却恨不能撕了它们。因为实实在在的,他看着照片觉得人很无奈,真正美的,偏偏捕捉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在空气里蒸发掉,被风刮走,静云的明眸笑靥会在他睁大了眼拼命欣赏想留住的一瞬间消失,使他掩面唏嘘。生命本身何尝不是这样?当你以为自己还在青春里摸索的时候,明镜当前,你募然发现自己已经是鬓如霜的老人,TMD时间怎么可能跑得比大脑意识还快?时间,是最大的迷。

许飞是发起来的中国培养的第二代,能够不为生存奔波,只贪图风花雪月的享受,贵族范儿还没形成,颓废倒已成趋势。在他的圈子里,优秀,漂亮的女孩子遇见过不少,都没有静云奇怪的气质,不免猜想这跟她长大的经历一定有关。恰恰这就是静云的死穴,人生之虚空皆可玩笑了之,长大的过程不能提,自然也不能问,心情好的时候她胡言乱语,不好了,就像一口深井在人面前陷下去,寒色森森,深不可测。交往了两三年,许飞觉得心灵上没能跟她走得更近,反而远了。打个比方说,刚交上朋友时,还觉得站在同一片土地上,现在才明白两人之间隔了一条大河,她在那边冰雪聪明,许飞在这边忧心忡忡,都是自找的。

只有一次,静云向许飞打开了一扇心灵的窗户,让他看见她文青特有的软弱。

那天,许飞上网看新闻,不到六月,国内又早已流火,静云凑过来看网上照片,不过是街头国人防晒防暑的悠闲场面,十分有生活气息。静云的反应之大叫许飞吃惊,她急速走到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里看着窗外恶狠狠地说:不要让我看见这些东西,灭顶之灾下仍怡然自得,叫我看着他们恶心。

许飞只得假装轻松地笑:什么灭顶之灾啊,不就是热点吗?还没热到咱们这儿呢,怕什么?

这下才捅了马蜂窝,上官静云咬牙切齿:OH, MY GOD,可怜可怜这些愚昧的人吧,让他们在沉睡里死去。不就是热点吗?热了多少年了,为了像西方人一样过上脑满肠肥的日子,整个人类亦步亦趋把自己的家园毁了,好好的一块土地,弄得又脏又毒。

我担心,哪一天,你会发现买不到大米了。整个世界在一种错愕中停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大家明白科学家预言的零界点到了。走在前沿的人比我们早知道几天或者几个月,但是他们也没办法,就好像沉船的船长一样绝望、无力。

于是人们开始自相残杀,抢夺剩下不多的食物,钻石镶嵌的豪车上溅满了鲜血,停在那里没人要;贵妇们举起自己的珠宝和华服喊道:这所有的,换两个馒头!可是没人理她们。人类在灭亡之前的最后一刻啃光了所有的植物,吃光了所有能找到的动物,包括同类,可是最强者比最弱者也只多存活了五年。然后地球如死一般寂静。

许飞,我怕,我怕连死都要那么惨烈。

眼泪真实地在她的脸上流淌,许飞惊慌失措地上前抱住静云,软弱无力地说:哪里就这样了,你这是杞人忧天嘛。

静云在许飞怀里泣不成声:我就是杞人忧天,从小就这样,我自己也没辙。许飞,我这叫做有病吗?

许飞搂她更紧一些,半晌说道:我们当人也就这么几个类型吧。我觉得不是病,是那个类型的最典型,说得通俗一点,就是轻量级的走火入魔。

那就是病啊,走火入魔还不是病啊。

许飞忍不住笑道:我妈说,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走火入魔才算成就了,你还到不了人家那段位呢。你看那生活得最坚定、充实的就是那种相信一个俗理,然后不受干扰,乐滋滋地去做,还觉得自己特伟大的人,不管他相信的东西对别人来说对不对,他要是认死理,他就幸福了。认死理才是走火入魔,对吧?

上官静云安静下来,又自说自话:生物之间并无强弱之分,此时最优势的,彼时最劣势。恐龙庞大在食物充足时为优势,在食物短缺时成了灭顶之灾。人类社会性强、数量庞大,此时为优势,如此下去必转而成劣势,成为自身生存的负担。

许飞举手在她直瞪着的双眼前面晃晃说:走火入魔了?!

静云眨眼醒了醒神,摇头道:我好像听到那么个声音,又好像看到一篇字迹。像是天外来物。唉,你相信外星人吗?

当然啦,这么大的宇宙,怎么可能只有我们自己?我这一辈子要是能碰见个外星人就知足了。

静云凝神说道:要是碰不见,只能神见,那算是见了吗?

许飞一愣:神见,何解?

静云笑道:我也就这么一说,因为我觉得人类感知太有限,要是外星人的存在根本不在我们的感知之内,那么,他们就在身边我们也不能发觉。

许飞的嘴越张越大:高见,你有感觉吗?

静云点头道:自我出生就听见别人听不见的声音,也许不是声音,而是另一种感知。我有一些本事,读书是读不到的,考试对我才是小菜一碟。

许飞如见真人: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在体制内读书的人,那些人好苦好凡。书读得这么好,还那么灵透,我说怎么可能。

静云苦笑:我倒是觉得自己陷得很深,凭空多了许多烦恼。除了考试比别人轻松,也没见占过什么便宜。

许飞托腮沉思良久方说:这么说就对了,传说里仙女下凡都是这么抱怨来着,天上水深火热,需在凡间找个颐养之地,还需找个真正的凡夫俗子体验凡人的挚爱。

静云踢他一脚道:神经病,你快去写作业吧。

许飞站起来笑道:可怜我凡夫俗子一枚,困在体制内读书,不得志,不得已,不能像仙女一样超脱,不过使一些蛮力过关而已。

许飞从小就被母亲骂成呆子、傻子,不给她争气,纵然是儿子,也没有丝毫继承父业的潜力。他自认为他是那一流敏感、敏锐的文艺青年,富二代的必然产物,好像贾宝玉,当多情公子,富贵闲人,理所应当。被父亲打、被母亲骂也是理所应当,这点他却没想过,只在心里暗暗不忿加嘲笑。贾宝玉乃神瑛侍者转世,将来要回去的,自然可以不虑,许飞凡夫俗子一枚,更加可以不虑,并没有什么将来。曾经有朋友说他会被美人误,他大笑:如能被美人误,三生有幸。当时他还年少轻狂,心里的美人形象拘泥于画报、杂志封面上的女明星之流,遇见静云才知道美女无形,尽在神气里,越发死心塌地,巴不得被这种美女误了一生又一生,死而后已。

作为许飞的父母,再失望,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能凭空盼着他长大,也许长大了就好了,最好再来一个性格转型。跟他这一代的中国年轻人一样,他必定要背井离乡,远渡重洋,来到外国。为了学英语快,从高中上起,殊不知年龄再小也凭天赋、努力。像许飞这样的,做白日梦,拖拖拉拉,让哪门课的老师看着都没劲,幸好他上的IB课程还有中文,撞上他的强项,中文老师也挺喜欢他的多情公子气质,对其母大加赞赏:许飞虽然成绩并不拔尖,前途肯定有的。我教过的学生多了去了,什么样的人都有,成绩好的往往过于牛心,又傲气,做人上差许多;成绩不太好的,反倒讨人喜欢,心理素质好,乐观,将来在人群里更好跟人相处,您说是不是?咱家又不是等米下锅的那种,等几年,等孩子长大,他就好了。

一席话说到许母的心坎里去了,她眼眶湿润,哽咽难言:我们何尝不是这么盼着,长大就好了,如果真像您说的,我们家才有希望。

这话是七八年前说的,现在许飞已经在英国呆了九年,读个双学位耗了七年还没毕业,英语嘛,连抄带蒙地能混几篇论文过关,到了口语就尽显他呆。尽在华人圈子里惬意地生活,一点都没挑战过自己,太舒服,怎么可能突破?他爸的银子流到他这儿来哗哗地响,全进了无底洞。他自己的借口是男儿三十而立,才二十多岁着什么急?

上官静云跟他同年却不可同日而语,人家全额奖学金来英,五年拿下博士,英语口语顶呱呱。许母来英国探亲的时候见过静云,真心希望儿子能娶到这么一个优秀的媳妇。她觉得两人挺相配,一个才貌双全,一个财貌双全,怕就怕儿子太软蛋,被静云辖制一辈子。同学们跟许母看法两回事,都奇怪静云怎么不搞强强联手,下嫁许飞这种混吃等死的废物。静云心中有数:许飞虽然不能干,心肠好,爱她爱到死去活来,跟他在一起,把他当枕头使,当椅子用,舒服,人生短暂,还不知道能舒服多久呢。作为文艺女青年,静云还有个死穴,就是活着没意义,不能俗气哄哄地与时俱进,跟人比,人家有什么自己就得有什么,那才活得有滋有味儿呢。可是这俗气不是想有就有的,静云也想俗,她被虚无的文艺瞎想弄得丢魂失魄,也不好受,可这就是命。许飞特别能理解静云的这个命,因为他也是这个命,他们俩就在沉沦里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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