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马爱芜背起书包往外走,马敬业正刷牙,吐着白沫跟吴国英比划着,吴国英说:他们学校有讲座,让她去吧。
马爱芜到学校,裘索在等她,拿出口红,梳子给她打扮,又掏出一件大衣给她披上,换上高跟鞋。人好像变了个样,裘索笑道:那个男生挺有眼力的,能穿透你朴素的外表,看到高贵的内质,还告人家。
马爱芜不好意思的:别提他了,那是我的败笔。
裘索:要想真正面对自己,哪天你得找他谈一谈,解释一下。这是对别人负责。
马爱芜自恋的望着镜中自己的影子,转一圈。
她们一起来到小礼堂,礼堂里已经男男女女的站了一圈,都有些拘谨。乐队正在调音,猛一眼看见马晓宏,马爱芜走过去问:你用什么借口出来的?
马晓宏:拿成绩单加补课。
马爱芜:还好,那哥俩不怎么说话,要不然我们就露馅了。你告诉他们我那个了?
马晓宏低下头:他们迟早会知道的。
马爱芜啐道:真是有劳你了。
马爱芜走开,马晓宏愧疚的低头站着,有人拍他一下才突然意识到,然后架琴开始调音,一边抬眼寻找人群中的马爱芜。马爱芜把原来总是扎起的马尾巴放下,一副从来没有过的满不在乎的样子。裘索作为指挥站到了乐队前面,乐曲响起,人越来越多,男多于女。刚开始,男生不动,女生一堆窃笑私语。只有马爱芜大义凌然的面相男生站着,头发披散,烈焰红唇。一个男生走向她,她点点头,开始跳舞,僵硬地挪步,使得那男生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两个人实在走不下去,曲未终就散了。接下来,马爱芜又强势的站在圈子前方,等人向她开炮。马晓宏一直盯着她,眼中流露出伤心。又有三两个男生勇敢地跟马爱芜试了几圈,都很狼狈。裘索开始放的士高音乐,自己也上场扭起来,她拉着马爱芜跳,一边叫:放松一点好不好,姑奶奶,跳舞不能是这幅英勇就义的架势。你要高兴才能跳得好。
马爱芜:我喜欢这种自由乱跳的,讨厌走舞步。
跳得不好看却很疯狂的马爱芜把马晓宏都看傻了眼,马爱芜像盲人一样陶醉在她做广播体操一般的动作中。
马敬忠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家里转来转去,时而问:这小子如果不按时回来怎么办?功亏一篑啊。
于是真悠闲地叠衣服:跟他说的那么严重,怎么会不回来?你也太低估我们儿子了。
马敬忠:我是低估他,我怕了他。不行,我心里慌,我得打个电话。
于是真:给谁打?
马敬忠:学校的事,当然是马爱芜那一家,看看马爱芜在干什么。
马敬忠拨号,开始打电话:哥,新年好,新年好,肯定去,礼物都给你们买好了,对,喝酒,肯定喝。爱芜在吗?讲座?晓宏是去拿成绩单啊,考得不好的还有补课。没说有讲座啊,这帮兔崽子。好,对,我们肯定得去,我这就去。妈的。哥,这次不是爱芜带晓宏去的就好,如果带了,这个当姐姐的你得好好教训教训。爱芜居然在学校舞弊,你知道吗?历史考试记了零分。她没告诉家里?这孩子,其实原来是个好孩子,不知道现在怎么这样了。唉,你先别生气,我们去看看,再说。
放下电话,马敬忠气得脸都白了:我低估了你的儿子,我真是低估了,居然给我撒这么大的谎。我倒要去看看他到底在干什么。
于是真:你别太冲动。
马敬忠拔腿就走。于是真十分担心害怕地留在家里,如所有溺爱儿子的母亲,她自然巴望着儿子成才。可是原则和底线是她必须无条件地拥有和掌握这个儿子,她绝不容忍失去他的可能性。否则她会心碎得再也无法愈合,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马敬忠的怒火使她感受到了一点点危机的存在,她充满想象力地为儿子的安危捏着一把汗。
马敬业放下电话,对着吴国英喊:老吴,你看,你看看,马爱芜的学校根本就没有讲座,而且她还考试舞弊,历史成绩成了零分。完了,完了,我们家完蛋了。就当我没有这个女儿。
吴国英:不管你当不当,这个女儿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就得管。刚才是不是马敬忠?
马敬业:是的,要不是对口供,还不知道这两个家伙在撒谎。他约了我一起去学校看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
吴国英:那就去看看吧,别当众出丑就行。
马敬业:已经没面子了,我们家怎么会出舞弊的人呢?家丑啊。我都不想见她,要不你去吧。
吴国英:马敬忠约了你去,又成我去,荒唐。
马敬业只得唉声叹气地出门。在校门口,骑单车的马敬业碰见了骑摩托车的马敬忠,商量一下,决定一起走,远远地听见音乐声,两人都奔小礼堂去了。
正跳得热身的学生们摇头摆尾的,突然音乐被关掉了,全场学生回头一看,马敬忠站在台阶上问:你们中有多少人跟家长讲了实话,说是来跳舞的?
学生们有的沉默,有的悄悄往外溜,有几个举着手说:我爸妈还劝我来呢。都放假了,还不放松,连机器都得休息啊。
马敬业指着马爱芜说:撒谎,舞弊,你好事都做尽了,还给我打扮成那个怪样子,你给我回去,你妈说的,马上就回家。
马爱芜站着不动,也不看他。裘索上前说:马叔叔,你怎么能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自己的孩子?你至少得顾及爱芜的自尊心啊。
马敬业指着裘索说:作为学生干部,平时你没给马爱芜什么好的影响。打扮得跟美国人似的,没个学生样,忙这忙那,就是不忙学习。没起到一个表率作用,专门带着同学玩。
一个男生说:您自己的孩子怎么管我们不知道,裘索是好样的,我们都拥护她,您要这么说她,我们还不干了。
马敬业:谁拥护她,谁就是不学无术的垃圾,父母肯定也是同类。
男生被裘索挡住,但是继续骂:什么东西,连我们父母都骂。
裘索走近马敬业:我作为学生会会长,请您出去,这是我们学校的地盘,闲人免入。
马敬忠一手揪着马晓宏一手提着琴叫:未经家长同意,就开这种舞会,学生会干什么吃的?我带我儿子走,你们敢放个屁试试。
马晓宏被拖出礼堂,一声也不敢吭。马敬业不能示弱,马上去抓马爱芜,马爱芜用手一挡,马敬业没提防,一个趔趄,同学们哄笑起来,马敬业恨得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马爱芜捂着脸跑出礼堂,马敬业踉跄追不上,转而去拿单车,找遍口袋没有钥匙,他回头看着沉默观望的学生说:我的钥匙呢?你们谁拿我的钥匙了?
学生们站着不动,马敬业只好在人丛里找。有人叫:我们接着跳啊。音乐又响起来,灯也关了,彩灯很暗。几个男生上蹿下跳,逼得马敬业不得不闪到一边,一个人不敢恋战,只得出去。
裘索在校园里找到马爱芜,只见她茫然的望着前方。知道裘索走近,她说:我现在有种闭了眼跳崖正往下坠的感觉,又空虚,又害怕,又解脱。
裘索拉着她说:去我家吃饭,压压惊,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