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政治部“批斗筹备处”四分五裂
1968年4月7日,“批斗筹备处”勤务员奚博铨(联络部干部)写大字报,联系总政治部文化大革命的情况,点了所谓“保派”的一些人。4月14日,芦前安回应,批评奚博铨“形左实右”。同日“批斗筹备处”召开各二级部战斗队勤务员会议,保卫部有人喊出“打倒奚博铨”的口号,引起会场混乱。以干部部为首的众多战斗队指责这是不负责任分裂“批斗筹备处”的行为,甚至有战斗队代表在会上痛哭流涕呼吁团结,不要分裂,得到相当多的同情和支持。然而“批斗筹备处”还是分裂成三派:以保卫部战斗队为主,有六个战斗队参加的“六家”;以干部部、宣传部为主,有八个战斗队参加的“八家”,以青年部为主,有五个战斗队参加的“五家”。
“五家”的形成是这样的:青年部多数人参加的“霹雳”战斗队认为辛国治执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支一派打一派,整了群众,应该打倒。而只有5人的“红色轻骑兵”战斗队则认为,辛国治少年从军,立过战功,培育了“南京路上好八连”的典型,没有历史问题,也没有“三反”问题,不应该打倒。秘书处、群工部、管理局、宣传部的四个战斗队观点相同的人加入进来,形成“五家”。
“批斗筹备处”分裂后,各战斗队拿起大字报的“武器”打起“内战”,你揭我,我批你,指责对方有“黑手”,有“坏人”。“八家”人多势众,自封“左派”,指责“六家”是中间派,“五家”是“铁杆老保”,上保萧华,下保辛国治,要捂“总政治部阶级斗争的盖子”。“五家”面对“摧保战役”毫不惧怕,贴出长篇大字报,把矛头指向支持“八家”的黄涛(“批斗筹备处”顾问),指责他“猖狂反对毛主席、毛泽东思想”,“为刘邓黑司令部效力”,“破坏总政治部文化大革命”,“为‘五·一三’流血事件翻案”等。青年部“红色轻骑兵”点名宣传部黄涛、杜嘉和联络部奚博铨都是“批斗筹备处”的“坏人”,提出“打倒黄杜奚”。宣传部战斗队把黄涛拉到国防部大院游斗,并对他实行“群众专政”。
7月4日,联络部“起风暴”战斗队贴出大字报,标题是《把钻进“批斗筹备处”的小蛆虫奚博铨揪出来示众》。同时,“在险峰”战斗队贴出“郑重声明”,反对“起风暴”战斗队的大字报。 “批斗筹备处”三大派各成体系,“闹革命”,“打派仗”,谁也不服谁,难以再组织统一行动。这样,继总政名存实亡后,以战斗队联合起来的“批斗筹备处”也名存实亡了。
1968年9月,军委办事组提出过渡办法,成立总政治部领导小组,并拟出27人的名单,由刘西元(1967年6月被任命为总政副主任,10月下台)牵头,包括被“批斗筹备处”解放的林谦(总政治部组织部副部长)、辛国治、萧麦平(总政治部青年部副部长)、朱光等。刘西元首先不同意:“我们这些人压不住台,收拾不了总政治部这个烂摊子。”这个过渡办法夭折了,军委办事组根据毛泽东“处于无政府状态者,则先实行军管”的指示,干脆拿出文化大革命的“杀手锏”——“军管”总政治部。
军管小组“军管”了总政治部
1968年10月,军委办事组上报林彪,并经毛泽东批准,向总政治部派出“军管小组”。组长王宏坤,副组长刘江亭(21军副军长),组员刘维成、赵天元、潘德田。黄永胜在京西宾馆接见他们,交代军管总政治部的五大任务:清队、整党、大批判、人员分工、档案材料处理。并指示要以林彪的“砸殿”指示为纲领,“狠揭总政治部的阶级斗争盖子,”“总政治部坏人很多,整了很多无产阶级司令部的黑材料,你们要严加管理,防止毒素扩散。”
10月25日上午,王宏坤手捧军委办事组颁发的军管小组任命状走在前面,刘江亭等人跟随。总政治部机关一些干部在办公大楼前列队迎接,场面不冷不热。王宏坤讲话:“对总政治部实行军管是林副主席的决定。搞军管是个过渡,通过军管,把总政治部的文化大革命进行彻底,搞好斗批改,健全组织机构。打铁先要本身硬,只有把总政治部改造好,才能领导全军的政治工作。”接着他宣布军管的具体措施,所有干部都住在办公室,不准回家,认真学习有关文件,揭批萧华和“二月逆流”。
11月上旬至12月,刘江亭几次向黄永胜等人汇报。主要内容是:一、总政治部人员组成情况,二、总政治部的案件,三、总政治部群众思想反映。黄永胜说:军管小组原则上由王宏坤挂帅,刘江亭主持具体工作。总政治部是“一筐烂梨”,要提高阶级斗争警惕性,头脑不能太简单。要依靠“批斗筹备处”的芦前安、魏建群,“辛国治、萧麦萍、林谦、朱光等人是好干部”,强调“依靠这些人,重用这些人,找他们了解情况”。军管小组按照军委办事组指示,先找“批斗筹备处”的几个头头了解情况,然后布置各二级部进行斗私批修,消除派性,促进大联合。同时责令各二级部写大字报或开中小型会议,进行揭发批判,重点是萧华同“二月逆流”的关系,关于“五·一三”流血事件问题,各二级部领导与萧华的关系等。
中央文革认为总政治部军管小组“右倾”,王宏坤任军管小组组长不合适。军委办事组议论了几次,提不出更合适的人选。军委办事组又开会讨论这个问题,依然束手无策。散会后,吴法宪对叶群派来参加会议的秘书说:“这个事我们真为难哪!总政治部的主任,副主任全都靠边站了,副部长以上干部80%以上都被打倒或靠边站了,还说是右倾!解放军报社也是这样,站住的人没有几个了,还是右倾吗?我们确实不好说,得林副主席说句话,不然我们确实顶不住!”此事经叶群斡旋,才算敷衍过去。
12月中旬,军管小组提出人员太少,忙不过来。黄永胜决定从兰州军区调60名干部,从21军调“兰州军区好八连”。说是“掺沙子”,实际上是负责监管。12月25日,黄永胜在听取军管小组汇报时说:“你们要交代政策,利用矛盾,分化瓦解,各个击破。”“要深挖一下,对干部要排排队,”“总政治部是水浅王八多,”“情况复杂,是阎王殿,几代招降纳叛的地方,是阶级斗争的地方。”
1969年1月28日,毛泽东在住处听取军委办事组汇报时说:“对总政治部就是要像清华一样,不要把他们看成落后单位,不要封锁他们,要向他们开放,要向他们做工作,工作做得好,落后单位还可能赶到前头来。”1月29日,林彪对总政治部军管小组说:“对,就是要按主席指示办。你们要向总政治部传达主席这几句话。总政治部有些人过去都是从部队拔来的尖子,不能看成一锅黑。头头与群众要区别,头头不好,群众多数是好的,当然有个别的叛徒、特务。清华的五条要给他们看看。”
“砸烂总政阎王殿”的最后三件事
军管小组最后阶段主要抓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打倒“阎王”。总政治部40多名副部长以上干部被批斗;4名正副主任、20名正副部长被定罪;767名干部被立案审查,其中“群众专政”了164人。袁子钦、王冰等17人被迫害致死。
1970年元旦后,李德生接到军管小组负责人送来的几大本总政治部“阎王殿”的罪行材料。他在小范围内组织几个人阅读研究,觉得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很多没有事实根据,按这套材料开路,今后总政治部工作方向就很难把握了。李德生没有退还罪行材料,也没有组织批判,而是压了下来。
第二件事销毁“死材料”。军管小组查封了总政治部的所有文件、资料、档案,收缴了各二级部文件柜、办公桌钥匙,个人手中的工作记录本,指定可靠人员看管和清理。1969年12月初,军管小组清理出将近3000份“有毒”材料,并写了报告,要求“凡是污蔑伟大领袖毛主席和无产阶级司令部的黑材料统统烧毁”。批件送到新任命的总政治部副主任黄志勇、田维新手里,他们认为,谁是无产阶级司令部的人?什么是黑材料?档案材料不能随便处理。李德生批示:“……应按以往规定办理。”报告送到军委办事组,黄永胜批示:“是哪家的材料送回哪家自行处理。”军管小组把与空军、海军、总后有关的材料分送黄吴李邱,其余材料由鲍奇辰、徐元亮、邱水裳等人负责销毁。鲍奇辰等人不干,1970年1月中旬,刘江亭只好自己去北郊销毁。
第三件事分散“活材料”,一波三折。1969年2月,总政治部机关除被专政人员外,处以下干部还有近千人。为避免他们与军内外造反派勾结,专心“关门闹革命”,军委办事组考虑把他们“连锅端”到山西高显总政治部五七劳动学校。但这样做,人数庞大,留下的家属子女不好管理,上下联系,请示汇报、查阅资料,也都有诸多不便,遂决定在北京西北郊红山口高等军事学院办总政治部“毛泽东思想学习班”,采取班排连的军事编组。刚开始不仅专政对象,就是一般机关干部也不许回家,不准串连,并切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