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山风景

何钟林:大连工业大学退休教授。在新华网、网易、新浪建立了个人博客。以前的专业方向是化学和精细化工,退休后关注孙中山思想研究和人文社会科学。
正文

不落的夕阳

(2007-12-23 13:20:19) 下一个

 

何钟林(大连工业大学退休教授)

我们于北京时间11月12日17:00,乘美国大陆航空公司的波音777飞机,由北京直飞纽约,35年前这可能是美国总统尼克松一行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如今中国的平民百姓也可以享用了。此时此刻的北京上空,白云在蓝天中浮动,夕阳在亮丽的背景下,透射出鲜红、温暖的光辉,这真是一幅让人无比心醉、美丽动人的图画!几乎听不到飞机发动机的任何轰鸣声,我的心头却浮现起我所喜欢的一首乐曲的旋律: “ 最美不过夕阳红,温馨又从容,夕阳是迟到的爱,夕阳是未了的情,------ ” 。在夕阳的余辉中,我们终于踏上了赴美探亲的旅程。我们的飞机于当地时间11月12日17:40到达纽约。自然,这绝不是说,我们的飞机只经过40分钟的飞行,就从中国北京到达美国纽约;就好象我们一直在夕阳中飞行。

根据现代自然地理学的知识,北京和纽约几乎处于相同的北纬40度附近,飞机的航线并不是同纬度的飞行,而是穿越高纬度的百令海峡,经过阿拉斯加,到达美国。13小时40分钟的飞行,浓缩了时间。也就是说,我们用了13:40经历了地球几乎自转一周,所观察到的天象变化。现在,我们就在纽约,欣赏美国纽约黄昏的景色。

不管怎么说,我已经站在美国的土地上面,观察美国、了解美国。而这也是我青年时代的梦想之一。三、四十前,我们仅仅从教科书中、从报纸和广播中了解美国,美国是我们宣传中的美国,是三K党,是美帝国主义,是我们的敌人。虽然,对于这些说法我并不完全认同,但是,我对美国并没有直接的感知。何况,我更关心的是我的祖国和人民的命运。万花筒中的美国,冥冥之中的美国!但我一直认为,我国人民需要了解世界,包括了解美国,学习世界上一切先进国家和民族的经验。把我们的祖国建设得更加富强,使我们的人民生活得更加幸福。1960年12月30日,我从北京大学毕业分配到辽宁大学工作,已经两年多了。我在北京大学养成的写日记的习惯,毕业后还在延续着。这天,我在日记中写到:

“我希望更多的了解美国。普遍的,在现在的世界上,由于阶级斗争日趋剧烈,资产阶级在社会上升初期提出的关于民主、自由的口号已经渐渐的暗淡无光了。但是,关于这个口号本身有没有重复的可能?人们再重复着的东西,大概不仅仅是一种重复,可能是需要不断地追求的理想。”

从这段日记中可以看出,我那时还是一个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斗争学说的拥护者。虽然,“希望更多的了解美国”这在当时是离经叛道的、大逆不道的。但是,现实的生活不得不引起我的思考。1960年12月4日,我在日记中写到:

“我的青年时期是很悲苦的,我们同时代的年轻人也大部分如此,我们之中的很多人,眼光是这样的狭小,他们没有看到和享受到近代社会所创造出来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我们得不到足够的食物,按照每天被克扣了的8两粮食吃饭。社会上几乎所有的人也在为吃饭而奋斗。搞人造淀粉、代用品等等。近代的物质文明似乎离我们远了。我们也不经常听音乐,看剧,看电影,欣赏艺术或看画报。这些东西都仿佛暗淡无光。

人的尊严在那儿呢?生活中没有爱情,没有情感,我祗感到充满了盲从,惊人低的工作效率、劳动生产率。而这一切都遭受不了有限社会财富的惊人浪费。可以说在现实的生活中,不仅没有食品,甚至连文具用品也出奇的稀缺。人们往往拿过去的中国和现在作比较,这的确也能激发出一些热情,然而社会显著的进步在那儿呢?”

现在的年轻人可能很难理解四十多年前这段历史了。他们没有在60年代开始前后,三年大饥荒时期挨饿的经历。他们不了解父辈所遭受的痛苦,生活的艰难。他们也没有在社会动荡、转型时期的困惑。当然,现在的年轻人,也有他们自己的困难和问题,成长的烦恼。等到他们夕阳红的时候,他们一定也会总结自己的人生经历,也会有许多值得纪念的回忆向后辈述说。

生活之树是万古长青的。现在如此,过去也是这样。我在1960年11月29日的日记中写到:

“我自认为是深知马克思辽宁主义真理的,我深深懂得不断的提高劳动生产率对促进社会进步的意义。然而革命的现实却有着无数的涡流,就以目前辽大的工作来看,很多我认为都是不符合我所信仰的真理的。然而,可怜的人们总在努力实践着。作为一个有理想的天才,作为一个先知,应该怎样对待这现实中的一切呢?

我深深为我之洞察人世的秘密,看穿了许多无聊的把戏而苦恼。人们是不容易被轻易说服的。需要我们党和国家的决策者反复作更多的教导,认真宣传和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著作,提高广大干部和群众的理论和政策水平!”

当时,我仍然是一个在计划经济体制指导下,忠诚的马克思辽宁主义者。显然,我也遇到了一些困惑,促使我进一步思考。最终解决我的疑难的,还是一位美国的作者,从他的著作中,我得到了启发。1961年5月7日,我在日记中写到:

“最近看了 Michall Gold 写的一些东西,对我在童年时期所崇拜的美国的形象,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我明白了马克思为什么用极大的热情肯定了资本主义发展初期所创造出来生产方式。强大的社会生产力的形成是一个暴力的过程,需要铁与火。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浪费,盲目的羊群战术。恰恰相反,它是一种极有秩序的工作机器。至少在一个时期,社会还没有创造出供应社会每一个成员充裕享受他的任何产品时,任何平均主义(甚至是无政府主义)的宣传都是一种极大的罪过。社会利益集团绝不可代替国家行使某种专断。竞争应表现在创造生产力方面。社会不应该允许用过多的人在非生产岗位上。他们既不从事有益的科学和艺术,又不从事体力劳动,而祗从事一种玄术,变戏法式的企图实行某种平均,这祗能把社会推在饥饿和痛苦中。在美国每个劳动者虽然辛苦的工作13个小时,然而这是为社会发展,创造近代物质文明所必须的,何况他们有足够的食物和娱乐。我看得出来,至少可以维持劳动力再生产的需要,这是一个首要的问题。然而,我们苦难的祖国发生的许多悲剧性的事件,说明我们对资本主义了解得多么贫乏啊!对美国的生活方式祗看到它腐朽的一面,对它许多积极活跃的因素,是怎样的缺乏研究啊!”

这是一个当年22岁的青年学子,基于对自己祖国和人民的忠诚,在46年前发出的思考。为此,我付出了自己全部的青春年华,甚至遭受了打击和迫害。但是,我始终忠实于事业和理想,而无怨无悔。“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是我国古代儒学家的教导,也是我一生的座右铭。时隔46年以后,终于我又能够有机会亲自来到美国。虽然,我的年龄已近夕阳,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为我的祖国和人民继续做些事。近距离的观察美国,研究美国,了解美国和美国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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