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微风

明月清凉地,佳茗在握时。   淡淡微风起,停杯欲语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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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记忆之(四)安得倚天抽宝剑

(2006-02-05 06:51:23) 下一个

 

  一直在犹豫,是先写倚天还是天龙,不是偏好问题,而是这两部一样的难写,都是素材太多,内容太杂,自己的记忆也乱。
  从外面回来时,雨下的正大,打在脸上清凉宜人,有几滴落进了脖子,忍不住一缩,打了激灵。久违的感觉,那里一向被围巾保护的妥帖,是少经风雨了。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在网上厮混的那个名字:这个夜晚的淡淡清凉。这段时间,得闲了便写些陈年的旧事,那些落满了灰尘的记忆也随着翻了出来,晾晒时早已有了霉味了。
  不留神想起那个孩子,想起了关于“倚天”的一些记忆,就写下来吧——反正是早晚要写的,不如趁早。
  
  和“倚天”有关的记忆开始便是沉重的。那是一个家庭的故事,当然本身和书没什么关系,却是我难以忘怀的记忆。
  第一次听到“倚天”的故事,我还不知道那是“倚天”里的情节。
  大约也是初一吧,要不然就是六年级,是个周末,我和朋友去他亲戚家玩。一进门,就有股浓重的药味儿扑面而来,我皱了眉,问朋友:怎么?谁生病了?他答:我二姨。然后她就出来迎我们,面目很和善,声音也温软,倒有些象江南女子了——她是北方人,具体哪里我记不清了。我就是从她那里听到“倚天”的故事的,金毛狮王大闹王盘山那段。她讲的时候,神采飞扬,双目生光,浑看不出生病的样子,只是从苍白的面色,走路的缓慢,能知道她身体终是有些不便。大约是天妒红颜吧,看她的眉目,年轻时想必是很美的,气质也佳,唇边浅浅的微笑也还有些当年的影子。讲到谢逊扬刀立威时,她发出爽朗的笑声,笑声里很有些豪迈的意思,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年轻时。边讲着,她边轻轻抚着床上的一个孩子,那孩子睡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眨着小小的眼睛,嘴边流了些口水,也不知道听不听的懂。
  她的口才很好,说的绘声绘色,我们也听的眉飞色舞。印象极深的是谢逊的一头金发,手持狼牙棒仰天长啸,海风吹来,一头长发漫卷飞扬,在风中猎猎作响的样子。
  说的时候,她端了杯茶,不时的抿上一口。杯子里有厚厚的茶垢。白色的瓷杯,柄上拴一根细绳,绳的另一端拴着杯盖儿,自然,盖儿是有个钮的。绳子已经是黑的,大约因为用的久了。那是那个时代知识分子的标准配置。杯子外面,有几个隶书:可以清心也。也许是因为我们小吧,她并没有给我们也倒上一杯,而我们有了故事听,早已开心的很,顾不上其他。
  出了门,我问朋友:“那是她的孩子吗?怎么那么小啊?”朋友笑:“小?比我们还大呢!那是得了小儿麻痹,长不大的,其实和我们差不多大了。”
  后来我知道了她的故事。原来那个孩子并不是她的。她年轻时漂亮的很,又有些文才,家里条件也不错,别人介绍的很多都看不上。一个机会认识了后来的老公,他个子高,英俊,口才文才也很好,便跟了他。他是知识分子,虽然那个年代知识分子机遇不怎么样,却也没受什么委屈,小俩口日子过的倒也不错。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她得了肾炎。俗话说“男怕伤肝,女怕伤肾”,她不能做重活,也不能怀孕,一直靠吃药支撑。为了让她轻松些,就请了个小保姆。开始还好,她的病情有了好转,可惜后来又生了变故。下面的故事大家都想的到了:小保姆年轻漂亮,他终于耐不住,与小保姆有了私情,而且怀了孕。她觉得于心有愧,不能给他家留后,就答应他们生下孩子。没想到孩子身体有问题,小保姆怕吃苦,抛下孩子跑了。他既羞且惭,她却没说什么,就自己带起了孩子。孩子一直长不大,她的身体也一直就那样,好不好,坏不坏。一晃就是十几年。
  
  后来我也认识了他。他是我父亲一个单位的同事,很有些才子的味道,吹拉弹唱都有一手,和我父亲倒是臭味相投的很。还经常到我家和我父亲喝两盅,喝多了就一起批评政治。老了他迷上了周易,据他自己说能算出很多事情,好象还买了股票,赚了些钱,于是信心大增,就开起了公司,还拉我父亲一起干,只是我母亲一直觉得他不地道,没有同意。这次似乎周易没帮他什么忙,就又老实回去了。再后来就没了他的消息。一直到我出国,也没听到过什么。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只是听说她的病一直没有好,孩子也一直那样没有长大。还有她的姐姐,就是我朋友的妈妈,因为孩子不争气,老公又常常和她吵架,得了精神病。不过上次回国,遇到了她,和我打招呼,似乎很正常,没有什么生病的样子。
  
  还有一件和她有关的事,说来也挺没出息的。我们小时候没什么吃的,有次和朋友说起来馋藕粉,他说二姨家有,就拉我一起去,恰好她不在,我们在厨房找到了一个装藕粉的小盒子,倒了些在碗里,加了水,放了糖,却不见膨胀,还闻到了怪味儿,我问:这是藕粉吗?怎么闻起来象是碱啊?朋友说不清楚。于是我们又把水倒进锅里,担心是水不够热,却还是不见变化。我们还不死心,等凉了还尝了一口——自然吃了点儿苦头,碱的味道当然很不好。我们自然不敢告诉他二姨。后来过了几个星期,我们又去她家玩儿,他假装无意问起:你家那藕粉盒子里是藕粉吗?她答道:不是啊,早喝完了,就装了碱。我和他对望一眼,一脸的苦瓜,仿佛又喝了一次碱水。
  很多年过去了,她的眉目早已经记不清,声音却仿佛刚刚还在。回想起来,那淡淡的茶香依然在空气里荡漾,并没有因为浓浓的药味和长长的岁月消失,还是那个卧床孩子的房间,还是那个懵懂少年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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