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

白林,女。2002年开始在文学杂志上发表作品。已发表作品:〈魔鬼的彩带〉〈假如镜子能说话>〈安妮的丈夫〉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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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人要找什么?20

(2009-05-04 13:41:19) 下一个

10

 

这不是私情。肯定不是!刘太太喝着加有姜汁和奶油的冰咖啡说。

我当然但愿不是啦,可是事情就是发生了。

你丈夫没错。就算他们有什么事那也不是你丈夫和王先生的过错。我看所有的错都是王太太引起的。

淑芳跟着刘太太学会了喝咖啡。每逢星期三下午她脑后扎着个马尾巴和刘太太在佳娃咖啡馆聊天时都叫一杯和她同样的咖啡。昨天晚上临睡前她就想好了要把王先生和她丈夫关在书房里的事告诉刘太太。她把自己的心事已经带入了冬天,她觉得不能再这样忍气吞声过下去了,她总得找个倾吐心事的人。她希望刘太太能给她出个主意。

我听王先生说过她不是性事旺盛的女人,刘太太继续说着,王先生说她一上床就打哈欠嘴巴都快打破了。如果王先生要来点新花样她还要骂他是下作胚老甲鱼呢!王先生真的蛮可怜的。这种事都归咎于王太太的节食,节食让她性欲不良了。如果她不去割掉乳房,王先生的日子可能还好过些。至少事情不会弄到这一步。这种事说到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看你丈夫只是为了好奇,为了尝试一下。男人经常会想着去尝试一下其它的女人,难道他们就不会想到去尝试一下男人?

这么说他们只是为了好玩?淑芳两手不知道往哪放,她的咖啡还没动过。

他们不可能是认真的。刘太太喝了口咖啡,然后看着邻座盘子里的一块杏子挞又说,你刚才不是说你们的夫妻生活和以前一样吗?

是的。那次烛光大餐后我丈夫说牛肉里有激素,所以我们每星期还增加了一次。

这就说明你丈夫不是那种男人。我老实告诉你,男人和男人之间总是存在着诡秘的交易,男人的好奇心也总是比女人大,想要尝试的事情也比女人多。人打从娘胎伸出头的第一秒钟起就产生了尝试的欲望。世界上有什么不能尝试?又有什么能阻止尝试?人类给尝试找出了各种理由,还都是正当的理由。一个强奸犯可以为自己辩护他是因为吃多了肉食才控制不住要交配的。如果这也能算条理由的话,那么还有什么必要再为自己或是他人做解释呢。

刘太太不愧是学哲学出身的,淑芳望着咖啡上那朵开始融化的奶油说,你说我该怎么办?总不能由着他们这样玩下去吧?

当然不能。刘太太把身体往后靠到椅背上,视线从杏子挞上移到了墙上那幅画上。她看着那两片在电影“恐怖摇滚”里出现过的厚嘴唇想了想说,你要像这画上的嘴唇一样,用你的嘴唇去征服一切。

淑芳睁大眼睛看着刘太太觉得这主意不坏。她是过来人,深知什么叫嘴唇征服一切。至于她要怎样利用自己的嘴唇,这个她预备回去后好好想想。只是当着刘太太的面她还有点腼腆。刘太太出完主意后抑不住心里的得意,笑着甩了甩长发,尽情地让淑芳用赞赏的目光看着自己。然后一气喝光了咖啡,奶油沾满了她的唇边。这使淑芳想起了那个牛奶广告里沾满乳沫的双唇。

仅仅过了30分钟就飘起了雪花。淑芳在马桶上想到了一个方案。在洗手的时候她发现丈夫又替她换了新牙刷。去城里那家最浪漫的餐馆。淑芳右手拿着牙刷轻轻击打着左手的掌心,一面继续想着她的方案,用嘴唇征服一切,嘴唇的魔力。那家餐馆通常必须穿西装套裙。在电梯里可以先接吻。一条腿向后勾起,好莱乌式的接吻,他们有过几次的。不,接吻太泛味,早被人演烂了。为什么不能像在卧房里一样?他没见过我退去套裙的模样,对,从来没见过。电影的镜头往往在电梯门关闭的那一霎那结束,可实际上里面的浪漫刚开始呢!如果电梯里有人怎么办?餐厅里是什么也做不了的……难道我不能偷偷的,比方掉了餐巾,比方看看裙子是否弄脏,这些都是我钻桌子的机会。只要我到了桌下,那就是我的天下!

洗过澡后,雪花越飘越大,淑芳擦身子时想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冰雪。她从衣架上拿下一件夏季黑色套裙,针织的,没有衬里,裙摆故意裁剪成撕破的样子。她迅速地换上了。黑色立刻使她觉得不吉利有如寡妇。她又拿出那件有着繁索领口的桃红衫和一条杏黄短裙。去黄石公园的途中,她从一个印第安女人手里买了这条短裙就是为了裙腰上那圈骨制的流苏。可她觉得桃红太轻佻,她记不得自己为什么要买桃红的衣服,此刻她觉得这种颜色多半只适合妓女。她拿着短裙皱起眉头在橱里翻着,找不出和短裙搭配的上装。淑芳衣服不少,并且大多与众不同。去年她丈夫去意大利开会没带她去,为了补偿她特为在米兰替她买了件套裙,只因是枣泥色的就糟到了淑芳的冷遇。现在她觉得没有一件衣服能和这件被她打入冷宫的枣泥色套裙媲美了。这件套裙不仅式样极富品味,还将她那段丈夫常常夸奖的颈项也毫无保留地裸露了出来。这使她忽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世界上再也找不出像她那么美丽的颈项了。穿上了套裙,淑芳对着镜子打散头发,并从发根那一束一束往上揪。这是她从肥皂剧“罗珊”里学来的。如今什么都是越乱越性感。

我知道这不管我的事,不过我来说一下大概不会太麻烦你。那个灌木丛里的聚光灯是你家的吗?它可能会碰伤过往的孩子。

当淑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打开大门时,来按门铃的是邮差,他把一封信递给淑芳,同时说了那些话。

我到处找这灯呢。谢谢你了。淑芳红着脸接过了信。

丢失的东西常常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邮差笑着说,然后走了。

淑芳到前院把聚光灯拿了进来,只是没放回花盆里,而是和丈夫早就拿进来的那只一起放在门厅的角落里,因为两只灯都摔坏了。

淑芳来到厨房看了看信。信是王先生来的。很普通的白信封,上面用深蓝的笔歪歪扭扭写着淑芳丈夫的名字。淑芳感觉到了心跳,她拉开抽屉拿出一把折纸刀时,为了镇静自己故意转过身让背靠着长台,然后深深吐出口气,像是要接受挑战似的轻轻挑开了信封。其实信里至多也没超过十句话。前面大约有八句都是翻来覆去的客套话,只有最后王先生才说要麻烦淑芳夫妇替他物色一个卖房经纪人。这么说,淑芳想,王家要搬走了。淑芳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好象她刚刚卷起袖子想和人干上一架时突然发现对方原来是个窝囊废,不等她出拳就举手投降了。更让她沮丧的是刚才挑了半天衣服都白挑了,那个餐馆方案也白计划了,嘴唇步骤也白安排了。一切都是白费力。世上竟有让我那么扫兴的事!当淑芳意识到她的嘴唇已不再有用武之地时,忽然对身上那件枣红色的套裙生起气来,她跑进卧房粗里粗气地扒下套裙,把它丢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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