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林

白林,女。2002年开始在文学杂志上发表作品。已发表作品:〈魔鬼的彩带〉〈假如镜子能说话>〈安妮的丈夫〉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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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冰》连载一个偷渡女和大学教授的爱情故事99

(2009-03-03 15:00:07) 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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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承认,景凯留下桂花,是他给自己出过的最大难题。那么,对于桂花的偷渡身份,他是否有过猜测呢?也许有,也许没有,抑或是他没有足够的勇气去承认这件事吧。不过有一点是他不可能放弃的,那就是为了让桂花成为强者,他可以割舍自己所有的情感,或者不如说,他宁可牺牲自己的情感和那点所剩无几的青春,也不想让桂花做条寄生虫。正是因为这样,无论后来遇到了什么事,他都不曾责备过自己对桂花的感情。

现在,这个屋檐下的两个女人都十分清楚地认识到,她们之间的争夺不再是兰芳了。高文芳后来曾在一个笔记本上这样写着:靠着化学成分才能取胜的血缘和基因,有你桂花的份吗?就算你把兰芳比做天神创造的机器,你又有能力为这机器换心换肺吗?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用心,为了防范我的血亲,你桂花早在我女儿的心肺上涂了一层油膏。多可恶啊!这是你从自己每一丝心每一滴血中提炼出的油膏!

那么,对她呢?人有不测,天也有不测,要是我想赌,她对自己说,那就下吧,哪怕是我一厢情愿,哪怕是输个精光呢!

仿佛是想满足一种疯狂,既然这较量无法避免,那么她俩就只能等着它的到来。然而,一个星期平静地过去了,除了她们拉紧的心弦,除了彼此防备,彼此猜疑,什么事也没发生。但是,高文芳对她的态度显然是改变了,这个女人把她这些时日来的客气扔进了垃圾桶,重新拣回了她过去的蛮横。

这天上午,兰芳在高文芳的监督下,画了两张画,听了两篇很乏味的故事,又认了几个阿拉伯数字。午饭后,天气晴朗,高文芳托着苍黄的脸说她累了。“我需要睡一会儿。”她说。并且硬把女儿也抱上了床。兰芳在母亲身边闭着眼睛装睡,不一会儿,就在母亲的鼾声中悄悄溜下了楼。

“桂花姨!”女孩跑进厨房,对着刚洗完碗的她说,“你答应过还要给我说十个猪八戒的故事的。”

她把兰芳抱在腿上,笑着说,“好吧,今天我就讲个猪八戒吃西瓜的故事吧。猪八戒吃西瓜,一吃吃到姥姥家,抢了一个大姑娘,叫人打得满地找牙!”

“哈哈哈!”兰芳拍着手大笑不止,到玩具橱里找来一副玩具假牙,拧上发条,居然跟着这个一面咬合,一面往前挪的假牙,在地上爬起来了,甚至一面还叫嚷着:

“猪八戒满地找牙啦!猪八戒满地找牙啦!”

嚷了一会儿,又嫌这个不够痛快,干脆要和她一起打醉拳。

“你教过我的呀,”女孩说,“你忘啦?我生病前你就教过我了!”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就在她和兰芳前扑后仰左倒右歪,跟着那副假牙到处跑的当口,假牙忽然被高文芳一脚踩碎了。高文芳踩着那假牙,揉着黑沉沉的眼眶,脸色比蜡纸还黄。也是,还有什么比被人吵醒更难受的?

“妈咪。”兰芳胆怯地望着母亲。

高文芳抱起女儿,一边上楼,一边说,“简直没有一分钟是让人安静的!”

但她忍了,就跟欠了债,不得不出来做女佣的人那样忍了。事实上,这一个星期来,每当到了晚饭桌上,在高文芳、兰芳和他三个中,她都觉得眼前蒙着一层雾,她和这一家人早成主仆了。只是这一天,好像暴风雪来临的前夕,这位母亲的脸色比平时更疲惫,更阴险,也更暴躁了。

“桂花,”吃晚饭时,高文芳拿着筷子挑剔着菜的味道,“白菜煮得太烂了,而且又那么咸。”

“我觉得今天的白菜还不够咸呢,”她说,“老景你觉得咸吗?”

“我?”他正闷头想着什么,这些天来他就一直那么闷闷不乐的。“还行,”他心不在焉地说,“我觉得好像淡了点。”

“景凯,”当高文芳看见自己被一个得意的眼神瞟过的时候,脸色更黄了,“你是不是病了?”她伸手去摸了摸前夫的额头说,“怎么连菜的咸淡都吃不出了?”

他没回答,只把头往边上躲了躲,那意思似乎是要告诉高文芳,在没有正式复婚前你最好别太放肆。

正在这时,彭姗来电话说为兰芳做了些巧克力,要他过去拿一下。

“我要到大卫家去过夜!”女孩忽然不知从哪来了那么大的兴致,拉着父亲的衣角一再嚷着,“我很久没到大卫家过夜了!”

“好好!”他笑着替女儿去拿了牙刷毛巾和睡衣,又给她穿上大衣,抱着她说,“就是别让大卫把我的小天使抢走了!”

“大卫不是猪八戒!”兰芳在父亲的怀里纠正着他的话,“他不会抢大姑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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