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氏方程
作者 白林
在离芝加哥两小时车程的密西西比河畔,秋天的早晨常常是雾沉沉的。霪雾踩着碎石爬上了河堤,像坟里的鬼魂忙着去赶集一样,沿着河岸两旁的枯树林往城里蔓延。大约越过了两英里,在天还不曾亮的时候,它们便撕着,咬着,相互吐着口水进了城。城不大,布满了木屋。有一所维持这些木屋存活的大学。霪雾到了城里,它们究竟是怎样无所不污染,无所不吞没的,这个我们姑且先不谈了。不过,在2002年10月28号这天,对这个麻木而又充满了私欲的大学城来说,有一个患劳病的早晨是确信无疑的。也许是沉雾泛滥的太过分了,让人看着都有点不知廉耻了,在这六十多年当中,淹埋在霪雾里的凯萨酒店就再也没能过上一天风光的日子。而现在,它那萧然的身影是愈加地惨淡了。烦闷的四壁,也不能再烦闷了。除了去怀念一个多世纪前长河两岸车水马龙的景象,除了那个自以为是站在前台磨着指甲的女接待,就连昏昏恹恹亮着的水晶吊灯,也已经病在膏肓了。
我姐姐的同学黄萍萍,就是在这样一个病病歪歪的早晨,在这样一家白发苍苍,可又觉得处处都在降贵纡尊的酒店里,开始获得了幸运之神眷顾的。她当时正坐在一把裹着乳白色天鹅绒的沙发里,身穿一袭黑色短裙套装。不是一般工作妇女穿的那种,是有设计风格的,收了腰,并把前胸用皱褶着重妆点过一番的。我不知道黄萍萍穿上了这套衣服,是不是就可以不穿内衣了,三角裤也许是无法省略的。不过,这套浓黑浓黑的衣装倒是把黄萍萍的肤色,从那张沙发里浮雕般地凸现出来了,同时还把她那不大标准的身材,也压缩到了一定的范围之内,至少离国际标准不太远了。27号,也就是黄萍萍从华尔街飞来密西西比河畔的那天,她还穿着一套满街皆是的普通套装衣裤,可是,当这个浓雾侵袭的早晨刚刚降临时,她换上了现在的这套衣装,并且一清早就坐在大厅里等候她的老板,副总裁杜威了。当然,现在我应该说等着变成一只金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