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你我, 只是过客

晨鸡初叫,昏鸭争噪,那个不去红尘闹?路遥遥,水迢迢,功名尽在长安道。今日少年明日老。山,依旧好;人,憔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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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情碎英伦 (图)

(2007-08-13 15:42:44) 下一个

在波涛澎湃的地中海的海上餐厅里,小雪递给我一张字条.那张字条被叠成一只展翅欲飞的小鸟.我迫不及待的拆开条子,阿达娟秀而潦草的笔迹扑面而来:

“小鱼儿,
家里出了一些事情, 心里很乱.我妈已来欧洲. 她要我转学去倫敦.我给你打了很多次电话, 都打不通.来不及跟你解释, 我妈现在很需要我, 你能来倫敦找我吗?
盼, 盼, 盼…

阿达留字 ”

后面写着她在倫敦的地址. 日期正是我去她房间找她却碰到小雪的那一天, 而那一天离开今天已经整整4个多月! 我记得那段时间我正和阿达闹意见, 在我去山下印度餐馆的前一刻我收到阿达的电话. 我知道我要是听到了她的声音, 我也就丧失了下山的勇气. 所以我就关了手机.
阴差阳错, 难道仅仅由于一个未接的电话, 我就失去了她吗?

字条的最下边画了一尾天蓝色的鱼, 那是阿达画的.
阿达总说她是天空里飞翔的小鸟, 我是大海里翱游的鱼.我们都自由自在, 我们一个在天上, 一个在海里遥相呼应…

我抬头看小雪, 她满脸是泪, 不停着说着 “对不起”.
是她做错了吗? 还是我自己把一切弄得一团糟?

我连夜开车把小雪送回了学校.

不知是因为得到阿达的消息太兴奋还是其它什么, 我握方向盘的手开始止不住的发抖. 出来之前带来的歪哥给的药片已经吃完了. 我感觉象是患了过敏的症状, 嗓子发痒, 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流, 脾气也变得焦躁.

回到瑞士, 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歪哥. 出乎意料的, 歪哥不答应给我药了.

歪哥看到我颓废的样子, 从他的摇椅里站起来, 背着手, 绕着房间走了两圈.
他头一次诚恳而严肃的跟我说: “兄弟, 哥劝你一句, 摇头丸吃几粒也就high两下, 是不碍事的. 我压根没想到你会当巧克力吃. 不是哥小气, 咱们跑这一行的是决不能沾毒的. 记住, 你要是真吸上了粉, 你这辈子就算完了. 哥是不想害你呀!”

可惜歪哥的话已经说的太晚了, 我在泥沼里已经陷的太深了. 我大力摔了歪哥房间的门, 扭头就走. 我听到歪哥在身后的叹气声.

我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关掉手机, 关掉灯. 我 对着镜子, 月光下的那个我面色惨白, 象个涝病鬼似的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色. 我的胃一阵阵的在不停的收缩, 想呕又呕不出. 我把手指伸进嗓子眼使劲的抠, 就觉得有血腥的热气从下往上涌. 我趴到马桶上开始吐. 肚子里的五脏六肺象被一只大马力的起重机拉着往外拖. 我吐空了肚子里的东西后开始吐胆汁. 绿色的胆汁拌着剧烈的咳嗽, 仿佛这吐配合了山上的飘雪, 是无休无止永远也停不下来的了. 我感觉天旋地转, 我的身体在不断的发轻. 我的魂魄在空中游荡, 我是一只孤魂野鬼…

当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我的神智正远离我的躯体的时侯, 我迷迷糊糊的看到冰月推门走了进来. 我看到冰月冷冷的抱胸低头看我. 我象一只掉落水中的狗瑟瑟的蜷缩在墙角.
冰月走过来, 蹲在地上. 她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一只针管, 用橡皮筋紧紧扎住我的手腕, 我的手上青筋暴出. 她咬着牙, 一针扎了下去…

第二天, 我是被歪哥叫醒的. 歪哥一把扯开了窗帘, 白亮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低头看看自己, 身上是干净的睡衣, 浑身上下整整洁洁并没有一丝的异味. 难道昨夜只是一场噩梦?

歪哥眯着眼睛看着我, 我无辜状的回应. 他象一只嗅觉敏锐的狐狸抽着鼻子四下张望. 忽然, 他的眉头皱成麻花, 他大步走进了洗手间. 等他出来的时侯, 他的手里捏着一只针管.

他走马灯似的攥着那只针管紧走了几个来回, 猛然举起手把针管大力的砸向了墙壁. 他的咆哮声和玻璃的破碎声同时响起.

“你说, 这是谁给你的? 你知不知道他这是在害你! 你这是越走越远!”

我从来也不曾见歪哥冲我发如此大的脾气. 是的, 我终于想起来我是在地狱走了一遭. 我的脑子昏昏沉沉, 我判断不清冰月是在救我还是在害我.

我于是撒慌说我是在道上的朋友手里买的药, 还说我想去倫敦找我的女朋友.

歪哥叹了口气, 说: “也好, 把你的女朋友找回来. 让她帮着你戒毒. 你要是再吸, 那你就全毁了! 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了!”

歪哥亲自开车送我到日内瓦机场. 我搭下一班大不列颠航空公司的飞机直飞倫敦.

在倫敦机场换坐希斯罗快线火车,只十多分钟就到了阿达留下的地址上的一座小镇. 那是在倫敦乡下的一处地方. 放眼望去, 到处是成片的绿油油的草地, 风景如画, 美的令人旋晕.

我敲开了一处门前种满花草的宅子. 一个面色慈祥的亚裔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后. 我从她恬淡的眼睛里看到了阿达的影子. 果然, 她说她就是阿达的母亲. 她对着楼上喊了两声, 我终于看到了我那日思夜想的爱人.

阿达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走下楼的. 她看到我, 眸子里闪烁出惊喜. 但那惊喜就象滑过天边的流星的轨迹, 一眨眼就不见了. 阿达客气的招呼我坐下, 客气的语气就象在对待一个普通的朋友.

我坐在沙发上, 从上飞机开始酝酿的一肚子的对她思念的情话就象明媚的太阳光线遭遇了倫敦上空的雾, 被堵了个严严实实, 播散不下人间了.

阿达的母亲端上了招待客人的英国红茶和草莓烤饼. 阿达介绍说妈这是我在瑞士的同学, 他一定是路过倫敦, 才顺便来看我的.

我微微探身, 和她妈礼貌的点头. 我的脚边是温暖的壁炉, 我却感觉浑身发冷.

阿达微微一笑. 她的笑是苦涩的. 她坦然的告诉我说, 她的母亲和她父亲离了婚. 她母亲就搬来倫敦定居. 她们现在住的这个小镇是一个大学城. 而城里的学校是当年她父母相识并相爱的地方. 所以她搬来与她母亲同住. 她还说她现在城里一所普通的公立高中就读.

我恍惚记得阿达的父亲是京城里一家大型的国有企业的老总.

阿达好象突然想起什么, 她掂脚从橱柜里取下一个相架, 那是一张穿着校服的同学合影. 阿达指着靠她最近的一个男孩, 她说这是我的男朋友.
照片上的男孩, 金发碧眼, 相貌英俊.

我只觉手脚冰凉, 杯里的红茶幻化成黑浓的血水, 我一仰脖把一杯热茶全喝了下去,也把我的思念吞了下去. 我却并不感到烫.
没有了阿达, 我的世界从此不再有温暖的春天, 有的只是无尽的寒夜.

我不记得怎样失魂落魄的辞别了阿达和她的母亲. 她甚至没有送我到门口. 就在大门在我身后关闭的一瞬间, 我看见一只小鸟展翅高飞, 我看见一条游在岸上, 濒临死亡的鱼.

在倫敦的那一天, 剩下的时间里, 我去到了塔桥.

我呆呆的坐在桥下的草地上, 脑子里不断的回响着阿达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小鱼儿, 小雪是个好女孩子. 她告诉我, 你很喜欢她. 我祝你们幸福…

我伸出右手, 手上是一道一道的血痕. 那是在阿达家门口的园子里, 我想去抓一把玫瑰, 我想那应该是阿达种的. 我想摘了做为纪念.

据说玫瑰是英格兰的国花, 据说玫瑰代表爱情, 我却只抓到了满手的刺和血.

我在塔桥下的草地上从下午坐到晚上, 又从晚上坐到天亮.

那一次我在倫敦从天黑坐到天明. 我也将塔桥里曾经发生的所有的酷刑在想象中给自己施加了一遍.

在清晨的时侯, 我站了起来, 拍拍身上的尘土, 往希斯罗机场乘飞机去了.


回到学校, 假大姐告诉我: 歪哥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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