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波

心如止水是一种境界,一种修炼,也是一种无奈与苍老。不管年龄多大,经历如何坎坷,有心如水,总是希望风儿吹过,带起片片涟漪,涌起层层水涛,掀起滔天的巨浪,将那沉淀水底的淤积尽情宣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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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颜色的友谊》二

(2010-07-28 20:01:56) 下一个

女儿该上中学了,学校离我现住的地方很远,要么住宿,要么在附近找房租住,天天跑肯定是不可能的。由于久在海外,对国内情况不了解,只是按着自己的理解处理这件事。及到想去落实了,才发现找个住宿的地方竟是难如登天。学校的床位满了,只能到附近找房,附近的闲房早就被人抢了,甚至更远些的都没有了。为了能给子女上一个好些的中学,真是难为现在的父母了。眼看开学的日子渐渐逼近了,房子的事毫无着落,急得妻子团团转。

这天去探望母亲,脑子里想着这件事,自然就和母亲谈起来了。母亲说;我听 XX 他妈说, XX 在蒲黄渝有一套房闲着呢,你不妨去问问。真是有病乱投医,我们朋友之间一般很少过这类具体的事,好像从来没有过。这次确实是过不去了,妻子为租房的事已经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甚至都到旅馆问了长期包房的事。只是觉着旅馆人员复杂,我又长期不在,安全会有问题。我和这位朋友分别有小二十年了,当时还都是毛头小伙子,现在儿女都上中学了。我手里没有他的电话号码,幸亏母亲有他母亲的联系方式。

和他母亲通过电话后,这天一早来到朋友母亲家。朋友母亲开门看到我,高兴得直抹眼泪,伸手在我脸上摸摸,“胖了,要是走在街上会认不出来了。”随即冲着屋里喊;“启昌,你看谁来了”, 我赶紧进到屋里,朋友的父亲坐在轮椅里,一头白发,人也瘦小了很多。见到我,脖子僵硬地前后晃了晃,算是欢迎我。昔日那个红光满面,满肚子笑话的叔叔,成了现在的样子。鼻子一酸,落下很多眼泪。

朋友母亲一通慌乱,在我面前摆满了吃的,又叫保姆倒了水,这才落座。说过一些家长里短的话题,我说明了来意。朋友母亲一听,赶紧说;“他那房子闲了好几年了,是单位集体采购的,一直没人住,我打电话给你问问。” 还没容我说话,朋友母亲已经在拨儿子的电话了。“四儿啊(我朋友排行第四), X 今天到家里来了。他孩子上学,没地方住,你哪天把你蒲黄渝的钥匙给我拿来。” 二十年了,老人还是那样,别人的事比自己的事急。

朋友在那边说,要和我通话。接过朋友母亲递过来的电话,听得出朋友情绪很激动,他在我的朋友圈里,一直是比较文弱的一个。约好了,周末他到我母亲的住处见面。

一早赶到母亲的住处,帮母亲做些家务说说话,然后就站在楼廊的栏栅前等着朋友。想朋友,朋友就到了。一眼从楼下看到我,欲言又止,大步流星地走进楼道,咚咚几步就来到楼上。多年未见,那个文弱的朋友不见了,眼前的朋友又高又壮,铁塔一样。朋友眼圈有些发红,是呀,一晃二十年了,谁走到现在也是一种苍桑感。进到屋里,看着眼前熟悉的情景,我的朋友已经是一脸眼泪了。母亲的屋里一直是原来的旧摆设,我们说过几次,想整个换一换,重新布置一下,但母亲执意不肯。这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有着母亲的辛劳,有着父亲的气息,换成新的,看着好了,却不会有那么多感情的印记。朋友的眼泪更加证明,母亲的决定是对的,什么东西能有带给你甜蜜回忆的那些老物件好呢? 摸着门框上斑驳的撬痕,我的朋友连连摇头,一面感叹一面说,现在怎么觉着门框这么矮了。那个时候大人不在家,我们几个把家家大人锁死的地方都给撬了开来,而且不只一次。只撬自家的,从来没有撬过圈外人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找好吃的。他家有个酒柜,我们撬开后,偷喝了酒。看到下去太多了,大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不知谁出的主意,就往里面加水。后果不说大家也明白。我家门框上肯定会有这位朋友留下的痕迹,所以摸着门框,连连摇头,抬头看了好几次门框的高矮。母亲见我两个看门框,自然知道我两个在想什么。就笑着说,“小 X 那时候真是属耗子的,我买点吃的,不管藏在什么地方,准能找得到。” 偷自家的吃的,拿去和朋友分享,然后挨一顿打,这在八零后的年轻人,可能是很难理解的事。

朋友儿子都来了,母亲显得十分高兴,过往的事一件件翻起来,不知不觉就到了吃饭时间。 母亲兴奋地说;“你们今天想吃什么, 我请客”, 没想到,我俩异口同声地说:“自然是您的疙瘩汤啦”, 母亲听见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摇手说;“现在老啦,做不出那个味儿了”, 边说边就起身。我朋友看到赶紧起身,过去扶了一把。母亲居然让他去扶,要是我,母亲会生气;“你真以为我老的要人扶啦。”

二十年不见的好友,再聚,吃的是自家的疙瘩汤。那份说不出的温馨,道不明的安详,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是那样清新。

谈话间,朋友问明白我的想法,是希望孩子住校,还是在外面住。我说当然住校好,对孩子的成长有好处。临走,朋友把蒲黄渝房子的钥匙交给我,说大的东西都是齐的,过日子没问题,小的让我自己看着添。长期没人住,最好多通几天风。

解决了妻子心里的一块大病,我也很高兴。第二天就到那套房去看,里面显然是刚刚打扫过的,所有的东西都很新,显然是没人住过,周边环境也不错,妻子看了相当满意。正在我们准备收拾东西,往那边搬的时候,接到女儿学校的一个电话,说是去办理住校手续。

女儿能住集体宿舍,一直是我俩的心愿。我们两个是这样过来的,自然知道那份生活的好处和眷恋。显然是这位朋友动用了他的人脉资源或是化了钱,送了礼什么的。 女儿入住手续办好后,我给朋友去了一个电话,告他已经办好住校了,这套房不用了,什么时候把钥匙给他送去。朋友说,问题解决了就好,他手里还有钥匙,小孩在这边上学,你们懒得动,可以随时在这边住几天,反正他的房也是闲着。

至今,女儿还在这所学校住宿上学,那套房间的钥匙还在我家。与朋友一聚,到现在已是一年,中间没有再联系过,各自都很忙,电话都没有过。男人之间,没事的时候,好像无话可聊。有事,也都自己解决了。朋友是怎样帮我解决问题的,期间有多大花费,我都不知道,也没问过。对朋友的帮助,我受之坦然,也是连句谢谢的话也没说。就像上一篇里的朋友,我做的事对他心里来讲,都是该着,应该也是受之坦然的,他过来和我抽支烟,虽说无语,但我知道,他心里有多重。俗话讲。“君子之交淡如水”, 我们几个虽不敢妄称什么君子,但那种心灵的沟通与默契,却是一生的幸福。此类朋友,我细数还应该有五个,平时都是没什么来往,有的连电话号码都不知道。但在我心中他们是我的挚友。常在一起吃吃喝喝的,很多很多,但能够称之为朋友的,没有!

题外话;

这位朋友现在京城金禹集团所属的一个建筑公司做经理,他所经手的项目没有一列重大伤亡事故。最严重的事故,是他自己的腿被砸断了。听他母亲讲,他每天总是收工后,到施工现场检查有没有遗留的安全隐患。每天早上,总是第一个到施工现场,检查工作的准备情况和安全措施的落实情况。可说是风雨无阻,年年如此,天天如此。按他的话说,这些工人都是背井离乡,来到这里挣些汗水钱,自己所有的成绩,也都是他们一锹一铲干出来的,再让他们流血,他自己会一辈子不安。做好后勤,做好安全保障,是他力所能及的,也是份内工作必须做好的。

在一次例行的班后检查中,突然狂风大作,把一架尚未搭好的脚手架吹倒了。正好这位朋友从下面走过,被掉下来的架子砸个正着,一条腿的小腿骨折断了。工地比较偏僻,天气不好,看工地的人躲在屋里不出来。是他自己一个人挣脱出来,托着断腿开车到医院做的自救。腿还没好俐落,拄着拐又去工地检查。

工伤事故不是不能避免,是看负责人有没有真心去爱护自己的工人,有心和没心,是完全不同的。相信我的朋友,要是做煤矿的一把手,不用上面规定,自己就会常下煤窑,把自己当作矿工兄弟的一员。我为能有这样一些朋友骄傲。尽管我自己是个散漫惯了的浪荡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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