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迷魂记
时间:1977年12月
站哨也会遇到不干净的东西,而且是让我碰到,所描写的一些情节也许会让你毛骨悚然,你可以放弃不看,就让我慢慢道来。
那是在1977年的初冬,我所在的部队全年训练已经结束,兵们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准备年终总结。一天上午,值班员急促哨声让我们迅速从宿舍冲出,扎腰带配枪集合完毕直奔营部,三个坦克连队几乎同时到达营部,团长站在营部台阶上看着手表,政委参谋长也军容严整地站在那里扫视着部队,战士们意识到一定有情况。这时山东籍参加过大比武的营长一声震人心魄标准的立正口令,让全营干部战士打了一个机灵。营长转身面对团长大声报告:
“报告团长,坦克二营集合完毕,应到144人实到132人,请指示(这里要说明全营站哨值勤探家出公差就有十人之多)!
“请稍息! ”
“是!”
“ 稍息!”
团长从文件袋中拿出命令,看了台下的军人,声音洪亮地宣布:
“命令!”
二营全体立刻齐刷刷的立正,团长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部下继续宣读命令:
“坦克第42团第二营71、72、73分队必须在12月22日早上8时完成集结,在确山泌阳一线进行坦克营进攻演习,演习时间为期一个月。自宣布命令之日起,参演部队所有人员必须立即归队。
中国人民解放军坦克11师司令部。师长:卢化义
命令宣布完毕,请稍息。”
然后就是政委的简短演习动员。
回到连里,大家兴奋异常高兴的嘴都合不上,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在六七十年代,军队受文革影响比较深成为重灾区,部队整天搞天天读(就是读毛选)一对红(谈心活动),没完没了斗私批修大批判大生产,反而把军事训练扔一边。谁训练多了就戴上纯军事观点帽子,搞得军事主官不敢提军事训练,训练时间也被政治活动占用,所以那个时候全军的军事训练是一塌糊涂,79年自卫反击战就是血的教训。
1976年我们师成为全军装甲兵四个甲种师之一,当时我们师是六团制,包括四个坦克团一个炮团一个装甲步兵团,以及师部7个直属营(侦察营、通信营、高炮营、修理营、运输营、防化营、装甲步兵营、教导队和医院),满编差不多有一万四千人。这里要更正一些网友对装甲兵甲种师的误导,当时甲种师只有坦克1师、2师、3师和11师。从装备来讲我们师1971年除坦克41团外其他3个团是清一色的59,又因为我们团是装甲兵唯一的红军团,又是坦克11师的第一主力团。所以这次营进攻师里就选择了我们团,我们团有6个红军连队,分别是坦克一营的1、2、3连和我们二营的4、5、6连,而我们营不仅是红军营还是战功卓著的英雄部队,所以这次坦克营进攻,师部首先考虑的就是我们红二营。
我的老连队54集团军红军铁甲旅红二营聂家山英雄连
闲话少说,命令下达以后我们开始接收检查车辆,许多不了解坦克部队的,以为像59这样的装备到现在除了被淘汰没有什么价值,但是如果我告诉你现有59坦克70%是全新的而且性能非常好,使用的摩托小时不会超过二十小时会感到奇怪?其实坦克部队有一套非常好的用车制度,即每个坦克连队除了2-3辆教练车,其他均为战备车,战备车除了战时平常不得动用,包括坦克换季发动车辆也是原地,并存放在密闭非常好的车库中,所以保持在最佳状态。而教练车担负着平常的训练,我们团有大概二十多辆教练车。
一切准备完毕,我们开始了坦克集结、伪装、协同、开进,随着几天的演习,我们的部队渐渐进入了大别山区,这里山高沟深树木繁盛交通不便,人烟也非常稀少,因为坦克不能走柏油路,坦克没有挂胶履带,所以只能走土路山路小道或无路,好在坦克履带碾过的地方非常好辨识,后面的坦克跟进即可。
这一天,随着一个强行军我们连来到宿营地,这个宿营地选择很奇怪,四周都是非常高的山,能够停放坦克的是一座约一百五十米高的小山的山顶,山顶近乎平的,正好可以停放我们连的八辆坦克,而我们的宿营地却是小山下的一个不大村庄,通常我们坦克部队训练在外都是选择村庄宿营,原因就是连队只配发一面帐篷,住宿都是选择住老百姓家。从坦克停放位置到村庄走路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停放坦克的这座小山山脚下是一片杂乱无章的坟地,这片坟地是这个村庄祖祖辈辈的先人最终的归宿,坟地两侧是陡峭高耸的山体和密林,小山后面同样又是一座高山,只有靠近村庄这一头,有一条出山的道路,这里日照时间很短,初冬时节下午三点天已经渐渐黑下来,而当天又是一个阴冷的天,湿润的空气形成了一团团雾气慢慢生腾缠绕在树梢树冠上,显得阴气越来越很重,连里一个稍懂风水老兵看到一座估计几天前刚刚添的新坟不无担心的说道,大家晚上站哨要小心。我从小受的无神论教育,听老兵讲后不以为意,认为老兵封建。结果晚上站哨就让我撞见鬼。
半夜轮到我上哨,穿上大衣戴上棉帽,推开吱扭作响的木门,屋外黑的是伸手不见五指,当地没有电,整个村庄漆黑一片。好在借着手电灯光,走在并不熟悉村中道路,七拐八拐就出了村口。我知道经过那片坟地沿着山间小道往上走就到了坦克停放的哨位。经过一年的部队锻炼和训练,新兵蛋子痕迹已经越来越少,兵味却越来越足,特别是经过车场和弹药库的夜岗锻炼,我的胆子越来越大。进入坟地也没有在意,这时候一股风刮过,手电的光暗了许多,我感觉奇怪,电池是新买的,难道是漏电?也没有多想继续走着,不断地走着,我有点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支配着,总是沿着一条线不停地走着,这条路好长好长,总是走不到哨位,我心里开始着急想喊想叫,但是就是叫不出声,感觉象梦中鬼上身。慢慢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是一直不停地走着。突然一声喊叫把我从迷蒙中惊醒,手电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一团黑影瞬间消失,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围着那座新坟转悠,坟四周有我刚踩踏非常清晰的脚印痕迹,已经形成一条圆圈小道。吓得立刻出了一身冷汗,这种恐惧远远超过在弹药库经历的鬼火。好在战友不断得大叫让我恢复思维反应,我快速地离开坟地沿着小道上山,一到山上,战友就关切地问我:
"你在山下干什么?"
“我一直在往山上走就是走不到。”
“从你一出村庄就看到你手电的灯光,一直在走圆圈,足足超过半小时,刚开始不能确定是你,最后我有点怕,忍不住才喊了一嗓子。”
我感激地告诉战友:
“幸亏你一嗓子,否则我还在转圈。”
战友明白了,告诉我在他们那里管这叫被“鬼打墙”,这鬼功力不够,否则让你灵魂出窍。听完战友讲着实把我吓得不轻,幸亏是新坟,老坟我真是在劫难逃。战友也吓得不敢单独回去,因为我在下面转悠了30多分钟,加上上山,没过多久就可以下哨。
我们两个关注山下另一个战友是否遇到我同样的遭遇,结果什么也没发生,估计战友一嗓子把鬼也吓了一跳。下山路过坟地时我们特意用手电照了一下那座新坟,除了围着新坟踩出的一条路什么也没有,即使这样我头皮还是一阵发麻。第二天白天我们连队继续开进,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山中村庄。假设晚上还要站哨,我绝对不敢一个人上哨,宁可两个一起。
有一天,我把经历和稍懂风水的老兵讲了。老兵看了我一眼:
“幸亏你年轻火力旺阳气盛,换做中年人,在家躺一年都是幸运,说不定命都要搭进去。”
再问,老兵不说了。也许他就知道这么多,也许是知道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