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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生涯是我永远挥之不去的梦 这不仅仅因为我是军队大院里长大,更重要的是我也曾经是军营里的兵!当兵苦,当兵甚至要牺牲生命、亲情、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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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旅故事原创系列(31)我的老车长

(2023-01-23 06:45:10) 下一个

我的老车长



时间:1977年3月

   我当兵的地方在豫西山区,营区四周是山峦起伏的群山,装甲兵唯一的红军团就坐落在这个山脚下。故事是从我到坦克分队开始......

   1977年的春天迟迟没有到来,几天前一场大雪把军营和周围的山野装扮得白茫茫一片,营区房檐下和光秃秃的树枝上挂着一串串晶莹剔透的冰凌,在肆虐的山风中发出阵阵断裂脆响。


   营区的早晨依然红火,队列声口号声此起彼伏在军营回荡。营区路上,一个穿着崭新军装背着背包的小战士正迈着大步,踏着硬邦邦发出嘎吱嘎吱响声的积雪,向红军连队坦克六连走来。小战士胸腔中呼出的热气与清冷空气撞击形成的一团团雾气飘过充满稚气红润的脸庞,神情中透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兴奋与冰冷世界形成强烈反差,这就是我得知分到坦克分队命令后的真实一幕。当时真想兴奋跳起冲着周围群山喊一嗓子爸爸妈妈!您们的儿子是坦克兵了!


群山披上一层银装



   进到六连连部面对连长我挺着胸脯高声报到,连长欣喜的上下打量

  “好!就到我的车!”

    嘿!连长车(连指挥一车)。那可是连队各项专业最过硬才能进的荣誉车,连长绝对的嫡系,心里高兴得难以言表(平时连长不在车上,遇到重大训练科目,连长一定跟车。)

    连长立刻让文书叫指挥一车车长到连部,不到一分钟, 一个响亮的报告声从门外传来。

    连长刚说“进来!”

    一个大个子老兵就风风火火冲进连部:

   “连长,我的兵呢?”

    连长笑着一指,然后告诉我:

   “这是你的车长。”

    我凝视着车长“啪”的一个立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报告车长,少壮向你报到!”

   “呵呵!不错!”车长看着我直乐。

   再看看我们车长,瓜子脸一字眉,唇红肤白眼睛黑亮,二十一、二岁的年龄,严肃时刚毅果敢,冲我笑时朴实的又像兄长。尤其一米八多的个子穿着整洁挺刮的军装,显得格外威武英气。



   很像我的老车长



   他拍拍我那身高一米五几略显瘦弱的肩膀笑呵呵的问:

  “多大?”

    我不好意思的底下头:

   “快16了。”

    他宽容理解道:

   “16 好啊!你可是我们连最小的兵,好好干!”

   “马车长,这可是指导员抢来的兵, 我可把他交给你了。”

     车长一个立正:

   “请连长放心!”

    这段发生在四十多年前的情景,至今仍然难以忘记。



当年的军营



   就这么一句“连长放心”引发下面许多故事。诸位一定要问这车长是什么职务?在坦克分队车长就等同班长。

   进到宿舍,放下背包,车长一一做了介绍:

   张炮长,73年兵,河南正阳人,个子不高,射击技术过硬,保持多项连队射击记录。

   潘驾驶,75年兵,湖北随县人,瘦高精干,驾驶技术连里响当当,尤其是夜间红外线驾驶。

   我的老车长,74年兵,河南汝阳人,团通信、战术尖子。

   加上我下放知青,浙江,二炮手,四个人同住一室,开始了朝夕相处的集体生活。

 



坦克兵生活



    刚到连队什么都新鲜,天天听车长和老兵侃:

   “坦克兵可是陆军骄子,吃得是四菜汤,住的四人一间的宿舍,穿的是马裤皮靴,火力相当于步兵一个连。”

   尤其说道佩枪,那更是津津乐道,比如某次坦协同演习晚间和步兵看电影,车长、炮长、驾驶员全是手枪,让步兵羡慕不已,以为坦克连全是干部,即使二炮手背的56折叠式冲锋枪,也是步兵班长才有资格背。

   车长正色告诉我:

  “打起仗来冲锋枪归我。”

   我问为什么?

  “我要掩护你们。”

   我感动的无语!



第一年背的56折叠冲锋枪


   坦克兵的生活的确很有意思,紧急集合打背包不象当新兵时和步兵三横两竖,而是简单的十字捆扎(只需3秒钟)扔到宿舍门口,由炊事班收集放到保障车上。然后以车为单位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车场,抬电瓶+启动战备车辆。训练分理论、实际科目,各占半年。并且分成三大专业:通信、射击、驾驶。

   说道站夜哨让我刻骨铭心,第一次站岗由车长带,两人聊天一个小时很快过去。但当自己第一次单独站岗好紧张,半夜睡正香,值班员把我推醒,我背着枪迷迷糊糊从连队走到车场。夜里营区很静,风吹着树叶、纸张哗哗的响十分吓人,尤其车场里坦克履带不时传出金属声,吓的我抱紧枪,那一小时真是度时如年 。第二天看到战友们有说有笑,真是羡慕他们的胆量。

   车长好知道我的心思,关心的问我

  “怕不怕?”

    我点点头。

   “久了就不怕了”

    果真,慢慢我也适应了,但当我们的哨位换到弹药库时又让我紧张起来,我们团弹药库考虑到安全因素修建在离营区较远的山脚下,山脊上有一条唯一通往弹药库的路,两边是当地农民的坟地 ,在风雨交加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一团团阴森森的鬼火夹杂着啸叫的山风飘忽不定盘旋道路两侧。我子弹上膛,心砰砰的跳。即使到哨位也不敢站在岗楼里(担心摸哨),就这样慢慢的胆量也大了,也许这就是成长吧。

    站岗有很多难忘的事,如果是倒数第二班岗,车长常常一人站两班岗,为的就是让我多睡一会,车长总是默默的。我感动的不好意思问车长为什么老照顾我?:

   “你还小,长身体,需要多睡觉!”

   当时的年龄大家都缺觉,其实车长就比我大几岁,我记了车长一辈子。终于有一天我也成为车长,背起车长的枪,学着车长的样子,为战友多站几班岗。这就是我军传、帮、带得好传统,让我们一代一代的军人传承下去。

 



站岗放哨



   车长总是特别照顾我,冬天来了,部队发的褥子太薄,车长担心冷,就亲自上山割茅草,拿回来用绳子绑扎好,再用刀一轧,整齐漂亮的一件草垫子就做成了。当然车里每人一个,我们是一个战斗集体,大家象亲兄弟一样。草垫子铺上又暖又软,晚上睡觉热呼呼的,让我深深感到部队集体的温暖车长的关爱。

   连队种菜需要用汽油桶抬水抬粪,车长总是不让我抬,一句话,年龄太小怕压坏,其它几个战友也无怨无悔的照顾我。写到这,不由的泪水浸出,我的老车长我的好战友,谢谢你们!

   训练上车长很严格,战斗射击是衡量全车一年训练水平最重要的科目,准备会上车长想得很细,把大家的劲头鼓的高高的。1977年的八月,靶场十分炎热,对我们是一个严峻考验,我们全车精神抖擞整装待发。指挥部下达射击命令,车长一声令下,坦克像猛虎出山,随着几个准确口令的发出,坦克短停,炮弹准确的射向移动目标。车长高兴大叫:

  “首发命中!”

   全车配合默契,四发四中。紧接着并列机枪射向敌机枪掩体,哒哒哒.....战斗射击结束。当报靶员告诉我们是优秀时,全车兴奋的喜悦挂在脸上。这时再看看我,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热,工作服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要知道装弹稍有不慎,撞着引信(只需5公斤力)就会爆炸,你说我能不紧张吗?

   接着连指挥二车让我装,又是一个优秀,全连两个优秀全让我碰上了。接下来就是戴红花照照片,把我们乐的,射击总结的车务会上车长特意提名给予我连嘉奖:

  “新同志,表现不错,要多多鼓励。”

    头一年我获得连嘉奖3次,参加军区大比武营嘉奖1次,这些与车长培养同车战友帮助是分不开的,一直影响我到现在,那段日子真的好难忘!

 



战斗射击



   车长总是默默关心我、照顾我、教育我。没有惊天动地,也没有豪言壮语,很平常很平常,但却让我一辈子受益难以忘记 。终于有一天车长要复员离开部队,临别时我紧紧地抱住车长,泪水不停的流,几年的朝夕相处结下的情意实在不舍,车长的眼睛湿润了! 拍拍我的肩膀:

   “小军(车长一直这样叫我),刚来时你才这么高,现在你也是老兵啦,我是看着你成长,你接替我的职务我放心!好好干!别给我们连指一车丢脸。”

   我大声报告:

  “车长放心!”

   这时,运送老兵复员的汽车要开了,车长蹬上车,看着熟悉的连队亲爱的战友,尤其是和他朝夕相处手下的兵,眼神中流露出惜别和不舍。我带领连指一车全体,挺胸立正,象刚当兵时一样,凝视着车长行军礼,车长回礼的手久久不放。泪水浸满眼眶终于一滴滴的滴落在军衣上。汽车慢慢开动,车长的身影渐渐消失了。

    我听到车长在喊:

   “小军!给我.....写......信......”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



后记:

   不知什么原因信断了,我和车长失去了联系。人生如梭,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已移居海外多年,也许是怀旧?还是部队的那份情感太重?常常让我梦见车长,醒来时总是一脸的泪水。我一直在想,我的老车长你过的怎么样? 我借着互联网搜寻,终于找到了车长并且通上了电话,车长一下就听出我的声音,叫着我的名字。车长的声音没变,还象过去在部队一样。我们在电话里是泣不成声,老车长我终于又和你联系上了,当得知你为保护厂子被歹徒把腿打坏,真为你心痛!车长你还象在部队一样正直、负责。

   老车长多保重!如果再参军,我还是你的兵!

向老车长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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