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跟朋友聊天,说起我从来不看电视这回事。
朋友们不理解我是为什么,其实我自己也不明白。因此,尽管这个问题在朋友圈子里曾经多次被探讨,始终却没有答案。搞到现在,成了个没话可说时候的候补话题,因为它除了本身,还可以引申出其它的讨论,比如我的孩子也不爱看电视,是出于先天遗传还是后天影响?另外,这个习惯究竟是好还是不好?总之,每次相关的讨论,都透着理性的光芒,以及对我人生的关怀。但说白了,不过是酒足饭饱的时候,我们一帮朋友用来消磨时光的话题之一,而已。
我自己的猜测,根本的原因,是生理的,即我不爱看,
一看就犯困。与其在电视机前睡觉,还不如擦擦地板写篇文章做个面膜看本儿小说,或者是舒舒服服躺床上去。但是鉴于 N 年前我一度看过电视,而且并非每次都困,甚至对许多电视电影作品有着深厚的感情,我今天的不看电视一定另有原因,即使不是终极的,至少是重要的。
比如我对看书看报就不那么反感,这两者究竟有什么区别呢?
可能,只是可能哈,后两者比电视的煽情程度稍微轻一点儿。毕竟是文字而不是画面,要煽也得要多转几个弯。当我明确地知道这些个电影电视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玩意儿,就会格外排斥它们对我的煽情企图。
文字其实也煽情,不过没那么张扬,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地缩在这个世界里了。
所以当我终于写完了《领养》,赶紧跑去老六和大娘的博客转了转。看到了几篇好文章,感觉到共鸣,之后却又立刻发觉,其实说白了,也是我被煽了情。
(二)
史蒂芬金在讲述其写作技巧时,一再强调不要使用副词,即当角色说完对白后,在后面加上个“玛丽‘哀伤地’说”或“彼德‘紧张地’回应”之类“哀伤地”、“紧张地”的副词。一来是没有呈现真实的情绪,而且显示出作者为了担心那句对白并没有呈现出这种状态,于是乎在后面加上这些副词来提醒读者。
要是你想营造紧张或哀伤的气氛,就该让那句对白直接表达出来,“哀伤”和“紧张”都是读者最后得到的结论,作家有责任提供读者能够感受到那种结果,而不是明明白白地说出来,硬塞给他们廉价的情绪。
[点评:初看上去很有道理,可是细细一想,这就好比电影当中的对白和表演,各有千秋,不好这么一棍子打死。比如我的那些共鸣,之后想来,不过是被一些性感的文字给闷晕过去的表现。可是可是,在阅读当中,除了寻找事实,我们何尝不也在等着一些情绪呢?而情绪的呈现方式,本质上是没有优劣可言的。正如任何人都无法代表全人类来评判,究竟是穿 T 字裤的女人还是光屁股的女人还是捂得严严实实的女人更性感。]
(三)
老六的《相机》
我的这种感觉在胡德夫的演唱会时达到了顶点。 7 月 19 日夜,这位台湾老歌手在北京的愚公移山酒吧举行了一个小型的演唱会,三四百人把小小的酒吧挤得满满的。胡老先生一上台,闪光灯就亮如白昼,有人怒喝“别晃了人家的眼睛”,但完全无济于事。拍照的行为艺术一直持续到演出结束,我怀疑那些摄影家根本就没听几句歌。
我的朋友咣咣也在现场。他是个摄影发烧友,整天背著十几斤重的装备跑来颠去。但演出现场的他,手里举著的只有音乐和啤酒。这小子已经 high 得不行了。第二天晚些时候,在 SMN 上碰到他,原来他当天夜里在“水色盛开”酒吧睡了一宿。后半夜,朋友们陆续散去,结果胡德夫、陈永龙等人被公路带到了这里。咣咣,傻人有傻福的咣咣,居然陪胡德夫老师一起看了什刹海的日出,然后,老人赶赴机场。
我嫉妒得近乎发狂,就酸溜溜地问,你丫就顾拍照了吧?
他说,没有。
然后,我在他的博客上看到了这样一段话,算作这篇文章的结尾吧:“天亮的时候,我知道我看见了什么,但我没拿相机,始终没有。我知道,最打动我的画面,不在相机里、电脑中、照片上,她们只在并且只能在我的心中。”
[点评:是啊是啊,没错没错。可是这 咣咣,还是忍不住把那个“心中”的画面用文字的形式给表达了一下。于是文字就是个工具。这让我想到了写博客,跟用数码相机为自己的旅行留念很像,忙着记录的过程中,失去的正是被记录的东西。 ]
(四)
大娘的《煽情唐山》
天灾人祸,在那时候都赶在一起了。
今天,对那场天灾人祸,
我们该怎么反思?
我看到的是,没有反思,只有煽情。
[点评:谁也甭说谁,大家都一样。就像我在文章的开头说道电视一样,各种载体都没有本质的差别,踏踏实实说事儿的人是极少数,因为极少数的人会踏踏实实看事儿。]
(五)
总结一下。这就是一个煽情的时代,我们大家在浪潮中先被动后主动地用煽的方式来表现各自的性感。反正是不是真的很性感,没人知道,恐怕也没人真想知道。我们需要做的,不过是使自己“看上去很性感”。
我会继续我不看电视的做法,而且仍然不知道原因,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但是或许有必要把这种做法描绘得性感起来,给它个动人的理由。如果把不看电视单纯地看作是不看电视,那么我就没有生活在 今天的时代 。
除非我去到一个荒岛,除非我选择自生自灭,并且只能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