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这组文章写完之后的某个下午,吃过一顿饱饱的午饭以后,我独自在公司附近散步。走着走着,就来到电影院旁边的一个小花园。花园中央是一块方正而滋润的草坪,两旁分别是一个有点儿诗意的草坡,和一条通往某中型写字楼的林荫甬道。
我继续走着,一直来到草坡的另外一面,也就是看不见花园草坪的地方,找了一张长椅坐下,身后是一片空旷的工地,风带着海上的雾水从我背后吹来,再停留在草坡的这一面。
因为没有坐在阳光明媚风光旖旎的草坪那边,看不到来往的人众,当一股风掠过来的时候,我便有机会莫名其妙意识到一件事情。
一九八七年的我,少不更事。我今天写她,带点调侃的劲头,竟然不觉得自己那样多么丢人。感觉就是个常人普普通通经过的一个普普通通年龄阶段里一些小小的经历和心情,用大侠的话来说就是:一些个小屁事,而且还有点儿灰暗。
我翻着白眼答复他说:你懂什么?要是我一人写,就没什么劲。可要是一帮朋友写,对比着看,就好玩儿了。
说完这话,我又转头严厉催逼司令快快交货,心里想的都是写写写写写,没把这个活动当成个人行为来看。比如我看见当年哪吒如何用小孩儿的眼睛看大人的事情,小人书如何认真长进棋艺,司令如何蒙骗他人, 平沙如何青春光影,都在偷着想:这满世界上的人吧,你觉得谈得来的走到一起来了,很正常。其实多么不可思议,本来是截然不同世界里的人,在过去同一个时间干着全不相干的勾当,今天竟然能勾肩搭背的,呵呵。
可能是那一阵风吧,吹得我在日光之下都打了一个冷战。冷战之后,我想到了我自己写的东西,单独来看。
许多人的过去,跟我的青少年时代,没有多少相似之处。比如大侠,他看这些我未曾跟他讲解过的旧事,不免生出“没有同感”的不屑来。他还算是知道我来龙去脉的人呢。那要换了不知道的人,止不定多不待见:“这不就是个问题青少年么?!还好意思写呢!”
我想我之所以没有厌恶文章中的无名,是因为那是我自己。我会为自己开脱说,谁没年轻过?谁没幼稚过?谁没荒唐过?
可是当我周围的小孩子把牛奶打翻的时候,或者因为穿不好鞋而哭闹的时候,我经常忘记这么对自己说。倒仿佛他们天生是应该能够妥善处理他们生活的人,而当年那个老大不小的我却有充分的理由将一切搞砸。
因此我对不起我觉得他们糟糕起来简直让我无法容忍的孩子,包括我的,朋友们的,甚至电影上的书上的电视里的。
于是就又扯出我特别烦的那帮八零后代表人物们。老实说,我也不是看不上他们,归根结底,是不喜欢这个追逐他们的世道,让人心寒,不敢把憧憬交给这些未来的主人翁,夜里老梦见我们的孩子将来都变成没心没肺小小神经质青年。毕竟,他们在扮演着一代人楷模的角色啊。
坐在长椅上的我想,咳,没吃过苦和缺欠阅历风度并不是他们的错。这是我用来给自己的过去开释的话,在他们身上也一样适用。今天的他们拎不清并不表示他们将会一辈子拎不清,每一代人都是如此这般慢慢成长的。人的辈份不同,但是基本说来,生理和心理的成长过程是相似的。八零后也会到上有老下有小肩负起家庭和社会责任的一天,那么他们的幼稚和张扬也会是暂时的,吧。总不可能到七老八十了,Acosta还跟那儿摆着pose露一大胸脯男不男女不女的那么忧伤着,吧?